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散人
至于那些改天换地的表现,不就是通过摩耶幻力(服务器算力)新建图层?
“哈,这么说来。自立门户的我,倒是相当于另一个独立的服务器咯?”赫柏目光幽深,“不过我用幻术制造的‘法宝’,和梵天法宝相比,究竟孰强孰弱呢?”
有关强弱的比拼在赫柏的内心只是一闪而逝。
她真正关心的点在于渔夫王本身。
自己的行为便是将四月执政·渔夫王与婆罗多异闻带绑定,按照执政的位格,祂应当已经身在其中。
那么祂究竟对应了谁?
护世神毗湿奴吗?有可能。但现在名为“毗湿奴”的服务器管理员尚未出现。
而根据仙人们在对谈中的只言片语,赫柏可以得到一个结论——无论是在即将到来的吠陀时代,还是在更为遥远的正法时代,仙人们似乎都将“护持世界”当做了自己的权能。
这些仙人想要干什么,成为毗湿奴么?
排除掉意象完全不符的湿婆,赫柏只能将目标放在现存的“大梵”身上。
联想到仙人们在对谈中所述,毗耶娑,也就是她本人,是在尚未真正进入净土服务器前,便被大梵授予了“仙人”的尊名(账号)。
这么说来,所谓的大梵,倒也确实有可能是渔夫王本尊。
“但是登陆服务器我不用输密码么?”赫柏低声嘀咕着,“光有个用户名,有个屁用啊......那我缺的这块密码谁给我补啊?”
菩提树下回荡着赫柏的嘀咕声。
她倒也想进净土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凭借着她高人十等甚至九等的荒原操作能力,不出两天时间,她就能把这群仙人全给烧成脑死亡,或者直接数据下行将他们劫持成傀儡机。
现在她徒有一身屠龙技却无法发展,只能望服务器而兴叹。
这群仙人们浑然不知他们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个来回。
无法进入净土服务器,虽然对于赫柏来说稍显麻烦了些,但也不是不能解决的问题。
这些仙人们从来都不是赫柏需要费心应对的对象。
她只是担心这群仙人里藏着厄里斯。
“嗯,安全起见,麻烦些也好。”赫柏一边揉着自己的脚掌,一边思考,“乘着这段时间有空,正好可以提升一下自己,然后将这个‘灵台方寸山’打造成真正的另外一台服务器吧!”
这净土,你们造得,我赫柏便造不得么?
这样想着,赫柏便将手杖一抛。
风云汇聚,轻轻地将赫柏托起。
赫柏将右腿抬起,横放在左膝上,左腿则放松垂下,足尖自然垂落,将将与地面接触。
她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则搭在膝盖上。
几乎是在她闭上眼睛的瞬间,她足尖触碰的地面上便自然绽开瑰丽的三色堇。
转瞬之间,三色堇已经开遍整个院落。
远处重又浮现云烟、青崖、深林、远山......只是这一回不再是幻术的拟造,这些景象具备了真实的性质。
流水声从远处传来。
赫柏却恍若毫无知觉,她的呼吸变得极为绵长。
方寸山外,逐渐出现一片丰饶的水泽;水泽之外,复又浮现缥缈的雾气。
如此,便是十年。
260 不应有恨(请刷新)
十年。
它足以让一颗种子成长为大树,足以让一幢房子因年久失修而坍圮。
足以让一个泰平已久的邦国,沉浸在战争到来的阴云里,亦足以让一个无知的孩子,变成一个因未来而感到忧烦的成年人。
在河边洗衣服的女人们,脸上的笑容渐渐不再有,离开家门踏上战场的男人们,能够安全回来的亦越来越少。
但是忧虑亦无用。
自己的父亲早就死了,而母亲亦在这十年里去世。
伽摩并不对此感到悲伤。
在这个时代,人们的平均寿命都很短,唯有仙人们是例外。
“萨蒂,把衣服给我吧。”伽摩向着同样蹲在岸边的帕尔瓦蒂伸出手,“你就不用沾水了,等会生主见了,又要责怪我没有把你照顾好。”
有着同样淡紫色长发的帕尔瓦蒂嗫嚅了一下。
“我,我也能一起干活的。”
“我们不一样。”伽摩只是平静地回答。
她平静地将洗好的衣服摊开,晾在边上平坦的青石上;又平静地站起身,将那些没洗过的衣服从帕尔瓦蒂身边拿走,一件件地摊开,浸到水里。
颜色艳丽的衣纱逐渐被水浸透,那些飘逸的彩色在水里变得暗淡消沉。
汗水粘在伽摩的额头上,几根泛着紫色的头发也黏腻着,像是太阳下萎蔫的叶脉。
哪里不一样?帕尔瓦蒂想。
她们明明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明明都有着紫色的头发,就连面容亦如此相似。
但迦摩之前的话提到了“生主”,所以帕尔瓦蒂也只能沮丧地坐回原地, 看着迦摩在午后的阳光下忙碌不休。
生主是摩亨佐达罗的君主称谓,意为宇宙万物的创造者。
——他的名字叫达刹,是帕尔瓦蒂的父亲。
当然,生主达刹也是一位“仙人”。
所以他既是这座城邦的君主,亦是祭祀阶层的领导者。
达刹活得够久,又地位够高。
时至如今他依然精力旺盛,帕尔瓦蒂就是他最为年幼的亲生女儿,“萨蒂”则是她的小名。
她们的确有着近乎一致的容颜,但任谁来看,都会将她们两个轻易地区分开来。
