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炉中文火
不等他说完,卡洛威便挥了挥手,笑道,“说起来,我和你,最开始就不是这种关系吧?”
“你不是想震慑意大利帮的势力,让他们不敢轻易动力,才将我招入麾下的吗?”
梅森默认了。
利益的捆绑,往往比情感因素更加有力。
面对那些街头巷尾的帮派成员,梅森一点办法都没有,最起码,警署的力量不能再被安吉洛争取,必须牢牢握在自己手里。出于种种考虑,他才指定卡洛威为总警长,以只有小鬼卡洛威,能在惊涛骇浪之中,稳住警署这个重要的兵源。
“我确实喜欢用枪杀入,这没错,但我不是你的杀手。”卡洛威淡淡说道,以不容拒绝的坚定语气,开口说道,“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那么,告辞。”
干脆利落的起身,没有丝毫犹豫,卡洛威便要向门外走去。
“从我这里离开后,你还能去哪里呢?”梅森问道,“在荒无人烟的草原上骑马流浪,远离文明,拥抱野蛮?”
“你已经47岁,恐怕不能称为小鬼,已经是老鬼卡洛威了吧?”
……
“梅森,你这个人啊,虽然一天到晚把上帝挂在嘴边,还经常和教堂那些家伙一起用晚宴,但那都是演技吧。”卡洛威忽地转身,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但你真的信过吗?哪怕一秒?”
“从没有过。”梅森同样给出了不加掩饰的答案。
“哈,哈,我也没有,世上那么多神,我只相信死神,只有他是存在的。和那些不祈祷就不理你的神不同,只有他,每天都在兢兢业业地工作。我是死神的代行者。”
“但是,经历过一些事之后……人是会变的,我今年47岁,按理说,我的前半生已经足够波澜壮阔,已经再无什么,是我不曾见过的。”说到这里,卡洛威笑着摇了摇头,“或许是为了给骄傲自大的我一个教训,上帝才让我看到那些的吧?”
“有些人,有些事情,见识过之后,就和过去不一样了。”
梅森意识到不对,“那天晚上,围剿安吉洛的行动里,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我给你一条忠告吧,梅森,不要忘记他,也不要把他当做一次性的工具,利用完之后,就抛到一边。”卡洛威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着说道,“他和你以前遇到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
“什……一万美元!?”以酋长的金钱观,对这个数字,已经快没有概念了。
正如安吉洛所言,他的财富,很大程度上都是抽象的。
那几处豪宅,固定资产,一些海外生意的投资,以及大量以其他名字开设的账户。这些值钱的东西,自然都被接手调查的市政府,一口吞下了。尽管还需要很长时间去消化,但毫无疑问,可以让圣昆塔克市的债务状况,缓上一大口气。
梅森还是采纳了卡洛威的建议,没有将张人凤他们,看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打手,而是视作长期合作伙伴。
他以个人名义出资,给他们掏了一万美元,作为这次大行动的报酬。不仅如此,这座城市里,所有和张人凤他们有关的人,包括店面被砸的基兰医生,还有住在山上、家境困难的翠丝特,都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经济援助。
仔细算算,如果真要去雇佣一群战斗力不低于红中帮的杀手,一夜之间灭掉安吉洛和他的势力。且不说能不能找到这种人,就算真的有,市场价应该是多少呢?
只付出一万美元的代价,赚大了啊!
得到这笔钱,在和队内成员略微通气后,张人凤便一文不动,全都给了酋长。
“这么多钱,我……我实在是……”
“别在意,虽然我们在搞帮派,但对钱这玩意儿,真的没那么看重的。”张人凤挥了挥手,脸上满是笑意,“初来乍到,就当做给你的见面礼吧,以后还有的赚呢。”
加入红中帮,似乎也是酋长唯一能走的路了,否则的话,他完全想不到,一个前半生都在大地上讨生活的印第安人,要怎么在文明世界,弄到两万美元。
两万,那可是两万啊。
而现在,甚至都还没做什么,这个数字,就削减下去一半了。
“那我呢?”卡洛威骑在马上,嘴角微微挑起,好像要去踏青的小鬼一样,脸上满是兴奋笑容,“你打算给我什么见面礼啊,红中?”
