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斗儿,为师不会过问你的来路,我这奥藏山上虽说清冷,却也总惯是避得了风尘的,没有人会驱逐你离去。”
她看着微笑点头,但眼眸深处仍是有着几分空洞的祸斗,暗暗叹了口气。
精通于机关人偶研制的留云,自然看得出祸斗并非真正的孩子,而是形似于禁忌般的产物,与蒙德须弥那端风靡的所谓炼金术恐怕有着相当接近的联系。
但在层次上,恐怕又要更高一等,几乎就是一个正常的生命所能拥有的一切特征,他都已经齐齐具备。
拥有这般伟力将其铸就的“母亲”,恐怕小祸斗的背景要比她想象中还要惊人。
留云想,她会拼尽全力乃至豁出性命去庇护对方,能庇护多久,那就庇护多久吧。
……
稻妻,鸣神岛。
天守阁内,与外界完全相隔开的独立空间——“一心净土”
影终于放下手中的篆刻刀,看着怀中双眸紧闭而又栩栩如生的人偶,神色落寞。
此刻若有旁人近观,定会惊愕于为何将军大人要将第二个人偶完完全全做成与自己外貌别无二致的模样。
这似乎就像是在默许着自己的造物拥有亵渎乃至取代自身职位的意图那般。
若传出去,定是一番时局动乱。
她的身份……过于特殊了。
影那双丹凤美眸中蕴含的是深深的疲惫与淡漠,她放不下稻妻,心却已经死在了五百年间至亲身陨,挚友接连或死或疯离她而去的这段岁月里。
她希望稻妻永远都可以是往日眼里那般熟悉,是和睦安宁的模样,永世不变。
“……神子,你现在若是有空,便来我一心净土里与我一同激活人偶吧。”
影缓缓站起身,抬起头向着外界传出了这些年来唯一一句话语,声音中带着压抑极深的期许与疲惫。
鸣神大社,神樱树下。
八重神子缓缓睁开那双桃花美眸,及其魅惑地轻笑了两声后,眼底闪过些许无奈的泪花,亦是缓缓地站起身来,光着玉足踏在了石阶上,身影缓缓散去。
白狐之野上,她走到了那间小木屋前,梦见木般粉黛的眼眸中分明看见的,是一小团已经模糊着,有些艰难地维持住不消散去的小赤狐身影。
灵魂已散,眼下不过未尽的执念罢了。
“你的魂魄我已经收敛,又何苦驻留在这片原野上,你就那么想再看他一眼么?”
她缓缓弯下腰,捧起了那一团想要挣扎却又已经没有太多力量的执念。
“哪怕他回来了,也是看不到你的哦。”
那执念如风中残烛,却满怀希冀,就像是在表示说,它只需要那一眼足矣。
八重神子抿着唇,站起了身,从巫女服上拽下来一颗铃铛,将这未尽的执念收拢,向着白狐之野外离去。
“既然如此的话,我便给你一次再见到他的机会,至于再相见时有无两两相忘……呵……”
她笑得凄凉,却又毫无悔意。
眼前的场景一番交错过后,她有些恍惚地看着这片荒芜的净土,目之所尽处似乎有废墟塌陷,过于眼熟。
“这些年来,你就一直只是保持着那场战争后的疮痍,释怀不下么?”
八重神子缓缓走到影的身前,淡淡地看着地上那与对方外貌十分相似,却又像是在缅怀某人所制成的那具人偶,心绪难平。
“影,你似乎消瘦了不少哦。”
那柔媚的声音无比清冷,带着几分愁怨。
闻言,影只是回过头,将地上的人偶缓缓抱起,走到了八重神子面前。
那双丹凤美眸中没有太多情感起伏的波澜,显得有些麻木,衣衫也似乎少有打理,散乱的发丝垂在身后有些狼狈。
“神子,最多再过百年,我就会随姐姐而去,我所追逐的永恒并非我能承担的,但我希望它能……”
啪地一声,如此清脆。
八重神子的眼里带着浓郁的怒火,狠狠地一巴掌将影扇得踉跄在地,这一掌是如此地狠命,让影都没有恍惚过神。
“你继续说,你的人偶都能做些什么?”
