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洞海豹
第218章 宿命之战(七)
色孽俯瞰着祂最宠爱的一个在战场之上所掀起的云雾。亚空间大能的视线令祂能够轻易地拂去那些以太湍流与灵能造成的雷霆的影响,毫无障碍地穿透那些与自己本身同源的力量,看清遥远的杰里克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即便时至今日,祂也不得不称赞盗火者那过于精妙的手艺。若单论原体的设计本身,无论是哪一个,在色孽眼中都无疑是近乎完美的艺术品。当然,福格瑞姆最投祂的脾性,因此也成为了祂最喜欢的一个,但主观上的喜好是一回事,客观上的评价又是另一回事。
此时此刻,祂不得不承认,那具王座上的腐尸对于费鲁斯·马努斯的设计也相当完美——不然他为什么能在面对祂亲手赐福过的福格瑞姆之时,还能坚持得这样久呢?
钢铁之手原体背后的绝大多数武器在浓度过高的以太风暴中失效了,仅剩下的那些也因为神祇的赐福而无法真正造成伤害。目前他手中唯一勉强能用的武器只剩下了手中的火焰之剑,至少它成功在恶魔王子珠玉般闪着光、却在亚空间力量的加持下比任何装甲都还坚韧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转瞬即逝的痕迹。
任谁来看,他都不可能赢,但他依然还没有放弃。在色孽的评价中,费鲁斯·马努斯无疑显得太过粗野又不解风情,但祂依然得承认,盗火者把他做得很好。
那块同样不解风情的咸肉想要的是一把坚毅且出色的利刃,一只永远能完美地执行祂需要的任务的武器,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再然后,祂做到了,费鲁斯·马努斯就是因此而生的。从这个角度来看,钢铁之手原体无疑是一个完美的作品。
但那也没有用:即便他依然没有放弃,可任谁来看,他都不可能赢。色孽也是这么想的,并且祂知道,福格瑞姆也是这样想的。欢愉之主悠然地品味着祂所眷顾的王子心中翻涌着的扭曲快意,转过头去想要讥嘲万变之主之前的癫狂之状——
——然而,在那个瞬间里,至高天环绕在祂周身的波纹将一个与祂本身密切相关的讯息推到了祂的身边:
祂看见了失去保护的灵族女神,伊莎,独自再次出现在了亚空间之中。
——
于此唤醒的是星之吐息——
奸奇的风暴与法术确实有效,哪怕是端坐于王座之上的帝皇,此时此刻也无法令自己的视线穿透此方战场之上的重重防御,自然也无法准确地投射灵能进行帮助。
但祂并没有意识到“阿赖耶”这种,与“帝皇”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相似而不同的东西的存在。比起某种拥有自我意识的亚空间“神祇”,作为“集体无意识”的衍生物、因此也“无意识”的抑止力则更像是一种自然现象:
有气压差的地方就会自然形成风,水汽充裕、温度合适又具有凝结核的地点便会出现雾。与之相似的,当神造兵器完全展开自己的机能时,也会唤起抑止力的注目。
——我将与人类并肩向前。
阴云之下,宛若丛林般不间断地击中地面的雷霆之间,巨大的锁链如同活着的生命一般急速蔓生而出。恩奇都完全放弃了他作为神祇制造的泥偶外形,展现出了制造他的众神在最初时赋予了他的那个形态。
“连天都能够束缚的锁”,正以自己的意志,决定再次踏上为人而用的道路。
闪着金芒的巨大锁链从费鲁斯的头顶呼啸而过,以自己坚不可摧的身躯为他挡下了两记灵能的雷霆。灌注于其上的力量并非直接由帝皇给予,而是来自这一宇宙中尚且虚弱的抑止力的灌注,却在经由神造兵器的转换后显现出了与之非常相似的形态与效果。
没有交谈,没有暗示,但同样作为“武器”而被制作者造出的二者在那一瞬间里都自然而然地明确了之后的计划。因此——
——世人啊,冀以锁系神明(Enuma Elish)。
——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气急败坏的色孽向着身边的万变之主发出质问,“还是说,纳垢确实没有对我们说谎,真的是你趁着祂与受诅咒者相争时抢走了灵族的生命女神?”
