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洞海豹
夜幕号。大远征时期午夜领主的旗舰。康拉德·科兹本人的座驾。
得益于哈肯的惨状与结局已经由短途传输的信号公开广播过了,做鸟兽散的混沌战帮并不再能够在嘉许星的轨道上做出什么有效的防御,帝国的舰船便很快将距离缩短到能够清晰地目视空港中停泊了什么的程度。现在,舰桥中的所有人都能从观察窗中看见这一他们意料之外的斩获:在万年之间,被混沌不可避免地污染侵蚀过的庞大战舰毫无疑问已经因为邪恶的力量而蒙尘,但似乎还远没有到无可救药的程度。虽然在暗鸦守卫看来,午夜领主的审美本来就令人不敢恭维,但他们依然不得不承认,人类的心智可以从这艘雄伟的荣光女王身上的某些结构中窥见大远征时期昔日帝国的荣光。
另一个像一根小刺一般狠狠扎进他们两颗心脏的、无可辩驳的事实是,夜幕号确实是一艘荣光女王级战列舰。当原本的暗影突袭号战斗驳船与她靠得足够近的时候,任何人都能从大小规模的简单对比当中意识到,这艘船在更名之后被漆上船壳的“帝皇之影”几个字,不过是战团子嗣自我欺骗的心理安慰罢了。
“我要把它凿沉。”鸦王的声音伴随着羽毛摩擦的响声从阴影当中传来。
从实用性上考虑,史瑞克认为夜幕号的状态堪称好得出奇,加上她本身又是帝国现如今几乎无法再次生产的荣光女王级战列舰,他们更应该做的事或许是联系机械教,把这艘船拖回去,至少看看有没有能废物利用的地方。但一想到这艘船原本属于谁,是哪个军团的旗舰,之前的几分钟里又是谁提出了与他的这个想法相类似的提案,史瑞克便发现自己几乎没办法从实用性的角度上考虑。
他没说话,但在心底阴暗地对自己原体的决定表示同意。如果有需要,他也非常不介意自己亲自跳帮上去,给夜幕号的重要设施贴上热熔炸弹。
但午夜领主原体显然对这句表态有不同的看法:“你说气话,我不信。”
阴影当中的声音威胁性地低了一个八度:“我发现你逐渐变得愈发有恃无恐。”
即便是在大裂隙这种现实与亚空间几乎没有分别的环境下,科拉克斯可以自然而然地以自己的“整体形象”毫无限制地四处走动,但在附近有凡人船员时,这位在存在方式上已经相当亚空间了的原体总会选择把自己藏起来,以免自己依然不是很稳定的情绪波动在无意间冲击到凡人脆弱的心智。
与之相对的,科兹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在这件事上,人们很难界定其原因到底是因为他的“现实外壳”更加稳定坚固,还是因为他的个性就是如此令人遗憾。鉴于他的外观绝大多数时候都一直稳定在“原体康拉德·科兹”上,两年多来,他并没有在舰队中吓到很多人——但当他决定自己需要“在他人心中植入一点小小的恐惧”的时候,他又根本不管围拢在自己周围的到底是凡人还是阿斯塔特,是友方还是敌方。
至少现在,他看起来并没打算吓唬什么人,故而,史瑞克甚至能从他一直在定期打理的外表上看出一点点英俊的意思来:“别说的那么难听,我的好兄弟,我们只是逐渐摸清楚了彼此的界线和底线。这说明我们之前长达两年的长期攻坚在实际上确实取得了成效。”
阴影当中没有新的句子传出来,但舰桥中所有的渡鸦子嗣都借由某种灵能上的联系清楚地感知到:他们的基因之父生气了。史瑞克不确定康拉德·科兹对此是否有所感应,按理说在当前的环境当中,原体的敏锐感官不应该错过另一个强大的亚空间实体在情绪上引起的波动。但不论他是否意识到了这一点,他都表现得像是完全不知情:
