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装骑兵,在全是mod的世界里生存 第213章

作者:走投无陆

  但他很清楚这个小家伙究竟有什么价值……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却拥有着相当灵敏的听觉,甚至足以捕捉几十米外草丛当中一只蜥蜴悄悄移动的响声,没有任何人能够在不惊动它的情况下靠近,术士们也就可以依靠它的警戒放心的在很多有威胁的区域完成自己的目标。

  而直到目前为止,它还是处于一种昏昏欲睡的慵懒状态,也就证明周围没有任何危险存在……或者准确的说,它今天本来就没有发挥自己能力的余地,营地周围早就已经被反复巡查搜索过了。

  看着这个小东西微微一笑,特索律斯回过头来准备寻找身穿棉布衣裙的身影。却发现那个刚刚还在自己面前给一株蕨类植植物勾画图形的女孩现在已经不见了,只留下鹿皮靴子在湿润泥土之中踩踏出来的足迹。

  出于某种本能,他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手也扶住了腰间的刀柄,上前两步走到了足迹旁边蹲下来查看,略微观察了一下草丛的变化与动态之后,便目标坚定地找到了一个方向,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

  这是军营旁边的一片森林,由于这段时间出了不少事,所以为了谨慎期间,他选择了这里作为散心的地方……这里平日里外面的道路上就日夜有军马路过,时常由士兵巡逻,更不用说狱卒和鹰犬早就已经将周围实数里的区域都清扫过了几遍,按理来说不应该遇到任何威胁。

  他的心里清楚这一点,但却莫名的焦急了起来,眉头也逐渐皱起,腰间的利刃更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将寒光映照在了周围的草丛里,只是在草间轻轻掠过,锋利无比的刃就已经割断了枝叶。

  他就像在丛林之中漫步的狮子,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磨砺好了自己的爪牙,做好了撕碎猎物的准备……但他由衷的希望不要有这种机会来发泄自己的怒火,一点都不希望。

  脚印一直向前延续,路途当中的树叶和杂草都被踩踏拨乱,在他的眼中形成了一条相当鲜明的指引路线,一直延伸到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前。上面的枝叶有不少干枯的部分已经掉落在了地上,显然曾经有人从当中穿过。

  刀刃划出弧光,柔韧的灌木枝条瞬间被切断大片,轻而易举地为他开辟出了道路,也确保他的脚步不会因为刮擦产生任何声响,更是让森林之中的幽暗被另一头的光亮驱散了不少。

  就这样几乎没闹出什么动静的穿过茂密的灌木丛,在这个过程中,他就已经听到了潺潺的水声,叮铃作响,清脆悦耳,隔着几十步就能闻到那潮湿的水汽。

  就这样踏出丛林,他的面前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略有坡度的草地,在阳光的照射下,长度大致相同的草叶当中生长着各种色彩的小花,一条只有五步宽的溪流横穿这片草地,一直延伸向远方。

  “……你让我担心了一会儿,塔莉娜。”

  在这森林的尽头,他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身影,塔莉娜正聚精会神的坐在小溪旁边,盯着那缓慢而清澈晶莹的水流。

  “啊……大人我只是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所以一路来到了这里罢了,你看这个!……”

  苍青色的长发随着转头的动作像裙摆一样散开,阳光之下闪烁着琉璃一般的色泽,嘴角的笑容是一种澄澈纯粹的快乐,一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真是罕见呀……这种纯粹的快乐……就连自己都很久没有见到过了,他们确实投入于战争当中太久了一点,现在也是时候略作休息。

  挥手将手中的弯刀准确无误地放进刀鞘里,特索律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箭袋和弓囊,这才慢慢走过去,站到了女孩旁边,低头看向了她指给自己的东西。

  那是一小片如同蓝色蘑菇一样的东西,有着蘑菇一样的圆形伞盖,只不过这些伞盖上都用12道缝隙分隔开来,下方的柄是一种仿若带着鳞片一般的质感,越往下越粗,一直延伸到泥土当中,分散出纤细的枝。

  像这样的小东西,在小溪边缘密密麻麻的长了一大群,处于草地和水流的交界处,那一小片极为狭窄的泥土当中,正随着微风吹动不断的摇晃。

  “你看这个,大人。”

  塔莉娜笑着伸出自己的手指,轻轻的在其中一个的伞盖中央戳了一下——就好像用头去触摸抬起脖子正在晒太阳的眼镜蛇一样,那散开的伞盖如同扇子一样瞬间折叠了起来,缩成了一根尖尖的锥形,速度快的惊人,就像是捕食者凶狠的噬咬。

  这一幕实在令人惊奇,毕竟这堆东西虽然说色彩艳丽,但怎么看都应该是一种蘑菇才对……而众所周知,蘑菇一般是不会动的。

  特索律斯这下子被彻底勾起了兴趣,直接蹲下了身躯也学着塔莉娜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挑了一个个头最大的轻轻的点了一下。

  啪嚓!

