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炉中文火
“有什么办法，那两小屁孩都才六岁，你六岁的时候懂什么？”格温装作没好气的样子，耸了耸肩膀，朝摆放果盘的架子缓步走去，“吵着要吃水果，等我给她们削个苹果吃。”
铁桶站在原地没有动，像是默认了她的说法，任由她拖着那条金属假腿，一步一步，朝架子的方向走去。
……
到了。
格温看着握在手中的小刀，刀面锃亮，倒映出她有些迷茫的脸。
这么简单？
这么简单，就成功了吗？
此时此刻，格温复杂的心绪到达了极点，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感到哀伤。迈出这一步，就是必死的道路，以卡斯特那阴毒的秉性，自己一定会死的很惨、很惨、很惨……就像那些被剥皮的人，血淋淋地挂在十字架上，让所有人都看到。
握住小刀的瞬间，她犹豫了，是个正常人，都很难不犹豫。上帝对自己如此不公，已经夺去了自己的一条腿，难道还要奢求自己，为两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孩子，付出更多吗？！
如果要后悔的话，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
“呼……”
最后的深呼吸，安静得可怕。
她仿佛听到了上帝的回答。
“都别过来——！！”
格温拿起这把削水果的小刀，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将眼睛瞪到最大，放生尖叫道。
第三百零三章：那你一定爱死我了
逻辑很清晰：挟持任何人都是没有用的，在这间红房子里，没有人，只有商品！
这里的女孩，对卡斯特来说，无外乎一些不值钱的商品，死了再换就是。所以，铁桶会毫不犹豫地掏出枪，把自己挟持的“人质”给毙了，拖延不了多长时间。能沦落到这里的女孩，几乎都是被拐卖来的，格温并不打算伤害这些可怜人。
至于用刀子捅人什么的……就更是无稽之谈，就她这个腿脚，怕不是还没挪到对方身前，就让人家发现了。
唯一能让这些爪牙有所忌惮的，只有对这间红房子而言，有短时间内，不可替换价值的商品。
也就是自己。
“他妈的，贱人，你发什么疯？找死啊？！”
立刻就有看场子的小弟将烟头一摔，怒斥道，“这里是卡斯特先生的地盘，不是给你发疯的地方，把刀放下！”
说罢，几个人就要快步上前，将她的刀下了，丝毫没有把格温放在眼里。他们似乎是打心眼里不相信，这个少女，会真的有胆子自戕。
“不！”格温惊慌之余，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来使命，依旧用最大的声音喊道，“别过来！”
事情闹得足够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了。
她看到原本的房间，开了一条缝隙，但是房门也被围观的人群堵住，看不清具体情况。只希望那两个女孩，确确实实把握住机会，跑了出去。
还不够。
还要为她们……争取更多时间！
“回来。”
桶盔之下，传来简简单单两个字，小弟们都像是被遥控的玩具一样，片刻都不带犹豫的，调转身形，快步走了回来。仿佛刚才怒气冲冲，想要给格温一个教训的，都不是他们本人。
铁桶缓行两步，站到了人群的最前面，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注视着她。
这种死一般的寂静，让格温体内的热血，开始慢慢地冷却下来。地板像是变成水面，让她的身体沉下去，水缓缓没过她的脚踝、膝盖、腰身、脖颈，最后……淹没了她的面门。
她溺在其中，无法呼吸。
真的。
居然……是真的……走出这一步了。
“条件？”
“……”终于，对方主动开口，打破了这段仿佛是做梦般的沉默，格温咬了咬牙，说道，“我要离开这里！马车，轮船，火车，什么都行！”
“你知道这不可能。”铁桶的语气十分平静，“提点实际的东西，要么就把刀放下。大人物马上就要来了，你得去工作。”
客人们窸窸窣窣地讨论着，不少人对她投来鄙夷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只猴子，做无谓的表演。
在他们眼中，自己或许已经不能算“人”了，只是一件逆来顺受的商品而已。
红房子里，钱就是一切，付了钱，就可以暂时买下对这件“物品”的处置权，这是何等至高无上的权力。
更可怕的是，不光是客人，就连这些被拐带来的女孩子们，也渐渐默认了这种规则。