祂此刻还在试图从奸奇口中得出一点情报,但祂也清楚,几乎不用考虑能够从这该死的蓝色软体动物那里得到真话的可能性。因此,欢愉之主虽然还在同较祂年长的兄弟说话,同时却也正在试图从这一战场上抽身而去,回到更广袤的浩瀚洋当中,追逐那一柱自灵魂深处吸引着祂的神性。
如果亚空间中的祂意识到了这件事,那么亚空间中的纳垢自然也会意识到这件事。欢愉之主并不认为长期将这位女神视为自己的禁脔的瘟疫之主会放过重新将祂抓回到自己花园的机会,作为灵族神那一面的本能正在催促着色孽,祂必须得要快——
“我知道吗?我不知道吗?”万变之主癫狂的笑声恼人地刺入了祂的脑海,“做这件事的是我吗?或许是吧——但是,问题的根源不在这里,而是:‘我’,是‘我’吗?”
“我现在没空听你说这些疯话!伱就不能说一点对现状有用的吗?”
若放在其他更悠闲些的情况下,色孽或许还有兴致猜一猜这些话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含义,但现在,祂显然拒绝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进行解谜活动。
“什么‘有用’,什么又‘没有用’呢?你得先定义一下这个!”显然不会因为一两句简单的嗔怪而吸取教训的奸奇继续狂笑着说,“命运的枝杈有千千万万,你的选择将会决定它们哪些能够继续生长、哪些能够苟延残喘,哪些又会立刻枯萎——你要选哪个呢?”
这显然意味着,至高之鹰不会对欢愉之主接下来的行动提供任何意义上的帮助或者阻拦了。凭借神祇之间即便相看两厌,也无法用时间来计量的“长久”交情,色孽清楚,现在的奸奇完全已经进入了“看乐子”的状态里。意识到这一点的欢愉之主迅速开始权衡起眼下的情况:
首先是祂最喜欢的一个玩具。他所献上的剧目正演出到最关键的一幕,如果不能看完,实在是有些可惜,但对色孽而言,祂认为这出剧目的结果已经注定——即便当中经历了许多波折——等一下,那是什么?
祂盯着战场之上陡然出现的锁链,仔细端详了起来。那锁链仿佛是从地面上生长了出来,却在转瞬间变得仿佛直达云霄。它们在奔涌之间缠绕上了恶魔王子的肢体,以一种奇特的、概念性的力量迫使福格瑞姆只能一动不动地固定在原地——那种金光——
“那是什么?”色孽急迫地询问起身边的奸奇。祂并不是做不到解析那东西的原理,但无疑,这会花去许多时间。虽然亚空间当中的时间在混沌大能眼中,不过是能随手操控的玩物,但如果当可能的敌手正是另外一位混沌大能时,争分夺秒还是有必要的。
奸奇瞥了一眼战场上的金芒,祂永远处于变化中的形体中的几张嘴饶有兴致地喃喃有词了起来。万变之主没有回答问题,不过欢愉之主能够通过对方的反应意识到,眼下正在发生的事情显然与帝皇无关——奸奇可是花了大力气才成功做到,在环绕着他们的亚空间风暴上添加好阻隔了包括帝皇在内的一切窥探的法术的。如若不然,祂绝对会立刻蹦起来然后大声尖叫。
祂又回头瞥了一眼战场,迅速地判断出了那些锁链中蕴含的力量虽然在概念上占优,但与福格瑞姆所获得的赐福相比,它们在能量的总和上却显然占据劣势。正如水能熄灭火,火却也能蒸干水一样,在神秘学的对抗中,相性虽然对胜负有非常大的影响,但抛开体量谈相性也是一种很不明智的行为。
不过是蚍蜉撼树,不足为惧。此刻的色孽是如此认为的。祂确实对这出剧目很有兴趣,但在已经完全可以预见其结局的前提下,祂对真正亲眼看到结局的渴望也是绝对无法压过再次吞噬一位灵族神祇的渴望的。
在一个瞬间的权衡之后,祂果断地将自己剩下来的所有力量都汇聚在了一起,顺着奸奇法术的缝隙离开了这个被万变之主完全封锁了视线的空间——祂要毕其功于一役,在抓捕伊莎的这件事上,祂绝不会再留给纳垢任何试探的机会。
——然而,祂没有意识到,在祂离开这片空间的那一刹那,奸奇所创造的法术中,“内侧”与“外侧”成功联通了一瞬。
咪呜(六点)
(本章完)
第219章 宿命之战(完)
以太构成的风暴之中,费鲁斯·马努斯正以背后的机械臂抓着锁链,艰难地向上攀登。
按理来说,仅是完成这个动作的话,对费鲁斯来讲并不怎么困难。但现在正阻碍他的,并不仅仅是在其中不停尝试着挣扎、导致锁链本身不停晃动着的福格瑞姆,又或者四周仿佛永不可能平息的,还有那锁链本身。
