具装骑兵,在全是mod的世界里生存 第214章

作者:走投无陆

  铛铛铛铛!!——

  震耳欲聋的钟声突然响起,狠狠的钻进他的耳朵,敲打着他的脑袋,让他的心脏都跟着狠狠的跳动了两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儿?!”

  “这好像是集合的钟声!动作快点,我们出去看看。”

  和他住一个棚子的同伴猛的从桌子旁边站了起来,旁边的钉子上去下一张油布盖在了脑袋上,就急匆匆的冲了出去,而他也在短暂的迟疑之后跟着冲了出去……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个混蛋把唯一一张能挡雨的东西拿走了,他要是不跟上的话,就只能待会儿冒着雨走了。

  就这样,他们一路穿过那些乱糟糟的帐篷和泥泞不堪的道路,和其他帐篷里的人流汇合在一起,一路集中到了营地最中央的那个广场上。

  而此时此刻,在那蒙蒙细雨之中,已经有一个身材,粗壮的男人穿好了盔甲在那里等待,雨水滴落在他那卷曲的红色头发和胡子上,沾湿了刺绣黄色狮子的罩袍。

  他们两个猛的停了下来,脸上都露出惊恐和惊讶的表情……而周围的其他人也大多和他们一个动作,在距离那处高台几十步远的地方踌躇不前……毕竟再怎么私下里对这个国王满腹怨言,但对方那属于红发屠夫的恶名总不是被吹嘘出来的,没人敢当着这个家伙的面造次。

  好在很快军队当中的军官就赶来了这里,开始组织士兵们列队,几千只脚将这里踩踏的泥水飞溅,在红胡子约特瑟罗发怒之前便整理好了各自的队伍,并且让那些窃窃私语的士兵闭上了自己的嘴。

  直到这时,普尔根才注意到,广场左侧的那几根柱子上又吊上了新的尸体,上面还没有被扒干净的衣服是属于仆人的。

  ……………………

  “什么叫我们要往回走?……真是奇了怪了,我们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受了多少的苦才来到这里,现在居然要往回走。”

  把自己的东西装进包裹里捆扎好,用涂过油的牛皮做成的大袋子十分耐用防水,带口收束用的绳子直接垂到下面连接到边角,用来背到肩膀上,而一张上过油的羊毛毡则用来遮风挡雨。

  普尔根对自己听到的命令感到无法理解——他们居然要顺着来时的道路继续返回,前往布萨利多这座城市驻防,但关键是这座城市又不挨着那条边境线,又什么好防的?还是说又有别的王国决定趁这个机会给萨拉诺的背后捅上一刀了?

  “你管那么多干嘛,反正他给我们涨军饷了,那他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就对了,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个?”

  旁边的同伴不像他一样充满疑虑,反而兴高采烈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迫不及待的准备出发了……今天他知道的最大的一个好消息就是他们的国王陛下给所有人都涨了军饷,他们这样的长弓手从每天6个弗利尔涨到了8个。

  这是相当了不得的提升,看似每天只涨了两个,但一个月算下来就能多出整整60个左右,过去这个价位只会提供给那些能够自己准备精良头盔和至少一件全身锁甲的弓箭手,而不是他们这样只戴着头盔和武装衣的穷鬼。

  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士气大振,但只有普尔根依旧充满了疑虑……国王这出乎意料的慷慨也许能够用安定军心来解释,但他却总是觉得不太对劲,总觉得这件事处处透露着可疑。

  但最终,他还是只能放弃继续思考,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长弓手而已,只要还想挣这份钱,他就只能乖乖的听国王的命令。

  就像他的室友说的一样,只要那个红头发的家伙真的给他们发钱,哪怕让他们去射鸟也没问题,反正钱他们拿到手里了。

  门外整个营地都闹哄哄的,到处都在拆除帐篷和他们住的屋子与窝棚,将那些有用的东西装上马车,沿着道路一辆接一辆的运出去,用不上的就直接扔在这里,大堆大堆的垃圾被雨水一冲腐臭不堪,早已堆满的厕所上面的棚子也被人拆走。