她嘴角带笑,眼里跃动的愤恨让这句话都显得在颤,似乎在深深压抑着冲动。
影低垂着头,静静地看着那滚落在旁的人偶,回应的声音很小。
“国崩能在民间管理三奉行……将军能够替我坐镇天守阁……”
她缓缓抱起那被她称为将军的人偶,搂在怀里像是在搂着她的希望。
“可是影……”
八重神子忽然笑了,笑得很欢畅。
“国崩啊,已经死了哦……”
那一刻,她如愿地看着影怀里的人偶再次落地,像是什么破碎的声音那般,莞尔动听。
第五十二章:是谁的错呢?
影瞪大着不敢置信的双眼,唇角都被刚刚那一巴掌打得渗落鲜血,那有些单薄的身形微微颤着,张嘴想要问些什么。
“你是想问为什么国崩会死,对么?”
八重神子缓缓蹲下身,伸出那只白皙若璞玉般的细长手指,轻轻挑掉了影嘴角的那滴鲜血,面无表情。
“三奉行知道你的想法,只是影啊,并不是谁都能在如此长时间的安稳中仍能相信你口中的永恒的,你放权太久了……”
“放权久了,三奉行贪了,偏偏的怎么着……你的力量却又不管用了,你知道外面有场雨下了多久,我束手无措地想要寻你时,遭了多少迁怒么?”
她看着影似乎缓缓明白一切,而变得愈发苍白的脸庞,静静说着。
“所以,三奉行联合起来,煽动谣言借了稻妻城里民众们的手,兵不刃血地把国崩活活折磨死,反正到头来无论你如何追究,他们都可以说是为了稻妻。”
“再说得极端点,他们根本就不惧怕全家上下满门抄斩,谣言传久了,他们光明磊落了,自己都信了呵呵呵……”
她嗤笑着,无力地嘲讽着稻妻所谓风光的永恒,根根梁柱腐朽不堪。
影缓缓抓住了八重神子的手,眼里腾升的怒火与悲哀交织着,声音一直在颤,在濒临崩溃中保持理性。
“那神子……你为什么不阻止这种事情发生……社奉行不是有你么?”
她嗫嚅着唇,看着八重神子那平静的眼眸,其实已经猜到了答案。
“……呵,我在社奉行里的话语权可都是由你赐下的,社奉行管理宗教事务,你可知道稻妻的信仰都放在了谁身上么?”
八重神子轻轻拍了拍影的脸,一字一句。
“五年,足足五年,五年时间里天灾绵延,鸣神大社里淤塞了多少怨恨,有多极端,动乱多少你究竟知道么,稻妻每个人都知道我是你的眷属,你还指望我能说得上话。”
“我去管事……呵呵呵,你说的轻巧,我只要敢走出鸣神大社一秒,你可以看看,我是不是就会被你守护的稻妻,被所谓信仰绑在火架子上活活烧死?”
她咬牙切齿,眼里怒火一再升腾。
“天领奉行里的稻妻守军,在连连平反乱动后,终于因为没有你的指示,他们按兵不动地故意互相置气,尸位素餐。”
“勘定奉行支出的钱粮你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么,你知不知道,那些平民百姓们是怎么撞开库门,把勘定奉行里入不敷出的官员们打得头破血流的?”
她微微喘息着,闭上双眸深深吸了口气。
“懂了么,你现在就是他们的摇钱树,征伐外敌的利刃,而我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我送出去给国崩用来与我传信的小狐狸和他双双惨死在大海里。”
“你知道他们一口一个海葬说的多么平常么,我当初就不该和你签下契约,所谓人类,比魔兽要淡薄冷血得不止分毫……”
再睁开眼眸时,八重神子那双美眸里的瞳孔已经成了狐狸眼瞳那般充斥野性与冰冷,声音亦是变得无比冷漠。
“你说,我为什么要替你收拾你那扔到外面,就管都不曾管顾过死活的亲儿子?你对他尚且如此,我又何必多劳费心?”
她缓缓站起身,只是静静地看着地上已经遭受了剧烈刺激,哆嗦颤抖着无法再做出反应的影,不再言语。
“呜……对不起……”
精神崩溃的影抱着头,呜咽着地声哭泣。
“姐姐……呜呜……”
“我的孩子……”
她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掉落在这荒芜的一心净土上,悲痛欲绝。
八重神子抿着唇,仍是缓缓地坐在地上,将已经崩溃的影抱入怀中,轻轻拍打着这个可怜女孩的背。
她捂着对方那发凉的手脚,神色黯然。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世界的错么?
