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侧玩家 第75章

“起始之根，终末之森，”笑红尘从牙缝中挤出声音，“先搞清楚这两个词语的具体含义，等会儿见机行事，不要分开。”

“终末之森似乎就是我们经过的这片森林。”莲樱同样小声说道，“但起始之根是什么？”

“听起来像是宗教供奉的‘神明’之类的东西，在这种具备超凡影响力的世界中，供奉实物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玛丽太太小声说道，“如果我们刚刚穿过的森林的确是‘终末之森’，那么‘起始之根’很可能同样有所对应。”

笑红尘皱眉道：“起始之根，听起来像是某种植物的根茎……不能排除这是某种精神象征的可能，毕竟森林内部会压制超凡能力，难道他们会祭拜一棵没有力量的普通植物么？”

“反正小心点……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会压制超凡能力的情况。”

莲樱的目光比刚才谨慎了许多，如果不是她参与过随机任务的经验丰富，有着足够强大的心理素质，现在肯定会露出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在一片陌生的危险任务中，一上来就碰到邪神，然后玩家的超凡能力又被完全压制，还有比这更紧张刺激的开局么？

海通是首先和叶白搭话的那个中年人，性格豪爽，较为健谈；而条子则沉默寡言，一副憨厚的模样。

叶白拄着手杖，与他们一路前行。

现在他必须依靠手杖才能正常行走——因为这地方压制所有的超凡能力，而“蔷薇公主”救赎的血魔法很明显也是一种超凡能力，尽管那些用于传递感官的血色符文依旧浮现在叶白的小腿上，但已经无法发挥出丝毫作用了。

叶白倒是没什么不适应的，相反，还感觉有点怀念：就在前几天，他还是这样一副残疾人的模样，但在救赎为自己加持血魔法之后，他却感觉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丰富的经历可以减缓时间的流逝？叶白的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你们在终末之森中过得肯定不会很舒服，终末的爪牙总是在森林里游荡，为了躲避和对付它们，你们肯定累坏了。”海通走在叶白的身旁带路，同时热情地说道，“起始之根保佑，你们终于脱离了那片可怖的森林！你们可以休息几天，之后再工作。”

“工作？”叶白简短地发出疑惑。

“嗯，大家都要工作，否则就没有饭吃，没有房子住，你不知道么？”海通用有些疑惑的语气说道，紧接着他自顾自地恍然大悟，“哦对，你确实不知道。自从我们驱逐了那群终末的爪牙，现在纳触城中的工作和以前不大一样——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叶白在心里快速思索。

根据海通的只言片语，他逐渐收集并构建出了一些情报网。

面前的这座废弃、破败、被各种植物占领的城市名为纳触城，而将纳触城完全环绕在内的那片森林名为终末之森。

在纳触城中，“终末”与“起始”两个阵营似乎曾经有过直接的对抗，而结果大概是“起始”这一方获得了胜利，将终末一方尽数驱逐到了终末之森中。

而泥土巨人，就是被驱逐的“终末爪牙”，至少是其中一部分。

在海通的眼中，叶白等四位玩家的身份，则是当时战斗之后尚未从终末之森中撤离的同伴，他们在森林中艰苦生存，与终末爪牙整日搏斗，经历千辛万苦之后，才重新脱离了终末之森。

应该就是这样。

想通了这些后，叶白在心里暗自揣摩了一下自己目前的“人设”，认为自己的表现应该没有问题：长期处于危险的环境中，变得沉默寡言、敏锐警惕是很正常的事情。

“兄弟，你怎么称呼？”海通热情地问道。

“我叫白依。”

“哦，白依兄弟，等会儿我先给你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然后去报告起始之根，”海通笑着说道，“我们竟然还有兄弟流落在终末之森中，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说不定他愿意见你一面呢。”

他？

所谓的“起始之根”，指的是某个人？

难道是这里的玩家？

叶白心里闪过几个念头，但来不及仔细思索，他便被眼前不断接近的城市吸引了注意力。

远处只能看个大概，走近之后才发现，这座纳触城的外围包裹着一圈矮小的竹制篱笆，这圈破烂又矮小的木制栅栏到底能起到多少防御作用实在令人不安，似乎它们的作用根本不是防护野兽，而是划分边界。

这些篱笆距离叶白他们刚刚穿越的终末之森边界大约有十几米，整洁的空地与终末之森之间的区分相当明显，这让整座城市看起来像是一颗被原始森林包裹在内的果核。

“欢迎回到纳触城，兄弟，”海通用热情的语气说道，“恭喜你们，重新回到了自然的怀抱！”

啊4地107张 起始得庇护第

破烂低矮的栅栏连绵环绕着整座城市，看起来漏洞百出、毫无作用，就算小孩子也可以轻易翻越，与“纳触城”的规模相比，它显得十分单薄，令人非常怀疑它的作用到底在哪里。

栅栏的中央镶嵌着一扇同样矮小的木门，由几片腐朽的木板和近乎枯萎的藤蔓简单捆绑拼接而成，技术含量近乎没有，看上去破烂且简陋。

木门旁挂着一张挂画，这次叶白将它看的清清楚楚：上面画着一根翠绿色、长条形的物体，远远望去，像是某颗植物的根须。

这似乎和海通之前手持的挂画十分相似，或者干脆就是同一种东西。

海通和条子在木门前露出敬畏的神情，他们双手合十，以恭敬的语气念道：

“起始永存。”