“我说过了,我要搞一个大扫除。”午夜幽魂将渡鸦的声音完全当成了耳旁风,“你听见了,老是担惊受怕的小佩科,想办法把这件事安排下去——做这件事的不能只是暗鸦守卫。五个小时之内,我需要听见午夜领主的探索先遣队已经成功登上夜幕号的消息。”
史瑞克本能地瞥了一眼舰桥另一端,一个距离绝大多数人都很远的位置。一个身着MK10福波斯甲的原铸午夜领主战士安静地待在那,直到他的原体对他点名道姓之前,都一直表现得像是一个不合时宜的恶趣味装饰品一样。而在被点到名字之后,他也无愧于被原体御赐的那个“老是担惊受怕”的描述,立即显露出了一点“被吓了一跳”的肢体动作(帝皇在上,他甚至已经通过了原铸手术),然后带着动力甲头盔都掩盖不住的战战兢兢,看向了科拉克斯所藏身的那片阴影。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是史瑞克和他的同胞兄弟允许这样一个午夜领主存在于暗鸦守卫的舰桥上的缘故:至少迪海尔·佩科知道这到底是谁的船,在这艘船上真正有权力发布命令的又是哪个原体。
所有人屏息凝神,在花费了几十秒确认过那团阴影确实不会做出什么反驳之后,战战兢兢的午夜领主才终于应下了自己原体的命令,安安静静地往舰桥的大门之外去了。在他的背影消失在合拢的大门后,阴影中才再一次传来科拉克斯的声音:
“即便夜幕号在评估后被确认依然有修整的价值,她的归属权也不会回到你的手中。”
“我当然清楚,但我相信这只是暂时的。”科兹看起来甚至像要高兴地哼起歌来似的,“放松点,别那么严肃。或许最近,我们就能有机会可以特别腾出一点时间来,像真正的兄弟那样单独聊聊天?”
阴影当中没有发出新的声音,但在这句话之后,渡鸦之主心底的厌恶感几乎立刻便毫无保留地传递到了他所有子嗣的心中。
(本章完)
免费的醋
免费的醋
1.在史瑞克来之前,基本上被关在太空里的科兹已经和鸦王在帕梅尼奥星系打废了十艘(午夜领主开来的濒临报废的)船了。
2.科兹会在鸦卫子团里发现一些看起来和鸦崽没什么区别但玄学意义上区别很大的罐头:这是什么,我的崽,审一下。(然后因此被鸦王暴打,打完了鸦王还要哄被审了的崽)
3.在赛维塔不在的情况下,科兹真的在管理军团。
4.蝙蝠原铸手术的设备和资源是摄政给的,技术是从鸦卫那边共享出来的。科兹把这个当做一种奖励,说表现好的崽就会得到我亲手把你们原一下的待遇,但“表现好”的具体标准完全是个谜,所以目前被原了的蝙蝠崽只有个位数。
5.鸦卫的船上几乎没有专门为阿斯塔特服务的凡人仆役(仅有的那一点也基本不会让他们靠近蝙蝠),这点令蝙蝠遭受文化冲击之余感到非常痛苦。
6.鸦王每隔几天就会单独腾出时间来跟自己40K的崽谈话,谈话目标的选取标准非常随机。
7.舰队里有些船上的盖勒力场失效过,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了俩原体之间的帝皇造像大比拼。
8.真的好使,帝皇有灵,并且真的会显。
(本章完)
第314章 没什么紧张感的生死时速
阿库尔多纳再一次占据了试做品一号的侧舷观察窗边上,紧绷着精神观察着外界。