或许这并不是恩奇都的本意,但当费鲁斯碰到他,或者它时,立刻便理解了:那上面闪烁着的朦朦金光,并非他在网道战争等场合中见惯了的、来自帝皇的支援,而是另外的某种、由神造兵器自行解算后输出的、在接触时会令他产生少许灼烧感的能量。
初生的抑止力此刻仍显得懵懂而机械,其朴素的判定方式并不能认同一个作为亚空间生物成立的原体也可以被归进“人类”的范畴。但由于恩奇都目前最重要的目标依然是福格瑞姆,费鲁斯·马努斯的“小动作”便在主导着当前主要功能的神造兵器本身的默许下,被抑止力同意了。
少许的烧灼感并不能阻止钢铁之手原体向上攀登的脚步。何况,在那双覆盖着活性金属的“铁手”的阻隔之下,这些细小的疼痛实在不值一哂。就像是锁链周边的狂风与其本身的摇晃一样,客观上来讲,它们确实阻碍了费鲁斯的前进,但实际上,很难说这种“阻碍”有什么效果。
神话中的珀尔修斯借由神赐的镜盾的帮助,以宝剑割下了熟睡中的戈尔贡的头。
现在的费鲁斯正试图借由神造兵器“天之锁”的帮助,以手中的火焰之剑砍下福格瑞姆的头。
不需要任何神秘学上的高深知识,只要稍有常识到能理解亚空间中的映照、并知道相关的神话传说的人,都能理解费鲁斯正在进行怎样的尝试,而相应的尝试又会在最终导向怎样的结果。
福格瑞姆自己,当然也知道。
他并不打算就此束手就擒,迎接如此急转直下的命运。他虽然不能理解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锁链为何如此坚固,却也本能地意识到,它并不是绝对坚不可摧。作为欢愉之主的宠儿,只要他能够用神祇恩赐于自己身上的灵能光环腐化侵蚀掉锁链上稀薄的金色灵光,便能自然地脱困——但那需要时间。
即便体型变大了,他的脖子距离地面也仅有二三十米的距离。他需要时间来脱困,但费鲁斯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一位原体在锁链上攀登的速度当然比不过他在平地上移动的速度。但那终究又能慢得到哪里去呢?
“别以为这样下去你就会赢了!”恶魔王子开口,试图以此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拖延时间。
他原本至少还称得上轻灵婉转的声音也随着他变大的体型而不可避免地变得沉重迟钝,这样的音色落在他自己的耳朵里时,也令他哪怕在堕落之后也依然在追求完美的部分感到相当难忍。但,逐渐逼近的死亡显然才是更加可怕的那个,于是他不得不忍受着自己变得“不完美”的声音,继续说:
“难道你以为,以你手中的那把剑就能杀死我吗?”福格瑞姆色厉内荏地讥嘲。但即便他尽可能地不让自己的真实情感表露在外,费鲁斯也依然能够从他表情中的细节读到他的不安。
不知这是因为他们在一万年前就已经太过熟悉了,还是因为眼前的这具空壳在这一万年间过得太顺心遂意,以至于原本手到擒来的演技也有所退化。
费鲁斯没有被这个只是从他的思维中不着痕迹地滑过的问题困扰太久,而至于之前他被敌人问到的那个问题,则甚至没能成功扰乱他的意识。
钢铁之手原体依旧在沉默中向上攀爬,而他毫无反应的反应则令恶魔王子感觉到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焦躁。这令后者的神色显出了更加明显的急迫,并且立刻想要继续说点什么——而紧接着,他凭借着他在受赐后产生的,与他主子的那种虚无缥缈的、堪称“直觉”的,近乎无法解释的联系意识到,欢愉之主的目光不再投注在他的身上了。
这一无法确证的事实令他猛然间感到了极端的恐惧,仿若刚出生的幼童被独自扔在残酷的世界当中那般无助。被色孽扭曲过的思维令他永远地失去了感知正常情绪的能力,而眼下他所产生的这种极端感受又在赐福的篡改下令他不自觉地颤抖并欣喜着。
恶魔王子的脸上因此而再次流露出了与万年前的福格瑞姆大相径庭的表情。费鲁斯·马努斯将这一切变化都尽收眼底,但依然什么也没说。
