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救世主掉到锤四万哪算退休啊 第125章

作者:冰洞海豹

  他顿了一下,看起来还有些政治上的具体缘由想解释。但,顾虑到在场的双方相互间的关系,兰马洛克还是把中间的一大段吃了回去,直接跳到了结论:“至少,我们在这里都是为了解开这件事的当中的真相,以防可能存在的误会损害到帝国平行机构间的外交关系,从而引发不必要的矛盾。”

  若赫塞留斯点了点头。对于迦勒底,或者说,黑暗天使们提前进行调查的微妙行为,他依然很不高兴。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对。

  调查就这样,在双方都不太高兴,但都还能理智地保持着克制的情况下顺利地进行了下去。兰马洛克将若赫塞留斯一行引导向大主教在教堂中为自己规划出的塔楼,在攀登螺旋阶梯的同时继续讨论案件中的细节:

  “有任何目击者提到过火焰的颜色吗?”若赫塞留斯问了一个非常细节的问题。

  兰马洛克卡了一下:“这很重要吗?”

  成功问了倒对方带给了若赫塞留斯一丁点“扳回一城”的细小快意,但这不是重点。“如果那些火是因为灵能现象引起的话,这就确实是一个外行人容易忽略的重要细节。”圣血天使智库说,“我们或许得再去询问那些目击了现场的仆人,或者用点灵能手段提取他们当时的准确记忆。”

  “好吧。”兰马洛克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恼火,但这些情绪并不是冲着若赫塞留斯去的,“目击者目前都在我们的监管之下,您的需求随时都可以实现。所以现在,还是让我们先看看现场,以免真的有什么亚空间邪物借着这件事窜进了现实中来。”

  “这倒是没什么可能。”意识到自己正面对一个彻头彻尾的外行人的若赫塞留斯,不得不先拿出自己十二万分的耐心,才开口解释这个问题,“特罗立波大主教也不是第一天抵达巴尔,和藤丸立香阁下见面了。在公开场合中,他们也不乏长时间与近距离的接触。我相信,没什么亚空间的邪祟手段能在这位圣人的面前长久地潜伏下来,直到昨天才发作——就算不提环绕在她身边的各位能人异士,她本身只是站在原地,就已经相当于对周围的空间进行净化了。”

  “又或者,事情其实昨晚才刚刚发生呢?”兰马洛克做出了另一些不着边际的猜测,“大主教要求和自己的亲信密谈,其实是在施行什么异端仪式,然后出了岔子……”

  “这个猜测比上一个好一些,至少它在逻辑上说得通。”若赫塞留斯的语气显示,他显然也不怎么相信这一个猜想,“但问题是,大主教为什么这样做?他又从哪得来的知识?要知道,一个可以起效的灵能仪式布置起来并不简单,区区两个并非灵能者的凡人几乎不可能在二十分钟之内获得成功——除非有什么东西已经事先将目光投注在他们身上,并在仪式当时恰巧心血来潮地决定付诸行动了。”

  “听起来也是一种可能。”外行人兰马洛克听出了句尾的嘲弄语气,但搞不清楚它为什么存在。

  “在藤丸立香阁下就在此人周围、几乎隔上一两天就不得不因公见面的现在?”若赫塞留斯反问,“我们在混沌中的敌人确实禅精竭虑地试图染指现实,但还不至于在这件事上拼命。要知道,即便是无生者,被圣人阁下抓到尾巴,便也确实会‘死’了。”

  自从帝皇幻梦号抵达巴尔已经过去了有段时间,上述话题中的当事人在亮相舞会之后,拿着一张纸和一支笔现场点杀恶魔的丰功伟绩,至少在圣血天使的智库部门里,已经传开了。

  若赫塞留斯没能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入思考,因为他们终于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事发现场是塔楼顶部的一个大隔间,在规划中本来将要用于存放圣物,但这个没什么历史的教堂当中实在谈不上保存圣物的资格,因此就一直被空置着。在大主教抵达后,这个大隔间因为出色的安保系统被征用了,在特罗立波的命令下,他的侍从在几个小时内就令这间空仓库变成了一间符合大主教身份格调的卧室——当然,在案发后的现在,作为事发现场,这个房间已经被封锁了。