载具正在尽可能快地极速前进,几乎没有什么颠簸——因为节省能源这事已经不是他们有余裕放在前几项中考虑的了。桑托打开了试做品一号的反重力引擎,不顾噪音地将它的功率输出开到了最大。从远方看去,一个方方正正的铁箱子正在地面上方两米左右低空飞行。
这景象很怪,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肮脏油膜般的天空令人不安地涌动着,似乎马上就要从上空滴落;原本空无一物的平原正在坍塌破碎,散落在一成不变风景当中的无害碎石也变成了料峭嶙峋的形状。亚空间阴晴不定的变化枉顾更习惯物质世界规则的人们的常识,以超出他们想象能力的方式如无情的自然灾害般塑造着环境——而令帝皇之子的军团冠军都不得不绷紧神经、如临大敌的根本性原因是,破碎平原上那些,从散发着不祥光芒的裂缝之中源源不断涌出的血红色大军。
血肉猎犬,放血鬼,铜牛,大多数已经变得奇形怪状了邪教徒。好消息是,阿库尔多纳目前还没有确认到黄铜蝎或者颅骨大炮之类的重火力,也没看见地狱飞龙或者嗜血狂魔这种非常难以处理的单位。坏消息是,首先他们已经被数量碾压了,而且裂缝中涌出来的恐虐魔军似乎无穷无尽,他们除开逃跑之外没有什么其他明智的选择了;其次,阿库尔多纳深刻怀疑,他们在随机数下挑选的这一个逃亡方向,最后是否能够真的通往一条生路。
网道战争的经验告诉阿库尔多纳,这种在超自然环境下也显得过于超自然了的景象显然是因为,他们的某些行为激怒了盘桓在至高天中的某位大能。但这个想法只在他的脑子里闪烁了一个瞬间,就被他的意念扔去了垃圾回收站:知道这個又没意义——难道血神有不在发怒的时候吗?至少就阿库尔多纳浅薄的亚空间知识来看,没有。
“要是有个万一的话,就先把我丢下去。”凤凰长子豁达地说,听起来不像是作好了慷慨就义的准备,而是在表示自己备好菜了正准备做饭,“虽然他们数量多,但我觉得我好歹还能拖个两三分钟。反正,现在的我就算是死了,结果也不过是在星炬里重生——但桑托不行,你们现在不能扔他,他还得开车呢。”
被点名的司机恼怒的声音从驾驶位上传来,就好像他真的正目送阿库尔多纳靠近流理台一样:“如果我决定要把你扔出去,那也绝对不会是因为我需要你在外面狙击敌人。‘试做品一号’目前可正在超载的前提下运行,你从上面离开之后说不定她还能跑得更快点。”
试作品一号这一为验证虚数潜航而被设计建造的实验性载具,在设计之初实在是没有考虑到太多实用性上的因素。桑托得要首先在这个问题上解决“能不能行”的部分,才能接着考虑“好不好用”,因此,载具在内部空间的容量上,设计者显然只预先考虑过在客舱当中塞进最多五个阿斯塔特(一个钢铁之手数据收集验证小组)的情况。
基于此,这里完全没有为原体预留过合适的载重和空间冗余(就算是他们的基因之父来验收进度,那也至少等到他们做到第二版吧?桑托是这么想的)。可惜,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缩在座舱里的一个福格瑞姆克隆体和一个罗格·多恩已经很委屈地把空间塞得满满当当。阿库尔多纳虽然成功在最开始抢占了一侧观察窗的有利位置,但以现在的情况推断,如果真的想要把他单独从座舱里扔出去,看起来似乎也不那么现实。
