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走投无陆
特索律斯解开下颌的皮扣,将自己沾满血污的头盔从脑袋上摘了下来,满是汗水和血浆的头发正在散发着热气,随着他用力甩了一下头,淋漓的血浆顿时滴得到处都是。
整个头盔都被血液给浸透了,但大部分却都是敌人的血,他的身上伤口寥寥,只有几处不起眼的淤青和刮伤。
一个陶瓷水壶被递到了他的手上,里面是温热的淡盐水,能够缓解他的疲惫。
毫不迟疑的接过水壶,然后仰起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带着咸味的温热液体冲刷着喉咙,让他的喉结不断地上下移动。
他的战马正在被奴隶们小心的照料,大汗淋漓的躯体上那沉重的护甲已经被卸了下来,就连马鞍都被去掉。
两个强壮的奴隶正抓起大把剪碎的稻草,在战马流汗的身体上揉搓,等到差不多了之后还将一床被子盖了上去。
每个骑兵的战马都得到了照料,防止这些宝贵的战争坐骑因为身体过热而受到损伤,骑兵们纷纷席地而坐,大口大口的喝着淡盐水。
“调查好了没?医生,我们的损伤情况如何?”
女孩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大人,我们损失了一百一十四人,包括三十五名山地人弓手和八名骑兵…………”
特索律斯突然沉默了下来,他扬起自己的头看向天空,眼角微微绷紧,随即又松懈下来。
城市之中的医院有一大片空地上已经摆满了不会动弹的尸体……尸体上盖着一层白布,身上穿着白色围裙的妇女正在其中走动,寻找这一息尚存的幸存者。
中午的饭食被抬上城墙,奴隶们围坐在旁边,闹哄哄的吃着自己的食物,将自己上好了弦的强弩就放在了身边。
山地人的弓手们每个人都抓着一瓶烈酒,正在大口畅饮,声音很大的肆意笑骂,他们的胡须上沾满了血浆,身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正由医院的妇女们在给他们做着检查和治疗。
而骑兵们依旧沉默的在空地上等待,时不时的喝上一大口淡盐水,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命令……
“好了……”
特殊律斯依旧平静:
“都去休息吧,我们都很累了……庆祝胜利的事,可以在睡觉之后再去做……”
………………
整座城市都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只有那缓缓升起的黑烟依旧弥漫不定,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65 变化(1)
血流不止的伤口源源不断的涌出鲜红色的液体,这既代表着杀戮,也代表着生命。
剧烈的疼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伤口的主人大声惨叫,拼命的试图用手中的布止住血液的流淌。
但这一击切开了腿部的几条重要的血管,完全不能靠伤口的自愈来让血液止住,即使再怎么拼命按压血液还是渗透了厚厚的布流了出来。
烧红的烙铁从火炭之中拿出,不顾士兵的挣扎重重的摁在了这条伤口上,皮肉烧焦的臭味儿顿时弥漫开来。
凄厉的惨叫几乎要撕破喉咙,士兵的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腿上的伤口再也没有流出血液,但那触目惊心的烧伤也让人担忧。
一层油脂被涂了上去,然后再用布条层层包裹,他的伤口就算处理完成了。
下一个士兵脸上几乎是透露着惊恐,但几个身强力壮的助手还是把他强行摁在了床上…………
手脚麻利,动作利索,而且效果立竿见影。就这样,荷尔斯人的医生们用一种称得上廉价的治疗方法,快速的处理完了士兵的伤势。
………………
这是一场惨败!无论是多么骄傲和虚荣的领主,也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谁也没有想到,在被重重包围的情况下,那些骑兵居然会主动抛弃城墙的保护,直接冲击他们的攻城部队。
谁也没有想到那些山里里居住的野蛮人是在什么时候潜伏到他们附近的,而且还趁着骑兵发起冲锋时引起的骚乱,烧毁了他们那珍贵的重型投石机……
更没有人想到的是,这些野蛮人居然还从他们的手中逃走了!在如此羞辱过他们之后,居然还能够逃回那座城市里!