三四秒后，那扇由木片构成的破烂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就这么凭空打开了。

海通抬起手臂，小心走了进去，回头提醒道：“不要亵渎起始的庇护，否则会招至责罚，我的兄弟，这是新的规矩。”

新的规矩——也就是说，以前没有这种规矩？

起始的庇护指的是环绕着城市的围栏，那两扇破烂的木门，那张挂画，还是某种玄之又玄的“加护”？“亵渎”又是指什么行为？

叶白神情认真地学着他们比划了一下。

跨越那扇小小的木门后，叶白跟着海通踏上了一条已经接近损毁的道路。

原本平整的地面上开裂着大片蛛网般的纹路，还有大大小小不少深坑，仿佛被什么重物蓄力砸中过一般；

而入眼可见的矮楼与房屋上皆是摇摇欲坠，其上要么有着密集的裂纹，要么爬满了各种藤蔓与苔藓，有些干脆已经化为废墟，一片破败。

海通和条子走在前面，叶白紧随其后，玛丽太太、笑红尘和莲樱走在最后，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着这座兼顾腐朽、自然与毁灭的古怪城市。

随着在城市中的逐渐深入，玩家们很快发现了更多的东西。

这座“纳触城”似乎曾经是一座现代城市，有着详细规划过的道路与成片兼顾美观与实用的建筑，在路过一个类似小广场的地方时，叶白还看到了一尊放在广场中央的雕塑。

然而这些象征着文明的物品此时都近乎完全损毁，精美的栏杆被砸烂，一部分房子被暴力推倒，那尊雕塑更是变成了遍地的碎块，仅余伤痕累累的底座。

很奇怪，叶白想。

在终末之森的重重环绕下，这座城市的内部竟如此破败，这绝不是自然侵蚀的后果，也不像是遭到了某种攻击，反而有点像是暴力拆迁的后果。

光是看着那尊被砸毁的雕塑，叶白就能想象出一个壮汉使出大锤连砸数次，将其捣毁的场面。

随着在城市中的深入，被砸毁的东西越来越多，玩家们很快便听到了一阵热闹的呼声，他们看到远处的一条街道上人影绰绰，许多人正在呼喝着在其中穿梭。

笑红尘和莲樱顿时精神一振——这个世界的人类出现了。

这毫无疑问是个好兆头，也是绝佳的调查起点。

群居的智慧生物，往往意味着秩序的开端！

“我的兄弟，作为击败了终末傀儡的英雄，你有资格面见起始之根，不过我得先去汇报一下。”

海通停下脚步，带着虔诚的表情对叶白说道：“让条子带你去看看住处吧，你可以暂且休息一下——作为英雄，你不必工作，也可以得到起始的庇护。”

“至于你的仆从们……他们去工作，”海通扫了笑红尘等人一眼，毫不迟疑地说道，“想要在夜晚接受庇护，就必须献上忠诚与力量。”

叶白琢磨了一下自己目前的人设：作为起始的虔诚信徒，在终末之森中与大部队分开，被迫和终末的爪牙战斗至今，带着三位伙伴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摆脱了终末傀儡（泥土巨人）的追杀，回到了纳触城。

于是叶白微调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目光茫然地看向海通，用迟疑的语气轻声说道：

“我们都已经很累了。”

“我知道，不会让他们干特别累的活儿，我会照看你的仆从，我的兄弟。”海通低声说道，“好了，夜晚已经很近了，不要浪费时间。”

叶白不再多言，和笑红尘交换了一下眼神，便目送着他们跟在海通的身后，向人影绰绰的街道上走去。

“走吧，我的兄弟。”面色憨厚的条子指向另一个方向。

叶白跟在他的身后，出声问道：“城中的工作……还和以前一样么？”

“当然，我们必须尽快拆除终末的痕迹，让纳触城重新归于起始之根的守护之下，否则将无法应对越来越长的黑夜，我的兄弟。”

条子没什么警惕，咕哝般地说道，“就算是这样，每个不祥的夜里，我们还是会失去一些兄弟，起始之根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那些不虔诚的人总是会在梦境中迷失，变成谁也料想不到的怪物。”

拆除终末的痕迹？

联想到刚才看到的东西，叶白在心里隐隐有了推测：

莫非，这座城市中的低楼、建筑、道路乃至象征文明的一切事物，都是“终末的痕迹”？

现在尚在纳触城中的人们，也就是“起始之根”的信徒们，平时的“工作”就是将这座城市给拆掉？

假设这个推测正确，那么建设这座城市的……岂不是终末阵营？而起始阵营只不过是一个小偷而已，将屋子的主人赶出去，还要破坏屋子中的一切。

黑夜中又有什么危险呢？

抱着各种各样的疑问，叶白跟着条子来到了一片低矮的广场旁。

这片广场的地面由纯粹的泥土构成，上面搭建着许多茅草盖成的屋子，没有丝毫使用先进材料的痕迹，或者说，一切属于城市的要素都被人为刨除了。

叶白甚至可以看到广场那参差不齐的边缘和由于敲击而留下的碎石——很显然，这片原始古老、且不含“终末痕迹”的广场是被硬生生挖出来的。

“你就住在这里吧。”条子将叶白引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茅草屋前，“这里是拥有起始的庇护，你可以安心休息了。”

