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走投无陆
坐在领主宝座上的特索律斯，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说出了这样的话，也让他们彻底陷入了绝望。
79 灭口与城市的改变（2）
特索律斯突然勒住了自己的战马，这匹油光水滑的黑色大家伙在任何人面前都脾气凶暴，唯独会听他的命令，而且一到了战场上就会立刻兴奋起来，简直是天生的战马。
他曾经旁敲侧击过自己的亲卫们自己是否给这匹马取过名字，但得到的答案是：这匹比其他骑兵的战马都要大上一圈，连眼睛都是黑色，没有丝毫杂色的神骏战马在他口中的称呼就是莫斯……“马”的意思。
没错，他一直把自己的坐骑直接叫马，没有任何其他的含义，他喊的就是这种生物的种族，而且从来没叫错过，只要他的嘴里发出这两个音节，这个大家伙就会颠颠的来到他的跟前。
抚摸了一把战马黑色的鬃毛，特索律斯探出头去：
“终于清醒了吗？我还以为你要到下午才能从床上爬起来呢。”
昏头昏脑的山地人女孩脚步不稳的抬起了头，头发都变得乱糟糟的，眼睛里也带着血丝，甚至连脚上的鞋穿反了都没有意识到，也没有打上绑腿，脸色苍白而迷茫。
是她第1次没有带武器就出现在特索律斯面前，看起来不像是那个总是咋咋呼呼的土匪小头子，反倒像是隔壁家的迷糊小丫头。
昨天晚上就属她闹的最疯，就连其他的山地人都差点没拉住，还挨她一顿揍，将那大坛大坛的美酒抱在怀里，就像有人要跟她抢似的，结果不出意料的一觉睡到了现在。
“我没事儿……哕！……就是有点迷糊，稍微坐一会儿就好……”
捂住自己的嘴干呕了一下，科林哆哆嗦嗦地找到花坛旁边的一块石头坐了上去，整个人看上去都已经丢了半条命，还有另外半条正在从嘴里向外逃，能够脚步飞快的爬上悬崖的强健身体现在已经瘫软。
特索律斯有些好笑的让自己的战马走了过去，然后翻身从马上下来：
“你应该去找一找塔莉娜，她那里肯定能有让你好受一些的东西，而且你才多大年纪就敢喝那么多的酒？要不是塔莉娜拦住你，今天早上你都得从外面的水渠里爬出来。”
“在我的老家，像我这么大的都已经生了一个孩子了，更不用说喝酒了，哕！肯定是那个家伙的收藏有问题，谁知道是哪里弄来的，烈酒喝起来居然让人脑袋发晕，我之前从来没有喝成这样过！”
特索律斯嘴角带着笑意，甚至有些欲言又止：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一种可能……你以前喝的都是劣质酒呢？所以第一次喝到好酒才会这么不习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可是我们从希斯达尔菲德交换来的，怎么可能是劣酒？！”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希斯达尔菲德好像只是一座普通城镇吧？是不是那种酒喝上再多也很难醉？”
“——确实，我们能从太阳落下喝到太阳升起，那个时候我到天亮都很精神……难不成真的是劣酒！？”
“我看还不止，说不定只是在水里掺了一点酒而已，要不然哪怕是劣酒喝到天亮也该醉了……这和自酿的果酒应该没什么区别，可能味道还不如果酒。”
女孩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这事儿一定不能让我家里的那个老家伙知道……要不然他会把我的腿打断的，我还一直给他夸那是帝国最好的美酒。”
特索律斯突然被引起了兴趣，科林还从来没有说过她家乡的情况，而他也同样很好奇她的父亲到底是不是叫卡拉多格。
“给我说说你们家乡的情况吧，你们为什么会从家乡逃出来呢？我想如果没有必要，没人愿意背井离乡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啦……”
女孩打了个哈欠，脸上的神色明显变好了几分：
“就是活不下去了呗！……林子里的猎物越来越少，我们种的庄稼也因为缺少雨水颗粒无收，就连山涧的溪流也彻底干涸。平原人也同样过得很艰难，他们的商队腿整整三个月都没有来过我们的村子。”
阳光的热量又增加了几分，将他们身后的水潭照得熠熠生辉，女孩灿烂的金发就像真正的金丝一样闪闪发光：
“村子开始逐渐的饿死人，先是老托里斯，然后是马卡特大婶，多里金一家都一起饿死了……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往出走，但我们不知道哪里才有活路，于是我和老头子分别带着一半的人向着两个方向，这样如果运气好的话，只会饿死一半的人，另一半还能活得下去……”
“当然……”
科林突然微微一笑，转头看了特索律斯一眼：
“我们的运气还是不错的，终归是活下来了，而且混得比我老爹好得多……就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但我家的那个老家伙命比别人都要硬的多，说不定在他的带领下，其他人也活得下去呢。”
