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柏小姐正在杀出异闻带! 第143章

作者:青散人

  但无论如何,这都不该是一个普通的小商贩能施展出来的。

  “贵客果然眼明心亮!”小商贩笑呵呵地回答,“这些花冠啊,都是从深海教会里领来的……诺,最近的教堂就在那边。”

  做成了一桩生意,心情很好的小商贩甚至将赫柏带到了路口。

  在喧嚣的节日氛围之外,这座小小的尖顶教堂显得格外静谧,或者说是落寞。

  当赫柏推开这座教堂的时候,内里甚至没有点燃几根烛火。

  只有门口的几朵大花摇曳着,似乎是在迎接赫柏的到来。

  赫柏的目光落在这些既像是雏菊,又像是大向日葵的花朵上,眉头微微皱起。

  似乎是感受到了赫柏的眼神,这些花朵如有生命般颤抖着收缩起花瓣,趴伏在海水之间。

  她来得不巧,这座深海教会的教堂内的正主似乎刚刚离去。

  赫柏环视四周,她甚至还能感受到一种隐隐约约的呼唤——这呼唤自身体的深处萌生,叫她忍不住要去拥抱大海。

  当赫柏凑过去的时候,发现这种吸引力源自于那些壁画。

  更确切地说,是壁画上运用的特殊颜料——这些颜料之中,包括某些特殊的人体组织。

  这个所谓的深海教会,看上去挺邪门的啊……

219 深海教会

  “不必担心,姐妹。”寄宿在木棍中的美狄亚回答,“深海教会并不是广义上的邪教。”

  “也就是说在某些方面它确实可以被称之为邪教咯?”赫柏并不留情。

  “嗨呀,姐妹,话不要说得这样难听嘛。”美狄亚为深海教会辩护,“虽然深海教会饲养海嗣,引诱人们拥抱大海,宣扬亚特兰蒂斯必将沉入深水的终末论......但我知道它是个好教会,因为深海教会信仰的对象是珍珠娘娘。”

  赫柏挑了挑眉头:纯水精灵,也就是水仙,是六月执政·珍珠的眷属。而根据深海教会表现的种种迹象,他们明显真的能和珍珠搭上线。

  按照这个逻辑,纯水精灵确实和深海教会算是天然的盟友。

  在亚特兰蒂斯,宗教势力其实并不强大,因为乐师和哲学家们已经能够替代绝大部分人的心理需求了。现存的宗教,实际上更像是一种在征伐过程中,对土著信仰的统合。

  只不过一时权宜而已。

  按照哲人王最初的规划,无论是雅努斯的教会,还是深海教会,都该逐渐在时间之中完成自己的使命,逐渐消亡殆尽。

  可数百年下来,为何哲学家和乐师们,反倒将“雅努斯大神”挂在嘴上?

  雅努斯教会又为何独立出深海教会的分支?

  赫柏只是略一思考便明白了答案:因为世上真的有“神“。

  “在前世那个无法证实神存在的环境下,宗教尚且能因提供心理价值而存续下来。”赫柏笑得有些无奈,“更何况这个确实有神存在的世界呢?矢志想要终结教会生存土壤的雷穆斯,反倒是走进了死胡同啊。“

  所以,拜请雅努斯大神,真的能够得到十月执政·守门人的回应,深海教会这边亦如是。

  “说实话,你的聪明程度真的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姐妹。“

  美狄亚听完赫柏的分析之后,声音沉重地说道:”我自始至终只讲了一段话,你竟然能从中推断出如此接近事实的全貌……你如果成为了朋友,那绝对是受益无穷,可如果你成为敌人,那绝对是一场噩梦。“

  赫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腰间伪装成十字剑的木棍:“深海教会和雅努斯教会之间的关系如何?”

  “当然是对立状态!“美狄亚严肃地回答,”雅努斯教会是显教,而深海教会是密教,就算它们崇拜的神明没有本质上的冲突,但教会的信众们有......不仅有,还很大。“

  赫柏的手指抚摸着鸢尾花的瓣蕾,走向贞德所在的方向,嘴角微微扬起:

  “照这么说,那你岂不是被两头喊打的倒霉蛋咯?”