“……说实话,我还不太了解你,但你想要的,应该不是金钱、权力这种具体的东西吧。”
张人凤骑着红马,微微勒住缰绳,回过身,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可以向你保证。”
“跟着我,以后的日子,都不会无聊的。”
第两百七十五章:变幻莫测的未来
巨大的船身破开海浪。
秋芸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眉宇低蹙,脸色有些苍白。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杯热茶,随着大船行进,茶水表面起伏不定,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人心不足蛇吞象。”朱魁泷以他独有的平静语气,开导道,“最开始的时候,你明明只是想去看一眼他所在的国家,到底是什么样子。‘看一眼便心安了’——这是你当时来找我时,所说的原话。说到底,为了一条消息,就远赴重洋,本身就是很冒险的举动了,极大概率要无功而返的。”
“而现在,不但看到他本人,还和他一起度过一段时光,最后也是以体面的告别落幕。已经远远超乎,我们当时的预计了。”
秋芸好像并没有被这番话安慰到,趴在桌子上,一言不发地沉默着。
“其实……也早该知道的……”
他掸了掸大袍的边角,在秋芸对面坐下,扭头看向波澜壮阔的大海,感叹道,“人活一世,能够按照自己意志来活的人,少之又少。绝大多数人,都像上了磨的驴一样,蒙上眼睛,一圈又一圈地奋力拉着。”
“普通的驴子,只要用鞭子抽就可以了,它们自然会拉磨的。高级一点的驴子,也无外乎换些个手段,在它们脖颈上钓几根胡萝卜。让它们以为自己稍微努力一下,就能够到,因而更加奋力地拉磨……一圈又一圈,驴子依旧是驴子,磨坊依旧是磨坊,什么都没变。”
“他跳出了这一圈一圈的轮回,该为他高兴。”
……
“呃……失礼,朱老板,你别说话了好吗……”秋芸这才抬起头,深吸一口气,额头上竟还沁出了点点汗珠,幽幽打断了他,“我现在头昏脑涨,太阳穴突突直跳。你还在边上嘚嘚说个不停,好难受……”
“晕船了?”朱魁泷这才反应过来,“你不早说,我身上有药,等着。”
他快步回了一趟舱室之内,取出那个红色的箱子,里面都是他亲手炼制的丹丸,也有安神止眩的方子。
“谢谢,朱老板……可救了亲命了……”
“何等怪事。”朱魁泷从宝瓶中倒出一粒药丸,狐疑道,“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晕船,还像个小丫头似的,船头船尾跑个不停。怎么坐上回程的船,就开始晕了?”
“我也不清楚,好像,也就是回程这几天,状态一直不好……”
这几天?
心思急转,朱魁泷忽然想到了什么,将药丸重新倒回瓶子里。不等秋芸惊讶,便一把扣住了她的寸关尺,顺势往上,抚向她的脉搏。
“朱老板?”秋芸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这,这又是唱哪出啊?”
“……”
沉默许久。
久到,连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都变得响若惊雷,而朱魁泷的神色越来越严肃。虽说他本来就挺死板的,但此刻,这个症状变得愈发严重了,仿佛身边坐的不是一个弱女子,而是一捆嘶嘶作响,随时可能爆开的炸弹。
“你和他睡觉了?”
“……废话,我……我们是夫妻!”秋芸被问得有些气恼,脸红微微泛红,嗔道,“夫妻晚上不睡觉还能干吗?”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又一瞬间变得煞白,喃喃道,“不会吧,就、就这么一晚上而已啊,就中了吗?”
“我判断不出来,就算有,现在脉象也太微弱了。一般来说,会出现喜脉,至少也要等到两个月的时候。”朱魁泷叹了口气,“如果狼在就好了,她只需要闻一下,就能知道。”
“那个罗刹国的小女孩?”秋芸开始不自觉地护住腹部,眉宇之间,愁容不展,“如果……我,我是说……如果是真的话……”
“倒也不必如此惊惶,是不是有了,都还不一定呢。也许只是舟车劳顿,身体不适,所导致的晕船。”朱魁泷那古井无波的语气,宛若一剂强心针,实实在在打进了秋芸心中。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真的有了,也不必自乱阵脚。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想办法便是了。”
朱魁泷沉声道,“【逆数茶寮】的寮主,是我同门师妹,颇擅山、医、命、相之术。回国之后,戏班子的事,就不要操心了,先去她那里调养一段时间吧。”
苍茫大海,再大的船,也显得小了。
再天光的映照下,这艘船就像一片叶子,于海面上孤独地行走着。
————
格外精致的金属轮船模型,吸引了伊戈的眼神,他极力想象着,它在大海中奔腾的模样。
直到刺耳的凳子拖拽声,从不远处的房间传来。
“他醒了。”瓦尔加在他身后提醒道,“是不是……”
伊戈将恋恋不舍地目光移开,不得不承认,在艺术理解上,这个老混账还是很有品味的。能够摆在这里的,无一不是神形兼备,完美至极的金属模型,那独特的质感,还有特意做旧的手工痕迹,都令人欲罢不能。
板着指头算算,自己,大概就是那老混蛋一生中,最失败的作品。
如此想想,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每次走到这里,都有种被审判的感觉,这间屋子的墙和门,还是和记忆中一样高大。好似稍不留神,便会坍塌下来,将自己砸成一地齑粉。
“呼……”
伊戈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厚重的木门。
————
“欢迎,叔叔。”尤金·佐拉埃尔,那个打扮得有些花哨的英俊年轻人,捋了一下烫过的金发,对他挤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或许不该为迟到责怪你,毕竟你的脚程,也比普通人短一半。”
“……如果每听一次侏儒笑话,就能得到一美元,那我现在,应该是全亚美莉加的首富了。”伊戈的语气十分平静,“据我所知,你倒是来的挺早,尤金。那么,你又把这宝贵的时间,用到哪里去了呢?理发店?”