  营地外面的平原上号角一声接着一声,催促着士兵们赶紧出发,趁着这雨水停下的时间,赶到他们下一个扎营的地点。

  ……………………

  细密的雨丝虽然不会遮挡视线,但却会无时无刻的带走身体的温度,将潮湿的水气留在身上,如果没有防御的措施,很容易就会被疾病所侵扰。

  而有的时候,这种细腻的小雨反而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就比如冲洗刀刃上的血迹。

  修长略带弧度的军刀,在劈砍骨头和血肉的过程中沾染上的猩红的痕迹此刻在接连不断的小雨之下正在逐渐褪去,逐渐被细腻的水珠所占领,打磨的如同镜子一般光滑的钢铁如同一块冰一样寒冷。

  山坡之下,一路向着远处延伸的钢铁河流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与威势,脚步践踏起无数的泥浆,运送辎重物资的马车和牛车在中间行驶,上面盖着防雨的毡布,周围的士兵同样在自己身上笼罩着用来阻挡雨水的涂油毡布,就连旗帜都被卷起来,放进了皮筒里仔细收好。

  用一张柔软的棉布擦掉自己刀刃上的血迹,纳塔慕斯远远的眺望着远方隐藏在云雾当中的山脉与茂密的森林,眼神当中闪烁着莫名的情绪,旁边的副官则是刚刚将一张羊皮纸地图卷起收进自己随身携带的筒子里。

  从现在开始,能够先手占到的便宜就已经占的差不多,他也相信自己的对手哪怕再迟钝也该做出反应,只不过想必他也已经找不到能够补救和对抗自己兵锋的方法,终归只能做保守打算,将自己手上的军队派遣到那些必须要把守的关键城市,试图阻挡自己的推进。

  这确实是对那位国王来说目前最为正确的决定,毕竟西方不止萨拉诺德一个国家,只要能够拖延下去,迟早会有军队前来支援,到时候便有了可以反攻的可能……如果真的会得到支援的话。

423 浮现(1)

  胜利,一个甘美无比的词语,只是看到它,你就会感觉身心舒畅,因为这意味着你在某方面压倒了自己的对手,从而在这甘美的胜利当中得到了某些东西,这可能是财富、可能是奴隶……哪怕退一万步来说,至少也能够得到战胜敌人的荣誉,这是只有胜利者才能享用的战利品,失败者只能咽下这苦涩的果实,躲在暗处舔舐自己的伤口,或者就此灭亡。

  而对于特索律斯来说,他已经习惯了品尝胜利的甘美,虽然上次失败的痛苦依旧让他刻骨铭心,但却已经显得遥远了起来,不再继续流血,他已经习惯了驱使着军团一次又一次的击败敌人、攻占土地、摧毁军队、夺取城市,习惯了以自己的意志为推动搅动这片大地上的一切,毕竟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本身就赋予了他这种力量,这种堪称举世无双的力量,只要他仍旧处于军队当中,似乎什么事情都可以去解决。

  帝国对南方的改造已经初见成效,那些过去掌握于领主们手中的土地可全都归属在了帝国的旗帜之下,过去始终难以修通的规格不一,糟糕破裂的道路也得到了统一的修缮,那些过去分散开来的村庄聚集地再次被连接为了一个整体,道路就像是一个人的血管一样,正在无数工人和战俘的努力之下飞快的生长,接驳到过去从未到达过的土地上,虽然和帝国行省那发达宽阔的大路还有很大的差距。但却已经远比过去更为便捷和安全了。