  美狄亚如同被戳到肺管子的河豚鱼:“震旦有句老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适应天时方能生存!更何况阿提南大神仁慈又和善,珍珠娘娘和善又仁慈,祂们一定会原谅我的……“

  也就是美狄亚现在没有实体,否则赫柏一定能看到她青筋条条绽放的模样。

  ……

  夜幕之下,众生欢腾在一片融融的和乐气氛中。

  贞德站在窗前,有些寒冷的晚风吹来,金发的末梢已经多了几分枯焦的模样。

  “说起来,这还算是第一次见面吧……您和我想象的模样,真是一模一样呢……嘿嘿……”

  有些谄媚,亦有些隐含着疯狂的声音,在贞德的侧后方响起。

  贞德转过身,直视那朵既像是水母,又像是大向日葵的花。

  在这花的最中心,是有着艳丽色彩头发,口中说着颠三倒四话语的女人。

  ——深海教会的主教,【梵高】。

  但事实上,她决计不是那位饱受精神折磨,一生困顿颠簸的画家本人。

  她的灵躯成分中,真正是“梵高”的部分不过百分之五,剩余的百分之九十五,则是已经疯癫的纯水精灵克吕提厄。

  克吕提厄是希腊神话中的宁芙仙女。

  她曾是阿波罗的恋人,却由于被波斯公主夺走了阿波罗的宠爱而嫉妒发狂。

  克吕提厄用谗言毁掉了情敌,却没能夺回阿波罗的爱。

  在希腊神话之中,她不断地仰视太阳的光辉,最终变成了向日葵。

  而在异闻带里,克吕提厄陷入疯癫的原因,是因为她当年曾经代表纯水精灵一族,与莫扎特签订盟约。

  她梦想着和平、繁荣、平等而光明的未来。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克吕提厄彻底发疯——亚特兰蒂斯背叛了纯水精灵,伊苏背弃了盟约。

  纯水精灵被奴役,或是失去形体,或是失去智慧。

  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份背信弃义的盟约。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啊!’

  曾经高洁而自矜的克吕提厄疯疯癫癫地消失在山林中,深深的悔恨和悲伤冲垮了她的神智,让她的自尊心变得卑微不堪,让她的脸上永远凝固着讨好而谄媚的微笑。

  “如果自己当时没有那么做……如果自己可以不那样愚蠢,就不会失去一切……”

  克吕提厄厌恶着自己,而在她生命的最末,一位同样自暴自弃的画家投水自尽。

  两个同样厌世的生命,在绝望之中融为一体。

  这就是【梵高】。

  “嘿嘿……您的处境看上去,也很危险啊……”梵高搓着手,露出那副谄媚的可怜微笑,“这可不是什么危言耸听,嘿嘿……作为珍珠娘娘的侍奉者……我有必要对您献上告诫呢。”

  贞德瞥了她一眼。

  圣女的眼瞳中没有多少厌恶,更多的则是怜悯与悲哀。

  梵高似是对贞德的注视毫无感觉。

  她神经质地搓着手指,组成身体的花瓣在空气中随波逐流地飘动着。

  “您啊,内心之中还有不切实际的期许......可您是否意识到,自己的这一切行为,也是被刻意影响的结果呢?”

  “呵呵,您有没有想过,那些记忆之中,有多少是被刻意捏造出来的呢?”

  “那位被称作先知的金蜂西比尔,祂——”

  梵高的话语颠三倒四,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但是贞德却偏能理解她的含义。

  圣女眼中的怜悯情绪消失不见。

  “梵高主教,如果你只是说这些废话的话......就请回吧,我会当作从来没有和你见面过。”

  梵高闻言急切地摇头:“不对,不对!您能够听到那位水仙的心声吧?”

