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散人
让娜·达尔克，或者说，北境迈锡尼的圣女贞德。
莫扎特本以为她应该在北境以逸待劳，借助不被大乐章笼罩的优势与自己作战。
大调律师没有想到，贞德竟然会深入大乐章覆盖的水土，甚至正面冲击有自己坐镇的愚人号战舰。
“换而言之，战争就这样开始了。”
莫扎特自言自语，他举起双手，在面前一拍。
【第一印记·音乐之神的庇佑】
解除！
那笼罩在整支军团周围的火光和黑云，瞬间消失不见。
原本平静的海面上，骤然出现了魔像军团，以及满编的乐师军团。
然而，突入愚人号的贞德却脸色骤变，她猛地抬起头。
钢铁铸就的军舰内侧，骤然变得宽敞和高远——头顶的钢铁瞬间向上抬升，幻化为漆黑的夜幕。
而在夜幕中，狂风呼啸着悲歌。
莫扎特解除了笼罩在整个伊苏军队上的第一印记，然后将其再度加持在了愚人号的内侧！
这竟然是极为少见的领域类型印记！
换而言之，莫扎特可以自由地将自己的敌人拖入其中，从容不迫地完成以一打多的奇迹。
无论他是否具备杀伤性的功业，在黄昏位格的加持下，这一印记已经变得极为可怕。
现在，它已经将贞德笼罩在了其中。
船长室中，莫扎特悠然地举起手臂，指挥棒轻轻点落。
大调律师笑道：
【第二印记·天使之旋律】
夜幕之下，狂风呼啸的悲歌骤然一顿，它所吟唱的旋律变得神圣又高亢。
贞德突然感觉自己手臂和双腿的皮肤，变得极其瘙痒。
当她低头看去时，皮肤表面，竟然已经长出了片片油腻和脏污的羽毛。
214 我是谁，我在哪？
【第一印记·音乐之神的庇佑】
【第二印记·天使之旋律】
愚人号内，狭小的过道瞬息间向着两端不休延伸，原本金属的穹顶，亦化作广阔的夜空。
空荡荡的夜幕之中狂风悲号，其中间或夹杂着神圣的悲歌。
狂风环绕着贞德，令她的手臂、双腿均长出油腻而可怕的羽毛来。
这可不是尼禄那种靠着黄金剧场才勉强撑起来的领域，而是莫扎特以自身位格创造的、介于现世和梦境之间的空间。
两道不同的门关矗立在夜幕空间的双侧，其一为牛角制作，其一为象牙磨制。
“须知无法挽留的梦幻拥有两座门，一座门由牛角制作，一座门由象牙制成，经由雕琢光亮的象牙门前来的梦幻常常欺骗人，送来不可实现的话语；经由磨光的牛角门外进来的梦幻提供可怖的真实，不管是哪个凡人将它梦见。”
这在《荷马史诗》的《奥德赛》一节中，亦有记载！
其中象牙门指代梦境中的虚假，而牛角门指代被揭示的真实。
但《荷马史诗》早就随着希腊文明一同，被厄里斯吞吃下肚，不知晓这一秘密者，必然无法从莫扎特制造的梦魇中逃出。
贞德咬紧牙关。
她伸手从自己的臂膀上抹过，于是深黯色的火焰嗤地一声，沿着羽毛的轨迹燃起。
火焰沿着她的臂膀，将整面旗枪点燃。
......
莫扎特看得清楚明白。
贞德同样具备功业——但她的功业残损不堪。
在经过反复地压榨和燃烧之后，已经不具备再度重铸的可能。
这让莫扎特产生了一些别样的想法：比起杀死贞德，自然是活捉更加具有性价比。
反正等他演奏大乐章之后，北境也将重归于伊苏的统御之下。
到那时，归于伊苏麾下的贞德，或可填补大调律师的空白。
想到这里，莫扎特演奏的旋律变得更加温和舒缓，天穹上的呼啸声也变得轻柔缱绻，如同水波一般无孔不入。
“不能在这里停留。这两座门里必然有一座是陷阱。”
贞德虽然不知道《荷马史诗》中的细节，但她却以本能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火光乍现，贞德将长枪掷向牛角门。
而她自己则以恐怖的高速，奔向象牙门。
莫扎特平静地俯视着垂死挣扎的贞德。
长枪的速度更快。
飞出了象牙门之后，又凭空在愚人号的舱室出现，刺中了一个倒霉的乐师。
下一瞬间，即将触及象牙门的贞德在火光中消失。
被长枪刺中的倒霉乐师刚想要奏响旋律，便被瞬间燃起的火焰烧至惨嚎不绝。
贞德从火焰中有些狼狈地走出，将被串在长枪上的乐师残骸甩在地上。
她冲出了莫扎特的领域！
还没等她喘一口气，便听见莫扎特那含笑的声音再度在自己耳边响起。
【第一印记·音乐之神的庇佑】
【第三印记·小夜曲】
夜幕再现，贞德只来得及将手中长枪掷出，便再度被吞没进去。
呼——
火光明灭。
贞德再度从光焰中奔出，身上的甲胄布满星星点点的伤口，不断有鲜血从其中涌出。
圣女的视线扫过旗帜边缘——纯白的鸢尾花旗帜，现如今只剩下了不足四分之一。
贞德握紧长枪，随时准备将其向着某个方向投出。
‘还有两次机会......’