“你肯定不知道我家那个老头到底有多离谱，他年轻的时候和柯奇金大叔去山上赶猎，脚下一滑，栽进了山沟里。那个山沟一眼都看不到底，柯奇金大叔眼睁睁的看着他在两边的悬崖上撞了十多下，本来以为肯定被摔成肉饼了，没想到找到他的时候居然只断了一条胳膊。”
“所有人都说是蒙巴斯的先祖在保佑着他，但这个老家伙偏偏说是自己身体结实，所以才没摔死。这句话也不能说是错的，反正从我懂事以来，就没见到过他受什么重伤，哪怕是被野猪咬了，也不会扯断他的胳膊。”
“老家伙命这么硬，说不定也能把这种命分给大家一点，让他带着的大家活下去呢……等我挣够了钱就回去看一看，说不定到时候大家都已经回到了村子里，在火塘里烤好了加了蜂蜜的面饼在等着我们呢。”
“到时候我给你批个条子，你就可以借用帝国驿站的车马，应该能回去得更快一些，但别忘了及时还回去。”特索律斯缓缓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尘土，让上面钢制的鳞片刷刷作响。
“那我可是欠了你一个大人情呢，不但给我们这么好的工作，有了好事儿也处处想着我们，我敢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好的雇主了。”女孩也终于恢复了精神，一下子从石头上跳了起来，又恢复了以往活蹦乱跳的样子：
“还有，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废话，将军大人……你跟别的大人物可真是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他们可没有我这样的本事。”
特索律斯笑得肆意而昂扬，上午的阳光将他的脸切割出锋利的棱角与阴影，仿佛一只骄傲的雄鹰：
“我是个不一般的将军，你们应该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了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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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珀斯有一种广为人知的特产，从此地质量尽量的精细面粉作为主料混合蜂蜜坚果等食材制成，口绵密甜糯，虽然吃的太多会觉得腻，但第一口往往非常惊艳。
这种点心价格算不上便宜，至少平民也只有遇到重大节日或值得庆祝的日子才会去买上一些，但现在这种点心却在简陋的柜子上堆上了满满的一盘，被整整齐齐的码放起来，上面还又浇了一层蜂蜜，看起来格外诱人。
塔莉娜正在思考一个重要的问题……这种上面粘着半透明蜂蜜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味道呢？不不不……不管怎么说，沾上了甜甜的蜂蜜，应该都会变得非常好吃吧？所以也就没有探究的必要了。
女孩准备转身离开的脚步突然再次停顿，脸上带着强烈的犹豫，又把视线集中在了那些甜甜的食物上。
蜂蜜也不是万能的呀，也许自己应该尝试一下……对！就是这样！是为了调查清楚这种点心到底好不好吃，绝对没有其他的原因！
如果不好吃的话，可以及时换其他的。这也是为了大家做贡献，肯定没问题的！
女孩缓缓的伸出手指，轻轻的掐住了一根，然后又用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缓缓的从盘中拾起，脸上写满了紧张，小心的左右观望了一下，这才吃进了嘴里。
随着牙齿轻轻咬下，绵密香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就好像吃下了一口春日的阳光，带着一种暖洋洋的甜味儿。
塔莉娜的眼角忍不住微微眯起，脸颊微微鼓动，被这细腻而独特的甜味深深惊艳到，就连咀嚼的速度都不自觉的放缓。
“医生？”
“唔！我没有偷吃……”
塔莉娜的耳朵猛的抖了一下，等她惊慌地把手背在身后，才看到特索律斯从大门走了进来，明亮的阳光就追随在他的身后，将他的头发都染上一层金色的边缘：
“你在做什么呢？医生。我好像闻到了有趣的味道。”
特索律斯高挺的鼻子微微动了动，立刻就察觉到了什么，然后视线又集中到了女孩亮晶晶的嘴角……看上去似乎是蜂蜜。
“你似乎有些没大没小了医生……”
女孩的表情立刻变得惊慌起来，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但特索律斯的下一句话就堵住了她的嘴：
“有了美食不知道先献给你的将军，居然一个人在这里偷偷的享用吗？这可是很大的罪过，既然被我抓到了，那就必须要受到惩罚。”
