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炉中文火
“不如这样。”阿拉娜微笑着,从腰带边缘抽出匕首,微笑着说道,“你再不管好你的舌头,我保证,你以后就永远用不到它了。”
离得近了,那人看到阿拉娜衣服上新鲜的血迹——那是她朝袭击者心口开枪时,溅到身上的。这个信息让他面色骤变,咬了咬牙,不再说话,和他的同伴们一起转身离开。
“都是怒雷帮的人。”阿拉娜将短刀收进腰带里,一边解释道,“他们会雇一些无业游民,在城镇里四处晃荡,搜集情报,算是怒雷帮的外围成员。”
“他们刚刚说的‘踩点’,是什么意思?”
“……”阿拉娜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她将狐步马停在了酒馆门口,那里已经停了不少坐骑。不管什么时候,都不缺想要醉生梦死的人,来就酒馆消遣娱乐。
山上如此,山下亦然。
“好了,小淑女,我要开始干活了,跟紧我。我不说话的时候,你也不要说话,知道吗?”
小梅点了点头,比起这个,她更好奇阿拉娜所谓的“工作”是什么。
也许……只是也许……她在镇子上有正常的工作呢?
可能是牛仔、清理工,或者服务生之类的?她刚刚还帮自己擦药,应该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坏吧?——小梅仍有些天真地幻想着。
然而,对她这样聪明的女孩来说,现实往往格外残酷。没过多久,她就猜到了阿拉娜所说的“工作”具体是什么。
阿拉娜在街上走来走去,不看行人,目光在房子上游离不定,每一栋木屋的结构、位置,还有里面是否有人。她就这么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还拿出一本小簿子,在上面做笔记。
“所以,你的工作就是这个?抢劫别人屋子里的财物?”
“什么?哦,小淑女……”阿拉娜被她问得一懵,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生气了,“别跟我来这套,拜托,我是怒雷帮的‘锁匠’。但没有锁开的时候,我总得干点什么来维持生计,帮派里的所有人都一样。要不然的话,就没钱交给图库了,我才不要像那些女人,靠站街来换钱!”
“我可不像你,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爸爸就会把煮好的饭菜端到面前。”
“别提我爸爸!”小梅突然像只炸毛的猫咪一样,语气变得重起来,不再是先前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了,“入室抢劫,不管是在哪个州,都是很重的罪名。被抓到就要坐牢的,你想进监狱吗?”
阿拉娜竖起一根手指,一一反驳道,“首先,我不负责入室抢劫,那是帮派男人干的活。”
“我只会在摸清楚路线后,趁着房主人不在的时间段,偷偷摸进去,随便取一点现金就走人,充其量就只是盗窃。干到目前为止,既没有被发现,也没有流血事件……鉴于怒雷帮动不动就给人身上开洞,我觉得,我的表现已经很克制了!”
“其次,盗窃这种事情,但凡是出来混的,哪个没干过?大多数帮派成员的第一桶金,不都是这么来的,你们肯定也一样。”
她拍了拍小梅的脑袋,语气中,略带嘲笑的意思,“你要是没干过,那只能说明,那两个人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不是吗?”
“红……”
这个字眼刚说出来,小梅立刻就意识到不对,改口道,“瑞德(red)先生就从来不偷!”
“谁?那个老头子吗?”阿拉娜困惑道,“他当然不用偷了,他是猎人,再不济也可以靠打来的皮草换钱。”
“不……不是,是另外一个。”小梅自己听着这话都心虚,“就是早上,教你怎么用刀的那个。”
“他?!”阿拉娜听得捧腹大笑,“不管他叫什么,肯定不叫这破名字。”
“他都是我见过,最有正义感的人。”小梅的语气十分笃定,“他绝对不会进别人家里偷东西的,绝对不会!”
————
刀疤村。图库家中。房梁上。
张人凤忽然觉得鼻子有点痒,想打喷嚏,强行忍住了。
“哪个杀千刀的,在背后念叨我……”
碉楼的防备并不算严密,以他的身手,几乎和没有一样,三两下,便深入了图库的家中。那栋木房子,白天比晚上看着更气派,竟然还有几个下人,在宽敞的屋子里打扫卫生。
张人凤没有对他们下手,而是耐心地等他们把活干完,转身离开,本就空旷的木屋彻底安静下来。
“……”
一跃而下,几乎无声的落地。
他将轻功运用到了极致。
图库并不在家里,凭着昨晚赴宴时的记忆,张人凤找到了他的房间,完成潜入后,开始翻找他需要的东西。
床底之下,壁炉之上,甚至连床单、被褥都没放过。然而,让他奇怪的是,整个房间出乎意料的正常,和正常人的房间所差无几,没有暗门、没有隔间,什么都没有。将抽屉拉开,里头甚至没有放枪,只是好几盒红苹果香烟。
“见鬼了!”
