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炉中文火
第四百九十八章：终极大考开始了！
“当~~~当~~~”
冰球触碰着杯壁的声音，格外清脆。
这算是汉森的一点小癖好，他喜欢按着酒杯里的冰球，不喝，只是不断转圈，让其触碰杯壁，用这种声音保养耳道。办公桌上，散乱着文件，他却一份都没有兴趣看，只是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好像要让这种声音，成为那清冷女声的伴奏。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了。”
汉森习惯听别人说完话，再发表意见，对他来说，这是绅士礼仪的一部分。只是，如果对方的话语中，有太过奇妙的点，他可能会有些忍不住。
眼下就属于这种情况。
“你说他拔起一棵树，指的是树枝吧？他折断了两根特别粗的树枝，当成棍子用，击退了那些人，对吧？”
“……”
此刻的沉默，说明了一切。
“好吧，我有数了。”汉斯沉默片刻，继续问道，“这之后呢？”
“没了。”女人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我没有再看下去，直奔着你这边来了，不过杰诺斯那帮人，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地狱了。”
“要是不做好准备，我马上就要下去陪他了吧。”汉斯自嘲地笑了笑，摊开双手，“那么，我们的老朋友那边呢，现在是什么情况？”
“乔佛里还不知道这件事，正在赌场三层……”
“这就不用说了，我没兴趣知道。”汉斯搓了搓手掌，身体突然一瘫，就这么瘫坐在靠椅上。
这种代表着疲惫的动作，他一般是不会在人前，随便做出来的。
这位老练的政客，已经从这一片平静的黑暗中，嗅到了暴风雨将至的气息。当它真正降临的时候，这座城市里的污浊，将会被彻底连根拔起，从红中先前的行动模式中，依稀能窥见些许端倪。
今晚。
今晚过后，一切都将变得不同。
对自己而言，这将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考。
对上这位考官……是没有什么“不及格重修”一说的，这次不及格，掉的就是脑袋了。
“和你的合作很愉快，和他们说的一样，你是真正的专业人士。”惆怅的情绪，只维持了片刻不到，汉森便重新坐直，“这次的尾款，会在三日之后，通过银行汇到你的账户上。不管我是否能活到那个时候，你都能收到的，请放心。”
“那些散在城里的眼线，让他们撤掉吧。”
“就这样？”高处的女声，似乎对汉森产生一丝兴趣，“我的人出工可不便宜，他们上街不是瞎转悠，是在搜集情报……每一分钟，都是要收钱的。你投入了这么大一笔钱，连光照派的影子都还没抓到，就这么撤了吗？”
“我确实想铲掉光照派，但眼下，这座城市里，没有比红中更棘手的问题了。”
杯子里的冰球，已经被玩得小了一圈，汉森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衣角，看向不远处的门口，眼神逐渐变得坚毅起来。
“我和光照派斡旋已久，多一天，少一天，都不至于立刻毙命。”
“但红中，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这个人，是不会容许，我的应对上，有任何纰漏的。”
“你还可以跑啊。”高处的女声好奇道，“你在这里又没有产业，大不了就换个地方、换个名字，从头再来过呗。何苦和这个移动天灾一样的家伙， 死磕到底呢？”
……
汉森没有回答，端起酒杯，将冰镇的龙舌兰酒，一饮而尽。
————
“当啷——”
冰球在玻璃的杯壁之内，轻轻碰撞了一下，从不同的角度，映照出正前方，那道压迫感极强的身影。
“市长，好兴致啊。”
张人凤单手擎起大刀，面色阴晴不定，刀身之上，杰诺斯的血已经凝固，结成一股深沉的黑红。
他看向汉斯手中的杯子，低声质问道，“不知道这龙舌兰酒的滋味，和人血比起来，如何呢？”
……
人们从家里二度集合，花了半个小时左右，这之后，张人凤火速行动起来。他率领着一伙情绪高涨、满腔愤怒的矿工家属，一路奔袭，直接就打进了汉斯办公的宅邸，并未遭遇任何形式的抵抗。
他们的行动速度极快，且直奔要害。拉格拉斯本就是座大城市，宽阔的地缘，客观上分散了警备力量。等警署这边察觉到情况不对时，张人凤已经一脚踹开了铁门，领人冲进去了。
被一双双愤怒的眼睛盯着，汉斯的手掌略微发抖，就肉体上而言，他无疑是孱弱的。甚至不需要张人凤动手，随便上来两个青壮年，就能把他活活打死，说大话总是容易的，真正让他离人群如此之近，切身感受到他们愤怒的呼吸、心跳，又是另一种感觉。
尤其是，被双黑色的眼眸，死死凝视着，就像直面一头四米高的北美灰熊一样，让他不敢呼吸。
汉斯也不想喝那么多酒，但没办法。他必须要借用酒精，来压住内心的恐惧，以免这股恐惧露到表面上，变成破绽。