叶白向着屋内望去。

他第一眼便看到了墙壁上的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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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草屋相当之简陋，堪称家徒四壁，站在门外便可以将室内尽收眼底。

墙边是干枯的草堆，上面铺着一层青草，似乎承担了床铺的职责；床边摆放着两颗圆柱形的木桩，表面被削的相当平整，是纯天然的凳子。

除此之外，还有靠在墙边的石锤、木楸等劳作用品，除此之外便空无一物了。

不过最显眼的，还是贴在床边墙壁上的画。

面上印着青翠的、形似根须的条状植物，叶白已经是第三次见到这幅画了——海通与条子手持同样的挂画将泥土巨人逼退到了终末之森中，它还挂在纳触城外的简陋木门旁，以及供人居住的茅草屋中。

毫无疑问，这幅画上的植物在起始阵营中占据了绝对重要的份额。

莫非它就是所谓的“起始之根”？

“你就住在这里吧，这些农具都是附送的，你是击败了终末傀儡的英雄，可以免费领一套，以后还想要，就得自己动手做。”面容憨厚的条子指了指屋内，“准备休息吧，黑夜马上就要降临了。”

“好。”叶白说。

条子又重复了一遍“早点休息”，很快便转身离开。

叶白微抬手杖，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想要跟随别人并不被察觉，需要一些简单的小技巧。只要控制呼吸和心跳，不要用目光直视对方的头部，同时注意隐藏影子的位置并注意不要站在上风处就可以了。

对叶白来讲难度要稍微高一点，因为他需要依靠手杖来前行，好在茅草屋所在的广场地面纯由泥土构成，可以轻易掩盖手杖与地面之间碰触的声音。

泥土广场上的“村落”相当之大，条条弯曲的小道自然隔开了数百座形状相似的草屋，这些古旧破烂的遮风棚毫无疑问根本没有舒适可言，把艰苦朴素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明明旁边就是先进的城市，即便已经成为了废墟，也留下了不少生活设施，只要定期进去捡垃圾，怎么看都能拿到不少好用的日用品。

“但这里的人们非但没有废物利用的想法，反而对城市造物深恶痛绝，不仅日常工作是破坏城市，甚至连住处的平整地面都挖掉了，只使用一些纯天然的物材，比如枯草木料。”

“这是为什么？”

如此显然不对劲的情况，自然第一时间引起了叶白的沉思，“难道起始阵营和终末阵营之间的对立严重到连对方留下的东西都完全不愿意使用？还是说，纳触城目前依旧处于终末阵营的掌控之下？

“之前条子无意中提到，他们必须尽快拆除‘终末的痕迹’，让纳触城重新归于起始之根的守护之下，否则将无法应对越来越长的黑夜。”

“纳触城内本身大概是没有危险的，或者说至少白天没有问题，否则他们不会把住处直接建在城市内部……也就是说，到了晚上，纳触城就会变成较为危险的模样吗？而城市越完整，就越危险。”

“或者换个思路，纳触城的存在可能会直接影响‘起始之根’的发挥，削弱‘起始之根’对子民们的庇护，难以抵挡某些来自黑夜的威胁，所以才要进行城市大清除。”

“总之……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搞清楚城市中的人们到底在防备什么，危险到底来自何方。”

“话说这地方的人们平时吃什么？”

城里看起来也不像是能种地的样子，而一个人类的聚居群落，必然需要稳定的食物来源。

叶白的脑海飞速运转着，他一边观察四周，一边不动声色地跟在条子的身后，在茅草屋之间的小道上来回穿梭。

条子对身后的跟踪者毫无察觉，闷头穿梭在迷宫似的村落中，几个来回之后，叶白目送着条子走进了不远的一座草屋。

安静等待了几秒钟，叶白看到条子从屋中出现，手中提着石锤，急匆匆地走向了工作的地方。

“……不是说快到晚上了吗，还要加班加点去干活？”

叶白念叨了一句，将自己掩藏在阴影之中，等到条子走远之后，才悄无声息地上前，站在草屋外。

抬起手杖，叶白轻轻拨开用竹子与蔓草编织的简易门帘，向着屋内望去。

令他有些诧异的是，屋内的陈设与他刚才看到的并无不同，也是一副极度简陋的样子，除了墙壁上的那副挂画之外，没有任何显眼的家具。

“这个集群没有私人财产的概念？”

叶白放下手杖，将门帘恢复到和刚才同样的位置，转身迅速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茅草屋内，叶白暂且没有再度出门的想法，他需要梳理一下目前的情况。

“首先，超凡能力和道具都没有办法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