“无意义的争吵并不能为我们脱离当前的困境提供帮助。”从登船顺序上来看,令试做品一号不得不陷入超载困境的那最后一块巨石(但不会有人提起这事)冷静地说道,“我们现在只有四个人,每一个都至关重要,不应当被主动抛下、落入邪神手中。”
“但我们确实需要想想别的办法,不然迟早会被追上抓住。”克隆体说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观点,“我不是很想不明不白地死在这种没人知道的地方。如果在能源耗尽之前我都一直没有听见什么好消息的话,或许我真的会在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里跳车,然后去干点华丽的事情。”
“确实有好消息,但只有半个。”桑托没什么好气的声音里透着点焦躁,“在顺着车辙和脚印去捡你——请原谅,我无意冒犯,多恩大人——的过程中,我已经成功在聒噪的阿库尔多纳持之以恒的干扰下(阿库尔多纳:嘿!)重新完成了虚数潜航所需要的数据采集和算法编写。所以理论上,我们可以通过潜入虚数域的方法从这里直接消失。”
这段话当中包含的陌生名词令多恩皱起了眉头,但他再开口的时候,依然保持了此前冷静的语气:“但是你没有选择这么做,士兵。我要求你对此给出一个具体的原因。”
“因为导航系统在新环境下运行的误差还没矫正好,我们不太能判断在潜入虚数域之后我们会飘到哪去,能源上似乎也不足以让我们一口气跳回到星炬里了。”回答这个问题的是阿库尔多纳,“最坏的一种结果是,我们从这里消失,几天后再次上浮,然后就不得不和另一群数量上远超过我们的敌对单位再次大眼瞪小眼。”
“最坏的一种结果是我们没法再次上浮回到实数域,就此成为在现实宇宙和亚空间中都无法观测的一种‘不存在的幽灵’。”桑托略显焦躁地纠正,随后在雷达嘀嘀的警报声中提醒了一句,“坐稳,战术规避。”
反重力引擎咆哮着抗拒起整个载具的惯性,试做品一号在半空中展现了一个与方正到愚蠢的纸箱外形所不相匹配的机动能力。阿库尔多纳成功依靠磁力靴、安全带,以及自己的核心力量把自己纹丝不动地固定在了观察窗边上,并在某个瞬间里确信自己看到了一只地狱飞龙的尾巴尖。但对于座舱当中的另两位乘员来讲,几乎停摆的动力甲和破破烂烂的仪式铠甲在这件事上帮不了他们什么——桑托因此听到了自己身后传来了少许碰撞声,但至少没人真的因此抱怨起来。
舱内的空间其实还没挤到那个程度,至少在桑托眼中看来,里面少说还能再塞两个藤丸立香进去。但对于这几位连人带甲在体型上一个比一个庞大的生物来说,只要稍微一动,相互间就无法避免会产生磕碰也是事实。
“我从未听闻过这项技术。”在这一阵东倒西歪之后,多恩如此开口,且显然并非要发出责难的意思,“时间紧迫,我来不及深究它的原理,但我们无法在航行过程中对航线进行手动校准吗?”
“虽然迦勒底提供的原版技术是将有关航道的所有计算都关在黑箱里完成的,但对我们当前的设备来说,这也并非不可能。”桑托回答,“真正的问题在于,虚数域当中没有星炬这样的航标,即便我们在手动操作,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会把自己‘操作’到什么地方去。”
多恩自动略过了这段话当中对他来讲非常陌生的几个名词,直接提问:“既然如此,那么这一载具本该如何计算航道?”