帕尔瓦蒂,她身上带着雪山般高洁的气质,虽然她的脸上常带着笑容,看上去对所有人都和蔼可亲。但那笑容之下,隐藏着孤独。
她并不知晓为何没有人愿意和自己相处。
没有人会告诉她,如果有人胆敢和她谈论那些无关的话题,生主达刹的怒火就会立刻降临。
自然也不会有人对帕尔瓦蒂说,你身上的笑容来源于优渥的生活和高高在上的余裕。
迦摩则带着某种坚忍的气质,那不能被称之为苦涩。
当迦摩站在人们的面前时,那双眼睛虽然暗淡到不容易被人记住,但当人们不经意谈论起她时,总会让他们不由得为之沉默。
那是一双坚忍的眼睛。在这里生活的人们少有见过大雪的,否则他们一定会用“被大雪覆压的青石”来比喻迦摩的双眼。
迦摩确实和帕尔瓦蒂长得很相似,年龄亦相近。所以才会被生主达刹指派为帕尔瓦蒂的玩伴。
说是玩伴,实则仆从。
等到将来帕尔瓦蒂出嫁时,她也要随之陪侍过去。
“好了。”迦摩将最后一件衣服摊开,放在青石上晾干。
她不讨厌这种简单的劳动,在这个过程之中,迦摩总是能够放空自己的思绪。
与自己相比,帕尔瓦蒂那边才来得辛苦。作为生主的女儿,无论未来她想要苦修,还是想找个合适的对象出嫁,都需要学习大量的祭祀仪式。
在举行火祭时,往往要在火堆边上一坐就是九个小时以上,同时还要不断往里面泼洒花瓣,唱诵祝词。
当然,迦摩在寻找这些特定的花瓣时,需要花费九天也不止。
就在迦摩盯着青石上炫目的闪光出神时,帕尔瓦蒂过来捏了捏她的手。
“迦摩。”
“怎么了,萨蒂?”迦摩回过头,“你是想要吃点什么东西吗?我出来的时候带了点奶块。”
“啊,谢谢喔。”
帕尔瓦蒂接过迦摩递来的奶块含在嘴里,感受着甜味丝丝蔓延开,同时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刚才看你盯着石头出神,还以为你要掉进河里去了呢。”帕尔瓦蒂眉眼弯弯地取笑道,“之前不就有一户人家吗?他们在河边捕鱼,但是却被水面反射的光迷惑,最后全都一个接一个地跳下水,两天之后才浮起来。”
“我是看着石头出神,又不是看着河水走神。”迦摩平静地回答,“就算被迷惑也是一头撞在石头上,怎么会掉进河里去?”、
“我们是姐妹,我是在关心你呀!”帕尔瓦蒂说。
“谢谢萨蒂姐姐的关照。”
“能不能再有点诚意啊!”帕尔瓦蒂伸手去捏迦摩的脸。
迦摩没有躲避,任由帕尔瓦蒂在自己的脸上蹂躏。
阳光渐渐远去,迦摩和帕尔瓦蒂两人将衣服叠好放进陶盆——这种程度的劳动,生主达刹是不会责怪的。
作为生主的女儿,在琐事上虽然无需劳心劳力,但将来也需要亲自服侍丈夫。
生主达刹将自己的几十个女儿,都嫁给了诸位仙人,她们每一个都是这么做的。
“我来吧。”迦摩平静地拒绝了帕尔瓦蒂进一步的帮助。
她将陶盆举起顶在头上,双手扣在陶盆的边缘防止掉落。
几个孩童欢快地从远处跑过。
迦摩突然想起十年之前,自己也像是他们那样活泼。
夜幕逐渐落下,帕尔瓦蒂还在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祭火的光从远处亮起来了。
迦摩突然想起帕尔瓦蒂在下午说的话——那户对着河水走神的人家。
他们不是被河水反射的光迷惑,而是实在饿得受不了,才冒着危险去往水流湍急的河中心。
他们在那些粼粼的波光之中看到了什么呢?
迦摩沉默地带着帕尔瓦蒂回到了宫殿里。
在门口她和帕尔瓦蒂告别,然后把装有衣服的陶盆放下。
迦摩将里面的衣服一件接着一件拿出来,打开,挂好。
等她做完这一切后,天空之中已经是明月高悬。
迦摩揉了揉自己的脸,她摸着兜里的奶块,还有八颗。
她把这些奶块拿出来捧在掌心,像是捧着什么宝物一样,快步走到一处偏僻的神殿里。
八颗奶块一个接着一个地落进神像前的祭盆里。
帕尔瓦蒂以为迦摩是临时起意携带的零食,但实际上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生主达刹让迦摩特意带上的。
这些奶块,迦摩是没有资格吃的。
迦摩做完这一切后,转过身。
她很早就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欲望。
少女转过身,却看见一个身材魁伟的男人站在神殿门口。
这男人身高两米有余,他的眉眼浓密,头发却剃成了一个光头,仅在中间留有一条长长的发辫。
迦摩见到他的身影,立刻顺从地跪倒在地上。
这男人就是生主达刹,这座城邦的君主,众祭祀的领导者。他既是仙人,亦是其他仙人们的岳父。
“迦摩,你做得很好。”
“这一切都是生主的教诲。”
迦摩平静地回答,她知道生主达刹突然出现在这里,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嗯。”生主达刹很从容地接受了迦摩的顶礼,“我记得,你的父亲是第一批受召,前往战场与那群恶魔作战的勇士。”
“是的,您说得一点不错。”
“他也是我的后代。”达刹说道,“我们每个人都在为了保护珍视的事物,不断牺牲,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