  为了保存圣物,或者保护要人安全的精金大门,今天依旧尽职尽责地为它背后的空间拦下了不速之客。在目前掌控着更改后门禁秘钥的兰马洛克带着圣血天使智库们抵达时,他有些意外地发现,门口处站着一个苦行修士打扮的凡人牧师。

  这人穿着因未染色而显得灰突突的长袍子,浑身上下称得上“饰品”的东西就只有一条布扎的腰带,光着脚,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粗糙的裂纹和老茧——符合一个国教苦行修士的外貌。在他见到这一行阿斯塔特之后,他自然地流露出一种常出现在第一次面对帝皇天使的凡人身上的敬畏与恐惧,但不像是更多人会做的那样,这个苦行修士没有选择避让,而是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迎上前来,直接跪在了这一行星际战士面前,按照宗教上的礼节行了大礼:

  “诸位大人,请原谅小的如此冒犯。”这男人战战兢兢地说,“但,不论特罗立波大主教阁下身上发生了什么,他都是次星区的宗座。国教庭也必须得知道,这位……大主教阁下到底遭遇了什么,才能对他的身后事做出公正的论断。小的自知能力低微,也卑贱到不该肖想能向各位大人提出要求,可小的还是不得不恳请各位,让我看一眼大主教的身陨之地,好以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在这件事上作下真实的记录。”

  被如此横插一杠,若赫塞留斯又有点生气,但他也确实没什么发作的理由。首先,他作为一个星际战士,对一个显然是在牧师之间的撕扯中失败后,被扔出来承担这个显然与“美差”相去甚远的任务的凡人生气,就很没必要;其次,他作为圣血天使,也不是不能理解国教本身作为直接受到损失的机构,在这件事上寻找真相的执着。无论如何,在遵从圣吉列斯教导的前提下,圣血天使智库都不应当去为难一个凡人——但黑暗天使显然没有类似的顾虑:

  “要是放在以前,有人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那他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就会死了。”兰马洛克叹着气,如此喃喃地说,“你很面生。本该代表国教作为见证人的不是戈尔达纳牧师吗?”

  “戈尔达纳牧师在半小时前突然发了热。”出于面对阿斯塔特时自然的紧张,又或者面对死亡威胁时自然的紧张,男人更加地俯下身去,近乎把自己贴在了地面上。他的语气颤抖,但说的话还算流利:“按照各位大人们的指示,教堂内已经将发现可能患病的人分别隔离了起来。戈尔达纳牧师因此不能及时出现,就临时命令我来代替。”

  若赫塞留斯莫名瞥了一眼兰马洛克:“你下令隔离可能患病的人?”

  兰马洛克耸了耸肩:“我承认,有些可能致病的东西确实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让我印象深刻。但这件事的问题不在这儿。”

  “首先,没有什么‘戈尔达纳牧师’和我约定过这件事。”黑暗天使火翼大导师冷酷地戳穿了对方的谎言,“其次,巴尔主教堂本地的教士编制中,以及大主教特罗立波所带来的随员当中,都没有‘戈尔达纳牧师’这个人。是的,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我把所有这些人的名单和资料都记住了。所以,再次——”

  “你这张脸也不在上述所有的记录当中。”兰马洛克俯视着男人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的身躯,无情地表示,“我就不问你是谁,又或者怎么混进来的这些没用的问题了。但你还是得告诉我,你为谁工作?”

  (本章完)

第326章 接电话的时候还是得背过身去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继续在“国教苦修士”这个身份上挣扎着演出显然也没有用处了。伏在地上的不速之客停止了那种伪装出的颤抖,并且显然想要从当前紧贴地面的姿势上跳起来——眼下这姿势太危险了,完全如同引颈受戮。

  作为一名全副武装的阿斯塔特,对自己的实力具有充分自信的兰马洛克其实并不非常在意对方当前的姿态,反正无论怎样,他如果真的要动手杀了的对方的话,都不会花费超过两秒钟的时间。但出于一个黑暗天使火翼大导师应有的谨慎,他还是迅速地在物理上打断了对方起身的动作,并把爆弹枪的枪口威慑性地凑到了对方的脑袋附近:

  “你最好清楚这一点:我现在还允许你能活着答话,是因为我觉得这事或许还有斡旋的余地。”他如此对目前半趴半跪在地上的“苦修士”说,顺便防备着对方突然从那条看起来没藏着什么东西的腰带里掏出什么的动作,“当然,你可能是什么敌对势力派来的探子,或者怀揣着什么不可告人目的的破坏分子。在这种情况下,你当然难逃一死。但还有一种可能是,你正为帝国中其他的某个部门工作,如此一来,你就能活着回去给你的主子复命,告诉他们下次试图介入一场和他们没关系的事件时,应该至少学会从官方渠道提出正式申请。现在告诉我,你属于哪一种呢?”

