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小祸斗颤抖着，不解地轻轻捂着自己发红滚烫的脸颊，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用袖腕有些手足无措地擦掉鼻血，含着泪水一连后退了好多步，抱着他的狐狸面具蜷缩着身子不断颤抖。
“我……我不能跟你走。”
他真的好讨厌自己的脑海里，忽然就缓缓浮现出那些他根本不曾犯过的错，不曾见过的人，就像一具人偶被填充着不属于自己的思想。
“祸斗属于阿桃……想要生活在璃月过普通的日子，想成为爷爷和师父的骄傲，想保护好想保护的一切……不能跟你走。”
他用力地晃着头，想要把脑海里越来越多有关于他和荧的记忆抛开。
“可他们不爱你哦。”
荧微笑着，那微微眯起的眼眸中带着浓烈的占有欲，她似乎反应过来，眼下对方根本就还没有成长到她熟悉的那个阶段，连心智都还停留在可以随她玩弄的塑形期。
她完全可以如愿以偿地将对方永远变成离不开自己的人了。
闻言，如遭雷击的祸斗眼眸呆滞，微微抬起头看着荧的笑容，嗫嚅着唇用微弱的声音争辩着开口。
“……他们爱的，他们爱我的。”
“你看我有新衣服，我读了很多书认了很多字，我有了很多朋友，我每天晚上都可以好好地睡着……”
他断断续续地辩解着，那内心最深处的缺陷，已经被荧得偿所愿地捕捉到了，或者说，对方其实早就过于熟悉他心底真正的渴求，太过于了解他了。
“但你只是一个用边角料末随手做出来的，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被抛弃掉的人偶，他们为什么会把爱给你呢？”
荧站起身，摩挲着精致地下巴，静静地再次走到了祸斗的身旁，微微俯下身子。
“我是……妈妈很用心制作出来的……”
祸斗一手抱着头，脑海里痛苦地被引导到了自己还未真正拥有生命时，被精心雕刻的一幕幕，一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努力维护着自己的精神不去崩溃。
“我会听话……他们让我去做什么我都会做的……只要给我爱，只要爱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的思维已经开始偏离主题，向着深渊滑落着，努力地为自己辩解着。
“可你被造出来之后，影就对你不管不顾，连稻妻三奉行内的人都只想着把身为失败品的你暗中摧毁，让他们的将军大人能够完全用心研发出更完美的人偶呢……”
荧温柔无比地伸出手，将祸斗凌乱的发丝撩过耳后，高兴地欣赏着他那已经呆滞空洞得只剩泪水的泛红眼眸。
“这也是稻妻城里所有人都希望看见的，所以你真的以为影向山那位八重官司能够替你将你那些笨拙的信件送到影的么？”
“她只会嫌弃地撕掉，恨不得你连白狐之野都住不下去，因为你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偶，璃月的人要是哪天发现了这一点，你一样会被抛弃哦。”
她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一般，对于祸斗的过往，她从前世就已经牢牢记住了。
那声音十分悦耳却又带着浓浓的怨毒，那希冀祸斗彻底崩溃的欲望在不断高涨。
“那只小赤狐在死之前一定也在诅咒着你吧，我可怜的小祸斗？”
荧轻轻拍了拍祸斗的脸，一字一句地将对方心底最重的伤疤撕扯开，将他此刻仍还稚嫩的心智凌虐。
一声轻响过后，那一直都不愿松开的狐狸面具终于掉落在地，灰尘覆盖在那洁白的面具上，遮住了那精心的粉饰。
“祸斗……属于阿桃……”
泪流满面的祸斗涣散着眼眸，像是被击溃了心灵那般毫无生气地坐着。
回到了先前那种不反抗任何伤害的模样，只是断续地呢喃着眼里曾有过的光点。
……
璃月港，面向珉林的关口前。
众仙家齐聚于此，面朝着那天遒谷的方向个个神色凝重。
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已经躺倒了一大片昏迷不醒的千岩军与盗宝团，面色铁青着身上不断散发着淡淡的煞气，身上的生命力正在被不断剥夺。
此刻坐镇中央的三名仙人中为首者形化牡鹿，仙名削月筑阳真君，左右皆是鹤身者一是留云借风真君，另一位则是理水叠山真君。