  细小的摩擦声之后,圆形的伞盖又缩成了一个尖尖的锥形,一小片淡蓝色的包子也随着抖动直接扩散了出去,顺着微风飘去了下游。

  这种直接快速又有趣的反馈,很容易让人上瘾,于是在第1次尝试之后,他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而是顺着自己的那一边一个接一个的点过去,带出一连片的啪啪声。

  塔莉娜也勾起嘴角,在自己的那一侧也开始点了起来,欺负起这些不知名的蓝色蘑菇,两个人的脸上同时泛起笑意,这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干扰的、只是感到有趣的喜悦,像清晨第一缕照射在幼苗上的阳光一样轻盈而温柔。

  蘑菇们的数量不少,但终究是有尽头的,于是最终两个人的手还是不出意料的碰到了一起,几乎是同时点中了最后一个蘑菇。

  他们对彼此都已经很熟悉了,特索律斯也不止一次看到过塔莉娜的手——这只手白皙纤细却并不娇嫩。曾经接触过不知多少种药剂,在多少张羊皮纸上书写过自己,也曾切开过血肉,分开过骨骼,缝合那些血淋的伤口,将药剂通过血管注入体内……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在手指上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就像是一本经常翻阅之后就会留下磨损痕迹的书。

  而塔莉娜也没少见过特索律斯的手——就像每一个勇士的手一样,宽厚修长有着坚硬的茧,在刀剑长矛和弓箭的陪伴之中汲取了它们的特质,触摸的一瞬间,似乎也能感受到相同的坚硬和锋利。

  最后一个蘑菇不出意料的缩了起来,两个人却保持着伸出手指的动作,看着他们的食指交叉在一起。

  塔莉娜保持着沉默,但这却并不是羞涩的沉默,她的脸上沉静而坚定,蕴含着某种温柔的勇气,不会再轻易回避自己的情感。

  就这样,女孩纤细的手指向前伸出,用自己的手缓缓的握住了那只手掌,让他粗糙坚硬的掌心和自己的手指贴合,然后抬起头,用明亮的眼睛看向对方:

  “你知道吗,大人,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因为哪怕我生活的地方被毁灭,认识的人被屠杀,遭遇了很多可怕的事,但还是碰到了你,碰到了你这样为被屠杀的无辜者复仇的人……从那以后我就不会再害怕了,因为我知道我终究是一个幸运的人,知道自己一直被保护着。”

  “我很荣幸遇见您,大人。”

  特索律斯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他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听到那强壮的心脏正在搏动的声音,血液就像被鞭子抽赶着的骏马一样在血管之中驰骋,声音在他的耳中沙沙作响。

  蓝色的蘑菇们又开始磨磨蹭蹭的恢复自己原来的样子,而塔莉娜已经悄悄的靠了过来,缓慢而坚定的把头倚在了他的肩膀上,藏青色的发丝像是流苏一样,顺着他肩部的衣服垂落。

  几个呼吸之后,女孩发出了一声叹息:

  “我想我今后都不会离开您了,只希望您不要感到厌烦才是。”

  特索律斯的手臂僵硬了一瞬间,然后便轻轻的搂住了自己身旁略微有些颤抖的身体,肩膀微微用力,让他们彼此更靠近了一些:

  “我想我也不会放你走了,早就不会了,如果塔莉娜擅自消失的话,我想我会让人把你抓回来的,不管你躲到什么地方,我都会抓到你的,因为我不会允许,仅此而已。”

  ……………………

  枝头圆头圆脑的小猫头鹰微微抬了一下自己的眼皮,脑袋直接180度转到身后去扫视了一圈,然后又转了回来,向着另一侧再次180度旋转。

  隐藏在厚厚绒毛之下,那意外的修长和灵活的脖子帮助它做到了这一点,羽毛下面那宽大的鼓膜和发达的听觉器官更是可以帮它捕捉任何微小的动静。

  就在这样灵活的转了两圈之后,这个小家伙相当人性化的表现出一些疑惑的情绪,嫩黄色的尖嘴开合了两下,但终究还是没有发出预警的尖啸声,最后爪子再次挪了挪,重新恢复了刚才的样子。

