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舔舐着皮毛，剑齿虎双目低垂。
“失却了自己的文明，我们还是我们吗？”
“应该……还是吧。”
熊猫有些犹豫，他不是那种擅长安慰别人的类型。
更何况眼前的剑齿虎还不是人。
“反正只要还活着，总会有路走的。”
“但愿吧。”
剑齿虎闭上了眼睛，它已经有些困了。
“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在天亮的时候叫醒我好吗？我还要回去，回到自己的族群里去。”
“睡吧。”
熊猫拍着剑齿虎的脑袋，笨拙的动作像是抚摸家猫。
“好好睡一会吧。”
“对了，请您允许我将今天的感悟传授给族人们。”
睡眼朦胧的剑齿虎呓语着。
“我知道这有些冒犯的意思，但族人们已经太久没有学过新东西了……”
“无所谓，你想教给谁都可以。”
熊猫捏着剑齿虎背上的肌肉，那紧绷而僵硬的背肌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好好休息一会吧。”
“……”
熊猫再也没得到回应了。
只因为剑齿虎已然肚皮一翻，仰面朝天睡着了。
“还真是……”
看着剑齿虎那毫无防备的睡相，熊猫无奈地摇了摇头。
随后从随身的竹筒中倒了些变若水，喝了下去。
熊猫也睡去了，在这片无垠的星空下。
二十二章 文明的光辉
直到第二天中午，剑齿虎才离开熊猫所居住的小山坡。
上午的时间主要是确定一下领地的划分和归属问题，还有相互之间的交流问题。虽然熊猫这边只有他自己和六头小长毛象，但两支上古遗民的联盟对于荒原来说却是罕见的硬茬子了——兵不在多而在于精，更何况熊猫走的还是更加罕见的求道者路线，这意味着如果荒原上的其他动物们与其发生冲突的话，很可能会遭到几近灭族的毁灭性打击。
虽然没有什么明文规定，但荒原上的动物们都很乐于对强者和强者的领地报以足够的尊重。
毕竟不懂的尊重的都已经变成尸体了，命只有一条。
“那么，按照我们说好的，荒原上的生灵们不会闯入您的领地，这一点我会转告他们。而您这边，除了必要的捕猎之外，也请尽可能地展现一下您的仁慈，让他们能够保全族裔的血脉……当然，如果是他们对您无礼在先，那只能说他们的脑子不适合活着，杀了也就杀了。”
剑齿虎割破前掌的肉垫，在茅草屋门外的空地上印下一个鲜红的足印。
“您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倒是没问题……就是，这种事一定要放点血吗？”
熊猫挠了挠头，从口袋里摸了个小盒子出来。
“我有印泥。”
“……”
剑齿虎脸色僵硬地看着熊猫抹了点印泥在熊掌上，然后也在地上摁出一个红掌印。
剑齿虎感觉自己的前脚掌开始痛了。
“至于那些人类的事情……”
叹了口气，剑齿虎还是提起了这个不怎么想说的话题。
“既然您这边不想出现战争，那我们就暂时不去进攻那个避难所了……既然这些人类正在接受您的庇护，那我们会将其视作您的附庸。他们可以在大地上行走而不遭受攻击，前提是他们不主动攻击我们。”
剑齿虎的脸色严肃了起来。
“但还请您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那些人类，人类最狡猾，不可以信任，如果您让他们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们是一定会躲在您的背后，挑拨您和我们开战的，这对我们都不是好事。”
“一定要搞得怎么麻烦吗？”
熊猫皱了皱眉头。
“更何况附庸这种事……避难所那些人也没差到这种地步吧？”
“尊重都是建立在实力上的。”
面对着熊猫的质疑，剑齿虎只是摇了摇头。
“那些人类还不配。”
话说到这个份上，双方之间也就没办法继续聊下去了。在熊猫这边又混了一顿午饭之后，剑齿虎才一溜小跑离开。
直到剑齿虎彻底走远，乾陀罗才敢从茅草屋中走出来。
事实证明昨天乾陀罗那满身是血的样子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在熊猫一番检查之后，这个大个子全身上下最重的伤势也只是肋骨骨折，至于其他伤口更是连肌腱都没有伤到，昨天其实就已经可以回去了——只是有一头剑齿虎堵在门口的情况下，乾陀罗实在不敢出门，那大猫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乾陀罗生怕自己会挨一下狠的。
好在那剑齿虎终于走了，他这边也能赶快回去了。
“科学的事下次再聊吧，我得赶紧回去报个平安。”
乾陀罗一脸憨厚地笑着。
“还有这些古代经卷……哦不对，手机，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带回去了，正好僧院那边说要用。”
“带走吧带走吧，我这边已经把里面的内容都整理好了。”
虽然还想跟这个大个子好好聊一下科学的奥秘，但眼下对方确实有正经事，熊猫也不好强留，只能挥挥手示意对方可以带着那些东西离开。
“那我就先回去了。”
将便携式发电机扛在肩上，乾陀罗抱起了装满手机的箱子。
随后撒腿就跑。
背后的熊猫还在喊着让他慢点，但乾陀罗却一刻都不敢停下，整个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乾陀罗从没跑得这么快过。
明明是需要大半天才能走完的路程，乾陀罗只跑了三个小时便回到了避难所中。
而后，他第一时间来到了查理曼的面前。
“你们怎么做的事情！知不知道我这次差点死在外面！”
看了眼四下无人，愤怒的乾陀罗气得当场拍了桌子。
“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吗？打算把我也一块干掉？”
