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散人
对于另外两国而言,他们的计划是必须通过全力以赴才能够达成的目标。
对于震旦来说,这一计划也仅仅是事有不逮时,必须启动的保底预案罢了。
——试想一下,当他们击溃那位准执政,并将渔夫王医治好,这个世界是不是还能够继续延续下去呢?
想到这里,众人看向大宗师的背影时,也带上了几分悲壮的敬意。
......
会议室外,大宗师在侍从们的引路下,踏上去往大使馆的专车。
在拉开车门时,他的身体周围微微扭曲了一瞬,但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到。
大宗师坐进车中,黑色的车门缓缓合拢,安静却高速地开往大使馆。
人群有序散去。
而在阳光之下,大宗师站在原地,略微辨认了一下方向后,便向着一座咖啡馆走去。
遮阳伞下,有着灿烂金发的少女举起手中的咖啡杯晃了晃。
“噤声书局,隐秘理事,梅塔特隆。”
赫柏有些好奇地问:“你刚才明明已经坐上了车才对,为什么车子开走之后,你还能留在原地?”
她看得清楚明白,大宗师没有使用任何幻术,或者是“法术”的成分。
“很简单的,想学我可以教你。”大宗师把外套搭在椅背上,“只要乘着光线和空气不注意躲开就可以了。”
重岳在赫柏眼前晃动了一下,明明白白地出现了两道身影,随后又重合为一道。
他对着赫柏竖起拇指:“怎么样,武术,很神奇吧?”
不,这东西怎么想都不是正常武术范畴了......
赫柏心想。
大宗师落座:“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是的。”赫柏无奈地摊了摊手,“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像之前那样交流呢。但很可惜,那不是能够诉诸笔端的文字,让他人转达亦有危害喔。”
“你们应该在里面谈了一些救世的方案吧?”赫柏突然开口。
大宗师暗自一惊,随后释然。
对方的聪明才智,是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的。
且不说自己宣读的文件中,有多少出自她手。
难道布兰库格的代表,就不会和她事先通气么?
“是的。”大宗师回答,“但这些需要保密,我无法告诉你。”
“没有关系,我也懒得听那些方案喔。”
赫柏用茶匙搅动着咖啡,有些懒散地回答,“不过呢,我这边倒是也有一份方案,需要让你听一听呢。”
大宗师一愣:“那你为什么不让布兰库格的代表,刚才在会议室里说?”
赫柏维持人设地撇了撇嘴:“才不是布兰库格的方案哦,是‘我’的方案。”
250 一切战术转换家
为什么这么说?
是隐秘理事与图书馆之间本身存在分歧,还是......这一计划遭到了图书馆内部大多数人的反对,以至于要和震旦合作?
在低眉敛目的瞬间,大宗师脑内就掠过了许多的猜测,但这些都很好地被掩盖在咖啡杯腾起的雾气里。
“请说。”大宗师沉声开口。
“想要拯救这个世界,渔夫王本身是个关键。”赫柏说道,“正教会的典籍有言,渔夫王乃是世界的皮肤,而河流则是皮肤上的沟壑。”
“换句话说,河流与渔夫王本身息息相关。”
大宗师在听见这话时惊得险些离座而起。
这个论点,为什么他们都从未意识到?
依照这个理论......只要大家把精力放在河流治理上,就能够支持渔夫王完成自净了。
“别高兴地太早了!”赫柏以手敲桌,“渔夫王的属性和自然、世界、文明绑定。所以不是随便找条河流就能完成目标的,而非得是‘母亲河’这一级别的河流才可以。”
“那......”
“震旦的黄河和长江不行。”赫柏摇头,“你们已经剥离了所有山脉、河流的龙脉,所以现在这两条河只是纯粹的水体而已。”
“亚马逊河如何?”大宗师皱眉。
“还有两河。”赫柏补充。
“这就是我计划的第一部分,而布兰库格在这个过程中,力量单薄。”
大宗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是只有震旦、联邦才有能力推动的计划!”
赫柏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其次就是计划的第二部分。”
“你会注意到,在刚才的诸多河流之中,我没有提到恒河。她是现存诸多文明母亲河之中,自净能力最强的一条河流了。”
赫柏伸出手指,在杯中沾了点咖啡,在桌面上画出恒河的轨迹。
话虽如此,赫柏的脸上还是不自觉带上了些嘲讽的笑容。
大宗师也露出了古拙的微笑。
盖因两人都知道,婆罗多人是怎样对待这条母亲河的。
数以亿万计的婆罗多民众,沿着恒河的上下游群居攀附,就像是密密麻麻生长在蛇身上的寄生虫那样。
他们出生要在恒河之中浸礼,成年后洗澡、沐足、做饭、洗衣均要在河中进行,直到死后,也要将尸体沉入河中——稍微讲究些的,会先烧成骨灰投入河中。
除此之外沿岸城市还将废水排入河道中,而由无法分解的塑胶所包裹的工业废料及宗教祭品,更加深了流经人口稠密区时所造成的污染。
每年对恒河的治理费用,需要花费婆罗多生产总值的百分之三。
自然,这还是明面上的数字,根据震旦这边的估算,真实数字应该接近百分之七。
婆罗多人就是这样把一条自净能力首屈一指的大河,祸害成了如今这幅浊流滔滔的模样。
想到这里大宗师也不禁有些嫉妒。为何?因为哪怕已经变得浑浊不堪,恒河还是水流平稳地养育着次大陆两岸的无数人民。
换成震旦的黄河这群人就知道怕了。
至于为什么不说南美的亚马逊河?