  假牧师的脸上很快褪去了那种装出来的战战兢兢。甚至于在面对这种明确的死亡威胁时,他也不显得慌乱,而是以一种讥嘲式的冷笑回应:“就像您说的那样,为了活命,我当然会回答我侍奉着帝国当中的某位大人,恕我不能告知那位大人的头衔和姓名——您会相信这样的答案吗?”

  “我们总能找到一些方法来验证的。”兰马洛克阅读着头盔中鸟卜仪的示数,没什么感情地说,“虽然伱所经历过的一些改造手术能很巧妙地在生理监测这方面上掩盖掉你的真实情绪,但我认为,你的痛觉神经没在这些手术中被完全摘除是一個合理的假设。你可能不知道,我还有一些相对来说比较‘特别’的表亲在为迦勒底工作。他们,很善于用一些别出心裁的方式,从一个人嘴里掏出真话来。”

  “用不着那么麻烦。”若赫塞留斯决定提升一下自己的存在感,“这些信息可以用灵能来确认。”

  他这样说着,一位圣血天使记录官便在若赫塞留斯肢体语言的暗示之下,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只要是稍有学识的人,都能从对方湛蓝色的盔甲、手中的法杖,以及灵能兜帽上看出对方在战团中的基本职务。而眼下这位假牧师所具备的学识显然要比“稍有”更多些,他在转瞬间就理解到自己将会遭遇什么,并且立刻——这一次,大概率是真心实意地——惊恐地大叫了起来:

  “不!你们不能这样做!”他再一次试图从地面上挣扎着起身,却再一次被兰马洛克一把按住。这没有阻止凡人继续挣扎,哪怕他几乎要把自己的骨头折断了:“你们没有权利读我的记忆!我是、我是——”

  假牧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他到底是什么。在某个词即将出口的那个瞬间,他猛地抽搐了一下,就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夺舍”了一样地中断了句子,同时罔顾了人类的求生本能,把自己的头用力朝着地面上砸去——

  “嘭”的一声巨响令人牙酸,但若赫塞留斯眼前并没出现什么“白的红的从脑壳中散了一地”的景象。假牧师没有成功让自己的头撞到漆黑光滑的巴尔大理石上,这声似乎包含一些金属撞击音的巨响来源于兰马洛克的腿甲和假牧师的肚子:在后者准备以头抢地自杀的那个瞬间,黑暗天使非常及时,但也毫不留情地一脚踢了过去,把这可怜的凡人从地面上踹得飞了起来,又滚出三米远去,显然在重击下失去了意识。

  “他还活着。”若赫塞留斯在简单的观察后得出了这个结论,但语气中依然带着少许惊讶。

  “他在腹腔内有一些机械改造。”火翼大导师敲了敲自己的头盔,似乎在炫耀其中搭载的鸟卜仪精细的功能,“那条腰带不一般,应该带着什么干扰力场,让我看不清其中的具体结构。但既然他给自己装了一些铁内脏,我下手也不需要那么精细了。”

  “你的反应很快。”若赫塞留斯不甘不愿地称赞。这是一个他也不得不接受的客观事实:他可以辩称,他没有在对方表现出异常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是因为在那个瞬间里,他的本能反应是确认这种异常当中是否包含灵能或者邪法的控制。但事实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以处置这意外情况,而兰马洛克做到了。即便他再怎么不情愿,他还是得承认这一点。

  对于友军的称赞,兰马洛克表现出了恰当的谦逊:“只是我过去见得多了而已。一些洗脑程序中的触发式命令被激活时的表征就是这样的。”

  这种谦逊并没让若赫塞留斯感觉更好一些,哪怕他借由这句陈述更加地意识到对方的判断是正确的——不如说就因为如此,他才感觉更气愤了。

  “现在怎么办?”他没什么好气地设问,“我的建议是就这样让他消失。甚至于,你之前问他的那些话都显得多余。”