421 怒火(1)

  太阳在即将落下的那一刻,大地是处于一片黑暗当中的,只有地平线之上的部分依旧被如同血液一般燃烧的太阳所照亮,其余的地方已经暗淡无比,距离踏入真正的黑夜只有一步之遥,一切看起来都笼罩上了一层模糊的滤镜,哪怕离得很近的东西也看起来朦胧,再勤劳的人也会在这一刻放松下来,因为这正是休息的时候。

  按理来说,在这种光线条件下不适合做任何精细的工作,强行去做的话,还会对眼睛造成损害, 除非你点起火把为自己增加光亮,或者已经熟练到了,哪怕不需要光线,也能仅凭借触觉来完成的地步。

  对于科林来说,制作箭矢是一种从儿童时期就要开始负担的工作,箭对山地人来说绝不只是一种简单的武器,更是一种生产的资料,一种赖以存活下去的屏障,是他们同险恶又慷慨的自然斗争从而生存下去的象征,在山地当中长大的孩子可以不会使用别的武器。但一定要学会射箭,用合适的木头制作箭杆和在森林之中收集羽毛对他们来说是和吃饭喝水一样基本的技能。

  那张纹理竖直的木板已经被劈成了一根又一根的细木条,此刻被放进了一张厚木板的凹槽之中,只需要用内凹型的槽刨在上面推拉就可以将方形的不规则木条削成圆形的箭杆……这个过程需要一些手法技巧以及耐心,只有时不时的观察调整,才能切削出合适规整的形状,这对箭的飞行姿态至关重要。

  在刀刃切割木头的声音里,天色彻底黑暗了下来,虽然她摸着黑也能用手指确定准确的形状。但还是没有必要那么折腾自己的眼睛,于是科林伸出手从桌子的另一头拽过油灯,再去外面的篝火之中,找来一块燃烧的柴炭,将油灯点燃,这才继续起了自己的工作。

  这本来应该是军中工匠干的活,如今已经因为高权重的她当然没有必要去做,配发下来的箭矢也足够精良,更不用说特索律斯前段时间在战场上缴获给她的那把大弓和配套的30只雕翎黑箭了,那本是提供给达官贵人的上等武备,已经不算是一种货物,更像是一种艺术品,质量精良更是前所未见……只不过真拿到手里了,她反而舍不得用了,毕竟箭矢的质量再怎么好也总有折断的一天,每一次射出都是一种损耗和可能性的赌博,用来射击坚固的铁甲更是会增大这个概率……

  而使用制式箭矢对她来说又有一些不顺手,虽然差异极其细微,但有的时候这点细微的差异就会造成中与不中的天差地别,所以她现在都是使用军中工匠锻造出来的上好箭镞搭配上自己制作的箭杆羽毛来使用,经过仔细调整之后的重量,恰好能适配那把华丽的长弓,贯穿重甲的薄弱处就像用刀子刺穿一层软皮革一样容易,而她更是能够轻易的在几十步**中一个甲士的眼窝。

  就这样随着箭杆被刨削的光滑圆润,锥度和直径也恰到好处的时候,就可以用软抹布裹上磨沙,包住箭杆,来回摩擦来打磨光滑,然后再在尾部开出一个小槽,将一片打磨平整的牛角嵌入进去,这样可以防止箭尾在弓弦的强大压力下劈开,而真正要卡入弓弦的槽,则会顺着这片牛角垂直开口,用小刀切削成容易认弦的敞口式。

  然后就可以用温热的水融化皮胶来粘贴羽毛,羽毛是能够大规模收集的鹅毛,已经在之前劈开打磨修剪出了合适的形状,用烧热的铁片进行过熨烫,确定好位置就可以直接粘上去,只不过在干透之前还不够牢固,需要继续缠上丝线来加固,为了防止丝线被磨损脱落,又要在箭尾和羽毛前端包上一层桦树皮,再涂上加了染料的漆,就能够制造出漂亮精致的箭矢,还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在上面画出纹路和图案。

  帝国标准箭矢单位是一打三十支,十打为一组,十组为一个单位,每位弓箭手和骑马射箭的轻骑兵都会在出战时携带两打,而每逢大战调运的箭矢都数以百万计……但她只需要一打就够了,就这样一直从清晨做到了夜晚,甚至为了这个拒绝了特索律斯的邀请,就这样一个人缩在屋子里闷头闷脑的做箭。

