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熊猫的武林 第474章

“不过我的气势……我真的有那种东西吗？”

熊猫又开始挠头了，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一直以来，他都过于谦虚了，他已经习惯了放低姿态的样子，甚至都有些改不过来了——至于原本的他应该是个什么样的气势，应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姿态，他一直以来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凶恶一些？还是霸道一些？不对，都不太行。”

这样想着，熊猫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思索起来。

也就是有了这个契机，他才会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这甚至已经不能算是思考自己要表现出什么样子了，而是考验他对于自身的理解能力——很显然，他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在抛去了那层用来掩盖自己的谦虚和内敛之后，他居然从来都没有认真的了解过自己。

“我是谁？”

熊猫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不过倒不是经典哲学三问，而是对于自身的理解，又或者说对于自身的认知——现在的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他想要成为的又是什么样子？他的认知真的是准确的吗？真正的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

是凶恶的？是霸道的？是谦虚的？是猥琐的？是认真的？还是好学的？是勇猛高歌的？还是暴虐无常的？

“这些都是我，但是又都不是我。”

这一刻，熊猫突然有所明悟。

是了，如今强悍无匹的是他，当年那个被枪弹打得狼狈逃窜的也是他。

现在这个勤奋好学的是他，当年那个在动物园里摆烂的同样是他。

现在谦虚而平和的是他，当初那个辗转各地只求一战的还是他。

这些都是他，又或者说，都是他的一部分，不论是喜悦还是悲伤，不管是暴虐还是平和，不论是强大还是弱小，不管是懒惰还是勤劳，这些都是他的一部分，是他的其中一面——正是这些一层又一层的侧面拼凑在一起，他才是完整的，任何一个侧面都是他自己的映像，他完全没必要强行让自己去选择任何片面的方向。

“不管怎么改变，我就是我。”

回忆着自己曾经那双强壮的熊爪，又看了看眼前这一双生着黑毛的大手，熊猫攥起了拳头。

不论身体如何改变，不论心智如何改变，他还是他，也只会是他！

“原来如此！”

再次抬起头时，熊猫身上的气势已经为之一变。

曾经的谦虚平和，还有那份被隐藏得极深的攻击欲望，此刻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如今留在他身上的，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

这让一旁的猫耳青年有些发愣。

“你这是……”

猫耳青年一时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只是看到那黑白熊原地坐了一会，突然就变了一副样子，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但这在监狱里是不可能的事情，所有身体改造的设备在这里都是被禁止的，可眼前这黑白熊……难道是被长三郎上身了？

“呦！”

猫耳青年这才想起来，眼前的黑白熊身上还挂着这档子事情。要知道他这边也就被寄生了一块长三郎的脑组织，可这黑白熊身上却足足寄生了三块——虽然只是寄生在后背上那种不算太重要的位置，可万一长三郎神通广大，只是寄生在后背上也能借身还魂呢？

“这……”

猫耳青年本能地退开两步，准备见势不对就马上跑路。

如果让凶残的长三郎掌握了这黑白熊的身体……他都不敢往下想了！

“哎，你怕什么。”

猫耳青年的畏惧表现让熊猫一阵挠头。

“不是，我就是顿悟了而已……简单来说就是又变强了，变强你懂吗？会有点改变也很正常吧？”

“这样……吗？”

猫耳青年有些迟疑，但却已经熄掉了逃跑的心思。

不是不想跑，而是跑不过，眼下黑白熊已经注意到他了，那他就绝无跑掉的可能性了。

“那你这个变强……到底是怎么回事？”

猫耳青年决定先试探一下，至少先看看眼前的黑白熊到底有没有被侵吞意识。

“怎么个变强法？我能听听吗？”

“啊，这个说起来比较复杂。”

熊猫皱了皱眉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让猫耳青年理解自己的想法。

主要是猫耳青年的实力水平太弱了，这直接导致了双方之间的沟通难度极大——熊猫是能说，但是猫耳青年未必能听得懂。到了熊猫如今的水平，不管是武艺的思路还是心态的调整，一丝一毫的前进都意味着巨大的进步，可这种东西拿来对猫耳青年说的话……这小子真的能理解心态对于实力的细微影响吗？