看见那位调笑着称呼自己为“戈尔贡”的挚友堕落至斯,费鲁斯心中当然不可能毫无波澜。但他非常清楚,现在不是能从容地为了这些而感怀的时间。
现在,他必须得优先于亲自动手结束这一切。
能做到这件事的,目前只有他——为这纠葛了万年的孽缘彻底画上句号的,也只能是他。
他不确定这个所谓的“彻底”到底会有多彻底。到了现在,费鲁斯仍然不能完全确信,这一处本该处于杰里克的地表,却又因大裂隙中涌起的潮汐而与至高天混同的战场空间,到底是属于“现实”还是“亚空间”——又或者直白地说,在这里“斩杀”了福格瑞姆之后的结果,到底是会将他放逐回色孽银宫当中,还是会让他得到一个干脆而宁静的死亡。
但这种“不确定”,并不足以阻止他继续做出计划内的行动。
一切都会就此终结也好,眼前的这个“福格瑞姆”还能够在色孽麾下重新回魂、继续以这种堕落而放荡的姿态为祸一方也好。不论如何,费鲁斯·马努斯都发誓他将结束这一切。即便他今天在此画下的不过是休止符也好,即便要花费万年又万年的时间也好,他发誓自己总会追上去,总有一天会以彻底的死亡终结昔日挚友的痛苦与折磨。
这是他在万年后,对福格瑞姆曾给予他的友情,帮助,爱,与背叛——对曾经的一切,所做出的最终回答。紫衣凤凰曾叫他“戈尔贡”,象征恐怖的怪物。一个象征恐怖的怪物在面对这样复杂的问题时,只能给出这样远称不上完美的解。
短短十几秒后,费鲁斯便已经到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福格瑞姆被扭曲过的声音在他的耳边闷雷似的隆隆作响,可他一点也不关心对方在说什么。他用背后的两支依然算得上结实的机械臂抓住锁链,勉强在这个没什么合适落脚点的位置稳住了自己的身形,用双手持着火焰之剑,用力向着他选定的目标位置挥砍——
裹着不熄火焰的长剑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嗡鸣声,恶魔王子看似细腻柔滑的脖颈仿佛在亚空间之力的赐福之下如同经过特殊处理的、最坚硬的精金。由费鲁斯打造后赠与了福格瑞姆,曾作为后者本人的佩剑被他长期携带,由经历过折断后重铸等波折的火焰之剑,在他的脖颈上只留下了一道因冲击而产生的白痕和少许烧灼的焦黑。
钢铁之手原体对此并不是非常惊讶,因为这把剑在之前砍中了福格瑞姆裸露在浮夸的装饰之外的手臂时,他已经看过了类似的结果。后者陡然变得底气十足的嘲笑声并没有影响到他,但紧接着,他在迅速地思考解决方案之余,却陡然感到了自己正在被什么东西注视。
那道视线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又仿佛确实离他很近。他在万年间早已熟知了这种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的感触。而即便是费鲁斯这样在感情上的反应略显迟钝的人,也能轻易从那视线中读出明确的悲哀与痛苦。
他知道那是从谁那里投来的视线,也清楚地意识到,那之中所包含的感情虽然确实有“悲哀”与“痛苦”,却并不包含“反对”。
那一瞬间,福至心灵的费鲁斯再次挥动了手中的火焰之剑。在那一瞬间里,它的剑刃莫名地变宽变长了,形制也跟随着发生了改变。唯一不变的是,它的剑锋上依然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熊熊烈火,而这一次,在烈火碰触到恶魔王子脖颈的瞬间,便令他发出了吃痛的惨呼。
连费鲁斯自己都觉得很奇妙的,那一瞬间里,他什么也没想,只是任凭自己的手腕随着肌肉记忆继续动作。双手持握的长剑这一次如热刀切黄油一般顺利地划过了他想要切割的部分,或许是因为剑上火焰的缘故,从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并没有他原本预想的那样多。
他没想到,这件事最终的结局会如此简单——费鲁斯·马努斯,在这一刻,以“帝皇之剑”彻底斩下了福格瑞姆的头颅。
他甚至没费什么特别的力气。
咪呜(安详)
(本章完)
第220章 博物馆奇妙夜(上)
“这是藤丸立香亲手占卜出的空间坐标,我想它肯定不会有错。”