  只有在这样的道路上,帝国的军队才能达到他们预期的行军速度,毕竟无论多么纪律严明的大军,你也不能要求他们在凹凸不平,地势崎岖的泥土路上达到最高的行进速度,那本身就是一种纸上谈兵的异想天开,而一旦帝国的士兵双脚踏上行省宽阔的石子路,他们往往就能以令其他国家瞠目结舌的速度快速前进,让每一个企图分割帝国土地的野心家战栗不已,忧惧军团的利刃落在自己头上,从而确保这个国家的完整统一和高效。

  而也只有在这种道路上,他才有信心制定出某些比较特殊的计划……但在这之前他需要确认一个问题,一个相当致命的问题。

  ……………………

  “你先下去吧。”

  手中的羊皮纸信封分外光滑,边角处嵌入的金银丝线勾勒交缠处葡萄藤的形状,手感厚实坚韧,在那些细枝末节处,还用各种方法做出了防伪手段——这正是从皇帝的宫中寄来的信,在帝国的至尊手中写出,由鹰犬昼夜兼程、快马加鞭送来南方。运输的手段更是绝密,而且打开的方式有一丝不对或是阅读信件的不是真正的收信人,这封信就会自己燃烧起来,确保里面的信息不会泄露。

  割破自己的指尖,将几滴血液滴落到了左下角那个不起眼的葡萄状花纹上,伴随着一道金色的光芒,这封信上所留的后手也就确认了他的身份。

  和往日里的交谈不同,这是他第一次接到这种规格的信……这也同样意味着皇帝甚至认为由鹰犬专职护送还不够稳妥,所以才动用了这样的措施。

  这种信封就不能像往常那样随意的打开,必须要有专门的学者来处理……更准确的说,打开它的过程就是解开一道复杂的术式,不能在这个过程**任何的差错……但皇帝并没有派来她身边的学者。

  犹豫只是持续了一瞬间,特索律斯就暗骂自己糊涂了,让人去把塔莉娜请了过来。

  塔莉娜过来的很快,只不过走进他的大帐时还有点迟疑和羞怯,甚至都有些不敢直接看他的脸……那天的塔莉娜无疑是勇敢的,但面对着他,那种勇敢似乎也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但却足够恰到好处,就像是骑兵在马力最为充足的时候发起的一次凿阵一样, 只不过他倒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更何况现在正是处理正事的时候,于是直接招手:

  “快过来,医生,我这儿有个只有你才能解决的问题。”

  “嗯?……是什么呢?大人。”

  塔莉娜略微有些好奇地加快了脚步,也同样进入了日常的状态,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那个华丽的信封,几乎在手指触碰的一瞬间,脸上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好精妙的术式构成……要解开这个确实需要费一番功夫,你稍等一会儿,大人。”

  特索律斯微笑着站起身,自觉的让出了房间里面唯一的一个座位,同时强行将还有些迟疑的塔莉娜按在了上面,自己则站在了女孩的身后。

  “还需要些什么东西吗?我让人准备。”

  “这个倒是不用,只要用我惯用的基础介质就可以了。”

  说着塔莉娜从自己的包里掏出银质的小刀——自从给自己弄了一根银制的短杖之后,她已经很少使用这个从小用到大的介质了,但却正好用在这种场合。

  “as、eq、ty、ml。”

  拗口而转出的四个音节被急促地说出,刀尖处荡漾起青色的波光,随着刀刃前指,缓缓的挑起了信封口部的那个火漆印章,霎时之间,如同蜘蛛网一样复杂的纹路就在纸面上浮现了出来,互相交叠锁联,几乎让人眼花缭乱的找不到头尾,但总体看来,却又是帝国标志性的双头鹰徽记。

  小刀的尖端小心而缓慢的在其中一根线条上轻轻一点,然后就像是捞起水面上的面条一样,直接把它挑了起来,带出一根泛着光的丝线,在沿着那些复杂无比的线条纹路向前拉扯推……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忙得满头大汗,塔莉娜才将第1根丝线拆解下来。