她们就如卡斯特所说的一样，成为了这个庞大“权威”里的一部分，以至于当格温反抗的时候，她们站在一旁，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仿佛是在看一只怪物，下意识地远离。
身边空荡荡的。
她像是被抛到舞台上，唱着一支无人在意的独角戏，而这种感觉，令她愈发感到愤怒……和悲哀。
“哦，去你*的，我才不是你们的娼*！”
反正也走到生死一线的地步，格温索性放飞自我，怒斥道，“你们拿走了我的腿，又给我安上这个破玩意儿，美其名曰‘投资’，还指望我，对你们这帮很混账感恩戴德吗？做梦去吧！我宁愿死，都不会再当你们的娼*！永远不会的！”
“……”一个小弟跑进来，在铁桶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
铁桶戴着桶盔，没法点头，只是说道，“时间差不多了。”
说罢，他忽然行动起来，快步朝格温走过来。比起只有一条腿的格温，铁通的步伐要大很多，堪称大步流星，沉重的身躯踩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声，仿佛一座迅速逼近的铁塔！
“什……别过来！”格温登时愣住了，她咬了一下嘴唇，将刀尖抵住自己的脖颈。
最后时刻，感受到锋刃的冰冷，她终于还是没能狠下心，划拉这一下。
削水果的短刀，被铁桶轻而易举地缴获，紧跟其后的，是一记轰在腹部的重拳。
“咚！”
“呜……”
少女的身体被打翻在地，后背重重砸在地上，有那么一瞬间，她没感觉到痛，只是有一种很强的“错位感”。体内的五脏六腑，被巨大的力量，震得移动了位置，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眩晕感。就像捏着鼻子转了不知道多少圈，松开之后，天地都在旋转。
“呜……呕……”
不等她从干呕中清醒过来，一双铁钳般的大手便钳住了她的下颚，将格温连同她的假腿，一并提了起来。
“脸没有弄伤就好，大人物喜欢的，就是你这种愠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啊。”桶盔下的目光依旧冰冷，只不过这一次，多了些许嘲弄意味，“你是卡斯特大人的商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加大了音量，不光是对格温，更是对所有在场的女孩子，威慑道，“从迈入这道门开始，直到坏掉，卖不出一美分为止！你们和那些伐木场、矿场的工人一样，都必须工作，工作，不停地工作！你们最好祈祷，能有大人物看上你们，愿意为你们出一笔大钱。”
“至于你……”
他将脑袋微微凑过去，几乎和格温贴着脸，让她能够感受到金属桶盔的冰冷。
“我个人向你表示敬意，小妞，这么做很蠢，但很有勇气，你应该是想清楚了后果，才会做这种事的吧？”
“我就是喜欢，那些性子如烈火一样的人。”铁桶半是嘲讽地调侃道，“那些逆来顺受的，玩起来实在没有意思。”
————
“是吗？”高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那你一定爱死我了。”
……
铁桶忽地意识到危险，连忙将手中的累赘甩到一边，试图拔出腰间的短喷，却还是慢了一拍。
张人凤大喝一声，从高处跃下，蜷缩着的双腿如炮弹一般，骤然弹出，重重轰击在他的心口。
“咚————！！”
一声巨响。
拔到一半的短喷悍然脱手，将近三米来高的黑铁塔，被踢得练练倒退，跌坐下去，当即砸碎了一张摆在他身后的椅子。
“砰！砰！砰！砰！”
……
红中帮的其余成员趁势杀入，枪声大作。
红房子顿时鸡飞狗跳、里乱作一团。
第三百零四章：已经好久没人，愿意同我比试力气了
“哦？”
张人凤察觉到触感上的差异，活动了一下脚踝，又如后世的异种格斗一般，轻轻跳跃起来。
似乎要通过足尖和地板触感的反馈，来判断刚才这一脚的力道强弱。在这个过程中，铁桶，这个异常高大的男人，竟然扶着地面，一声不吭，缓缓站了起来。
“你的衣服下面，还穿了其他东西吧？”
“……呵，好眼力。”见此情况，他也不装了，主动将衣服一扯，甩到空中。
一身金属铸造的盔甲，套在本就高大的身坯上，更显得如虎添翼。这套盔甲呈闪亮的金属色，没有任何多余花纹，很符合实用主义者追求的调调，如同一个铁罐头，将他包裹在其中。光是戴着桶盔，难免显得有些突兀，但配上这身盔甲，就合理多了，仿佛一个从中世纪穿越过来的骑士。
值得一提的是，盔甲仅仅覆盖了他的躯干部分，手臂上却未着寸甲。这儿毕竟不是真正的中世纪，他必须为拔枪动作，保留一定灵活性。
