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柏小姐正在杀出异闻带! 第84章

作者:青散人

  而在二战之前的时代里,世界各地对人体的理解依然各不相同。

  他们或是坚信人体内有名为“丹田”的奇异组织,能够在“经脉”中运行名为“气”的能量,后者乃是行使“武术”和“法术”的资源。

  他们或是坚信人是由四种体液构成的生物,每一种体液的多寡,影响了这个人将来的性格和成就。而通过“放血”这一技术,能够令四种体液趋于稳定。

  在现代的医学和科学出现之后,上述的所有说法被全部证伪。

  但赫柏是知道的,厄里斯也是知道的——那些说法曾经是真实的,或者说直到二战之前,都还是真实的。

  人类那时的确是由四种体液构成的,而放血疗法的确可以应对大多数的病症。

  也确实有人体内生来具备“丹田”、“经脉”这种非现实器官,能够靠着吞吐“气”的资源行使武术和法术。

  它们代表着不同的世界观,而它们之所以被废黜,只是因为代表它们的执政,在世界大战之中败北了而已。

  九月执政·天燧,击垮了所有要成为祂敌人的执政,令世界趋于祂想要的未来。

  但在十五、十六世纪的东国,“丹田”和“经脉”依然存在,且后者有总数三千之多。

  非想剑气从赫柏的心口,沿着三千道介乎于虚实之间的经脉,射向芦屋道满的心脏。

129 历史角争

  无形的剑气如同冰冷的星光,如同在芦屋道满和赫柏之间搭起桥梁。

  但阴阳师只是微笑,连残酷的微笑都没有变化半分。

  那些剑气在穿过他身体的瞬间变得遥远、失控、鸿飞冥冥,随机落在这座城市内所有的目标上。

  赫柏的剑意的确很棘手。如同灌入无穷冗余的无用信息一般,在后世这种攻击一般被称为“ddos”......但攻击需要目标,宫本武藏给出的答案是“无法选中”。

  这当然是一种可行之法,但芦屋道满鄙视剑道,他也自然无法用这种方式。

  他的办法是,扩大“非想剑意”的判定目标,从“一人”扩大到“一城”。

  这也可以,因为除了花之御所内的将军,还有仍在奋斗的剑豪们,这座城内所有的活物已经全部成为了“厄里斯”。

  阴阳师脸上残酷的微笑意味彰显无遗:“杀的还不够,还需要继续。”

  如同暴雨般的剑气仍在奔流,赫柏又持续了将近数十秒种。

  那些剑气依然是飞向了城中各地,随机杀死那些感染体,在这令那些状态岌岌可危的剑豪们缓了一口气。

  直到一分钟后,赫柏才缓缓停止剑气。

  阴阳师依然不为所动:“好办法,好心肠——玉藻前,你想要用这种方法缓解那些剑豪们的压力?不过依贫僧看,这只是无用功之举,因为只要贫僧还在,这些门徒要多少有多少。”

  【你接触了厄里斯在当前历史中的化身。】

  【当你与其身体接触时,将即刻进行角争——该角争跨越历史线,不可被取消,不可被中止。必须持续到任何一方在当前历史中的痕迹完全被抹消为止!】

  赫柏挑了挑眉。

  芦屋道满竟然没有骗人?不,仔细想来,他确实没有骗过人。

  无论是对阿龙小姐说过的话,还是对将军说的话,实际上桩桩件件都是实话,只是有所隐瞒。

  赫柏突然无来由地升起一股厌恶之情,人总是会讨厌格外与自己相像的事物。

  剑气仍在肆虐,赫柏抬起手。

  阴阳师笑了:“你终于想明白了,玉藻前!”

  赫柏也笑了:“我也终于确定了,你还是芦屋道满,而非厄里斯。”

  阴阳师勃然大怒:“你说什——”

  赫柏猛然伸出手,一拳砸在芦屋道满的胸口。

  阴阳师被砸得身体弯折,几乎离地飞起!

  赫柏才不会傻到要和他握手,谁知道那只手里藏着什么隐蔽的杀招?

  无形的波动以他们为圆心散发开来。

  角争开始了。

  ......