  大帐的门帘已经被从两侧拉起,让外面的阳光能够透彻的照射进来,顶部的天窗和侧面的窗户全都由可拆卸的油毡布支撑,可以在天气好的时候用来采光,没有太多的装饰,但却足够实用和坚固。坚固的12根立柱足以抵挡最为狂暴的风雪,在北方的草原上立身,太过炎热的时候,也可以将下半部分的毡布去除,让微风可以毫无阻碍地吹入穿出,带走令人烦躁的热量。

  今天的天气哪怕是在南方都算得上格外炎热的。不一会儿特索律斯就感觉自己额头在冒汗,从帐篷四周吹来的风也带着令人不喜的燥热,外面的泥土都被照射的滚烫,负责把手的卫士也已经轮换了三次……在这样的季节里只能选择在凌晨最为凉爽的时候开始行军,在最为炎热的中午到来之前就要扎营休息,强行在阳光最为炎热的时候行军只会让士兵们饱受干渴和酷热的折磨,这种糟糕的情况完全足以摧毁一支大军……如果沿途缺少水源的话,那就更是彻头彻尾的愚蠢之举。

  今天他们已经扎营休息了一段时间,附近也有着充沛的水源可以提供给整支大军,用来恢复明日行军的体力,外面的森林之中依旧有辅兵和民夫在忙碌,他们会砍伐下粗壮的树干用来补充之前受到损耗的扎营用木桩。

  旁边的水罐里是用井水冰镇着的水果,但大多已经因为路途运输变得不太新鲜了,他们距离下一个城镇还有些距离,想要得到新鲜的蔬菜和水果不急还需要等待,但现在也足以用来解暑。

  伸出手进去在里面略微摸索了一下,捞出来一个苹果,甩了甩上面的水滴,特索律斯特意后退了几步,然后才啃了一口,让那清脆的破裂声尽量局限在自己周围,不要影响到塔莉娜。

  太阳正在天空缓缓走动,将自己炽热的光线一视同仁的分享给大地上的一切,将所有水分不足的东西烤得干燥,当他啃完第3个苹果的时候,坐在桌子前的塔莉娜也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最后一个动作,一下子就软倒在了椅子上,擦了擦额头的汗,开始大口喘息。

  “尝尝这个,先休息一会儿吧。”

  伸手又从旁边的罐子里掏出一个已经变得冰凉的柑橘,上前两步之后直接扔给了反应过来的塔莉娜,让女孩一阵手忙脚乱,在对方的抱怨之中,特索律斯终于看到了这份信的内容。

  在塔莉娜剥开橘子的动作当中,伴随着柑橘特有的清香,特索律斯密切眼睛将这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连一个字都没有放过,然后脸颊骤然绷紧,神情变得愈发严肃,再次重头看了一遍。

  良久之后,他才终于将那张信纸按在了桌子上,然后抬头看向正注视着他的塔莉娜:

  “我们恐怕得动作快一点,率先出发了,医生。”

  “啊?”

  食指轻轻一弹,就让那张信纸贴着桌面飞进了塔莉娜的手里。特索律斯的表情此刻却已经松懈了下来,但只有眼睛带着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东西:

  “已经没法稳步解决了,接下来就要麻烦了。”

  …………………………

  大雨过后的烈日总是最让人难受的,因为这个时候土地当中的水分还相当充足,却不能显著地降低温度,只会在太阳的照射之下变成潮湿燥热的水汽扑面而来,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天气既不适合下地工作,也不适合出门旅行,潮湿的泥土会在相当程度上妨碍人们的活动,但却无法阻止一些下定决心的人。

  “……所以,你已经决定了?真的要放弃自己的这份或计,跟着我这样一个老头子到处瞎跑?”

  “没错,我已经决定好了,我也早就受够在这个地方这样无所事事的活着了!”