借着身高腿长的优势，他只用了两步就接近了女孩身旁，微微探头就发现了自己的目标，然后直接伸手端起了盘子：
“作为惩罚，你必须现在就弥补自己的过错，与你尊敬的将军一起分享珍贵的食物。”
他拎起一根放进嘴里，眉头顿时一挑：
“品味真不错，医生，我都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女孩的脸上终于有了鲜活的表情，略带一丝无奈的说道：
“你有些吓到我了，大人……”
“哦，抱歉。”
………………
“所以这些都是你用自己的钱买来的吗，医生？”
“是的，医疗所的大家都很辛苦，我想买一些东西来感谢她们……”
“你看。”特索律斯脸上的笑容极为明显“我当初是怎么说的来着？……医生，你有着卓越的才能。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已经把整个医疗所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让所有人都接受了你的领导。”
“只凭这一点，就是很多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了。我也可以放心的将更多的任务交给你了，为什么用这种震惊的眼神看着我呢？要知道一年67个金第纳尔的工资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大人，我不能要你的钱！……”
“好了，不要质疑我的决定，我会每年额外拨给你300金第纳尔的款项，用来储存药材和医疗物资。我对你的期待还不止于此，所以好好的收下吧。我们以后能不能在下了战场之后活下来就全靠你了。”
特索律斯伸手拿起最后一块点心，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吃掉了它：
“就像我刚才说的，这些钱可不好拿，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完全配得上这样的待遇……而且做好准备吧，我们马上就要动身了。”
“您的意思是？！”
“没错。”特索律斯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蜂蜜的甜味通过舌头传递了回来“我们要回帝国去，做好准备，医生，这一趟可不好走，我们每个人都要做好准备。”
“我负责拔掉那些豺狼的牙齿，但我不清楚黑暗之中到底还有多少……所以准备是不嫌多的。”
女孩面色紧张的点了点头，却透露着一种坚定的意志：“明白了大人，我会尽快做出准备。”
“这样就很好，对了，这是你第1个月的工资。”特索律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放在了桌子上，虽然小的可怜，但里面却是实打实的黄金“去买一点自己要用的东西，这种点心也多买一些，就这么一盘那够所有人吃的，搬不动的话，让柯奇金那小子帮你，反正他这两天闲着没事干。”
80 出发
城市受到的创伤正在被修复，那些被重型投石机砸碎的城垛也被用新的石料重新修补，城市的工匠们都得到了可观的报酬，要求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工作。
所以即使是夜晚，城墙上也点着密密麻麻的火盆，工匠们借着火光，用粘合剂将巨大的石块重新修筑在城墙之上，干活的呼喊口号声彻夜不息。
城市之中很多建筑都被彻底推平，这些要么是因为损坏的太过严重，没有了修复的价值，要么是因为已经没有必要继续留存——就比如那曾经的奴隶市场和奴隶交易所。
城市之中的贵族和奴隶主们几乎每天都是哭诉着向他请求得到购买奴隶的许可，向他诉说着自己的产业想要维持有多么的不容易，如果没有奴隶的话，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破产。
特索律斯却连眼睛都不抬得告诉他们：当初是他们自愿出售自己的奴隶换取黄金的，那么落得如今的下场当然是咎由自取，你们已经得到了黄金，居然还要再得到奴隶？哪怕再贪婪的人也应该有一个限度！
所有的奴隶主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更加不敢反驳这个威名赫赫的将军，几乎已经要陷入了绝望，他们的产业每天都在消耗巨大的成本，却没有足够的人手能够运转起来，再这样下去，他们赚到的黄金都要原原本本的倒贴出去，说不定会变成一无所有的流浪汉。
就在他们被逼得快要发疯的时候，特索律斯看时候到了，于是理所当然的提出了一个处理方案，向他们展示了一丝的仁慈：
身为城市的管理者，他不忍心看到自己治下的人民就这样遭受巨大的损失，所以允许他们在自己的产业里使用奴隶，但因为城市的法律，所以不允许他们购买奴隶，但可以允许他们雇佣自己购买下来的奴隶。