尤金脸色一变,露出恼怒的神色,正要发作,却见坐在主位上的老人半睁开眼,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
他只好闭上嘴。
伊戈看向这个老人。
他是“佐拉埃尔”这个姓氏,能够真正在亚美莉加南境说一不二的源头,是一个庞大种植园家族的镇山石,是怒雷帮真正的首领。
在风吹沙,说柴德尔是当地的“土皇帝”,仅仅是一个比较夸张的比喻。至少表面上,他和镇子里的住民,并不是拥有和被拥有的关系。但是在这里,村镇里的大多数人、物,确确实实,都是他一人的私产,是他庞大财产中,随时可以替换的一部分。
赫克托·佐拉埃尔。
又名,【烈马】。
“久疏问候了。”伊戈缓缓拉开一张椅子,坐在到了赫克托对面,几乎隔着一张桌子,“……赫克托阁下。”
第两百七十六章:马与骡(还·3)
从外表来看,这就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看不出什么威胁,也没有那种说一不二的霸气。就这么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歪歪斜斜,没个正形。他身上还盖着一块毛毯,嘴角耷拉着,眼睛半眯起,脑袋上戴着一顶经典的农场主宽边帽。
倒是坐在他身边的一对双胞胎,体格魁梧、浓眉大眼,面色有些阴沉。他们的穿着打扮,简直就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只是细节略有不同。两人同样一言不发,死死凝视着自己。
伊戈并不露怯,只是对这两兄弟微微点头,致以微笑。
“嗯……”听了伊戈的问候,赫克托哼唧两声,似乎也只是换了个姿势,不冷不热问道,“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你手里握着新伊丽莎白州、新奥州的生意,是名人了。家庭会议上,再想见一见你,也难了。”
“既然将生意托付给我,那我就会不留余力,将其做好。”伊戈有些拿不准赫克托的意思,但也并没有退避,而是硬顶了回去,“否则,岂不是辜负了赫克托阁下的一片好心?”
“……”赫克托远远看着伊戈,突然问道,“你还记得图库吧?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他是你的表弟。”
“很难忘记。”伊戈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为什么突然提他?”
“他的父母死的早,过继给我们。你们从小是一起长大的,你、图库、丹尼尔、鲁温……还有拉罗。”赫克托的声音嘶哑而又阴沉,仿佛一只公鸭开口说话,聒噪得令人心烦,“我们家族的族语是什么?”
“血浓于水。”伊戈面无表情地复述道。
“砰!”
赫克托突然发作,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血’浓于水!不是‘钱’,不是‘金子’,而是血!血脉,家人,这才是最重要的,这是我们家族扎根于此,所仰赖的根本!”
“……”伊戈丝毫不为所动,他已经过了那个喝两碗鸡汤,打两针鸡血,就会亢奋不已的年纪了。
一次次期待,一次次失望。
他很清楚,赫克托所说的“家人”中,永远不会包括自己。
“所以?”他只是保持不卑不亢的态度,继续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去找那个红中决斗吗,然后像图库那样,被他一拳头干死吗?或许我是该这么做,也给你省下一笔麻烦。”
或许是他的语气,实在太过轻蔑,丹尼尔和鲁温,这对双胞胎兄弟,齐齐将目光投过来,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好像要把他撕碎。
伊戈对此浑不在意。
“……平克顿侦探社的人告诉我,你手上,掌握着和那个红中有关的情报,却故意压着不说。”
赫克托的声音低沉下来,“是真的吗?”
……
来了。
即便他已经足够低调,大多数时候,都待在营地里,只是为红中做参谋。但,只要采取了行动,就必然会留下痕迹。更何况,在推举白炬镇的新镇长时,怒雷帮成员也参与了调度,只要有心,必然会留意到。
伊戈只能确保,明面上,不会有什么证据留下来。
但这不是法院,也不是庭审,要让赫克托对自己产生不信任,几句捕风捉影的话,就足够了,反正他也从未喜欢过自己。
“是真的。”伊戈两手一摊,露出笑容,反而有些戏谑地说道,“我现在和红中住一个营地,吃一口锅里烧出来的饭,喝一口锅里煮出来的咖啡。睡觉的时候,他的帐篷就在我边上,不到两米,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叛徒——!!”
尤金露出总算等到你的表情,欣喜若狂,对身后的壮汉呵斥道,“他承认了,狗,去把他的侏儒脑袋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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