“这你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谁知道那些畜生会在什么时候清理叛徒？你自己运气不好都能怪我？这种事完全没道理。”
查理曼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
“不过你既然就这么回来了，意思是那个熊猫没被那些畜生当成叛徒清理掉？”
“清理是清理了，主要是没打过。”
想起昨天在茅草屋里偷瞄到的那一场所谓的“翻花绳”，乾陀罗便一阵颤抖。
这并非是身为战士的他没有胆气，反而正是因为他是一名强大的战士，所以才更能理解那场战斗中的双方都是什么恐怖的水平。
单说那头剑齿虎，如果真的在荒野中遇到这么一头畜生，哪怕他带领着一整支战士队伍，最终也会全部惨死，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如此恐怖的凶兽，却被那头熊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一次正经的攻击都没有做出来，就已经被吊在了树上。
最恐怖的是，这样的对决，对于那熊猫来说，却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嬉戏。
“我是说，我们真的要跟这种东西作对吗？”
乾陀罗的脸色有些难看。
“我不觉得这会是什么好主意，整个避难所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拿得下那只熊猫，差距实在太大了。”
“首先，这不是你需要在意的事情。”
查理曼的脸色沉了下来。
“其次，你以为你还有退出的机会吗？”
“什……”
乾陀罗表情一僵。
看着查理曼冷静的脸色，乾陀罗突然意识到，熊猫的事情好像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是我，是我们尊贵的不死者。”
查理曼叹了口气。
“难道你就没好好奇过吗？为什么尊贵的不死者和那熊猫都掌握着不死药的奥秘？为什么他们两个都来自于大灾难之前？为什么，我们尊贵的不死者，一定要杀死那个熊猫？”
看着乾陀罗的变幻的脸色，查理曼躺了下去，让自己陷进椅子里。
“来吧，我的老朋友，现在到了选边站的时候了。”
查理曼对着乾陀罗伸出了手。
“你是站在人类这一边，还是为了苟且偷生准备当人奸？”
“我……”
乾陀罗说不出话了。
身为战士的直觉在疯狂报警，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凑催促着他赶快逃离——亲身见识过那熊猫武力的乾陀罗感觉得到，避难所一方根本赢不了，也不可能赢。别说那熊猫了，避难所甚至连那六头长毛象都无法应付，选择与那熊猫为敌简直是取死之道。
但是，走不掉。
只因为乾陀罗看到了，查理曼的背后，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熟悉身影。
“我当然是站在人类这一边。”
单手锤胸，乾陀罗的脸上写满了忠诚。
是了，他自然是要站在人类这一边的，那熊猫是异族，是野兽，他怎么可能站在人类的对立面呢？
所以说，为了保存避难所最后的火种，乾陀罗决定了，回去之后就带着战团跑路——甚至战团跟不跟都无所谓，他能跑就行，毕竟他都站在人类这一边了，自然是能代表人类文明的，只要他能活下去，那就是为人类文明保存了希望。
这一切都是为了人类文明的未来！
这样想着，乾陀罗的心底便放松了不少，就连脸色都变得好看了许多。
只是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却被查理曼捕捉到了。
“这就像跑了？你对避难所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查理曼笑了笑，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站起身子，恭谨地看向轮椅上的老人。
“师傅，我能说吗？”
“无所谓，说吧。”
轮椅上的老者摆了摆手，示意查理曼可以自己做决定。
这让查理曼松了口气。
“有些事情不告诉你们，是为了怕引起骚乱，毕竟避难所还是要继续维持下去。”
查理曼敲了敲桌子。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你不要声张。”
伴随着查理曼的动作，长桌对面的光幕亮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光幕上亮起的却并非是什么避难所中的监视探头，而是乾陀罗从未见过的画面。
那是一座闪耀着灯火的巨大都市，高耸的楼宇闪烁着钢铁的色泽，装潢豪华的交通工具在这座灯火通明的庞大都市里川流不息，行人们的脸色并非是避难所居民的那种胆怯与退让，反倒是带着一股莫名的自信，他们的步伐坚定而有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虽然只是一小段影像，但乾陀罗却不知不觉看得痴了。
“这……是假的吧？”
乾陀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这是假的，对吗？大灾难之前那种叫电影的玩意，我也看过的，你从哪找来的新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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