他四下张望,瘫坐在图库的真皮椅子上。
一时间没有头绪,索性划亮火柴,从图库的烟盒里取出一支红苹果香烟。抽了一口,眉头却仍然紧锁着。
搜了半天,居然一无所获,悬挂在墙上的鹿头标本静静凝视着他,那黑水一般的瞳仁,让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重要的东西一定会上锁,这是人的天性。
柴德尔庄园的地窖上,就挂着一口厚重的大锁,这也让人更容易看出秘密。图库也是人,如果是重要的东西,必定会想藏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再上把锁,然而却没有,这似乎说明……
至少,在这个房间里,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三十三章:这事儿没完!
视线集中在垃圾桶里,没抱什么希望,张人凤从中翻出一张被揉成一团的纸张,摊开来一看,眉头更是紧紧锁住。
他的口语交流,自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但口语和书写,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这张纸上的词汇量之复杂,已经超出了张人凤能识别的程度,但直觉告诉他,这张纸肯定大有来头。他将其折好,收入口袋里,又从垃圾桶里翻出来一张花哨的小卡片,上面用烫金体印着一个人名。
吉米·麦吉尔。
除了名字之外,还有一行袖珍的小字,写着“give me jimmy”,意义不明,张人凤将其一并收了起来。
忽然从外面传来的急促脚步声,让张人凤瞬间警惕起来,他开始将所有东西一一复原,包括抽屉、桌面和垃圾桶。在木门打开的一瞬间,在墙上蹬了足足五步,恰好与推门而入的图库错开。
“咚!”
他推门的力气很大,门板直接装在墙壁上,弹了回来,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声响。
“还没有到?你怎么可以跟我说,还没有到?!”他在自己的桌子前转了两圈,一把揪住随性小弟的头发,将他拽了过来,怒视着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他?”
蹲在房梁上的张人凤眯起眼睛,认出了这个被他抓头发的倒霉蛋——正是那天在风吹沙镇野外,自己饶他一命,给了他25美分硬币的刀疤脸!
这么一想,确实,那群人的马腿上都绑着块蓝布,都是怒雷帮成员,在这里见到,也只能说是情理之中。
“图库阁下(Don Tuco),是、是这样……这笔债款,在催债的时候,我们稍微遇到了一点点麻烦。吉赛尔先生试图说服他们,所以会……会迟个两三天回来,他是这么交代的。”刀疤脸的声音抖个不停,已然被吓得面无人色,“我只是代为传话而已啊!”
“哈,‘说服’,是吗?”图库听了这话,从咽喉冲迸出冷笑,“真有意思,他还真把自己当文明人喽。一颗子弹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浪费那么多口水,也算是他的风格。”
他的语气忽然又放松下来,松开手,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白兰地,随手递给了刀疤脸,“我让你们打探的消息,怎么样了,有眉目吗?”
“感激不尽,图库阁下!”
刀疤脸受宠若惊地接过,像表忠心似的,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这才接着说道,“至少在白杨镇,没有那三个人的消息。一个黄番,一个老头,一个女孩,这种组合理应会惹人注意,却没人知道他们的底细,这一点……本身就很奇怪。”
“是他妈的冲着我来的意思啊。”图库坐了下来,懊恼地搓了搓脑袋,忽然说道,“风吹沙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刀疤脸摇头道,“这次事情闹得很大,所有计划都被打乱了。红中的悬赏金额被提到了1500美元,赏金猎人蜂拥而至,局面正变得复杂。这种时候,不宜有什么大动作,让我们也按兵不动。”
“说得轻巧,按兵不动,我手底下几十来号人呢,要不要开场,要不要吃饭?我……”
拉开抽屉的一瞬间,图库忽然神色一变,显得有几分紧张,立刻将抽屉咔嗤一声,全部拉开。
“谁?谁?!”
他拔出枪,下意识地朝头顶看去!
……
房梁交错,空空如也。
房间内的窗户还开着,摇摆不定,不时敲打着墙壁。
“f**k!”图库忽然暴怒,青筋从额头上弹出,一路小跑到窗前,探出脑袋,也只是看到了平时都会看到的景色。山是山,树是树,还有漫山遍野的杂草和石头,没有任何异常。
刀疤脸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老大,不确定这种时候,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胆子很大啊,黄番佬,胆子很大……”
与空荡的房间对视许久,图库的面色变得愈发阴狠,牙关紧咬,青筋暴出,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
“你觉得我疯了,是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刀疤脸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腿都发软了,忙不迭地否认道,“我……我没有啊,图库阁下,我……”
“给你个任务。”他拍了拍刀疤脸的肩膀,露出一个比愤怒更可怕的笑容,沉声道,“今天打扫过我房间的那几个人,把他们全部叫来。全,部,一个都不能少,明白吗?”