  “放在以前,其实我也这么想。”兰马洛克耸了耸肩,“但既然现在我在迦勒底局麾下供职,我就得按迦勒底的处事方针做事。我会叫人把他控制起来,而且说实话,我对他的来处也多少有些猜测……巴尔目前的政治环境太复杂了,我们都最好保守谨慎地行动。”

  若赫塞留斯觉得自己被指点了,因此不高兴地想说点什么。但在他发出声音之前,另一个从暗处冒出来的黑暗天使以自己的存在打断了他的思路。显然,兰马洛克在说出这句话之前,就已经通过内线通讯叫了支援。

  在不速之客被缓缓拖走的同时,若赫塞留斯终于带着不满开了口:“这是一种很低效也可能带来无穷后患的处置方式。”

  “但也有概率会让我们避免一些麻烦。”兰马洛克回答,“最重要的是,迦勒底有堪称奢侈的资源来让我们以这种低效的方式处置这些事件,我们也确信自己有能力把它做好。”

  若赫塞留斯干脆把不满写在了自己的脸上,但他们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展开谈论下去。这位不速之客带来的插曲不应当干扰他们前来此处的实际任务。在这段不算轻松的沉默中,兰马洛克走上前去,以特殊加密的识别码打开了他们眼前的精金大门,让它背后的案发现场真正地展现在调查团的目光之中。

  ——

  在又一次接到兰马洛克的通讯时,海斯廷斯故意捏着通讯珠大声叹了一口气,以确保对方能通过这段声音准确地接收到自己当前的情绪。

  “又发生什么事了?”他精心地掌控着语气,确保自己烦躁的情绪完全地渗透进了每一个单词的缝隙里。

  放在以前,他可不敢这样和一位在战团(军团)中占据了一定程度的领导地位的阿斯塔特说话。但在风暴边界号上,藤丸立香显然在各种事情上都开了些坏头。在星际战士与凡人之间客观存在的不同所造成的距离感被她以各种奇怪的手段打消了之后,海斯廷斯发现,他和这位把自己抓上船来的火翼大导师,其实还挺谈得来。

  顺便一提,有一点他不是很想承认:赛维塔在上述事件中才是功劳占大头的那个。

  “一点需要那个为我们处理了大部分文书工作的审判官拨冗处理的小事。”兰马洛克在通讯里不阴不阳地捧了对方半句,“那个新跑过来的审判官在你附近吗?”

  海斯廷斯一听就知道,肯定又没什么好事。但即便如此,该做的工作还是得做:“技术上来讲是在的,但实际上,我目前在接受灰骑士的一系列灵能检查,暂时没法和她沟通。”

  “你在接受检查的时候还带着通讯设备?”兰马洛克的句子里带着些故意装出来的大惊小怪,“他们真是不专业。”

  “提醒一下,你在这里应该称赞,能说服他们在检查期间依然允许我通过暗影重锤号和地面联系的我很专业。”海斯廷斯咬牙切齿,“所以到底什么事?”

  “还不是你做事首尾不干净的问题。”兰马洛克莫名责怪了对方这么一句,“等你见到玛兰审判官的时候,问她一句,有没有朝巴尔主星的地面上派间谍来——刚有一个撞到我面前了,想在大主教那件事上参与调查,被我关了起来。如果她说没有,这人我就自行处理了。”

  海斯廷斯本能地想反驳:玛兰领主审判官才刚刚进入巴尔星系,哪里就来得及做什么了。紧接着,他又意识到,对一个领主审判官来说,“仅仅这点时间”也可能已经足够他们做很多事了——不然,为什么他们有能力在自己“审判官”的职衔前面加上“领主”的称号呢?