“总之，你就当我完成了精神上的修行就好。”

思前想后，熊猫还是决定粗略的总结一下就算了。

“我明白了我是谁，大概就是这样。”

“……我是谁？”

猫耳青年果然愣住了，他完全没办法理解这种听起来像是哲学问题的东西，对于实力提升能有什么帮助——在他的印象里，变强就是要有强悍的肌肉，要对格斗技有着充足的理解，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一颗为了为了变强而百折不挠的凶狠内心……一直以来他就是这样做的，他长三郎就是这样做的，只要能变强，哪怕是把半个身子改造成机械，哪怕是大庭广众之下露出屁股，哪怕是大脑都要被拿去分割，他还是……

“……等等？”

猫耳青年突然一愣。

他是谁来着？

“不！不对！”

猫耳青年胡乱的挥着手，仿佛在拒绝着整个世界。

“我不是长三郎！我是强尼！我是强尼！我不是长三郎！”

“你怎么能说自己不是长三郎呢？”

就在猫耳青年呐喊着的时候，却有另一个意识在他的心底浮现。

“一路走来，你经历了那么多，那些都是你走过的路，是你流过的血和汗……你怎么能说自己不是长三郎呢？你到底要骗自己骗到什么时候？”

“不！不是！”

猫耳青年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他是强尼方亭，是自由的斗士，是北辰乐队的主唱，根本不是什么长三郎！

然而他的呼喊没有任何用处。

视线陷入了黑暗，残破的记忆将他吞入了旋涡。

他再一次看到了长三郎经历过的画面。

三十一章 兄与弟

这一次，猫耳青年看到的记忆有些诡异。

他并非是在灯光闪耀的拳台上，也不是在满是恶棍的三番街，出现在他眼前的也不是是镇暴机动队的办公室，而是某个看起来颇为高级的……医院？

不对，不是医院，医院里可不会有眼前那些先进的，甚至连他都叫不出名字的设备。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来星空研究所。”

就在猫耳青年发愣的时候，他的嘴巴却自己发出了声音。

“本来以为你们只是制造航天器材的地方，没想到你们对于肉体方面也有着这样深刻的……造诣。”

嘶哑而凶狠的语调，如同锋利的刀一般，猫耳青年一辈子也无法忘记，这个声音的主人曾经差点要了他的命。

这是长三郎的声音，是那个刽子手的声音。

可是长三郎去星空研究所干什么？

猫耳青年颇为迷惑，要知道星空研究所和镇暴机动队是两个完全分开的部门，虽然双方都同属于新联邦治下的机构，但双方之间从来都没有过什么交集——甚至来说，镇暴机动队的等级比起星空研究所来还差了两级。毕竟镇暴机动队严格来说是属于新联邦治下的区域总督手中的治安管理机构，而星空研究所却是新联邦直辖部门，其地位比起区域总督都还要来的更高一些。

换句话来说，一个镇暴机动队的小头目，根本没资格去到星空研究院内部。

更没有资格，像现在这样，大放厥词。

“长三郎要倒霉了！”

一时间，猫耳青年心中竟有股莫名的快意，和长三郎有仇的他很乐于看到这个镇暴机动队的刽子手倒霉出事——要知道镇暴机动队虽然在他的眼里是恐怖的庞然大物，但与势力遍布整个新联邦的星空研究所来说，却是屁都不是。像长三郎这样跑去一个不输于自己的地盘，还摆出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当作助推器塞进燃料舱里，然后和分级火箭一起飞上天，化成美丽的烟花。

但是，让猫耳青年没想到的是，接下来他听到的，却并非是什么处罚的命令。

有一条胳膊，颇为亲热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星空研究院研究的可不止是怎么造飞船，毕竟再好的飞船也需要人上去操作……怎么样让工具在保持功效的前提下更适应我们自身，这也是星空研究院的一部分。”

有一张年轻男人的面孔出现在了猫耳青年的身侧。

“好了，别苦着一张脸了，难得有机会聚一聚，来喝一杯吧。”

“荒川……你应该知道，我很少喝酒的，酒精会让我的感觉变得迟钝。”

