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散人
是了,先知西比尔,这个在数次模拟中,都占据重要地位的存在;自己早就怀疑它是【厄里斯】大群中的一员,可为何从来没有怀疑过贞德呢?
这是因为她坚信,只要成就大秘仪·对立双刃就可以防止来自外界的干扰。
可如果仪式中的一角,根子上本来就是坏的,又能如之奈何?
——让娜·达尔克,圣女贞德......她曾经是为世界各处带来灾祸的燃烧魔女啊。
如果亚特兰蒂斯是厄里斯的禁脔,那么从亚特兰蒂斯异闻带中走出的贞德,又算是什么?
她所尊崇的“主”,又是哪一位?
赫柏陷入突如其来的沉默之中,答案呼之欲出。
厄里斯。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
......
笃笃、笃笃。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贞德的肩膀晃了晃。
她用力地咳了咳嗓子:“请进......伊莎?你不是去参加晚会了吗?”
“庆祝主显节之夜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多我一个,也不少我一个。”赫柏微笑着走进来,“可庆祝让娜小姐生日的人,恐怕也只有我吧?”
【这可是我特意准备的惊喜。】
赫柏的心声在贞德耳畔响起。
贞德的生日,便和主显节同一天。
不自觉地,贞德的嘴角也微微扬起,那张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喜悦的血色。
“祝你生日快乐,让娜·达尔克小姐。”
赫柏凭空掏出了一顶鸢尾花和百合编制而成的王冠,造型独特,香气隽永。
纯水精灵将这顶花冠放到圣女的手中。
【只要这顶花冠戴在让娜的头顶,她所承受的功业之痛,就有一半会由我来分担......当然,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今夜过后,我必须立刻南下伊苏,只有抢在让娜之前解决了所有事,她才不至于自我焚烧殆尽。】
贞德将花冠往头上戴的动作一顿,她佯作无事地转过身,将这顶花冠放在了手边。
话题再一次转变为贞德询问赫柏何时离开,而赫柏则再三催促贞德戴上花冠。
后者的笑容始终不减,只是微微阖上白蜡似的眼睑,长长睫毛好似带着苦涩味道的草。
......
夜幕之下,赫柏缓缓踱步离开。
远处的晚会庆典正至最辉煌的时刻,人影憧憧,灯火通明。
而她却不去,只是远远地看着。
赫柏的眉眼舒朗地展开了,她的脸上一片平静,任由心底这种麻木、疲惫的感觉自行扩散。
所有的猜想全都被验证了。
“前路未定,结果不知,我居然会先动心起念......我变了吗?”
无论是否有厄里斯从中作梗,这段时间以来的桩桩件件,都让赫柏感到陌生。
她低眉敛目,片刻后轻声笑了起来:“尚未居安,却已忘了思危......大敌未除,哪能容得下那些奢求?”
自己既然能把自家性命都押上赌桌,这些瓶瓶罐罐,又有什么不能放上去的?
轻笑逐渐变成朗然的大笑,赫柏拍着自己的膝盖,几乎笑得前仰后合。
倏尔,笑声止息。
赫柏头也不回地,去往伊苏的方向。
【第三大秘仪·对立双刃】
【性相:刃】
【位阶:黄昏】
就在赫柏明确心态的这一刻,对立双刃的秘仪进入到黄昏的位阶。
一直以来,赫柏苦心孤诣而不得其法的秘仪,终于进阶成就。
......
两日后。
主显节的氛围无踪无影,而伴随着最后一点庆祝的余音消失,雅努斯之门随之告破。
镇守在此的三个军团确实兑现了他们的诺言——在这些魔像骑士彻底成为沉默的石像之前,北境军始终未能越过雅努斯之门的边界。
无论是调律师还是魔像骑士,均战斗至最后一刻。
他们的奋力死斗,确实可以赢得所有敌人的尊重,但遗憾的是,他们的抵抗实际上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
原因很简单。
赫柏在主显节那天晚上,就穿过了雅努斯之门。
【莫扎特的两个军团在这里互为犄角,一个由乐师组成的军团则在后方坐镇,他们之间留出的空隙位于......】
这些,是赫柏穿过凯旋门时,“顺手”对此地守军的评价。而她的心声,不知为何能够更加清晰地被贞德听见。
依照赫柏的心声,贞德轻而易举地便突入了雅努斯之门的防线,将三个军团凿穿,围堵绞杀。
同日下午,贞德率军,大破亚特兰蒂斯直隶行省门户科林斯。
次日凌晨,贞德击破庞贝城的防线。至此北境军队距离伊苏本土,仅有一城之隔。
这座城市的名字是......雅典。
希腊文明的中心。
但在此时此地,它就只是亚特兰蒂斯的一座城市而已。
......