  高千穗山中,赫柏再一次以妖狐的形态现身。

  从模拟器给出的信息中,她知晓自己已经和芦屋道满纠缠在一起,下一步双方就会互换身份和天命。

  她抬起头,目视着头顶盘伏环绕的阴影,那是一条饿了一整个冬季,饥肠辘辘的大蛇。

  赫柏笑了笑,恭顺地低下自己的头。

  大蛇俯冲而下,阴冷地将年幼的妖狐吞入腹中。

  阿龙摇晃着头颅,突然感觉脖颈处有些瘙痒,片刻后一只狰狞的头颅从瘙痒处挣脱了出来,而在两颗头颅的链接处,瘙痒更甚,她痛苦地在墙壁上摩擦着,将脆弱的鳞片蹭下去,令柔软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中。

  片刻之后,大蛇的尾巴也开始分叉。

  于是山神庙倒塌了,生有八头八尾的大蛇发出仿佛失去一切的痛嚎,逃向更深的山中。

  ......

  芦屋道满站在人流如潮的平安京中。

  从厄里斯给出的消息,他知晓自己和玉藻前已经纠缠在一起,双方下一步就会互换身份和天命。

  如同坐在棋盘对弈的双方,各自执黑白下完一子后,便调换位置再下。

  芦屋道满站在阴阳寮中思索了一下,随后神态自若地向着阴阳寮头走去,风姿翩翩地行了一礼。

  “公卿专权祸国殃民,实乃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

  “武家无胆不思报国,勾结公卿沆瀣一气可谓该杀。”

  芦屋道满侃侃而谈,周围的阴阳师们如同见了鬼,武士们忿怒地冲上来,抓住芦屋道满的肩膀就往外拖。

  片刻后刀光一闪,芦屋道满人头落地。

  ......

  赫柏皱着眉把脑袋重新接回脖颈处。

  理论上来说此刻这具身体已经是个死人,可赫柏依然能够操纵它,从某种角度来说却更加自由了。

  而在这个时代里,芦屋道满并没有做出什么太大的成就,除了和安倍晴明互相看不顺眼之外,就没有任何可值得一书的事情了。

  这是一把双刃剑——没有历史痕迹,就意味着赫柏在这个时代的活动受限;但反过来,她想要做些什么也很容易。

  “问题在于,当我们互换身体,芦屋道满肯定会第一时间去确认‘我究竟做了什么’。”赫柏心想,“而我在模拟中的身体本就是虚假......呵。”

  大概此刻那具妖狐的身体,已经化作一滩胃酸了吧。

  当然,赫柏的手仍然不停,她秘密拜访了安倍晴明,请他为自己制作一具能够寄托灵躯的身体,同时以芦屋道满的身份拜他为师。

  ......

  芦屋道满陷入无明的震撼之中。

  “贫僧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何等漆黑,何等腥臭——为何贫僧感受不到自己的身躯?不,不,不,贫僧的意识也在逐渐被......”

  在意识逐渐泯灭的瞬间,芦屋道满意识到自己似是身在某个巨兽的腹中。

  这位阴阳师在角争中第一次被赫柏坑杀。

  死法是被八岐大蛇消化。

  而下一瞬间,他很快便从历史中被人打捞起,继续沿着时间线下行与赫柏征战。

  这一条历史线则被封存起来,双方重新回到同一起跑线上。

  不,不仅如此。

  芦屋道满意识到如果继续维持这种坑杀的规则,自己怎么也不可能玩得过赫柏。

  盖因自己前半生尚未遇到厄里斯,可以称得上是风平浪静。

  而赫柏的前半生与龙同行,又与鬼王争锋,更是成为了将军的老师——她有的是办法作死。

  在作死这条道路上,自己怎么也无法和赫柏媲美。

  芦屋道满咬了咬牙。

  他还意识到一点,赫柏在历史中留下的痕迹实在太过深刻。而他想要改变这一点是很困难的行为。

  反过来,赫柏想要改变“芦屋道满”的过去,就十分容易了。

  比如说,自己成为了安倍晴明的弟子——可恶。哪怕已经与厄里斯同为一体,芦屋道满也感到十分恶心。

  自己怎么会成为那个晴明的弟子?