  山地人们总是会在最近惊讶于他们的老大表现出了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消极状态,但却没一个人敢去细问,因为上一个敢这么做的柯奇金直接被从窗户里丢了出来,在场所有人都看了个清清楚楚,自然明白这件事他们的老大不希望别人多问,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那些年轻的小子们还对此摸不着头脑,但山地人当中比较老成的一些却已经猜了个大概,知道他们的首领已经陷入了一种迷茫之中,而这种迷茫却又情有可原……于是也只能叹口气,当做不知道了。

  而对于科林来说,战争结束后,她就已经进入了一种悲观而迷茫的状态,随着大军继续向北方前进,她现在甚至开始故意躲着特索律斯,出于某种复杂而悲观的心态不敢面对哪个男人。

  她很早就认清了自己的心意,毕竟来自山地的科林从来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她就像用刀子剖开野兽一样剖开了自己的心,把每一分每一毫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也正因如此、但也正因为她看的太清楚了,她才会为此感到悲伤。

  箭镞的尾部在红色的火焰之中燃烧,然后又被她又稳又准的拿起来捅进了箭杆上钻出的孔洞里,伴随着白烟冒出,原本还不太规则的两者就已经牢牢地结合在了一起,从此之后不再轻易分离,直到它贯穿人体被折断的那一天。

  她很喜欢塔莉娜医生,这样温柔善良的好人值得所有人的尊敬,当初他们一起从南方北上,在那座城市血战,在一起向东方征战,向南方征讨……

  在这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她所见到的比自己之前所有的生命里所见的东西都要多,每一天都是在开阔着自己的眼界,见识着和之前截然不同多姿多彩富裕绚烂的世界……哪怕是那盛大血腥的战争,都让她格外着迷。

  她喜欢现在的一切,也发自内心的有些贪婪的希望这些东西能够继续保持下去,她不愿意有任何破坏的可能,却也难以欺骗自己的内心……

  燃烧着的油灯旁,上过漆的箭杆正在火光的映射之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钢铁锻造的箭头闪烁着寒光,外面传来几声狗叫,巡逻而过的队伍牵着军犬打着火把,驱散着黑夜之中的鬼魅。。

  …………………………

  “这些箭杆都糟烂了!那些懒鬼肯定没有好好涂抹防虫药物,羽螨正在我们的军械库当中蔓延,必须要立刻清理一遍。”

  有着乱糟糟的红色大胡子的男人脸色阴沉地听着自己的军需官报告,手指下意识的抓住自己的胡子在指尖上缠绕,这种粗暴的动作很快就让他的胡须断裂脱落了不少,稀稀簌簌的落到桌面上,就好像桌子长毛了一样。

  周围势力的侍从们更加小心,他们很清楚这正是这位国王脾气涌动的时候,而这个时候他也往往很乐意在不长眼的仆人身上发泄自己的怒火,一些平日里只会受到责骂的小错这个时候基本上都会被打个半死,甚至丢掉性命也不是不可能。

  “雨季已经快要过去了,但这两天还是有不少的雨水,潮湿的环境对我们的武器和盔甲都有影响,光是粗略检查就由至少九十桶的箭矢因为潮湿而变形,还有30桶因为没有涂上足够的防虫药物,被羽螨所啃食,现在只剩下铁做的箭头还没事,修理这些至少要多花92枚金普利。”

  红胡子约特瑟罗缠绕自己胡子的动作更加粗暴了,眉头也开始跳动起来,而军需官还在一板一眼地念着自己调查到的结果:

  “497柄钢剑扭曲松动,一千零四十七把斧子锈蚀不堪……还有一些老库存的武器则是完全不能使用,只能回炉重炼。”

  “库存当中有两成三分的盔甲产生了锈迹,4成2分的钢弩需要更换弩臂,否则有碎裂伤人的风险,有大约一半的长杆武器有着类似于受潮扭曲、虫蛀腐蚀,锈蚀松动的问题,铁匠们需要至少两周才能全部修理完毕……这也意味着我们还要将动手的时间继续向后推迟。”

  红胡子约特瑟罗弯曲起自己的指关节。开始不耐烦的用力敲打桌面,发出响亮的声音,而旁边的仆人则小心翼翼的走过来,为他倒上了上好的白葡萄酒,在这个过程中小心翼翼的没有撒出一滴,这也让他成功的退了下来。

  端起酒杯用力的喝了一口,就像在啃咬着什么一样,红发的国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我知道这些就够了!告诉那些打铁的懒鬼,我只能给他们7天的时间来处理这些问题,时间到了,要是还有人给我拖拖拉拉的没把事儿干好,就把他吊死在大门上!再拖下去帝国的皇帝都要结婚了!”