刀疤脸并不傻,能混到单独进老大办公室传信这个差事的,没有傻子。几乎是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他就洞悉了那几个倒霉蛋的命运,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之色。
但,就和这座村子里的其他所有人一样,他没的选。
“明白!”
————
“又是你啊……”守门人看着张人凤,眯起双眼,下意识地把座椅往后挪了一点。
“一回生,二回熟嘛,上次来,我都没好好尝过这里的酒呢。”
张人凤正要将腰带解开,却被他摆手阻止,“免了吧,老大说了,你们是客人,就不麻烦了。再说,就算卸了又怎样,你该杀人不还是一样杀人?”
“嘿,朋友,我没想惹麻烦。”张人凤高举起双手,解释道,“之前的事情,只是一点误会。你的朋友先不守规矩,拿枪口对着我,我不得已才反击的,这并不是我的错。”
“……”看门人没打算和他对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进去。
酒馆里安静了一阵子,其中有不少人挨过张人凤的打,伤还没好利索呢,再看见他,气焰登时矮了三分,说话都不敢大声了。但,看他只点了一杯肯塔基波本酒,独自坐在角落里,确实没有挑事的意思,久而久之,也就把他当空气了。
……
嗒!嗒!嗒!
急促的马蹄声从泥巴路上传来。
“还搁这儿喝酒呢?别喝了!”刀疤脸在这儿显然是有一定地位的,他将马一停,呼喊一声,便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张人凤坐在角落里,他并未注意到。
“干嘛啊?”有人懒懒地回道,“最近又没什么抢劫的安排,我们喝个酒,也不耽误事儿吧?”
“来几个人,几匹马,跟我去处理尸体。”刀疤脸强调道,“老大发火了!”
这句话比什么都有力,众人面面相觑、冷汗汲汲。
“又怎么回事儿?”
“这次是给他打扫房间的下人,好像是因为没关好窗户。那个惨啊,被他活活给打死了,打得面目全非,眼珠子都爆出来了……他还说,万一贼进来了怎么办,刀疤村里,哪个不长眼睛的敢去偷他的东西,唉……”
刀疤脸摇了摇头,“不说了,快来几个跟我走。迟了他发火,我们都没好日子过。”
……
酒馆里再次安静下来。
张人凤少有地露出怒容,仅靠握力,徒手握碎了一只酒杯。
“图库·佐拉埃尔……”他暗自做出决定,“这事儿没完。”
第三十四章:生在局中
刺喉。
剜心。
点下身!
夕阳之下,金发少女正在努力地甩动刀柄,在以枪决胜负的西部,这种场景不可多见。
她的刀身划过空气,已经达到了想象可以达到的最快速度,重复了不知多少遍。
全力挥刀一百下后,她的胸膛略有起伏,嗔怪地看向坐在台阶上,笑眯眯注视着自己的张人凤,问道,“你就这样看着?不打算指导我一下吗?”
“动作很好,很标准,继续练下去就好行。每天挥刀一百下,摒弃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功夫自然能成。”张人凤摊了摊手,露出无奈的笑容,“已经步入正轨的事,没什么可指导的。”
“居然同意让你用这个来抵房租,我也真是脑子进水了。”阿拉娜一边抱怨着,用自己的裤腿擦了两下刀身,却也没有反悔的意思。
张人凤环视四周,阿拉娜住的这栋房子,虽然也很破烂,但如果是以刀疤村的标准来看,已经算十分“豪华”了。二层复式独栋,甚至比许多男性帮派成员,住得还要好。
“你的父母呢?”
“哈,我们这是要开始知心话环节了吗?”阿拉娜略带讥讽地哼了一声,随后说道,“很遗憾,大叔,我也不知道。”
“等我有记忆开始,就在这座村子里了,在这种地方,父母……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知道了又如何呢?正常的父母,会把女儿丢到这种地方来吗?如果我是在村子里出生的,那就意味着,我的父母也是怒雷帮里的成员,那么我的出生,很可能就是一个谁都不想见到的意外。”
张人凤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倾听,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在这个鬼地方,女人的下场……你应该也不难猜到吧?”
“酒馆旁有一座木屋,同样没有挂牌子,那里就是大部分女人的归宿。怒雷帮的男人,都是过了今天,可能就没有明天的人。他们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都和发狂的野兽没什么区别。在他们眼里,女人无外乎是发泄的工具,是一种消耗品……”
上一篇:病弱少女正在杀穿妖诡世界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