“直接定位实数域中的某个点,但事实证明,即便‘纸月亮’成功将我们引导出了虚数域,我们的落点依然可能被某种手段干扰。”不然他们就不会落到这个该死的地方遇到这些惊心动魄的事情了。桑托这么想,但他现在也无法肯定地说“这真是太倒霉了”(或者“我们真是太幸运了”)。
多恩顺着桑托无意识间的肢体动作看向了被安装在驾驶座边上的沉思者阵列。他确信自己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纸月亮”这个词,但他又确实对此感到了一点莫名其妙的熟悉。他把这点不知所云的奇特错觉甩出自己的脑海,当机立断地发布命令:“就这么做,我们离开这里,然后手动矫正航向以抵达一个相对合适的目标地点。”
毫无疑问,其中的大量不确定因素令其成为了一个难以做出的决定,但与眼下什么都不做、最终被海量的恐虐魔军堆死相比,这个令人犹豫的决定又显然是最正确的。如果他们要以这种方法脱离战场的话,那么在能源充足的时候立刻行动,当然要比等能源濒临枯竭时不情不愿地下潜的容错率更高。桑托在得到命令之后并没有怎么犹豫,立刻开始执行虚数潜航的流程。
“我提醒一下。”克隆体的声音略有些狼狈地表示,“这一过程的体验感可不怎么好。”
——
该说不说,在这比两年稍多的主观时间当中,康拉德·科兹对自己目前麾下因战争减员至三千多名的子嗣,在管理上还算是初有成效。
虽然要说他这些减员的子嗣全都是消失在战争当中的,那肯定有些以偏概全了。但至少,在他心血来潮地在夜幕号旁边下发了一个“大扫除”的命令之后,在主观上的四十八个泰拉时之内,他也成功在自己子嗣的簇拥之下,通过一艘雷鹰登上了夜幕号的格纳库。
当然,在四十八小时之内把一艘荣光女王级战列舰清理干净自然是天方夜谭,但清理出一片可以供原体登陆的安静空间还是有可能的。
科兹原本用不着搞得这么麻烦,在大裂隙的亚空间环境中,他完全可以毫不费力地越过虚空,亲自登上自己曾经的旗舰——但他就是要绕这么一个大圈子好搞出一点所谓的“仪式感”来。碍于他的身份,除了科拉克斯之外,没人对此表现出了实际的反对。
从当前发生的事实看来,暗鸦之主确实反对了,但可惜反对无效。从雷鹰上下来的夜之子们和之前已经通过跳帮鱼雷登上夜幕号的同僚汇合在了一起,在格纳库的空地上组成了一个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的仪仗阵列,准备迎接他们的基因之父和另一位原体登舰。
因为附近没有凡人,被这一阵列所迎接的“另一位原体”也不情不愿地从阴影当中显露出了真容。能看得出,他已经尽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和一万年前没有太多区别了,但即便排除聚集在他身边的亚空间能量所自然引起的微弱灵能潮汐,以及这灵能潮汐在精神上带给他人的压迫感不谈,他背后的那双活生生的黑色羽翼,以及其下隐约透露出的红光依然令科拉克斯在整体上看起来有些可怕。
“我们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用的事上。”渡鸦之主明明白白地抱怨,“我们还有一整个星球的地面没有清扫干净。”
“对你的子嗣有点信心,史瑞克能处理好嘉许星地表上的事情。”科兹走在他规规矩矩的子嗣中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兴致显然没有他刚开始提出这个要求时那么高了,“何况,伱怎么能把‘故地重游’这么有意义的事情定义为‘没用’呢?”
实用主义的科拉克斯表情变得更加不悦:“是你先保证过,这一行为有为你提供情绪价值之外的意义,我才同意跟着你来的。你最好别是又在说瞎话。”
“别那么着急,我的好兄弟,我确信我在干的事情确实有意义,但就连我也不知道这‘意义’会在什么时候像是逐光的飞虫那样扑到我们的脸上。”科兹做作地露出了一种“无辜”的神色,“预言就是这样。就算是我——”
科拉克斯的一边翅膀毫不留情地糊到了科兹那张做作的脸上,把后者砸了一个趔趄。
“我清楚,所以最好确实是这样。”渡鸦之主语气厌恶地说,然后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无声无息地越过了夜幕号曾经的主人,一马当先地向着格纳库在漫长的时光中变得伤痕累累的大门走去。
“你走得那么快也没有用!”显然还想要趁机在子嗣面前寻找一下“作威作福”感觉的科兹在他身后不愉快地大叫:“效率在这里可不解决问题!”