  他烦躁的不断说出牢骚,在自己的军需官面前,抱怨者几乎每一件事,就好像什么都不能让他满意,那些心怀鬼胎的贵族、那些整天闹事的士兵,那些手脚迟钝的工匠,还有那些胆敢逃税抗税的刁民!……

  听起来他们的国王心中积攒着了不得的怒气,但军需官却只是面色从容的倾听……因为他很清楚红胡子约特瑟罗真正愤怒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他现在只是在抱怨而已, 毕竟情况虽然麻烦,但却没有到那种没法收拾的地步。

  “……啊,对了,那帮拿了我的钱胆敢逃跑的家伙怎么样了?我可是派出了一个大队的士兵,怎么还没人把他们的脑袋给我带过来?!”

  抱怨的国王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安排,而军需官也立刻开口回答:

  “道路很糟糕,陛下,非常的糟糕……所以我们不能按照往常的思路来估算他们的速度,所以现在还不会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紧急报告,紧急报告,我要送给国王陛下!”

  军需官的话只说了一半,门外就突然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信使和拦住他的国王卫士焦躁的解释,让一直面色从容的军需官脸色都僵硬了一下。

  “直接让那个小伙子进来吧,不用通报了。”

  国王不耐烦地向着门外喊了一声,很快厚重的橡木大门就被推开。一个身穿红色上衣黄色裤子和棕色皮靴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身上还斜挎着一个牛皮包,头上戴着插着三根红色羽毛的卷边羊毛帽子,胸口则绣着皇家徽记。

  这是萨拉诺德的皇家信使,拥有着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最优先的路权,军队和贵族都会主动给他们让路,而他们所传达的信息也都是最为要紧的,最为重要的。

  “好了告诉我吧,又出什么事儿了?又是哪里的蠢货非要给我找点麻烦?”

  国王手指急促的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旁边的侍从再次过来倒酒,然后又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后,一直退到了角落里,躲在了高高的灯盏后面。

  信使显然来得很急,直到现在还喘着粗气,但却根本不敢停顿伸出手在自己的包里翻动,很快就拿出一张被卷成桶状的羊皮纸,上面的火漆印章没有任何破损,牢牢的固定着捆扎的绳子。

  “这是后方送来的紧急情报,陛下,最高等级!”

  军需官主动上前走去接过了这封信,然后挥手示意信使下去,转身将信交给了国王,红胡子约特瑟罗则是在结过的一瞬间就不耐烦的扯掉了上面的火漆和绳子,皱起眉头看了起来。

  时间1分1秒的过去,国王的神色却越来越僵硬,而两颊的肌肉却紧紧的绷紧……却始终不发一言。

  而军需官则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他很熟悉这意味着什么…………

422 怒火(2)

  炉子上的小碗里面正有油脂在冒着泡泡,散发着有些刺鼻的味道,普尔根手中握着自己的长弓,满脸怨气的看着外面潮湿的地面。一点儿都没有想要出去的意思。

  他的弓是用榆木制作的,虽然不是最好的材料,但也能够射出相当不错的箭,两端插着鹿角的末梢用来挂弓弦,立在地面上比他都要高出去半尺,下弦的时候就像是一根长矛一样,是他用来给自己挣薪水的、安身立命的本钱。

  像这样的长弓很能忍受气候的变化,当然前提是他给自己的弓做好了保养,就像现在这样——火炉上的小碗里加热着的是动物油脂松香和蜡的混合物,一直加热到沸腾之后就用羊毛粘上,快速的在长弓和弓弦上擦过,形成一层致密光亮的疏水层,防止开裂和发霉。

  这是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做的事,但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满腹怨气,而原因也很简单——他没拿到自己所期望的钱。

  像他这样的长弓手都是从王国各地招募过来的,国王给他们开出了丰厚的报酬——每天6个弗利尔,要知道一个熟练的泥瓦工一天最多也就挣三个,不熟练的帮手一天最多挣一个半,也正是因为报酬如此可观,他们才从全国各地聚集而来,为国王效力。

  他真正忠诚的不是国王而是钱,但现在,因为一直以来的阴雨天气,哪怕是富裕的红胡子约特瑟罗也支撑不住一直给停滞不动的大军每天付钱,于是宣布在出发之前所有人的报酬减半。