“今晚的事，我……对诸位的遭遇，表达深刻的遗憾。”
他没有再用糊弄人的长难句，而是以最简练的句式，向来者微微躬身，并流露出悲悯、不忍的表情。这是处理这类事情时，常用的起手式，是定番结构的一部分，如果让同行来打分，光是这个开头，至少就有三十分。
可惜，此刻给他打分的，并不是他那些精于算计的同僚。
张人凤眯起眼睛，也不说话，就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人天生就是害怕冷场的动物，换做以往，市长也曾用这招，对付过不少人。但在这个场合下，他终究不敢让冷场持续太久，先一步开口道，“事实上，就在昨天中午，我收到了一份口头上的通知。”
“嗯。”张人凤点点头，没有表现出任何情感倾向，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告诉我，在巴迪山脉的采矿场，出现了渗水现象，矿场可能会发生坍塌，让我准备好一笔抚恤金。万一真的出现事故，这笔钱就能派上用处，我照做了，仅此而已。”
“呵，抚恤金……”张人凤摸了摸鼻尖，冷笑道，“也就是说，他们默认了，发生事故的时候，矿工一定还在矿坑里头，是吧？”
“而你，作为市长，你默认了公司的做法。现在有五十五个矿工，因为井喷事故，永远失去了生命，有五十五个家庭因此破灭。”
他提起长刀，往前跨了一步，冷声道，“我这人有个习惯，平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管闲事。既然碰上了，没人管，那就我来管。我现在只要一个说法！”
“这五十五笔血帐，谁来顶罪？！”
第四百九十九章：还搁这儿跪着要饭？
“我。”
汉斯平静地说出了这个单词，倒是让张人凤有些意外。
这就是他和杰诺斯之间的段位差距，什么人是可以接受你甩锅的，什么人不行，心中一定要有明确的界限。面对西部活阎王，你还想当不粘锅，那不是欠杀吗？
汉斯的做法，就和杰诺斯相反，甭管实情如何，先承认错误，承担起责任，再谈其他的。
虽然严格意义上，巴迪山脉已经不属于拉格拉斯市的管辖范围，但这些受雇于燃料公司的矿工，是不是这座城市的成员？是的话，怎么能说是一点责任都没有呢？！
只有这样，才能多少让这场对话继续下去，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在他们提出抚恤金的要求后，今晚发生的这起人祸，多多少少，便可以预见了。”汉斯的表情无悲无喜，双手交叉，以一个十分平稳的姿态，继续说道，“我没有明确地同意，也没有明确地拒绝。这座城市里，奉行着一套同明面上的规则，完全不同的潜在规则。”
“我和往常一样，遵从了后者。”
“你是市长。”张人凤的语气很是不满，但对汉斯而言，比起最初的杀气腾腾，已经是好了不少的结果，“他们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吗？那不成跪着要饭的了？”
“在普通人眼里，我是市长，但在姓奥斯本的人眼里，我就是跪着要饭的。这么说可能有点寒碜，顶多再帮他们管管账、算算钱，也仅此而已了。”汉斯露出一言难尽的笑容，耸了耸肩，“就这，多少人想跪，还没这门路呢。”
“小城镇的镇长，即便当一辈子，撑死了，也就是在自己的葬礼上，落一个好名声，几乎不可能有什么建树。只有像拉格拉斯这样的大城市，才可能是上升的通路。”
“这座城市，说穿了，就是他们家的后花园，从警署到法院，你能想象到的重要位置，除了我这个市长外，都是他们自己的人。”
“甚至连‘市长’这个职位本身，都只是奥斯本家族碍于面子，不好大张旗鼓地安排人。才需要让一个外地屁股，坐在这张豪华的办公桌前而已。”
说到这里，汉斯拍了拍这张黄花梨木的奢侈桌子，光是这玩意儿的价格，便足以抵穷苦矿工一家，好几个月的收入。
恍惚间，张人凤觉得这一幕好像在很久前见过，于是他释怀地笑了。
权力机构，就像一座巨大的金字塔，一层压着一层。职位都是虚的，谁掌握了重新分配利益、人事任命的话语权，谁才是真正的上位者。
只要还在这套游戏里，几乎不可能通过对抗上位者，来给自己争取利益。
从接手这座城市的第一天，这位老练的人形官僚AI，便对此无比清晰，这里的一切，早已被公司渗透了。说好听点，他是市长；说难听点，他就是一个人形的盖章机和签字机而已。
汉斯从抽屉中，拿出几张剪报，用两根指头抵住，缓缓推到对方面前。
“……”
英文看不懂啊！——他很想这么来上一句，但如此场合下，要说自己认不得字，似乎就落入了下乘。于是乎，场面变得有些僵持。
“说的是前面一任市长，艾迪·马丁森……已经死掉了……”
好在，妮娜十分贴心地凑了上来，读出报纸上的内容，算是帮他缓解这个小小的尴尬，“好像是在逛街的时候，被一个人从背后打了六枪，倒在街上，当场死亡。”
“在艾迪先生的任期上，也是燃料公司的采矿营地，也发生过也一起类似事件。那一次不是井喷，而是矿井坍塌，事故发生时，仍然有一百多名矿工在进行开采作业。事发之后，救援也并不及时，导致所有矿工全部遇难。”