……
月色高挂,清辉入户。
祸斗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将高马尾上系着的那根红绳取下,继而十分珍惜地将其绕在小手腕上轻轻缠住。
这是小胡桃吩咐他要这么做的,理由是这样的话这根重要的绳子就不会丢。
晚上做梦的时候,就不用被她在梦里用小粉拳捶脑袋瓜,戳小脸蛋。
他那精致的脸庞上带着柔和的笑意,钴蓝色宝石般的眼眸旁,那粉黛眼影下的那颗泪痣都被他那垂落的蓝紫色的发丝微微遮掩,仿佛不再有悲伤。
“也许我是比较呆,但也不是很笨的,阿桃是不是一直都知道这一点呢……”
他晃悠着小脚丫,心情似乎很好。
“唔……她知不知道,我在海灯节那天晚上把自己送给她了呢?”
静静躺下的祸斗,回想起那漫天宵灯的夜晚上,他牵着小胡桃的手放到了自己心坎上的那一幕,有些疑惑地呢喃着。
他伸手拿起一旁那做工精美的狐狸面具,眯着眼睛搂到怀里轻轻摩挲着,像在缅怀着那曾经在大雨中蜷缩在他怀中予他温暖的那小小身影。
“赤团……我现在真的比昨天过得更好,大家都不知道我是个人偶,不是一个真正的孩子,哪怕我会长大会思考……”
他轻轻说着,好像没有太多伤心与缅怀,理所当然般始终觉得自己和正常的孩子并不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惊叹地看着,像是展品。
“爷爷说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才这样的,我相信爷爷,只要我听话努力乖巧笑着,大家一定就不会把我赶走的。”
“璃月港里的人都以为我叫获斗,是收获的获哦,我不用再缩在墙沿走路,不会有人装作不小心那样把我撞倒在地踩我的头……也不用去翻废品箱找宝贝了。”
祸斗满足地笑着,心里由衷简单地欣喜着,他身为人偶可以被珍惜呵护,可以拥有一颗感受得到爱的心脏真的好好。
“上次爷爷抱着我走到祠堂里转悠了一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出来了之后阿桃就红着脸给了我这根红绳,然后就好像更加喜欢欺负我了唔……”
他向着开始模糊的过往倾诉着,心里的仇恨在缓缓模糊。
“我有家了哦,不是白狐之野上那座小木屋啦,是有家人陪伴我的家,有爷爷,有阿桃,现在还有师父师叔和师兄,今天见到了两个师姐,她们也很疼我……真好。”
他想,这样的日子其实他已经很满足。
雨总会停,他在璃月港有允许他停留的家,日子永远都不会太差。
第五十三章:幸得相遇 提前还6、7、8
清晨,奥藏山上。
留云借风真君的府邸终于显得不再冷清。
兴许是起了兴致,在安置完申鹤和甘雨两人衣食方面安排后,留云就拿着布利啾留给小祸斗的流浪乐章开始着笔注释。
可以说是暂时闭关在了书房内全神贯注,直言势必要在其中有所突破。
于是乎,照看祸斗的任务也就刚好转交给了昨日中午抵达奥藏山的申鹤和甘雨。
对于这种理所应当的安排,两人自然肯定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在她们眼里祸斗本就十分懂事,这好看乖巧又听话,还会跟在她们身后说是上帮上忙的幼崽谁不爱呢。
至于两人能不能看好小祸斗,留云对此倒是十分放心,虽说自己一手带大的两个孩子性格一温一冷,但也都心性良善的女孩,定不会含糊怠慢自家小师弟的。
说句最实在的,女孩子照顾小孩子,还能有什么差池呢,她这两个徒弟天资聪颖,心思玲珑,就更不必担忧会有什么问题了,肯定是没有的……
大概也许应该是没有的……
……
府邸前水潭边的空地上。
申鹤开始着手教祸斗一些入门的战斗技巧,继而随意找了把木刀递给了看着呆呆的小祸斗,就让对方试着能不能砍到她。
握紧手中的训练木刀,祸斗凶巴巴地龇牙咧嘴,充分地发挥着他十分之一只野猪的实力,呀呀呀地冲了上去。
继而在他面前的申鹤只是微微侧了侧身,躲开了那朴实无华的普通攻击,继而面无表情地弯曲了食指,轻轻给了小祸斗一个响亮的脑瓜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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