三人费了不少功夫，终于才堪堪布下规模如此庞大的祓魔大阵。
留云借风真君悄悄松了口气，又十分回望着身后繁华的璃月港开口。
“天遒谷处的地脉被人为扭转，使得以中央为原点的方圆数百里内的自然元素都沸腾集聚，这些元素其中不乏藏于地脉深处的那还未消散的凶煞之气。”
“这些凶煞之气乃是数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中无数身陨于此的魔神所留，而最中央处的那一大片喜阴冷的却砂木又恰好成了其依附的载体之一。”
她的语气毫不掩饰对璃月木枋市场的敌意，似乎也已经动了真火。
“璃月港内已有黎民百姓于坊市中误染业障，所谓的璃月七星，便是如此黑白贪墨地管治璃月港的么？！”
闻言，理水叠山真君亦是无比凝重，压抑着心底的怒火。
“果然如此，盗宝团内的贼人因贪一字夜盗我山中琥珀，被我严惩过后仍不悔改，眼下竟将目光放到了那片已然分部稀薄的却砂木林上……想来也是璃月港内有人高价收购。”
“诸事因果，天理昭昭。”
他一挥臂膀，一颗颗琥珀从他身上缓缓飞出，轻轻落到了昏迷不醒的千岩军与盗宝团的额头上，让他们脸上痛苦的神色似乎变得有所缓解。
“暂且不提七星，留云，这凶煞可有解？”削月筑阳真君转过头，轻声询问。
“难，只得封山，数千年里都未曾彻底消弭的怨火过于骇人，眼下我已派申鹤和甘雨二人前往那片却砂木林，欲将其砍伐深埋，强行镇压。”
蓦的，留云借风真君一窒，浑身的羽毛都因为情绪的波动而接连炸起。
她伸长了脖颈，远远地望向了灵矩关的方向。
“……斗儿，你怎会出现在那？”
第四十一章:做国崩永远都不会做的事情
留云的声音已然十分焦躁，但眼前这里的局势无疑无她主持是行不通，她无疑是不能在此刻离开这个位置的。
她在自己的三个徒弟身上都安放上了一道隐秘的符箓，其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她徒弟因遭到外来的攻击而深受重伤时，她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
而无疑此刻，留云完全能够确定在灵矩关那头的小祸斗已然受了重伤，甚至及其有可能已经被折磨到了濒死重创的境地。
“留云，发生何事能让你的神色变得如此惶恐？”
削月眉头一皱，不解地看着因为心绪起伏而乱了阵脚的留云。
“若有急事必须走动，我和理水可以设法让身在碧水原瞭望的魈代行，以他来回的速度，暂离眼下并无异状的琼玑野并非难事。”
留云闻言，亦是深深吸了口气。
“那就有劳了……我这第三个徒弟是最乖，也是最让人放不下心的了。”
她挥了挥翅膀，一道画着指针的符箓漂浮在半空。
理水与削月见状，亦是暗自催动了数分仙力，将这符箓向着碧水原与琼玑野的方向送去，那符箓在下一秒就化作光影消逝。
碧水原。
魈站在高处面色凝重地遥望着天遒谷的方向，攥紧着手中的和濮鸢随时等待着帝君的命令，身受业障侵扰的他，反倒是眼下最擅长抵御那些煞气的人选了。
他微微一愣，遥望向半空那闪烁的符箓向他飞来。
“理水和削月的仙力，却又是留云的符箓，这到底是……”
继而他招手将那符箓攥住，细细查阅着上方附录的留言，却在看清那些字的下一秒，就以及其恐怖的速度向着天遒谷的方向出发，毫不迟疑。
那符箓上只有简单的数字，便足矣让他险些乱了心防。
——「斗儿有难，速救」
……
灵矩关道上。
布利啾紧张地攥紧着手里的法杖，面具下的小眼睛眯起。
「怎么办怎么办，buliqiuqiudibuliduo你快用你无敌好用的脑子想想办法啊，为什么这倒霉的小崽子会被公主殿下给盯上，这巴娃子是多想不开才在这时候跑出璃月港……」
它盯着那被自家公主殿下带着愉悦表情，疯狂逗弄调戏那已经一颤一颤快要精神崩溃的小祸斗的画面，脑子乱成了一片浆糊，它能怎么办，它就是一个会甩泡泡的水深渊法师啊。
「总之必须先让他那嗡嗡的小脑瓜恢复过来，不然给公主殿下逮回深渊殿堂的话，他就又要被戴上项圈铁链，过上暗无天日的好日……啊呸小日……啊呸坏日子了」
布利啾用力地晃了晃脑袋瓜，缓缓走了上去。
“啊哈哈哈哈哈~那，那个公主殿下，激汤…阿不是，激流大人他……”
它诚惶诚恐地发出了催逝的笑声，伸出小爪子指了指那边时不时抽搐两下抗议自己还没死透的深渊使徒，同时悄**地隔着面具对着小祸斗眨巴了两下眼睛。