“但除了这里显然被一种我们所不能理解的异形科技所严密地保护着之外,我们什么都看不出来。”
帝皇之子二连长,号称“福格瑞姆长子”的阿库尔多纳,正在躲在一辆怪里怪气的、悬浮在半空中的反重力载具当中,于昏暗的光线下与钢铁之手一连长,“摩洛克”指挥官的盖瑞博·桑托轻声争论。
“而且,这里是现实当中,再而且,这里的帷幕很牢固。”桑托继续说。
阿库尔多纳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能一下子就知道这么多他自己完全没感觉到的问题,只能将之归结为钢铁之手一连长那只闪着蓝光的机械眼正在读取某种他不了解的设备的示数。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问题,毕竟挑选战场的权力不在我们身上?”
“虽说确实,但你难道就一点也不考虑后续支援的问题么?”
桑托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明显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你对此最好有些自觉:我们已经是亚空间生物了!虽然我们成功确认了这个来自藤丸立香的坐标确实指向‘某个具体的地方’,而非纯粹的虚空。但如果这是在现实,就算我们俩耍了些迦勒底的手段绕过了帷幕的阻隔,一旦离开了这辆‘试做品1号’的内部环境,也会很快因为缺乏支撑我们存在的能量而被放逐回亚空间——更别提叫上你的兄弟一起来,展开部队迎接之后基本不可能不存在的战斗了!”
阿库尔多纳可疑地沉默了一下,然后接着开口:“是的,当然。但伱看,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情不依然是‘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尽量收集情报’嘛?没什么问题啊?”
“……我就当你最开始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好了。”桑托长叹了一口气,伸手开始操作面前的控制台。
他们目前所搭乘的这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底盘看起来像是加装了反重力组件的兰德,但在底盘上面完全看起来像是倒扣了一个方形纸箱在上面的……姑且根据职能,称之为“运兵车”的……载具,其原型是迦勒底达·芬奇所设计制造的第一代虚数潜航艇,“暗影边界号(Shadow Border)”。
虽说藤丸立香没什么敝帚自珍的坏毛病,很轻易地允许他们所有人在不造成破坏的前提下对迦勒底的技术进行研究,但其中的很多东西都涉及到另一个世界中完全不同的科技问题,想要全部使用能够不受阻碍地在帝国进行大规模生产的技术来进行复刻,就连费鲁斯本人亲自上阵,都觉得很有难度。
何况是负责这部分专项研究的咒缚钢铁之手们。
就比如试做品的这个很丑也很欠缺功能性、看起来完全是脑子进水了的人才会设计出来的载具外壳。当然没有任何一个人真心想要这样设计——但考虑到这东西的主要功能应该是进行虚数潜航,而载具在进行虚数域和实数域的自我转换理论又要求大量算力,外表面越是不规则所需要的算力就越多,而帝国在禁止了纯机械的憎恶智能后,单凭湿件又很难维持相关功能的运转……
风暴边界号能轻易做得到,是因为它有特里斯墨吉斯忒斯这种算力和性能都远超帝国平均水准的超级计算机坐镇,咒缚钢铁之手可没有这种好东西。目前来讲,让这辆车上的沉思者阵列算一个扣了纸箱的兰德底盘已经是极限了。
总而言之,这是个因为不得不拼命向下兼容而造成的悲惨设计事故。但反正,这还只是个试做品,他们迟早会想到办法,来解决这个不能加装炮台或者外挂机枪的问题的。
要是想要将之投入实战,火力不足可不行。
为执行这次任务而特别进行了潜行改装的试做品一号无声地自黑暗中滑过,鸟卜仪从四周捕捉到并回传的数据以一种相当原始的方式直接被显示在控制台的屏幕上。桑托显然在阅读这些数据时毫无困难,但阿库尔多纳看了一小会儿就觉得眼晕,于是干脆转向舱壁,拉开了身边的遮光盖板,尝试以肉眼确认外界的景象。