(本章完)
第315章 你这系统里的前一个算法怎么没删干净啊
虚数潜航的体验感并不好。在体验过后,罗格·多恩选择赞同这一点。
当然,作为物质世界的生物,不论是凡人还是星际战士,在进出亚空间的时候也都会因为种种原因产生不良反应:因各人体质不同,往往在经行亚空间时会感到程度不一的恶心呕吐或者头晕心慌等等躯体化症状。但如果,把这类不良反应比作“将事人的五脏六腑放进滚筒洗衣机里转了好几圈又重新一股脑装回去”的话,这个听起来已经足够夸张的形容依然没有虚数潜航带来的体感夸张。
作为实数域的生物,想要通过演算变换进入“不存在的”虚数域——说实话这件事不能细想,细想起来全流程都是在卡悖论的bug——即便“试做品一号”能依靠船壳和相关设备至少保证其内部的空间不在这个过程中被“不存在”掉,里面的人也实在很难有什么舒适的感受。
至少多恩觉得,在这个过程里,他的灵魂都被从身体里揪出来放进滚筒洗衣机里转了好几圈,然后才在一阵晕眩般的窒息感中被重新塞回到身体里。而且这可能并不是什么比喻,他确信自己在某个瞬间里以一個急速旋转的视角看见了整个舱室内部,以及包含他自己在内的所有四个人。
克隆体在一边干呕了两下,不知是他的忍耐初有成效,还是因为他实在没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他没吐出什么东西来。目前没有什么立刻需要做的事,所以多恩允许自己头昏眼花地在原地瘫了一会儿。同乘的两个阿斯塔特似乎没有这么大的不良反应,又或许他们已经习惯了。在座舱内部重新稳定下来之后,阿库尔多纳的声音近乎毫无异状地响了起来:“这个体感问题有解决的希望吗?”
“不好说,就算是风暴边界号,在虚数潜航时,其中的乘员也偶尔会有灵魂出窍的体验。”桑托的声音当中透露出些许疲惫,“在接下来的优化设计当中,我们最多能把这种灾难性的副作用降低到可以忍受的程度——就像亚空间传送那样。”
所有观察窗上都降下了严丝合缝的遮光板,令试做品一号的内外彻底相互隔绝了起来。除开控制台上莹莹地亮着的指示灯和显示屏之外,舱内的照明只剩下棚顶的两条非常敷衍的流明灯带。微弱的冷白光从他们头顶砸下来,用昏暗的光线把整个空间都搞得像是上色只故意上到二分阶段的艺术作品。在潜入虚数域之后,恐虐大军的战吼咆哮声和试做品一号本身发动机的咆哮声一下子都消失了,只剩下内置发电机和沉思者阵列运转的嗡嗡声。这种环境上的巨大变化令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我们还有多久才会再次上浮?”克隆体恹恹的声音从多恩的另一边传来,“我不是想抱怨,我没那么娇气,只是拜托请提前让我有一点心理准备。我觉得我可能晕这个。”
多恩没有说话,但他已经从东倒西歪的状态中挣扎了出来,重新摆正了自己的体态。他的身边,那个与他曾经最为华贵的兄弟似是而非的人苍白着一张脸,看起来分外憔悴。阿库尔多纳解开了把他固定在原位的安全带,试图在狭窄的空间内挤到更靠近驾驶位的地方。
“不好说,我在正在重新解算航标。”桑托一动不动,但显示屏上莹绿色的数据就像倒着飞起的瀑布一样迅速地从下往上冲刷而去,“我只能保证在上浮之前,所有人都会预先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目标是什么地方?”多恩终于开口提问,“我们将会在何处‘上浮’?”