这种做法看着有点蠢，但其实，却也有一定的逻辑：距离真正意义上的防弹衣问世，差不多还有65年，但枪械已经遍地都是了。普通的牛仔对枪，要么打头，要么打心脏，被打中就死。而他就不一样了，哪怕被击中要害，这一身盔甲，也可以左轮的子弹挡住，他就能比别人多一条命。再加上他这大体格，即便穿上盔甲和桶盔，也不会降低太多灵活性，无非是视野狭窄一点。
而现在，这身陪伴他走过不知多少场战斗的胸甲，赫然留下了两个脚印。
“你就是红中？”铁桶随手捡起一个苹果，半低下头，语气不善，“他们说你有十米高，还长着鹿角、狼爪和鹰眼……你比我想象得要矮多了。”
“咔——！！”
他凭着惊人的握力，徒手将苹果捏成碎片，而后，仿佛是为了彰显握力一般，将这些碎片缓缓倒出。
“迄今为止，我靠着这双手，捏碎了无数人的脑袋。那种感觉……像你这样的小个子，是没法理解的。”他伸出双手，有些陶醉地回味道，“先是皮肤，发出焦脆的崩裂声，眼珠子暴凸出来，再是骨头，最后则是血和脑浆……砰的一声。”
他伸出双手，做了一个抓握的手势，冷笑道，“你，还有你的同伴，会成为下一个……”
“啪！”
十指相扣！
铁桶兀地一惊，桶盔隔绝了他的大半视野，因而他只看到张人凤的身体微微前倾。再看到时，他便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双手伸出，与自己十指相扣，仿佛两头互相角力的公牛。
“嘎吱……”
张人凤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加大了握力，将手指迅速收紧，指骨与指骨之间，发出爆豆子一般的爆响声！
“要感谢你啊，铁罐头，已经很久没人邀请我比力气了。”明明在身高上处于低位，张人凤抬起头时，却咧开嘴，露出一抹有些骇人的笑，“我一定会尽全力的。”
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在老家，除非脑子出问题了，才会和张人凤去比握力。
若论膂力的大小，和肌肉有关。张人凤力大无穷，能掼牛、聚鼎，靠的就是一身横练肌肉。这也是师父传授他气硬功的原因，实在太适配了，这具身体，再加上气硬功，几乎可以达成百分之百的减伤。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被称为“万里挑一”的天才，顶多就是个大力士而已。
历史上有名的大力士多的是，甚至就连“皇帝”这个古今稀有的职业里，都出了不少大力士的相关记录。比如孝静帝，著名的“力能挟石狮子以逾墙”，说是能一手提溜一个石狮子，在宫墙上奔走如飞，后来不还是被殴了三拳嘛。
能让师父开口，承认他是“千年出一个”的天才，除了膂力外，还有他的“筋力”。
隋末唐初，传说中的战争兵器，李元霸，上一次战场，保底歼敌几千人——在师父看来，张人凤如果有机会成长到最后，差不多就是这个形态。
然而，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的李元霸，本身却没有太多肌肉，是个和病痨鬼一样的小鸡仔。但他是“虬筋板肋、根骨非常”，意思是他的筋脉如虬蛇一般，浮动在皮肤之下，异常粗大。肋骨也不是普通人那样一根一根，而是连成一排，如同一块铁板。
张人凤的筋脉也是如此，只不过他的肌肉格外发达，将这些筋脉都藏起来了，因而看着和常人无异。朱魁泷拼尽全力、手段频出，都无法战胜他，原因就在于此，硬条件上，老张就是有望成为李元霸那种级别的数值怪物。
筋力，加握力，加上一具气硬功大成的躯体，结果就是……
……
“咔！”
桶盔之下，男人已经牙关紧咬，腮帮子都绷成一团了。戴在手指上的几个戒指，已经承受不住如此大的握力对抗，崩出裂痕。
铁桶已经支撑不住了，从原先的腰板笔直，变得弯下腰来，手指和手掌，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反观张人凤，却依旧十分轻松，如一尊铁铸的塑像，纹丝不动，甚至还在一点一点加力。
不妙，这样下去，手掌会被握碎的……
虽然这样很不讲武德，但铁桶也没有办法了，他大吼一声，扯过双臂，用自己脑袋上的桶盔，朝张人凤的额头狠狠撞去。
“当———！！”
金铁相击，反而是他自己的额头磕到了桶盔边缘，被撞得有些头昏眼花。
“这……这怎么可能……”
张人凤依旧站在原地，脑袋被桶盔撞了一下，也就只是发型乱了点，甚至还有余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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