  费迪安德,这个曾经的城市卫兵此刻精神抖擞,目光坚定不移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老人,再次重申了自己的想法:

  “在听你说过那些话之后,我才发觉自己以前到底活得有多无聊,有多蠢,竟然有那么多事是我无法搞清楚的!只要意识到这一点,我就已经无法再忍耐了,也没有办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更何况像你这样的老人一个人出发也不安全,我好歹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而且有一副盔甲会用剑,接下来的旅行,你绝对会用得上我的!”

  这个年轻人此时的打扮已经与之前完全不同,他的盔甲早就被收走,此刻只能凑得出一身武装衣和小块硬皮编织起来的胸背甲,腰间别着一把短剑,间隔上还沾着一些没有擦干净的水迹,显然在出发之前才刚刚打磨过,名副其实的临阵磨刀。

  “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亲人,更没什么产业和财产,实在没什么好留恋的,倒不如出去长长见识,肯定会很有趣,说不定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个!”

  老人皱起眉头,看着面前热情洋溢的年轻人……就像每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和兴趣的年轻人一样,这个小子充满了行动力和决心……而且这个决心似乎有点儿太过充沛了。

  但最后他还是决定好好劝一劝对方,毕竟自己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旅行者,会碰到的麻烦也远远不止路途之中的豺狼虎豹、匪徒强盗:

  “你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年轻人,旅途固然能够增长见识,但也同样意味着数不清的威胁和艰难磨难,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是这副苍老落魄的样子呢?要知道我过去还有一点财产的,都是因为后来招惹到了麻烦,才落到了这般田地。”

  “像你这样的小伙子不管去干点什么,也比我这种状态要好,你向往着旅行,但却十有**会在出门的第一个星期便被人割开喉咙,死在一处没人知道的森林里,骨头都要被狼给啃干净,何必要冒着如此风险呢?”

  “如果我有机会的话,我肯定要想办法找一个好地方安定下来,并且把这番话告诉每一个想要出去闯荡的年轻人,因为他们根本不清楚那意味着什么,英雄从来都是极少数,大多数人只是死了都没人知道的尸体罢了,但我却根本没得选。”

424 浮现(2)

  毕维斯今天才发现一个年轻人居然可以倔强到这种地步……倔强的就好像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子,已经经历了人生当中的大多数时光,观念都在时间之中变得陈腐固化。再也听不进去其他人的意见,坚定地认为自己的选择便是最好的,并对任何试图让自己改变的人怒目而视。

  如果不是对方的那张脸确实属于一个气血充沛的年轻小伙子,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在和一个皱着眉头秃顶的糟老头子说话,不管他怎么浪费唾沫,说的口干舌燥,对方却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依旧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一副如果他强行要走,哪怕是抱着他的腿,也要硬赖上来的态度……事实上这个家伙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他第三次劝说之后无奈地放弃,想要一个人先走的时候,这个小伙子就执着的跟了上来,在自己的肩膀上用一根棍子挑着包裹,始终和他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没有靠得太近,但从来没有将这个距离拉长过。

  每当他转过头去,用无奈的眼神盯着对方的时候,这个小伙子便会故意将头转向一边,一副恰巧也在走这条路的样子……只不过他很清楚,对方根本就没有具体的目的地,只是在跟着他走。

  雨后的道路依旧显得潮湿而泥泞,脚踩着上去时不时就会滑一下,而当地人为了应付这种路况,会在自己的鞋子外面穿上特制的厚草鞋套,既能保护鞋子,又能在最为湿滑的泥浆上利用草绳粗糙的摩擦力来保持稳定,而在那些沾满了露水的草地上更是如履平地,非常适合此地常年糟糕的路况。

  费迪安德作为本地人自然早有准备,在他的鞋子上套上了绳套。而毕维斯作为一个刚刚来到这里没多久的外地人,显然就吃了亏,在那些有些坡度的地方走得尤为吃力,甚至他牵着的那头驴子都陷入了和他一样的窘境,4只蹄子在地面刨出深深的沟槽,却因为泥浆的润滑作用难以着力。