桑托顿了零点三秒之后才说话——对一个钢铁之手来说,这段卡顿应该被理解为“尴尬的沉默”才更为恰当。
“实际上,我们暂时没有确定好目的地。”他如此解释,“仅从刚才的状态来看,通过虚数潜航离开原位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我们现在正在虚数域当中‘随波逐流’,而有关‘目的地’,目前我们有两个半备选。”
“两个半。”多恩带着少许质疑的意味重复了一下这个在当前语境下不怎么恰当的数字,“两个就是两个,三个就是三个。”
阿库尔多纳因为拥挤而不自觉地在原地扭动了一下,解释道:“但我不觉得‘一个异形生物的大本营’称得上是一整个可选的目的地。它最多只能算半个。除非我们真的没办法了,否则我们肯定不应该选择那个坐标进行上浮。”
这说的是索勒姆纳斯博物馆,即便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清楚地知道它是叫这个名字,也没人知道它的“占地面积”竟然有整整一个星球,通过“一般手段”实在是很难逃出去。
然而桑托反驳了他:“不,那算一整个,还算是较好的那一个。至少我能确定,以我们现在的状态肯定能抵达那里,也肯定能在那里上浮。”
“等一下,你不是要说星炬才算那半个吧?”阿库尔多纳的声音紧张地提高了,“神圣泰拉的坐标就算是我也能背出来。”
“虽然我们目前与星炬之间的航程有些略长,载具中内置的发电机组是否能为我们支撑完全程是要打个问号的,但我也倾向于把星炬的坐标算成‘一整个’。”桑托如此回答。
“那最后那半个到底是哪!”阿库尔多纳不高兴地砰砰拍着桑托的椅背,“兄弟,你是钢铁之手,你不应该把自己想说的话搞得弯弯绕绕的!”
“……风暴边界号。”桑托的机械音低声嗫嚅着。
“……什么?”
“最后那半个是风暴边界号!”钢铁之手突然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气急败坏,“我知道这是我的问题所以别再敲我椅子了!”
阿库尔多纳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怒吼惊得一懵,反射性地把手缩了回去,紧接着,多恩冷静但威严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解释。”
面对另一位实际存在的忠诚原体,桑托也不得不偃旗息鼓,克制好自己的脾气:“大人,是这样。在这个项目立项之初,我曾经参考技术提供者的思路,为‘纸月亮’撰写过一份可以捕捉移动目标的导航算法。但在实际运行起来之后,我发现,这算法所输出的结果当中,总是混进去一些不容忽视的噪点。”
他切换了一下显示屏上投射的内容,又输入代码,将纯数据的计算图形化在了一个坐标系上。这下,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明白:相应的频段里同时出现了三个符合条件的点。
——“参考思路”这种话其实只是说着好听罢了,实际上,这算法只是桑托在经藤丸立香本人同意之后,把她在离开星炬之前写的那个基于康拉德·科兹和他子嗣之间碱基契约的“午夜领主定位系统”拷贝了下来,然后换汤不换药地修改了一下,把选取对象的条件标准改为“风暴边界号”而已。一开始的时候,这个东西运转得没什么问题,因此桑托也自然地以为他的修改是非常成功的。但在他被阿库尔多纳抓上试做品一号,开始在沉思者当中输入后者从藤丸立香那里得到的一个坐标时,他就开始发现,之前抄来的这个算法在计算后会给出两个结论,即便那时候这两个结论之间的距离很近,但那也是两个结论。
在经历过一系列排障之后,桑托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在算法修改上出了问题:依靠纸月亮,沉思者阵列确实会优先抓取实数域当中风暴边界号的位置作为坐标,但如果聚集在同一个地方的午夜领主数量足够多的话,没有被桑托删干净的一些冗余数据就会再次浮现出来,试图完成它们由原本的主人安排下去的工作。
他老大不情愿地对着被关在小车里的其他三人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最后总结:“目前这三个最为清晰的点在航程上都很适合,但恐怕只有在真正的风暴边界号周边,我们的安全才能得到彻底的保证。”
这段时间里,他们一直在虚数域和亚空间当中迷航,已经多对现实宇宙中发生的事情有些脱节了。不论是桑托还是阿库尔多纳,都拿不准午夜领主是为什么分成两半集结的——后者确实对康拉德·科兹再一次成功地统治了他的“军团”有所耳闻,但说实话,他……嗯……不是很信任这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原体和他的崽子凑在一起之后,到底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往好处想,午夜领主听上去就是乌合之众。”阿库尔多纳试图从乐观一点的角度发散,“这样的话,就算我们真的上浮到了一群胡作非为的叛徒面前,想要脱身也很容易。”
桑托偏头看了看他。钢铁之手几乎已经被机械化改造的植入物填满了的那一半脸上做不出任何表情,但阿库尔多纳就是无端觉得对方翻了自己一个白眼。
在帝皇之子也跟着恼火起来之前,多恩的平稳冷静的声音又一次如定海神针般响了起来:“把后台打开,我看看能不能优化一下算法把噪音去掉。”
随便换一个人来说这句话,桑托都会毫无疑问地立即勃然大怒。但说这句话的是一个原体,就像阿斯塔特的思维速度与凡人相比是碾压级别的远远超过那样,原体的思维速度与阿斯塔特相比也如是。钢铁之手一连长因此一言不发,带着点似有若无的沮丧,灰溜溜地向帝国之拳原体递上了一个数据接口。
——
“我们已经找了很久了。”科拉克斯声音当中的不满每秒钟似乎都在增多,“你所谓的‘意义’到底在哪呢?”