小祸斗微微抬起头看向了布利啾，泪花里缓缓闪烁出几分欣喜的光芒。
好在此刻那似乎被扰乱了雅兴，美眸里带着杀意回过头的荧并没有看见。
荧看了一眼一旁生死不知的激流，轻轻啧了一声，但还是开口下令。
“你们尽快带着他回深渊殿祭坛疗养，我要独自与我的爱人独处一会，明白了么？”
她的声音很清冷，带着不容抗拒的语气在内。
一众深渊法师与巨大的深渊龙蜥点了点头，很快就带着奄奄一息的激流踏入了深渊裂缝中。
并没有人发现，布利啾悄悄地绕到了另一头，用水法术遮掩住气息躲了起来。
它眯着眼睛搓起水球，随时准备砸饭碗。
反正深渊法师都长一个毛茸茸样，它捣乱一波后回到深渊混进去，就不信还能被揪出来。
看到四周没有人之后，荧带着甜美而又病态的笑容，用力地搂紧了那在她胸前处憋得快喘不过气来的小祸斗，低垂的眼睫带着危险而又扭曲的红芒，手指挑弄着他的嘴唇。
“我还记得，当时你带着我和派蒙到了深渊，在那里我遇见了我哥哥，而你袭击了我，用我去威胁他说出当年坎瑞亚毁灭的真相，但他没答应。”
“他不再是我以前那个温柔宠我的哥哥了……你把我和派蒙丢在那被封锁了背包的荒芜空间里，我和她在那里没有食物，一连饿了好多好多天。”
荧咯咯地笑着，声音像银铃落地摔碎那样好听。
“每天你都会过来，把无力反抗的我打倒在地，用食物引诱我，索取我的身体，我看着昏迷不醒派蒙像是就要饿死，答应了你，嫁给了你，和你签订了契约成了你的人。”
“你却用契约命令我，让我在哥哥和派蒙之间挑一个人活着，把我终于逼疯……逼我杀了已经爱上的你，眼睁睁地看着哥哥和派蒙坠入时间的乱流搅成粉碎……”
“碎肉横飞在我的脸上，他们碎了一地，我一点点地捡起来想将他们拼回去，内脏却从我的指缝里不断滑落，我撕心裂肺地哭着，我好恨你……”
泪水滴在了祸斗呆呆的小脸上，他透过荧那被疯狂占据的眼眸，看着倒映在红光中自己的身影，这一双空洞无比的眼眸，是被他利用了善良伤害成这样的么？
……
【往后，请骄傲地、勇敢地、遵循着自己的内心活下去】
……
祸斗温柔微笑着，看着荧的神色微微愣住，颤抖着病态的色彩。
他想拯救对方眼里的空洞。
“……对不起，荧。”
他不明白，自己在稻妻受了那么多伤害，为什么没能学会把伤害当作教训，去引以为戒保护更多的人，他已经被赋予了一颗温柔跳动的心脏，完美的心脏，让他永远成不了国崩。
“请……让我付出代价，用你想要的任何方式，我都会答应。”
“给你带来的伤害我永远弥补不了，我是个罪人。”
压抑住他始终冰冷如人偶的本性，亲手建造了自己的牢笼。
也许这一刻，他知道了，为什么一切能够重来，他需要做些什么。
祸斗不是国崩。
他终会要毁了稻妻，让那里生灵涂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寸草不生，用最恶毒的手段。
但他愿意付出代价，将一切因他造成的伤害承担，用这具边角料末做的不值一提的身躯。
他轻轻拥住了荧，哪怕荧嘶吼着用力咬在他的锁骨上，咬得鲜血淋漓他都没有放开，由着泪水溅湿他的心脏。
他想做国崩永远都不会做的事情。
替对方完成那场双子间与天理终将会有的战争，以胜利者的姿态，向荧祈求赎罪。
第四十二章:“救我……” 提前还1
可在下一刻，那双肤若凝脂的玉手仍是缓缓地伸了上来，丝毫没有半分犹豫地掐住了祸斗的脖子，让他的脸色一再惨白。
“你该不会以为我随便哭哭就是原谅你了吧，国崩，我只是觉得这样好玩……”
荧娇笑着，那美艳无比的俏脸上的暗金色双眸，流露的寒意是如此彻骨。
“我知道，你最喜欢的就是利用我曾经的所谓善良，跌落两滴眼泪寻求我内心的恻隐，而如今你告诉我你本性良善了？”
“还不完的，国崩，你喜欢被叫做祸斗也一样，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任何伤需要你来弥补了？我不过是想把你曾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无数倍地奉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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