所有的奴隶都将由他统一管理，而其他的体面市民们则可以在他这里花费一定的金钱雇佣奴隶来为自己工作，这样一来，不但他们的产业不用荒废，奴隶们也可以找到工作。
奴隶主和城市贵人们目瞪口呆，虽然感觉有些不对，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们来这里向领主哭诉自己的遭遇，而对方也确确实实的给出了一个解决的方案，把问题给解决了。
但这种解决的方式却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有的人虽然心有不甘，却不敢多说一个字，毕竟看着周围那些寒光闪闪的铁甲和彪悍的士兵，谁都知道“道理”就掌握在对方的手里，他们现在才是没有“道理”的人。
于是所有人都为此感到满意，纷纷称赞着领主的英明。
就在他们喘喘不安的想要离去时，特索律斯却突然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记住，奴隶们都是我的财产，我不希望看到我的财产有任何的损失和破坏，你们能够明白吗？”
所有人纷纷点头如捣蒜，差点没有把自己的头巾和帽子甩到地上。
“很好，我之后会让马尔库斯在中心广场上贴出一个章程，所有的事宜都按照上面写的来，我也相信各位都愿意成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帝国公民。”
又是一阵疯狂的点头，这次真的有两个镶嵌着宝石的帽子被甩到了地上，但帽子的主人却不敢立刻蹲下身去捡，等到其他人都开始退下时，才满脸谄媚的捡起了自己的帽子，匆匆离开。
…………
“马尔库斯，把这个东西贴到中心广场的水井旁，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等人一走，特索律斯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羊皮纸，显然早有准备。
这个世界的纸张价格非常昂贵，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见过那种价格低廉的，用植物纤维制作的纸张，大多数是用纤薄的皮革制作的纸张，虽然质量很好，但却成本高昂，也只有贵族和富有的商人会用。
当然教育资源也基本上被特权阶级牢牢把持，平民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够认识一个字符，自然就没有纸张的需求，只要一看到这种东西贴在某个地方就都能明白是领主老爷宣布的政令。
而且还有专门的宣令官会负责站在布告前将内容大声宣读给所有人，这是一个令人羡慕的职业，一般都由领主的亲近仆人来担任。按照惯例，在他们宣布完政令之后，所有听到的人都应该给予一定的报酬，当然报酬只能收一次，大多是铜子，但却是每月报酬之外的额外收入。
马尔库斯伸手接过纸张，正准备去办，特索律斯却让他稍安勿躁，还有话要说：
“马尔库斯，在我走后，你就按这种态度来管理城市，至于具体的政务方面，我看你就处理得很好，应该用不着我多说话。”
“大人，您的意思是让我留在这里吗？”
“没错，我们这些人里也只有你能够担当这样的重任，能够治理好这座，我们刚刚拿下的城市了。”
马尔库斯微微皱了皱眉头，手指又捻上了自己的胡须，这是他在思索时做出的常用动作：
“我明白了，大人。”赤红色的胡须微微抖动，马尔库斯重重地点了点头“虽然我不认为自己有着那样的才能，但只要是您的命令，我就会去做。”
“没有必要愁眉苦脸，马尔库斯。”特索律斯笑着站起身来“如果你没有才能的话，那我们其他人就更不可能有这个本事了……南方行省第四军团的步兵们都会留在这座城市，他们的指挥官都会听从你的命令，我会留下第三小队，让多尔斯辅助你。”
“我不会对你有太多的要求，马尔库斯。只要让城市依旧留在我们手中就好……换句话说，你只要能够维持现状，就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肩甲，让那大块的镀金甲片整整齐齐的披覆在肩膀上：
“我要去给那些没有一起冲出来的人要一个说法、做一个了断，已经拖了太久了……有些肮脏的血需要被释放到土地之中，我已经听到了它们在血管之中的哀嚎，我刀剑的刃已经等不及了，它正在向我索求。”
红色的胡须重重的抖动了一下，男人的嘴唇正在微微颤抖：
“那么我将于此静候您胜利的消息，大人，那些卑劣之徒永远不可能是您的对手。”
特索律斯没有再说话，只是重重的拍了拍自己下属的肩膀，然后转身向外走去，将自己的后勤官留在了领主的大厅之中，周围的骑兵立刻跟上，伴随着铁甲的震动声逐渐远去，在踏出大厅的一瞬间，便闪烁出一片钢铁的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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