  就在他有些尴尬的时候,旁边的年轻人再次证明了他的准备到底有多充分,只见他把自己的包裹放下来,在里面翻找了一番,很快就拉出来了几幅绳子捆绑在一起的鞋套,甚至连驴子的都有……而毕维斯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确实没法拒绝对方,于是也只能收下了这份礼物。两个人一起协作,给那头有些倔强的驴子也换上了草绳做成的蹄子套,这样才能继续前进,只不过这一次比起刚刚的尴尬,两个人倒是显得和谐了不少。

  沿着道路一路前进,穿过那些有些茂密的丛林,踩着泥呼呼的地面,直到他们来到一片开阔的草地,眼前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中间的三角形地面上还种着一棵高大的苹果树,枝叶葱葱郁郁,非常茂盛……但与它良好的生长状况不同的是,这棵树那结实的枝干上挂着五具尸体,每一个的脖子上都套着粗壮的麻绳,显然是直接被吊死在上面的。

  这些尸体上大多都残留着一些破破烂烂的武装衣,脚上的靴子也皱巴巴的,虽然算不上寒酸,但却总给人一种不似良善的感觉……而他们胸口挂着的那个牌子也证明了这一点,毕维斯眯起眼睛凑近了仔细观看,发现上面写着他们是附近的盗匪,因为违反帝国法律被处死,这些尸体还会在这里挂上4天,震慑那些试图浑水摸鱼的不轨之徒,然后才会被拉去处理。

  “唉,这家伙的耳朵居然缺了一半……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在乌托斯那边凶名赫赫的‘一半脑袋’吗?!这些家伙可都是积年的老匪了,一直在那里肆虐了四五年,听说他们的装备比领主大人手下的卫队还要好,又狡猾凶狠,睚眦必报,敢告他们秘的都会被半夜割开喉咙,所以大家就算看到了他们的行踪也不敢声张,一直没人能收拾得了他们……没想到这才几天,帝国人才刚来他们就已经被宰了……”

  费迪安德一脸惊叹地走到了他的旁边,用手中的棍子挑了挑那个被吊死的尸体的脑袋,在那如同死老鼠毛发一样脏兮兮的头发底下,发现了残缺的半只耳朵,耳朵的边缘都已经长成了光滑的皮肤,显然已经断掉了不知多久,这也正是那帮强盗当中一个有名成员的特征:

  “啧啧……这帮帝国人可真厉害,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林子里抓住这些家伙的……一共才到这里几天呀?居然就已经能够管得到这个了……唉,你看这个家伙,他的脸扭曲的拉长了,这肯定是死的时候被吓坏了,这只眼睛都从眼眶里被掉了出来,唉,后面居然还连着这么长的一根肉——”

  作为曾经的城市卫队士兵,费迪安德自然不是那种从来没见过死人的家伙,但此刻也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不是因为那颗掉出眼眶的眼球。而是因为他终于看清楚了被这两具尸体遮挡住的后面那一惨不忍睹的残尸——

  就仿若被细小的刀片从头到脚细细的割了一遍,这格外壮实的尸体上到处都是虽然不深,但却足以让人感到痛苦的刀痕……而且只有半具——这具尸体从腰部被斩断,里面的内脏也同样被分割为两部分,上部分的就如同一大团青青串串的葡萄一样从胸腔当中垂了出来,招惹无处不在的苍蝇,而断口处的血肉也呈现出一种血液流失殆尽的苍白……这只意味着一件事,他是在活着的时候被拦腰斩断的,否则尸体的血液只会淤积在血肉里。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武器,他只能想到锋利沉重的巨大铡刀或是宽阔的长斧……当然最好是这样,否则用威力不足的武器做到这一点,那要遭受的折磨可就远远不止这么简单了,而尸体那脱臼的下颌以及被挖去的眼睛,更是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颤抖,帝国人的高效与酷烈在这一刻给他留下了无与伦比的深刻印象,并由衷的庆幸自己当初并没有直接和他们对抗。