这真是难以想象的耻辱……损失如此惨重,却没有取得任何成果。
仅仅是攻击城市的部队就有800多人当场横尸在了城市的平原上,还有同样数量的伤者正在营地之中哀嚎,他们凄厉的惨叫每发出一声,都在打击着部队的士气。
等他们终于整顿好了自己的部队,城墙上就有人大声宣布允许他们给战死者收尸,防止发生瘟疫……这样他们的士兵才敢踏入那片区域,将尸体拖了回来。
大多数的箭矢已经被对方回收,甚至连甲胄和武器都被剥去了大部分作为战利品,付出了如此庞大的代价和惨重的伤亡他们居然毫无进展!……
在那些骑兵冲进城市里的时候,所有人就都知道他们已经不可能在今天攻下这座城市了……不是说他们的力量已经损失到了那个地步,而是士兵们的士气已经低到了极点。
经历了今天那可怕的一幕,任何步兵在踏上那片平原的时候都会对他们心惊胆战,生怕那群可怕的骑兵又从里面冲出来。
虽然可以彻底把城门封死,但那也几乎是宣布他们将要用最惨烈的伤亡来试图攻下城市了……
城门本来就是城墙上最薄弱的一点,但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他们临时制作的撞车甚至都还没有被推到城门前,那些凶残的骑兵就已经冲破了士兵的防线出现在了他们的后方。
现在他们甚至连工程车都失去了,那接下来唯一能够攻下城市的方法,就只有让士兵们用命去填……或者说去蚁附城墙。
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高昂的士气,而他们现在最缺乏的就是这种东西,强行逼迫士兵,很有可能会引起大规模的哗变,陷入疯狂的士兵,到时候不会放过任何东西,哪怕你是国王和领主。
想要重整士气,无非是那么几种的措施,要么允许士兵劫掠,要么给予他们更多的奖赏,要么用军官来约束……
但不管是什么措施都需要时间来完成,而他们现在已经快要没有时间了。
整个营地都被阴郁的气氛所笼罩,他们依旧有近万人的大军,但却几乎无能为力,只能望着眼前那座高耸的城市枉自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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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里斯恶狠狠地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大口热酒,让这充满了刺激性的液体从食道流淌到胃部带来火烧一般的灼热感。
他的部下损失惨重,这些从他的领地之中带出来的精锐士兵,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惨重的损失……
他们本来以为击溃城墙上的奴隶就能拿下城市。
但谁能想到在那些奴隶被他们的刀剑利落的杀死时,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全身都被钢铁盔甲包裹手持凶恶武器的可怕敌人……
眨眼之间他们就被推下了城墙,死伤惨重,惊慌失措的转身逃命。
有哪些可怕的具装骑兵驻守在城墙上,他们哪里能够在上面立足呢?
想到自己今天如此惨重的损失,一股邪火就在疯狂的撕扯着他的胸膛……
这城你就攻去吧!一攻一个不吱声!
这城根本就攻不下来!或者说不可能在不付出庞大代价的情况下攻下来。
但他身为一个失败者,却根本无法拒绝上面的命令,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城墙,然后在凶狠的弩箭和刀剑链锤的冲击下惨败而回。
这几乎是相当于一场慢性的自杀,一点一滴的放干他的血!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托里斯又狠狠地喝了一口酒,他眼中的血丝都带上了阴狠:
不能再这样去送死了,再这样来一次自己的手下就会死个干净,到时候家族里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那些人,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做到这一点。
也该从这个泥潭里离开了,他在这里丢掉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但不能第一个动手,否则他会成为众矢之的。
…………………………
“差不多了。”
特索律斯的话让所有人都疑惑的看向了他,不知道他说的差不多了到底是指什么……
“荷尔斯人的士气已经差不多了,想要在短时间内再次发起攻势,虽然不是没有可能,但不会有这一次这么不好对付。”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只是静观其变,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招罢了。”
特索律斯缓缓地登上城头,看向远方燃烧的重型投石机,这些质量极佳的硬木能够烧上很长时间,并且持续不断的散发出惊人的热量。
在略微有些寒冷的天气,这样的火堆能够让上千名士兵保持温暖,当然对面肯定没人会因此感到高兴就是了。
大锅的热汤正在冒着热气,这是今天的最后一顿饭,吃完之后,奴隶士兵和山地人弓手们就要轮流在城墙上值守,防止对方伺机而动。
每一个看到他走来的士兵都挺直了自己的腰杆,就好像有一股电流从他们的脊柱上通过一样,就连一向散漫的山地人弓手也毕恭毕敬地向他行礼。
特索律斯知道这是为什么……
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的,一支伪装成商队的小分队取回的战马铠甲,夜晚从城墙上攀爬下去的山地人弓手,还有对方投石机旁边那座危险的小山和旁边茂密的树林都让这一切成为了可能。
每个山地人弓手都得到了40金第纳尔的钱,这是一笔巨款,绝大多数人八年都赚不到这个数,而这些性情凶悍粗犷的山地人明显把这当做了买命钱……
他们知道自己是去干嘛的,也知道这一去极度危险,却还是义无反顾的爬下了城墙。
或许在他们的心里早就把自己看作了被抛弃的一部分,他们也不太相信帝国的将军真的会带着骑兵将他们从包围之中拯救出来。
但这一切就这样发生了…………
一个身份尊贵掌握权力的将军,居然只是带着200多个骑兵就敢冲击几千人的部队,而且还特意救走了他们这帮粗鄙的山民,完成了自己对他们的承诺,只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对自己献上最崇高的敬意。