贞德并没有感到绝望，因为她知道赫柏就在附近。
......
“真是顽强，令人叹服。”
莫扎特心想，他再一次举起手中的指挥棒，右手则按在心口。
“你果然也很喜欢这孩子啊，玛丽。”
汹汹的夜色再一次伴随着旋律蔓延开来。
然而贞德却像是慢了一拍，以至于掌中的长枪没能掷出，便被夜幕罩入其中。
“这一回，你还能够找到正确的门关么？”莫扎特含笑着举起指挥棒，远处的两侧门关光彩渐渐趋同，再也分不出远近彼此。
分不清，根本分不清。
说到底，贞德在面对真正的黄昏时还能够周旋几下，已经算是身手不凡了。
夜幕之上，没有任何天体的色彩，只有数十枚好似伤口的瘢痕，伴随着狂风的呼啸，那些瘢痕开始渐渐闪动，好似活物在眨着眼睛。
那是莫扎特的眼睛。
伴随着天幕上的眼睛闪动，贞德的身体也开始踉跄，眼前渐渐浮现出重重叠叠的虚像——她的眼珠也渐趋向混沌，似乎有什么要从其中分裂、增殖出现。
然而隐隐的轰鸣声却突然从夜幕之外传来。
......
船长室内，莫扎特怔怔地站在中心，那根指挥棒已经从他手中滑落。
先知西比尔那冰冷的声音，在他耳畔一遍遍地回荡。
【大调律师，当前大乐章链接已断开！重复一遍......当前链接已断开！】
大乐章怎么会突然断开链接？
可莫扎特来不及疑虑，房间之外突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涌动声，以及吞咽声。
大调律师冲破船长室，入目所及，尽是一片静谧的深蓝色。
无论是地面，还是金属的墙壁，此刻都被包裹在一层深蓝色的粘液之中，当莫扎特的视线落在其上时，它若有所觉地伸出一根软骨模样的尖刺，在空气中自如地摇摆着。
这是一个活着的整体，它是活的！
莫扎特的心脏深处，传来与他共生的纯水精灵“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回答：
此乃‘溟痕’，是纯水精灵在滤去灵露之后的残余。亦是雷穆斯厘定秩序前，高海原初的模样。
那时的高海之中，每一滴水都呈现这种浓稠的模样，无数原始的生命就在其中孕育着。在纯水精灵的族类之中，它被称为“原始汤”。
莫扎特暗暗忧愁起来。
纯水精灵......作为过去签订盟约的使节，莫扎特至今亦对这些盟友心存愧疚。但是，倘若没有牺牲，就连现状也将无法维持。
“只要能够演奏大乐章，亚特兰蒂斯就能重归一统。”
“黄金人类的意志能够互相理解，纯水精灵亦能够从被净化的水系之中重生......”
莫扎特喃喃自语。
大调律师阖上双目，狂风凭空吹来，托举着他的身体冉冉升上天空。
莫扎特一直以来都保持着如水的平静。
大乐章带给了他足够的底气，令他能随时与自己的功业保持联系；而他真正的自信，在于对整支伊苏军队的掌控。
然而当他俯视时，眼中却出现了恍惚的神色。
——这究竟是哪儿？
我无敌的舰队，我忠诚的士兵去哪了？
我那么——大的一个满编乐团呢？
莫扎特不知道，先知西比尔也未曾通过大乐章给予回答。
215 无辜的怪物
莫扎特几乎可以断定，那位未曾谋面的纯水精灵，此刻就在愚人号上。
作为黄金舰队之中，硕果仅存的战列舰，愚人号对于伊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是莫扎特很快就做出了取舍，他平静地伸出手掌，按向赫柏藏身的战舰。
他不明白那位纯水精灵是用什么手段，暗中将整艘战舰挪出了战场，把愚人号“搬运”到了这片大乐章无法链接的蛮荒之地......但没关系，只要对方不再藏踪匿形，莫扎特就有把握取胜。
因为他曾是雷穆斯亲密无间的挚友，亦是他唯一的政敌。
整个亚特兰蒂斯的十五行省四十个军团，是在他的肩上扛着！
他不会输，亦不能输。
《安魂曲》！
来自“雌黄”之名所传承的瑰丽乐章，亦是莫扎特曾经功业留下的宝贵遗产。
他曾经的功业，名为【献给死神的安魂曲】。
雷穆斯曾经如此评价莫扎特的伟业：天与地卑，山与泽平，万物凋亡，平等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