猫耳青年再一次听到了，自己喉咙中吐出了属于长三郎的声音。

然而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的，长三郎还是拿起了酒杯。

“对嘛，这就对了啊。”

被称作荒川的年轻男人露出了笑容。

“就算是战士也没必要时刻紧绷自己，适当的休息可是和战斗同样重要的事情……来，敬三番街。”

“敬那些阴沟里的老鼠。”

长三郎也与年轻男人碰杯，随后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猫耳青年听出来了，又或者说，他感知到了长三郎当时的思绪——眼前这个名为荒川的男人是少有的能让长三郎放下戒备的对象，只因为他们都是三番街出身，年龄相仿的他们曾一同混迹街头，也曾一同走过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只是当年的长三郎很强，所以大多数时候荒川还是作为小兄弟来被长三郎照顾。

而在离开了三番街之后，踏入了正常社会之后，荒川便展现出了惊人的学习天赋，甚至以一个普通平民的身份，一路过关斩将被选入了星空研究院，甚至有望升入星空研究院的高层——而曾经作为大哥的长三郎，此刻反而要受到这位小兄弟的护持了。

只是长三郎有些抹不开面子，所以才会选择留在镇暴机动队，更何况这里距离战斗也会更近一些。不然的话，有这一层关系，他大可以去作为大陆核心之处的星耀城，去哪里找个好职位过好日子，那可是多少人想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生活。

当然，能够爬到如此之高的地位，荒川也不是没有付出什么代价。

“所以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呢？”

长三郎再一次开口了，只是这声音里多少带着几分酒气与唏嘘。

“我现在该叫你荒川？还是该叫你岛津？”

这样说着，长三郎抬起头，看着眼前年轻男人的双眼。

“攀附大树的感觉没那么好受吧，如果撑不住了就回来，我手底下永远都有你的一个位置，毕竟我们是兄弟。”

“……其实还好了，想要得到的话总是要付出点什么，更何况给阔佬当义子是我赚了，毕竟我又没有父亲。”

年轻的男人笑了笑。

“另外不是岛津，是岛田，岛津氏已经在几次内斗里被清理得差不多了……现在三樱重工里真正掌权的是岛田派，也就是我们这一派，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说想要让大哥你过来……我这里确实需要能信得过的人，别人终究还是隔了一层。”

说到这里，年轻的男人无奈苦笑。

“不过邀请刚发出去，我其实就已经后悔了，如果大哥你会接受这种像是恩惠一样的东西，那大哥你也就不是你了。”

“确实，不过你说的这个事情我会考虑的。”

猫耳青年能感觉到，长三郎确实在犹豫，但这份犹豫却并非是对于年轻男人的请求，而是对于自己——此刻的长三郎清楚的知道，自己唯一擅长的也就只有武力，而这份武力对于星空研究所的晋升序列，对于三樱重工的派系争斗，却是没有半点帮助的。

他擅长杀人，也只会杀人，然而那个尔虞我诈的环境中却容不下什么愚蠢的杀手，就算他能出手干掉什么关键人物，迎接他的也只会是紧急调派过来的飞空战舰，和铺天盖地的死光炮。

他的这点能力不止无法给兄弟带来什么帮助，甚至反而会让好不容易爬上高位的兄弟陷入巨大的麻烦，甚至再一次跌回谷底。

所以他还不够强。

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的他，实在是，还不够强。

“见鬼了！”

虽然脸上还做不出什么表情，但猫耳青年的心里却已经瞠目结舌。

实在是见鬼了，怎么可能会这样，要知道这可是刽子手，是残忍的怪物，是无血无泪的长三郎——就这样一个怪物，就这样一个以杀人为乐的疯子，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居然也会因为无法保护他人而自卑？

开什么玩笑？就这个怪物？怎么可能？

然而令猫耳青年更为惊愕的是，长三郎不止是有着这样的想法。

甚至还将这份想法，付诸实践。

“这次来找你，还有别的事。”

长三郎再一次开口了，只是声音再一次恢复成了那嘶哑而凶狠的语调，像刀子一般锋利，一如长三郎的决心一般。

“还记得上次跟你说过的吧，那个方法，我想要试一试……”

“……大哥，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