奴隶们损失不小,绝大多数尸体都是他们的,但这些受尽了苦难的可怜人,已经不会为这点血腥而感到难以接受。
经历了一场苦战,很多奴隶看起来都像变了一个人,他们的眼神锐利了起来,动作也开始变得麻利,不用他们的长官用鞭子抽,也能够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们这样的一群奴隶,居然击退了可怕的军团……这在过去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现在却已经成为了现实。
很多奴隶的眼神不再畏畏缩缩,有了那么一点点的自信,仿佛是相信了自己可以成为奴隶之外的人。
而这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他带来的,是他引起了这些变化,是他将这些原本命运毫不相干的人连接到了一起,达成了如今的局面…………
每当他从奴隶身旁经过,这些饱受磨难的人就会用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向他行礼……他有了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而他们绝对的信任自己。
………………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场草率的围城战应该就要拉下帷幕了,准备不足的荷尔斯人很快就会意识到失去重型投石机之后,他们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下这座城市。
而如果那些从这座城市里离开的商人在路上没有耽搁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到达了帝国境内,将自己这些人的消息传播了出去。
只要皇帝和自己的那个兄弟不是真正的蠢货,他们肯定知道应该怎么做…………
这些思绪在他的头脑中飞快的运转,直到他巡视完整座城墙,然后在骑兵们的护卫下,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
这座城市的市民都已经被管控了起来,在城外大军的压力下,没有人敢提出反对意见,原本可能还有别的意图的奴隶主们见到大军压境,也知道自己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全部都安分了起来。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帝国的援军到达这里,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
………………
大汗淋漓的战马在骑手的操控下缓缓的停了下来,这强壮的生物此刻气喘不已,显然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浑身被亮色甲片所包裹的骑兵们带着可怕的气势聚集到一起,脚下踩踏着崭新的青石地板,冲进了一座建筑之中。
周围街道上的居民纷纷选择避让,看着这些骑兵气势汹汹的样子,所有人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往往都会成真。
没过多久,大量的信使就从城市之中四散而去,他们穿着红色的衣服和黑色的头巾,每一个见到他们的商队都会立刻将自己的马车拉扯到路边,让开道路。
信使们经过一个下午的狂奔,纷纷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整个南方行省之中各地的军队都被调动了起来,士兵们整理起自己的行装,安排好行军的路线,带好几天的干粮。
各处的粮仓纷纷打开,大袋大袋的粮食被装上马车加急运走,修缮和维护道路的命令到达了每一个乡镇,当地的官吏立刻开始履行起了自己的职责。
等到第二天清晨,整个行省的主要道路上,都能看到身穿红色军衣的部队沿着道路前进……而他们最终都要在达里菲亚会合。
他们当中最为精锐的一支是从南方行省最重要的城市出发的,其中有着大量全身披甲的精锐士兵,他们带着缀有红色盔缨的明亮头盔,每个人都背着厚重的盾牌和锋利的刀剑与结实的短锤。
几乎每个人都拿着一杆长矛,身上穿着能够覆盖到大腿的厚重扎甲,被厚重的钢铁所牢牢覆盖。
这样的一支军队就如同钢铁所组成的河流,势不可挡地沿着河道缓慢的流淌,难以想象有什么东西也能够摧毁他们……
而这正是帝国一直久负盛名的精锐军团重步兵,战场上无法逾越的钢铁之壁,在重骑兵成名之前中央平原上绝对的主力。
这样的精锐重步兵在这里足足有3000之众,他们在行进之时闪烁着的明亮甲光就如同河流之中的水光一样密集。
而带领他们的将军此刻正骑在自己的黄色战马上,眺望着南方的那座白色的城市,足足有数百人的精锐重骑兵正围拢在他的身旁,看着身旁那缓缓经过的铁流…………
66 变化(2)
城墙这种特殊的建筑之所以会出现,就是为了承担它独特的职能,一堵用泥土或是岩石修筑的高墙壁,能够阻挡任何人前进的脚步。
而防守者却能够站在高高的城头,轻而易举的用投石或是标枪弩箭之类的远程武器收割攀登城墙之人的性命。
这是一种完全没有公平可言的单方面劣势,在登上城头之前,进攻者就只能承受单方面的火力打击,自上而下的反击也往往收效甚微。
防守者一般用比进攻者少得多的军队,就足以稳妥的守住一座城市,而想要打破这种局面,就需要威力强大的攻城器械才能够做到。
而这种威力强大的战争机器,也必须要及早做准备,哪怕是砍伐现有的树木临时制作,也至少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所以每一场攻城战都需要消耗难以计数的资源和财富,对整个国家的组织和国力都是艰巨的考验。
绝大多数时候,攻城都极有可能得不偿失,但有的时候对于攻城者来说,他们别无选择…………
………………
随着号角吹响,几千名士兵所爆发出的欢呼响彻天地,他们的刀剑用力拍打着盾牌,发出整齐划一的响声,连续三次吹号之后,随着旗帜前指,所有人都如同潮水一样涌了过去。
这些士兵所能的东西,就只有手中扛着的木梯,而且还是用几张简陋的梯子捆扎在一起临时做成的,一个强壮的男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用斧子把它劈碎,而他们现在却想用这个东西去爬上高大坚固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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