“如果行军途中没有耽搁,那么此时北境军队应当已经抵达雅典边境。”赫柏暗忖。
经过特殊处理的花环,能够让赫柏的心声更加清晰地被贞德听见,以此达成间接影响、控制她的目的。
贞德现在都已经把天线戴在自己的脑门上了,效果自然是立竿见影。
在主显节的夜晚,那时赫柏还特意折返回去调查深海主教梵高的身份。
但当她再度抵达那间荒废的教堂时,“梵高”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一株具备骨白、浅红和深蓝三色花瓣的双生海葵。
很明显,真正的“梵高”仅仅只是精神上的降临,而当她的精神离去时,这具临时性的肉体也随之退行为普通的海嗣。
那些话,赫柏心知肚明。表面上是在告诫贞德,实际上则是在警示她自己,只不过落在两个身份立场不同的人耳中,意味也不同罢了。
赫柏并没有进入雅典。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里只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城市,可对于知晓历史的赫柏而言,雅典意味着希腊文明的核心。
鉴于厄里斯和希腊文明之间的关系,赫柏向来是不惮以最大恶意揣度的。
而在雅典将会有一场恶战,在这场战争之中,贞德将不再具备无敌的群体庇佑。
原因很简单。
第一,贞德可供燃烧的功业已臻至极限,如同冬日里的火焰奄奄一息。
第二,这里大概率是厄里斯的地盘,考虑到位格的差距,贞德的功业残余绝不可能对祂留下的痕迹产生效果。
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都可以确定的是,雅典之战将会产生巨大的伤亡。
……
“她的行动速度很快,这对我们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
尼采笑着说:“但和诸位所想的有所不同,我并没有在雅典内安排任何物理意义上的伏兵。”
尼采的语言含糊又讲的极快,似乎完全成为了另一种自创的语言。
实际上这的确是一种自创的语言——仅限于尼采和那十几个被他同化的哲学家们交流。
现在这些哲学家们,正以器官的形式挂在尼采的身上,以极快,极迅速的方式彼此沟通。
若有明智的学徒,在此已经看出来了……不错,以尼采为首的哲学家群体,已经成为了一个小小的“社会”。
这也是被厄里斯所推崇的一种社会形态。
厄里斯认为:历史也不过是被诸执政所控制的丑剧,世界本身正是被这群存在所塑造。
所以,在厄里斯眼中,讨论历史和过去根本毫无意义,思考所谓物质形体——人类的血肉之躯,更是虚幻可笑。
在这种情况下,当贞德的军队进入雅典,她会发现自己率领的军队开始内讧。
因为厄里斯曾经在此留下过痕迹,时至如今,这痕迹依然能引诱人心动摇思变。
这也是尼采自信赫柏避无可避的底气,盖因他与芦屋道满不同。后者的目的与赫柏背道而驰,所以会被赫柏干净利落地撞碎。
而尼采不同,他甚至还要主动推动赫柏对异闻带的攻略——在绝大多数问题上,他和赫柏都没有任何分歧。
伊苏必须要毁灭。
亚特兰蒂斯将沉入深水。
旧的文明必须要终结。
如此种种,桩桩件件……
至于伊苏之后,是不是要有新的国家出现?这一点反倒无所谓。
重点在于伊苏之钟——当伊苏之钟被敲响,也就意味着历史即将被敲定下来。
厄里斯已经清楚,祂大可以再尝试一次呈递历史,但天燧不会同意。既然如此,干脆让赫柏来敲钟敲定历史。
“是的,在那种情况下,伊莎玛拉就只是用来敲钟的工具人,好比要用在文件上的公章。”
尼采微微有些得意。
……
就在这一天下午。
贞德率军兵压雅典。
221 不能从这一侧打开
雅典没有城墙。
在亚特兰蒂斯的诸多城市之中,伊苏曾经也是如此。
在哲人王掌权的世代,黄金水道川流不息,号称世间诸水都往伊苏来。
但那已经是黄金世代的久远过去了。
自从哲人王沉默之后,高墙从水下升起,将伊苏保护在其中。
反倒是不远处的雅典,在战争摧毁了它的城墙之后,便再也没有修葺过,就任凭数百年的岁月将城墙的遗址染上翠苔。
更稀奇的是,在这座城市里,更没有所谓“守军”一说。
他们或是头戴桂冠,身披白袍的哲学家;或是沉迷于编纂曲谱,演绎自己想象中音乐的乐师......总之,虽然雅典人声熙攘,却并没有那些全副武装的魔像骑士,亦没有正在演奏广域战争乐曲的调律师。
......
【伊苏遥遥在望,这确实是高海之上的恢弘城邦。】
赫柏凝视着远处,被山铜和琥珀托举而起的城市,以及城市中心那株几近要与天空平齐的黄金大树,璀璨的黄金枝叶遮蔽了伊苏的天穹。
在哲人王统治的年代里,丰饶的露滴曾经如同细雨般从树冠间落下,星星点点地洒在城市、陆地和海洋上。
那株几乎与伊苏同为一体的黄金树,就是昔年雷穆斯巡游诸海的旗舰,而在他班师回朝之后,这艘旗舰便在伊苏生根发芽,成为城市的根基,又作为他的宫殿帕维永。
......
赫柏的心声被贞德清楚地听见。
她已经身在伊苏,却没有对雅典作出评价?这可是途径伊苏的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