  也正是这个原因让他咬牙切齿,满腹牢骚,感觉每天那个红头发的混蛋都会把手伸进自己的钱包里摸走几个亮灿灿的钱币,军营里到处都能见到抱怨和咒骂的士兵,人人都对他们的国王充满了怨气。

  而且更糟糕的是他们吃的东西也正变得越来越差,刚开始来的时候还每天都能把面包吃饱,喝上放着碎肉丁的汤,但现在因为雨水冲垮道路运输不便的缘故,他们只能吃上生虫发霉的面包,喝土豆炖成的汤,缩在阴暗潮湿的房子或帐篷里,抱怨这鬼天气和吝啬的国王。

  火炉上的小碗当中油脂已经开始沸腾,他卷起一团羊毛,探进去吸饱油脂,然后将长弓搭在肩膀用脚踩住开始做保养,在那些油脂已经干掉的地方重新涂擦,同时也把那些用长顺麻纤维编织而成的弓弦在油中浸泡。

  雨点从门外飘来,洒在了他的脸上,让他皱起眉头嘟囔着挪动屁股向后退了一下,同时将那个小小的炉子也向后拉了一下,防止雨水掉进油里去,同时将手里已经上好油的长弓丢到了一旁,将自己的弓弦从保养油脂里捞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将上面多余的油脂用手指重新挤回碗里去,等到凝固之后下次还能使用。

  下意识的拉扯起自己的弓弦,用来让那缠在一起的纤维收紧,这是他已经做了不知多少次的动作,从弓弦编好之后就要经常这样试一试,防止关键时刻掉链子。

  但就连他也没想到,只是这样轻轻的拉拽了两下,手里在简短的拉扯感之后居然就变得空落落的,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坚韧的弓弦就这样直接断开,让他都呆愣了一下。

  弓弦断掉的部分是炸开的纤维,用来保养贡献的油蜡已经渗透到了里面,但这弓弦还是就这样断开了……断得相当干脆利落,让人毫无防备,也让他想起了自己输掉一个月薪水的那一场赌博。

  “真tm的该死,什么倒霉事儿都找到我的头上了!”

  骂骂咧咧的把这根已经没用的弓弦扔到了角落里,然后又从自己的帽子里找出一根备用的——弓弦并不害怕潮湿,涂过油蜡之后甚至可以泡在水里两天再拿出来使用,但却很害怕干燥,而他油乎乎的头发能够有效的保证它保持在最佳状态。

  就这样将自己的长弓一头挂了上弓弦,另一头握在手中,用膝盖在中间一压,在弯曲的弧度达标的一瞬间将另一头的弦套卡进鹿角弦槽里,在检查了一下松紧程度和弦套位置之后,他才骂骂咧咧的又把弦给松开,气冲冲的将自己的长弓靠在了旁边的墙上。

  “要不要再赌一把骰子,普尔根?”

  “滚蛋!我已经在你那儿输了不知道多少了,你还以为我会蠢到再次上当吗?我哪怕去跟国王玩骰子也不跟你玩儿了,萨弗亚!”

  旁边传来一个像公鸭一般尖细的声音,而他连头都没回,直接骂骂咧咧的怼了回去,同时把手伸进自己的裤裆里去捉那些正在到处乱咬的虱子,将这些恶毒的吸血小东西在指甲缝里掐碎。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洗澡了,当然,这不是没法忍受的事,真正让他感到难熬的是营地当中的那个热闹的市场被那个发神经的红胡子给驱散了,里面的**小贩和商人都被赶了出去,在离军营十二里的地方重新立了个集市。

  现在他想要寻求一些特殊服务,想要放纵的花光自己的军饷都不可能了,毕竟这一来一去就要花上整整一天,肯定会被那个神经质的国王发现。

  他之前也加入过其他国家的军队,但没有一个地方的军队会像这里一样管得这么严苛……虽然也就是出发的一个月会下达这样的命令,但也让他憋得浑身焦躁,牢骚不断了。

  外面的道路已经被雨水泡得稀烂,靴子踩上去绝对会粘上一脚的泥,在这样的天气里不管是谁都不愿意出去,但总待在房子里,又会让他感觉自己跟着屋子一样在发霉。

  按照以往的经验,雨季已经快要过去了,很快他们就要开赴战场,而他也由衷的期望着那一天的到来,至少能够摆脱现在这陈腐而又让人喘不过气的日子,他被那个红胡子混蛋扣下的军饷也能够按照之前的标准发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