  随后,他又花了一秒钟的时间意识到对方的信息来源显然只能是自己,意识到自己不得不认下兰马洛克这句“做事首尾不干净”的评价。但他还没来得及向对方的要求做出回复,兰马洛克就已经把通讯挂断了。

  ——

  若赫塞留斯和他带来的记录官,在特罗立波大主教曾经下榻过的这个房间里转来转去。兰马洛克安静地把自己戳在门边,一副“我在此之前已经调查过,所以现在不打扰了”的样子。没人意识到他其实打开了动力甲的静音模式,正偷偷向着轨道上发消息。

  根据黑暗天使做出的保证,房间里的痕迹还和他刚刚见到这现场时一模一样——但很可惜的,在这件事被传出教堂的大门之前,国教中惊慌失措的牧师和仆从们已经在物理上把痕迹破坏得差不多了。房间中地面上铺设的、符合一位大主教高贵身份的柔软长毛地毯上当然很容易留下痕迹,但即便是火翼大导师,也只能从上面纷乱的脚印和干掉的水痕、散落的沙子,或者其他什么灭火用的化学品残留,复原出一场兵荒马乱的救火行动。

  当然,一些过于不合常理的迹象还是存在的,这也是为什么,就算是对灵能一窍不通的兰马洛克,在简单观察过这个乱糟糟的现场后,也做出了“这件事当中应该有灵能的存在”这样的判断:他们脚下这块理论上非常易燃的长毛地毯,没有随着它主人的自燃而被一同烧成灰烬。而在火情发生的当时,特罗立波大主教又显然是站在上面的——地毯上残留下来的那一块人形的黑迹就是证据,但显然,只有当时和着火的大主教产生了直接接触的那部分地毯被烧坏了,距离灼烧痕迹可能只有十公分远的地方,地毯上的长纤维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依然保持着柔软的触感和鲜亮的色泽。

  除此之外,现场附近还翻倒着一个小圆桌,原本应该是作为临时吧台使用的。没人知道它到底是在事发当时就翻倒了,还是在仆人进来救火时被撞倒的。从周边散落的东西来看——再次感谢长毛地毯——上面原本摆着一瓶酒(酒瓶还完好,可里面的内容在它落在地上后,已经洒光了,在附近的地毯上留下了几段酒红色的抽象线条)、两个水晶酒杯(符合大主教邀请自己的心腹密谈的情况)、一支平平无奇的笔和一张简略写着备忘的羊皮纸(都是些对未来几天行程的备选规划,没什么太过值得注意的内容)、以及一个容量不大的小盒子(大概是在人来人往的那段时间里被踩坏了,但里面似乎没有东西)。上述这些东西也都显得很干净,主要是指,外表上完全没有火烧的痕迹。

  平心而论,兰马洛克自己是没法在这点东西上找出别的什么线索的——他当然已经尝试过了。但在这个问题上,圣血天使战团中的智库们显然有不同的看法。若赫塞留斯和他的两个助手在房间内四处观察了一阵,显然是通过找到了些什么兰马洛克没有找到的蛛丝马迹,随后他们聚集在一起,就在特罗立波留下的那块黑迹附近站成了一个三角,嘴里念念有词地低吟起了什么咒语。

  兰马洛克听不懂,也感受不到什么特别的变化,但他依然能看见几位智库灵能兜帽底下发散出的蓝光,并据此意识到有些事情正在他无法感知的维度中推进。在与海斯廷斯的联络结束后,他继续耐心地等待了几分钟,直到智库们的灵能兜帽底下的蓝光消失,若赫塞留斯也在疲惫当中长叹出一口气来,才谨慎地发问:

  “你们通过法术知道了什么吗?”

  “没有。”若赫塞留斯的声音带着一点沮丧,但更多的是“倒也就该如此”的坦然,“但在这里,‘没有发现’本身也是一种发现:我们尝试通过亚空间回看特罗立波大主教在这房间当中身陨时的场景,可这调查被非自然地阻碍了。”

  兰马洛克似乎有点理解,但碍于自己在灵能方面一窍不通,又不敢直接做出结论:“……所以?”

  “我们得去看看尸体。”若赫塞留斯说,“特罗立波大主教的尸体,还有那位‘忏悔者’孔泰的尸体。我相信你肯定妥善地保存着它们,对吧?”