这是一个非常昏暗,但又没有那么昏暗的环境。在阿库尔多纳的第一感觉中,这里很安静,很平静——但紧接着,一张随着反重力载具的运动从观察窗正前方溜过去的、属于明显欧克绿皮的狰狞面孔,令他反射性地握上了剑柄。
“别太一惊一乍。”桑托在盯着控制台上数据的同时头也不抬地说,“鸟卜仪显示,这里没有活物,但到处都是静滞力场。我很精细地规划了前进路线,确定这辆‘东西’不会在此过程里引起任何警觉。不论你看见什么,记得,它们都不会动。”
阿库尔多纳对此的回答是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脚桑托早已被替换成机械结构的腿,并且以手势无声地要求他也通过观察窗往外看一眼。
桑托用他的那只还能表达感情的眼睛白了对方一眼,才在确认好载具行进路线规划无误的前提下,也拉开了自己那一侧的观察窗。
他已经从鸟卜仪上回传的数据上清楚地知道,他们周围的存在着相当多规模庞大的静滞力场。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从逻辑上来讲,开启着的静滞力场之所以存在,当然是为了关住其中的某个东西。因此,在看向窗外时,桑托已经做好了看见什么“惊人的东西”的心理准备——但他没想到,他看到的东西竟然会……如此惊人。
那些静滞力场中所关着的,并不是“某个东西”,而是“某些东西”。且不论直观地、而非从数据上看见这些静滞力场本身的规模大小本身就很令人震惊,也不论其中到底“静滞”了多少相互明显不同的个体,更不论这些个体到底是以怎样的状态被静滞力场困在其中的——
“*美杜莎粗口*。”桑托无意识地喃喃自语,“那只绿皮可真大啊!”
在他们眼前的——若只是从视觉信息上来看——毫无疑问的,是一个战场。身着各色不同战甲的许多灵族武士正向着数量几乎与之相同的欧克兽人冲锋,他们的背后又分别是灵族那种轻巧敏捷的载具和冒着滚滚黑烟的绿皮赃车。而无论是谁看向这个方向,首先第一个注意到的,则必然是那个被簇拥在兽人异形当中的、体型硕大无朋的哇博士(warboss)。
——那东西甚至比桑托曾在乌兰诺上见到过的最大的哇博士还要更大。
而后仔细看下来,就会发现不止如此:簇拥在那只哇博士身边的绿皮小子们,在平均体型上来讲也比桑托和阿库尔多纳认知中的那些要更大。而那些灵族——在场的两位咒缚星际战士显然都不是什么异形专家,但军人对敌军装备的天然敏感度也让他们意识到,这些灵族也与他们曾经交战过的那些有着显著的不同。
他们不愿意去思考,如果这些东西没有被关在静滞力场里,而是在此地自由交战的话,他们的周围会发生什么。绿皮是很好懂的一种异形,它们的实力往往和体型直接挂钩。既然如此,能够和这些庞大的绿皮正面交战的灵族显然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或许这场战斗的强度会远高于这两位大远征时期的阿斯塔特对此二种异形的认知。但最重要的是——
——又是什么东西,能把这一个异形与异形之间,正在如火如荼地交战中的战场整个地裁切下来,又如同将小虫封死在琥珀中那样,将之栩栩如生地关在静滞力场当中呢?
试做品1号依然在寂静无声中按照桑托规划好的路线前进,而规划了这一切的那个人从观察窗边缩回了驾驶位上,再次长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讨厌占卜这种带有强烈不确定因素的结果……这个藤丸立香算出的坐标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咪呜(六点)
反正你们都猜到了……
目移口哨.jpg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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