  门外,赫柏的脚步一顿。

  她的脸上,那点微笑的神情渐渐地淡了下去,逐渐变为没有悲欢,亦没有喜怒的平静。

请假

  如题,人在苏州网吧,正在码字,但是写了两千字怎么都不是很满意,恐怕这两天得请个假捋一捋剧情,重新调整一下措辞,毕竟感情抒发不能拉了胯。

  这一卷还有约二十张左右完结。

  哎,苏州这边住的宾馆比南京的好,美中不足就是没有智能马桶......

220 居安思危,兵临城下

  听见心声……呵。

  赫柏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外。

  房间内,梵高口中讲出来的话语依然颠三倒四、不着顺序。

  可贞德却猛然回过身,一把攥住她组成身体的“枝干”,气力之大,让那些花枝模样的触手都被捏碎了几瓣。

  “你又懂什么?”

  圣女的面容一瞬间扭曲得像是狰狞的恶鬼。

  片刻后她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怔怔地松开了手掌。

  “你还知道些什么?”贞德问,“你到底又要对我说些什么?”

  梵高依然是那一副讨好而谄媚的模样,她的目光空洞,视线没有一个焦点。

  “嘿嘿……警示?提示?我也不知道啊……但有些事情,甚至您自己都不清楚呢。比如您为何能够听到那位水仙的心声,难道那是契约所带来的效果吗?”

  梵高完全无视了表情阴沉的贞德,自顾自地开口。

  “又或者,您以为那是‘重生’后带来的天赋?”

  “都不是,都不是!”梵高一拍手掌,尖利地笑起来,“那是先知西比尔的馈赠啊,可一切命运的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注了价格。”

  “您还不起,就只能让那位水仙来还。

  ......

  “伟大的先知西比尔,曾遍历所有轮回的先民西比尔,欲要以理性重新框定世界的西比尔……”

  “她之于雷穆斯,就恰如那水仙之于您。”梵高环绕着贞德,她的身体像是水母一样在空气中漂浮着。

  深海主教的声音低不可闻:“重生只是一场精致的剽窃......快逃吧,圣女,乘着潮水还未漫过您的脚踝,又或者,您想要让水仙听听您记忆中的杂音?”

  贞德与梵高对视,后者的眼瞳清澈,竟完全没有半分疯狂的意象。

  “你......”

  贞德悚然。

  梵高恭敬地垂下头,她如同将要飞翔的鸟一般张开双臂,变成一滩绚烂迷幻的水色。

  这位间或清醒,间或疯癫的深海主教变成一滩潮湿的水,消失在了贞德的面前。

  圣女打了个哆嗦,她突然觉得有些寒冷,于是走过去把窗户关上。

  她的手掌曾经举起过指引万军的旌旗,但现在连关窗的动作都做得有些磕磕绊绊。

  记忆不可信,过去不可信,那么自己曾经所经历的一切,又有几分可信?

  贞德痛苦地用手按住自己的心口,又顿觉额头发疼。她苦涩地抿着嘴,一言不发。

  一个声音对她说:那只是一个疯子!你难道要相信疯子的话?

  但她旋即又痛苦地摇了摇头:让娜,你知道的,若不曾对现状有所怀疑,无论梵高再说多少句,都只是无用功而已。

  她曾经秉持着多少坚定的信念,现在这些信念的根基全都摇摇欲坠,万事万物都变得不可信,连远方喧嚣的烟花,也如同盏盏鬼火。她的生命变得痛苦而褶皱,像是一张被信手揉烂磋磨的纸——两次。

  但贞德不仅没有被这可怕的真相所打倒,她甚至连泪水都没有流下一滴来。

  她抿着嘴作深呼吸,哪怕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失去血色,却依然顽强而固执地站着,不肯有一点软弱。

  就算全世界都和她为敌,可只要还有一个人站在她那边,自己就不会轻言所谓放弃。

  是的,她知道伊莎是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就像是自己相信伊莎那样。

  ……

  赫柏在门外静静地站着,她手中拿着的那一顶花冠,犹然散发着清远的香气。

  她无声地扯了扯嘴角,想起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竟然有些自嘲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