  这下,轮到了兰马洛克,在这个问句后面产生些微“自己的能力被质疑”的不快。

  (本章完)

第327章 并不建议大家没事自己吓自己

  “容我多嘴问一句:您是不是已经往巴尔主教堂派人了?”总算从灰骑士的检查之下挣扎出来的海斯廷斯,这样对玛兰审判官说。

  如此详细的检查并不好受,哪怕是对一个从年少时就已经习惯于忍受各种痛苦的灵能者审判官而言,也是如此。海斯廷斯觉得自己的整个灵魂都被从上到下翻了个遍,思维也仿佛被彻底打散后重新草率地聚拢起来一般,带着点断断续续的迷茫。他的头痛欲裂,内脏也翻江倒海——显然,灰骑士没有要对他客气一点的意识,如果不是他在自己的前半生里已经为自己做过相当多次的增强改造,能让他在许多常人会失去意识的极端情况下依然尽可能地保持清醒,估计他现在已经晕过去了。

  但,已经差到这种地步的身体状况没有妨碍到他在本职工作上的敏锐。即便玛兰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领主审判官,可话音落下去的那個瞬间,海斯廷斯依然通过自己的灵能感官捕捉到了一点微小的迹象:如同一次呼吸般轻微、几乎会被轻易忽略过去的情绪波动。这对他来说已经很足够了,他因此有了充足的底气,在对方开口给出答案之前做出进一步的补充:

  “如果您确实这么做了的话,您最好回答‘是’。这样的话,您就还能把您派出去的特工以一个相对完好的状态回收回来。”

  海斯廷斯承认,在经过这么一遭后,他的心里多少带点怨气,措辞上便也自然咄咄逼人了起来。即便是玛兰,这位在处理眼下的事情时将首先考虑宁人息事的策略方向的领主审判官,在面对这样的语句时,也不免感到不快。

  “这是一个威胁吗?”她挑起眉头,令自己额头上的皱纹海浪般地堆叠了起来。

  “取决于您怎么理解它。”海斯廷斯没什么好气地说。这种语气很可能是为了尽可能掩盖他当前虚弱的状态,“鉴于那位特工目前还活着,暂且没有遭到什么调查,只是被羁押了起来,您一句话就能让他重新回到您的麾下。我建议您把这理解为一种示好——如果那个不幸一头撞上迦勒底的特工确实是在您麾下工作的话。”

  “那么,我会回答‘是’。”玛兰不太高兴地回答。毕竟,培养一个可堪一用的间谍特工也是需要大量资源和时间的。作为领主审判官,她确实有资格把这些珍贵的耗材泥沙般消耗在任务里,但也不会在能简单地回收他们中的一个时选择放弃。

  当然,一个更加冷酷的审判官会选择直接远程烧干他们的脑子,以免可能的敌人从尸体中读取出什么对自己或自己的任务不利的情报。但玛兰不倾向于那种冷酷的做法。在自己的船上,她已经足够有威望,因此更倾向于让自己对部下的统治建立在爱戴和忠诚上,而非恐惧和强迫上。

  “但我依然不认为这是一种‘示好’。”领主审判官说,“你自己也应该清楚,如果经受了这些的是我们的某一位脾气更差些的同僚,当事人或许会将这当做一种挑衅。”

  “那我不得不为这位您虚拟出的‘同僚’过度自我中心的傲慢脾性感到遗憾。”海斯廷斯耸了耸肩,“您也知道,一般来讲我们在抓到不请自来的入侵者的时候,会做出怎样的处理。鉴于您的特工目前还保持着一个相对完好的状态,我认为这已经能充分体现迦勒底对同样忠于帝皇的帝国平行部门,到底有多‘网开一面’了。”

  玛兰本能地想要反驳,但她张开嘴,又意识到对方说的确实无可辩驳——如果是她自己的话,即便没有当即处决这个混进来的虫豸,也会立刻把对方拖到拷问室里查个底掉。她因此不甘心地发出了一些无意义的咕哝,然后才不情不愿地说:“或许是这样吧。”

  “感谢您能理解到这一点。”海斯廷斯没什么表情地说,“请容我为此和地面简单联系一下。以及我对您如此见缝插针的调查行为绝对没有任何意见。”

  作为长时间活跃在泰拉周边的一位领主审判官,玛兰当然理解到对方是在表示自己“很有意见”。不过,鉴于将二者调换立场之后设身处地地想一想,玛兰也认为自己理所当然地会生气,因此她并不会对这点已经被克制过的情绪表达产生什么不必要的想法。

  这种灵活的换位思考方式和相对稳定的情绪反应或许是她被选中,并要求承接下这个任务的原因。她叹了口气,默许了对方与目前依然在他控制下的暗影重锤号联络,借此将需要传递的信息发送到地面——虽然本来,海斯廷斯的那句话本质也并非征询,而是告知。玛兰以一种探究的目光观察着后者进行这些操作直到结束,随后开口询问:

  “如果我没会错意,那么这是否意味着,迦勒底在涉及审判庭,或者不止审判庭,而是一切其他帝国平行机构的事务上——都保持着克制?”