“家属不肯罢休，闹到市里来，艾迪为了安抚他们，启动了针对这起案件的法律调查程序，他自己的生命，也在两天后结束。杀他的枪手，被鉴定为精神有问题，被丢到天知道哪家医院去了。”
“乔佛里·奥斯本，接过了空缺的市长权力，反而将这些家属，抓了一百多人，关押在牢里。整个调查程序，就此不了了之。这些家属中，不少人对他深恶痛绝。”
“他们因此叛离城市，成为了拉莫恩掠夺者，以打垮公司为己任。就是最近几天，拉莫恩掠夺者的水平，突然有了很强提升，在技战术方面，似乎融入了经典的南军游骑兵风格。或许是有什么厉害人物，加入了他们吧。”
看着面前的剪报，张人凤心中的怒火愈发膨胀，眉毛也一点点揪起来，如同两把倒拔出的剑！
他紧紧攥着刀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前车之鉴摆在眼前，为了保护我的肉体生命，和政治生命，在没有足够大的收益之前，我是不可能和奥斯本家族作对的……”他有意将这句话的句尾，拖得很长，果不其然，引来了张人凤的注意。
“但是？”他挑了挑眉。
“但是，我在他们的牌桌上，一轮一路地支撑，就是为了等到今晚——一一个可以完美梭哈的机会。”汉森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谈笔交易吧，红中。”
“交易？”张人凤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和你吗？”
“共同利益，是最有力的效忠方式，比口号和信念更加坚固，牢不可破。”汉斯将双手都摊在桌上，语气十分诚恳，“我挑选敌人时相当谨慎，但在挑选盟友时，我会比前者，更加谨慎两倍。”
“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在接下来两天之内，向你证明，我的价值所在。”
……
“条件呢？”沉吟片刻后，张人凤开口道。
问出这句话，身后众人，倒也没有太多微词，总体来说，大家的愤怒，都被公司这个嘲讽怪给吸引走了。眼前的市长，也只不过是在这畸形的权力体系下，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而已。
可汉斯并不愿意如此，任何一个稍微有点抱负的官员，都不希望自己只是一个签字、盖章用的摆设。
红中以杀人如麻著称，但这身皮下的张人凤，却并非两眼一抹黑，只知道杀人的莽夫。
杀了杰诺斯，他没有一丁点后悔，这种人就像只苍蝇，你不拍死他，他就会绕着你转，一边嗡嗡地恶心你。但同时，这也意味着，他和罗安诺克燃料公司的战斗，已经没有任何斡旋余地地，提前打响了。
俗话说“放屁还添把风呢”，眼下这种情况，任何可以拉拢的对象，都不应该错过。
拉莫恩掠夺者如此，眼前的汉斯市长，也是如此。
他决定听一听，汉斯所说的“交易条件”。
————
“我要当新奥斯汀州的州长。”
第五百章：般若功第九层
什么叫做一鸣惊人，这就是了。
米特奥拉确实说过，这厮是个野心家，这么一看，他的胃口可不是一般大，把张人凤都给惊到了。
“哥们儿，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他虚眯着眼，吐槽道，“我可不是搓两下神灯，就冒出来的精灵，不负责帮你实现愿望。”
“是吗？在我看来，你所做的许多事情，已经和神灯精灵没什么区别了。不管有意无意、直接间接，你实现了很多人只能在梦里，苦苦祈求的愿望……上帝没有对他们投下目光，是你，带给了他们真正的福音。”
“只不过，这次的愿望，稍微特殊一点，仅此而已。”
察觉到他是认真的，张人凤的神色略有变化，正色道，“你应该清楚，我是干什么的吧？”
“再清楚不过。”
“和匪帮扯上关系，却还想要当官，这种好事，我想不出来，要怎么帮你实现。”
“一个没有任何后台、背景、武力的空壳市长，想要再往上发展，才是真正的痴人说梦。既然两边的结果都差不多，我为什么不在你身上，豪赌上一把呢？”
“像你这样的人，恐怕百年都未必出一个，此时不梭哈，未免太对不起我攒到现在的筹码了。”
汉斯双手交叠，语气显得平静而又自信，“如果一切都能按计划推进，那么，顶多一年……”
他竖起一根手指，露出标准“会赢的”的笑容，“一年之后，我就是新奥斯汀州的州长了。”
“我会尽全力帮助你，同样的，当我的考验来临时，你也要尽全力帮助我，这就是我提出的交易。”
“如何，红中？考虑到你日后的回报，是一笔不坏的投资吧？”
张人凤思考了相当一段时间，他隐约预感到，对红中帮而言，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决策。
“好。”他递出右手，和这位野心家用力一握，“我答应你。”
上一篇：病弱少女正在杀穿妖诡世界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