  ......

  两人沿着平安时代的历史线一路顺流而下。

  在这个过程中,历史不断地出现新的分支。

  既有阿龙小姐成为八岐大蛇的世界线,也有鬼王统治了全东国的世界线,更有将军被上皇彻底侵吞,成为永恒统御东国的世界线。

  这些时间线都被封存起来。

  自然在这个过程中,芦屋道满死了不下十次,每一次他都很快被厄里斯捞起,继续与赫柏在历史上搏斗。

  很快时间线来到平安时代末期。

  “哈哈,适应了,贫僧已经开始适应了——”在历史中擦肩而过时,芦屋道满对赫柏得意地咧嘴大笑,“在平安时代两位执政投下视线,贫僧没有办法做更多事。”

  “但你已经被将军钉死在高千穗山中,平安时代宣告终结。”

  “是的,接下来的你孤立无援——你的世代已经过去,贫僧的时代已经到来了!”

  芦屋道满凶残地大笑:“接下来,你能阻止得了贫僧的话,就来试试看吧!”

130 你怎能赢我?你怎能赢我啦?!

  芦屋道满露出凶残的微笑。

  但在这之下,他内心有多少镇定并未为他人所知。

  盖因他此刻就已经慌乱——赫柏在平安时代的布置过于完备,如同一只大手狠狠向这个后世拍来。

  看看她的安排吧:黄昏位格,持定杀心的将军;等同黄昏位格,或许是世上的最后一条龙;除此之外,还有鬼族的末子,通晓幻术和变化的妖狸......桩桩件件,都不止能够作用于当前时代。

  “在埃及热土时,‘我’从未暴露过存在。”芦屋道满意识到,“这么说来,玉藻前兴许根本不只是在针对贫僧,而是习惯性地针对未来布局......该死,真该死。哪怕是无心之举,也给贫僧造成了如此大的麻烦!”

  “但好在她为了成就将军的功业,自愿被钉在高千穗山中!在接下来的时代里,她无法干涉到贫僧的所作所为!”

  芦屋道满半是肯定,半是安慰地喃喃自语,他凶厉地注视了一眼赫柏,随后头也不回地奔向下个时代。

  ......

  玉藻前崩殂后二十年。

  大雨迷蒙,芦屋道满在烟雨中涉溪而来,衣袍的下摆被泥土沾湿,不过此人并未有任何反感。

  “哈哈,这就是妖怪之森......现在贫僧提早几百年,将这里破坏的话,玉藻大人您又有什么办法呢?”

  芦屋道满状若无人地笑了会儿,旋即面色变得肃穆:“不,不......‘我’在给贫僧传来信息——做的太明显,有可能遭致历史被剪定,就像是之前那些贫僧死去的世界线一样?”

  那些赫柏占优的世界线如果不被剪定、封存,芦屋道满就是真的死了。

  而现在是芦屋道满占据优势和主动权,要是被剪定封存,他自己就亏麻了。

  “唔......看来也不能做的太光火。”芦屋道满用尖锐的指甲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呵呵,有了,如果贫僧暗中破坏妖怪之森的结界,但是暂且不让它爆发,而是在几百年,甚至一千年后毁坏,这样可以吗?”

  “‘我’又在传来信息了......喔,果然可以。”

  阴阳师的眼睛里闪动着残虐的光,他感到兴奋。

  “也就是说,贫僧可以提前埋下毁灭的种子,只要做好伪装就可以——可为何要这么做了?难道剪定封存这一工作,是有人在执行的?秘史这一准则,不是没有执政掌握么?”

  芦屋道满手上工作不停,一边给妖怪之森的结界埋雷,一边通过自己与厄里斯之间的联系发问。

  往昔无论芦屋道满问什么,“厄里斯”都是迅速地有问必答。

  可这一次,却没有任何的信息传递过来,只有恐慌、畏惧的情绪如同海潮一般从芦屋道满的心底涌现。

  不,那不是他自己的情绪,而是【厄里斯】的心绪。

  【厄里斯】在畏惧这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