  海斯廷斯用力驱策自己快被灰骑士的灵能摇成浆糊了的大脑,简略分析了一下对方提出这个问题的意图。因为状态不佳,他没能成功在第一时间里抓到对方的思绪,只能给出一个尽量四平八稳的回答:“作为迦勒底的女主人,虽然知道这不可能,但藤丸立香依然希望能够在尽量不惊扰地方和平行机构的情况下完成自己的任务。”

  玛兰不置可否:“但从现在的实际情况看来,她似乎并不怎么成功。”

  “屋顶一动不动,雨滴也总会落上去。”海斯廷斯以一句奥特拉玛俗语驳斥,“如果维尔恰克或者您都能少一些好奇心,不要把手伸得那么长,就让迦勒底安静做完他们要做的事,那么我们都能省掉很多麻烦。”

  “职责所在,你应该懂的。你也是个审判官啊,海斯廷斯阁下。”玛兰指出,“我们的职责就是怀疑一切,然后尽可能以简单高效的手段清除掉一切可能对帝国产生威胁的人、事、物。信任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奢侈的毒药,我们唯一能相信的只有我们自己。”

  “但有些时候,我们也可能会发现,我们花费一生的时间所打造的那些知识、常识、规则和逻辑会在一刹那间轰然倒塌,我们连自己的经验都没法相信。”海斯廷斯露出了一个苦笑,“我衷心祝福您不会经历这样的一个决定性的时刻,但在我看来,从您或自愿或被迫地靠近迦勒底,或者说,藤丸立香,开始,您就已经走在往这终点去的倒计时上了。”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斯特恩上尉修士也一样。甚至,或许他彻底转变观念的时间点要比您更早一些。”

  玛兰投以狐疑的目光:“听起来你在迦勒底中的这段时间受了不小的打击。”

  “确实如此,但是,是‘往好的那方面’造成的那种打击。”领会到对方想要指出什么的海斯廷斯如此说,“我所经历的一系列事件确实几乎毁掉了我所有的经验,但……至少现在看来,这些事的结果都并不坏,因此还算好接受。”

  毕竟,任何灵能者,几乎都无法在直面过万变之主——哪怕是一小片投影——之后,还能神志清醒地活下来的。这并非海斯廷斯在登上风暴边界号之后,所接触到的第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但毫无疑问,是最具冲击力的一个。

  它在“不合常理”这点上的冲击力,甚至强到灰骑士们都拒绝相信它的真实性。

  ——

  这并不是兰马洛克第一次在近距离围观一场灵能仪式,但这样的景象依然会令他感到惊奇。

  圣血天使们所主导的灵能仪式,和藤丸立香所带领的那种具备许多显著的不同。兰马洛克不清楚,这到底是因流派不同,还是因为所需要达成的功能不同而造成的差异。他的直观感受是,只看事前准备的部分,圣血天使们在这个阶段中做的事情显然要花哨一些。

  若赫塞留斯和他带着的两位记录官,在兰马洛克将他们带领到临时的停尸间之后,立刻变成了一位主祭和两位助祭。在一个简短的指令之后,两位记录官们便从随身的口袋里源源不断地掏出了兽骨、香炉、粉笔和蜡烛等等小玩意儿,在指定位置绘制了一个简单的图形,并摆设出简易祭坛的样式。香炉中的烟雾缓缓飘散出来,兰马洛克从中闻到一点与血腥味相近的气味,动力甲上的分析设备向他报告,这些飘散的香料当中含有一定量的致幻成分。

  即便有自信不会被这点干扰放倒,黑暗天使还是默默把装甲的空气流通系统切换到了内部循环。藤丸立香也在不得不由自己主导的大型仪式上点香,但她自己也承认,那就是个有没有都无所谓的气氛组,她那样做的原因不过是觉得闻着那个味道会令她感觉更平静一点,因此更容易集中精神而已。