嗨呀。你猜为什么亚马逊河主干两岸没有古文明?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集数国之力治理恒河?”重岳表情有些凝重。
倒不是说做不到,但恒河实在过于敏感。
婆罗多一直以次大陆霸主自居,你进去掺合他们的事情,他们会怎么想?
“很显然不是。”赫柏漫不经心地擦着自己的手指,“婆罗多人高傲又脆弱,所以我们得换个理由。”
她的手指沿着恒河的轨迹一直向上,落在一个有些陌生的地点。
“这是......”
赫柏的声音解答了重岳的疑惑。
“摩亨佐达罗。”
“现存的婆罗多文明,人种和阶级已经换过许多,而迄今为止,最早的婆罗多文明起源便坐落在此。”
大宗师反驳:“但那只是神话。”
“神话是抽象的历史。”赫柏低声笑了笑。
重岳沉沉地看着赫柏。
片刻后,他试探着开口:“你也想要修改历史?”
联想到最近继而连三的“历史改变”现象,重岳自觉已经猜到了赫柏的意图。
毕竟,对方可是来自布兰库格啊!噤声书局的图书管理员手里,可是掌握着一次修订历史的权力!
毫无疑问,希腊被证明,引发了噤声书局的警惕和担忧。
自然大宗师从没有想过,这么多次历史证明事件,都是出自一人之手的可能性。
赫柏露出微笑。
她一点也不意外重岳能够猜到这点。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在她到来之前,只有震旦保留着从第一史至今的完整记录。
而列兵的存在,也证明了震旦内部,同样具有一定程度上修改历史,见证历史,甚至闭环历史的能力。
只不过代价肯定极为巨大。
“呼......”
大宗师长长叹息。
“婆罗多......这可真是个棘手的活!你应该知道,他们的历史和神话是重叠在一起的,伴随着最高信仰的变换,昔年的主神或会坠入尘埃......”
“各家各派你方唱罢我登场,简直就是一团乱麻!”大宗师凝视着赫柏,“一旦你决定干涉他们的历史,或许在完成之前,便再也无法抽身而出!”
“更不要说,你想要在干涉历史的过程中,顺带拯救渔夫王......”
大宗师说着说着,只感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哽住。
他不敢想象那是何等艰巨的任务,难道布兰库格疯了吗?
赫柏的微笑略微有些浅淡了。
“所以我才说这是‘我’的计划,与布兰库格方面无关。”
大宗师定定地凝视着赫柏。
良久,他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既然你决意如此,我亦不能不相助......无论如何,在拯救渔夫王的道路上,震旦始终会是布兰库格最值得信任的伙伴。”
“你所述的地点,并非在现在的婆罗多境内。”大宗师说道,“由于信仰正教会分支的缘故,这块土地被裂解成独立的国家。”
赫柏微微颔首。
巴基斯坦,该国同样是震旦的新朝贡体系中的一员。
如果没有震旦在背后支持,该国早就在婆罗多接连不断的倾轧下被吞并。
至于到那时,那些信仰不同的教徒该何去何从?呵呵,婆罗多境内可是会以官方和宗教名义,进行合法屠杀的。
把人全杀光,这土地不就是婆罗多的了?
“事不宜迟。”赫柏拿起包,“现在立刻出发,目标摩亨佐达罗。”
等到他们在巴基斯坦降落,从震旦国内出发的科考队,也应该到目的地了。
......
摩根一离开会议室,便被维娜拦住。
“维多利亚血系的后裔,你也想要拦住我?”妖妃只是冷冷地投去视线。
“请您注意。”维娜说道,“想和您对谈的并非是我,而是永恒之王陛下。”
她沉默地后退一步,影子却瞬间像是活了过来,在地面和墙壁上延伸,拉出长长的轨迹。
一头虚无却庞大的狮子从影中走出,它的身躯和鬃毛像是黄金,又像是正在飘摇的火焰。
在其头部眼眶的位置,却没有眼珠,而是两道正在燃烧的炽热光点。
那是亚瑟的黄金瞳,她体内的龙血本性。
黄金般的光点跳跃着,透露出隐含着震怒和焦急的频率。
摩根脸色不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黄金般的光点继续跳动。
摩根脸色狂变:“你就在那里给我呆着,一步都别给我动!!!”
青蓝色的火焰瞬间从她的脚底升起,在她面前化为一面如同湖泊的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