  这样惨烈的景象,足以让任何一个自以为无所畏惧的强盗吓得睡不着觉。从此日日夜夜的担心自己也会落得这般下场,这就像是一面高效而残酷的展示牌,用比任何文字都要直接和有力的方式将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下场展示给所有人看,帝国人带来了新的秩序,并且正在告诉所有人该怎么面对这样的秩序——是遵从并在秩序的保护下活下去,还是要成为一个破坏者,然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两个人都站在这里沉默了一会儿,直到那浓烈的腐臭终于突破了他们鼻子所能忍耐的极限……虽然刚刚他们就没有离尸体太近,但此刻更是直接掉头就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出了几十米。

  费迪安德没有多想,只是跟着前面的毕维斯在走,但在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他还是有些忍耐不住的开口:

  “老爷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你总该有个目的地吧,要不然这么瞎走,我们的盘缠迟早会花光的。”

  毕维斯头都没有回:

  “怎么?你小子现在知道担心了,刚才不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顾吗?”

  费迪安德嬉笑一声:

  “嘿嘿……那不是还没正式出发吗?正式出发了要考虑的就多了,但出发之前只需要下定决心就好,我一向是这样的。”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

  “……我要去帝国看看,我有一种预感,在那里我应该能够见到一些自己一直想见到的东西……至于你,如果还是这么犟的话,就跟上来吧,只不过以后不要后悔就行,当然就算你后悔了也没什么办法了,那会儿肯定一切都晚了。”

  “哈哈,我总算等到你的这句话了!放心,我也不是没有旅行过,之前我就跟着队伍送过两次粮草来着,当时还磨破了我最好的一双鞋……”

  两个人将那血腥残酷的苹果树抛在身后,太阳照射着的泥土道路往上蒸腾出热腾腾的水气,接下来会将每一个在上面行走的人均匀的蒸上一遍,让他大汗淋漓,疲惫不堪……但至少在他出发的那一段时间里,他还能感受到湿润的水气所带来的凉爽。

  ……………………

  “什么叫人已经走了?!”

  面容威严沧桑的男人气急败坏的一巴掌拍在了旁边的护栏上,让那坚固的实木护栏都颤抖了两下,与此同时,强烈的反震也毫无保留的回馈到了他的手掌上,让他龇牙咧嘴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嘴里嘟囔着骂骂咧咧的甩动着手腕,而他面前的帝国军官则是表情有些微妙的看着这个男人,但还是带着应有的尊敬:

  “确实如此,先生,非常不凑巧,他们在昨天就已经出发离开,两个人是结伴而行的,因为确认了他们不是什么身份可疑的家伙,所以我们也就没有阻拦……需要我们派出骑兵追索吗?他们应该没走多远,毕竟那两个人只带着一头驴。”

  “不必不必,我自己去就好,毕竟这也是我的活……真不知道我脑子一抽接下这个苦差事干嘛……你们几个也别愣着了,快去看看我们的马喂好了吗,还要接着赶路的。”

  萨拉塔格挠着自己的脑袋,把原本还算整齐的头发挠得像鸟窝一样杂乱。抖着身上的锁甲骂骂咧咧的往外走,背上背着的大剑剑鞘因为捆绑的不够紧,时不时的敲打着他的腰身——他如今已经换了一副和过去截然不同的打扮,在红色的军衣之外套着一件及膝的锁子甲,锁甲的外面还穿着硬皮做成的背心,上面固定着大大小小的菱形铆钉用来加固,足够轻便,而且也有着够用的防御力,小腿和手腕都穿着板条捆扎而成的护臂护腿,从胯部往下的锁甲分成左右两片,完全不会影响到活动。

  他现在这副打扮和建筑军团已经没有了一个铜币的关系,完全是一副刀头舔血的老道佣兵的样子……而要问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变成如今的样子,那就只能提到那位特索律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