  但现在,兰马洛克强烈怀疑,在此处,圣血天使智库们的仪式中,这些烟雾是有实际意义的。

  一位记录官为若赫塞留斯卸下了手甲,另一位捧着香炉,令它上升的烟气能够覆盖到特罗立波焦黑尸体头部的上空位置。作为主祭的智库大师口中念念有词,一手拿着仪式小刀,在再次从眼中放射出灵能的蓝光的同时,猛地刺向了自己脱下了手甲的另一只手,让自己的血液滴在了尸体旁边。

  他给自己造成的伤口,在小刀被拔出后很自然地迅速结了血痂,但那些离开了他身体的血液,则有悖于阿斯塔特生理特征地,在几十秒的时间里一直保持着相当不错的流动性。它们没有在半空中就迅速结成血块,而是在灵能的细致引导下以液态降落到地面,涂抹出一条红线——紧接着,伴随着若赫塞留斯的低声颂唱,某些事发生了。

  确实发生了什么,但兰马洛克不确定具体发生了什么。这可能是因为他缺乏相关知识,也可能只是因为他对于帷幕后那些不大能用常理衡量的事情相对驽钝。他只感觉到了周围的气温明显地下降了一截,听到了一些模糊不清、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异响,看见香炉上飘起的烟气开始以一种绝对不自然的方式长蛇一般地流动,似乎扭曲成了什么奇特的、但又看不清含义的图形。除此之外,他没有感受到什么其他内容。

  可对于若赫塞留斯来讲,显然不是这样。年长的智库花了一点时间才从灵能带来的出神状态中解脱出来,打了个冷颤,缓缓出了一口气,随后才嘶哑地说道:“惊愕,痛苦,感受到背叛,悔恨。”

  他顿了一下,然后才为这些凭空蹦出来的词做出解释:“大主教的死亡显然也被灵能干扰了。即便我以仪式试图从亚空间中读取他在死前时最后的回响,也只能粗略地读到这些最为深刻的感情。”

  两位记录官对这结论没有提出什么疑问,但作为门外汉的兰马洛克不同——说实话,他有点失望。

  “我们就只能知道这些吗?”他尝试着从一个只懂得采用唯物手段进行调查的人的角度挣扎着提问,“说实话,仅是知道大主教死前在想什么,对我们的帮助可算不上大。”

  “灵能是一门很精细的学科!”若赫塞留斯不喜欢被质疑,尤其是被一个门外汉质疑,“这之中还有许多模糊暧昧的暗示与预兆,需要更多情报来互相验证!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挨个把它们解释给一个甚至不懂得保持尊重的人听。”

  被这么劈头盖脸地说了几句,兰马洛克当然也很不高兴,但为了让调查能继续推进下去,他还是选择气鼓鼓地站在原地,保持沉默。他看着若赫塞留斯和他的助手们更换了位置,在“忏悔者”孔泰的尸体面前把之前的那一套仪式又做了一遍——这次,即便是对亚空间几乎毫无灵感的兰马洛克,也清楚地看见了两次仪式之间的不同:

  香炉上飘飞起的烟气在孔泰遗体的上空聚拢成了一个明确的人形,并且自顾自开始了移动。兰马洛克盯着看了一会儿,意识到那个几乎只是在原地转圈踱步的小人,其实是在复现孔泰死前最近一段时间的行动。

  或许这才是这个仪式应有的样子。至少在几分钟后,将之平稳结束的若赫塞留斯发出的是一声疲惫且满足的喟叹。兰马洛克据此推断,不论结果如何,至少他都肯定在这个仪式当中找到了些什么。

  “怎么样?”黑暗天使厚着脸皮追问,换来了圣血天使智库从灵能兜帽底下不太愉快的一瞥。但或许是因为第二场仪式的成功给他带回了一些好心情,若赫塞留斯还是决定开口解释:

  “‘忏悔者’孔泰的死亡完全出于他自己的意志。”他说出了亚空间的回响告诉他的答案,“在回到房间之后,他感到震惊,恐惧,但最重要的还是,对自身信仰的质疑。从当事人的主观上来讲,他从始至终都忠诚于帝皇,但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开始质疑自己的忠诚是否是真实的,是否已经被他人利用了。怀疑的种子在他的内心急速生长着,短短一瞬间里就变得枝繁叶茂。于是,他最终做下了自缢的决定,以免他可能已经不纯粹的信仰造成更大的破坏——哪怕这是有违国教教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