科兹依然保持着他近来一贯的那种漫不经心的嬉皮笑脸,但他回答这问题时,语气当中也无意识地包含了少许极易被忽略的不确定:“别那么急,我说了,你对实用性和效率的一贯偏好在这里都不解决问题。”
夜幕号的状态很好,但这是对于一个长久地落入了混沌敌手的大型舰船而言的“状态很好”。在从格纳库一路向内似乎漫无目的地深入的过程中,科拉克斯依然看见了无数被凄惨地肢解的尸体——有凡人的,也有阿斯塔特的。他不是很想思考这些不全的尸体中缺损的零件到底去了哪里,但周边墙壁上被毁掉或者单纯破损的雕塑和壁画上各种以不祥的“涂料”涂抹的亵渎符号,又显然是一种对“他们遭遇过什么”的过于明确的暗示注解。
当然,不得不令自己的生命成为艺术创作用品显然已经是这艘船上相对仁慈的结局了,更有一些人用自己的生命成为了“艺术品”本身。这些人在被以扭曲的姿态固定在原位的同时,甚至大多还活着。这些艺术的创作者别出心裁地挖空了他们附近的墙壁或者地面,在里面埋设了用于输送维生药品和葡萄糖的管线。科兹本人在注意到它们时,甚至在一个瞬间里令“品味不错”的认同表情从自己面孔上一闪而逝。很难说科拉克斯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因为与此同时,他正在把精力花费在寻找一种迅速果断的方式,以确保这些可怜人们都能得到一个利落的终结。
当然,在他的兄弟含着怒火一言不发地结束这些受害者生命的同时,科兹也很罕见地没有做出任何表态,无论是正向的还是负向的。
他们目前在夜幕号上耗费了三个小时左右,有时候行走在他们的子嗣已经清理过的空间里,有时候无声无息地深入到尚未被探索、甚至还在交火的走廊中去。除开少许混沌污染造成的异象,和一些挑战(科拉克斯的)认知底线(但还没有科兹本人曾经玩得花)的“景观设施”之外,他们没有在这三个小时里取得任何意义上的成果。
“我们只是在无意义地荒废时间。”渡鸦之主听起来已经非常想要回到自己子嗣的船上去了,这地方对他目前的精神状态来讲显然不怎么宜居。他的翅膀焦躁地摩挲着,在羽毛之间沙沙作响的轻微声音当中,科拉克斯隔了一小会儿才意识到,科兹反常地没有回话。
他转过头去,看见他那位同样有着苍白脸孔的兄弟再次露出了焦躁而神经质的表情,并且在困惑中喃喃自语:“不对劲。”
科拉克斯还没来得及追问,科兹就已经急匆匆地开了口:“我要回去。我得立刻和藤丸立香通话一次。”
这令渡鸦之主心中再一次涌起了“被愚弄了”的愤怒:“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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