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炉中文火
温迪戈·莱克特。
他们都没有把普通人当人，只不过，区别在于，温迪戈是将普通人当成“食物”，而乔佛里，却是将普通人当成宠物。他向下撒钞票的动作，就像一个养鱼的人，往鱼缸里丢下饲料，然后兴致勃勃地，观察鱼儿们争抢饲料的样子，一边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这个世界，就像一座巨大的金字塔，将我们所有人笼罩。”
乔佛里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侧过头来，以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少女，“你注意到了吗？那些坐在第一层的，都是没什么钱的赌客。我从指缝里流下去一点钱，都足够他们，把脑浆子打出来。”
“第二层的，都是些有钱有势的客人。他们就能坐在高一点的地方，看着下面的争抢和流血。”
“一会儿结束后，或许会有几个二层的客人，会想再和我见一面，开个第二场什么的……他们离我更近，对这些人来说，赌倒是其次，来这里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能见我一面，和我谈事情。”
“然后，就是我们，坐在第三层的人。”
乔佛里用餐刀，轻轻地敲击两下玻璃杯，发出当当的声音，脸上的笑容愈发凛冽，仿佛要择人而噬。
“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这个赌场，人、物、钱，所有的一切，我都有最终处置权。出了这里也一样，在这座城市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想要谁，就是谁！”
“只是一个婚约，和我上几次床，再给我生下几个后代……就可以让你，从第一层，直接晋升到第三层。我已经把话，说的不能再明白了，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迪塔斯多夫小姐？”
……
“我靠着表演戏剧挣钱，足够养活自己。”伊芙琳并没有被他吓到，而是不急不缓地说道，“你的金字塔崩塌之后，你靠什么，来养活自己呢？”
“哈……哈哈……”乔佛里耸动嘴角，仿佛听到一个无比可笑的笑话，“你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吗？金字塔就是金字塔，奥斯本家族上下五代人，一同打造出来的家业，固若金汤！”
“还倒塌，我倒是很好奇，它会怎么倒塌呢？”
“会的。”伊芙琳的声音十分清冷，仿佛思绪已经飘向远方，“总会有勇猛的骑士发起冲锋，然后……”
“将你们建造的金字塔，砸的粉碎。”
————
“格雷果警长，看！”
不需要身边的治安官提醒，格雷果·奥斯本也长了眼睛，自然能够看到。
“Holy……”
长街对面，一道身影从黑暗中缓步踱出，右手持一把大刀，九尺五寸长，面色沉静、脚步稳健。
面对连成数排的治安官，他竟然单枪匹马，在呼啸的夜风中，朝这里缓步走来！
第五百零三章：我好梦中杀人！
“站住——！！”
格雷果从未见过这样的对手，略有些乱了阵脚，好在他的络腮胡子十分浓郁，一定程度上，帮他遮掩住了微表情。
再加上，对方确实如他警告的那样，在走到某个位置后，便站定不动，无疑是给身边的治安官们，吃下一颗定心丸。对方身上传来的强烈压迫感，也略微得以缓解。
“警长，要开枪吗？”身边的年轻治安官握紧步枪，显得跃跃欲试，这样的情绪不在少数。
不管怎样，对面只来了一个人，并且还没佩戴热武器。至少在他们的认知中，这样的举动，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谁都知道，今晚发生的事，会让乔佛里很不舒服。那么，谁能将始作俑者的脑袋送给他，谁就能让他的表情阴转多云，乔佛里待人固然严苛，但奖赏起下属来，也丝毫不吝啬，一个高兴，都是几百几百地撒币。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谁愿意错过呢？
小弟只想着头功，但作为警长，格雷果要考虑的，可就多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人数。
接到的报告，是有一大群受难矿工的家属，在一个黄番的带领下，冲进了市长办公室。可想而知，他们的下一步，一定是直奔齐格飞赌场而来。
了解到详细情况后，格雷果不敢大意，立刻调集了所有人手，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了路障和伏击点。本以为，自己会面对一大帮愤怒的平民，却没想到，来的只有一个人。
他甚至都没有热武器在身，只是拿着一把长矛不像长矛、骑枪不像骑枪的长柄武器。
这很反常。
很难想象，都走到这一步了，那群家属会就此偃旗息鼓。在弄清楚他们的动向前，格雷果决定，先不主动开火。
……
“所以，你就是那个，带头闹事的黄番吧？”
打定主意后，格雷果仍然稳稳坐在马背上，但他没有和张人凤对话，而是环视四周，高声喊道，“其他一起来城里闹事的人，你们应该知道，现在的行为，已经违反了法律吧？”
“你们是在对抗警署，对抗公司，对抗文明！最后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我现在，还没有看到你们。我不知道你们的面貌，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对我来说，没亲眼见到的人和事，我可以当做不存在。”
“快跑吧！你们这些无知蠢货，难道你们真的以为，靠这么个怪胎，就可以敌的过公司吗？”
“过了我们，还有扑克众；过了扑克众，还有平克顿侦探；过了平克顿侦侦探，以罗安诺克先生的人脉，出动军队剿匪，也是轻而易举的！和公司作对，和罗安诺克先生作对，就是和亚美莉加本身作对！你们有几个脑袋，敢掺和这样的事！”
“机会，仅此一次。我给了你们机会，再敢跟着这个黄番闹事，等待你们的，就不再是警棍，而是子弹了！”
孰轻孰重，奥斯本家族拎得很清楚，想要掌控一座城市的话语权，警长这个位置，必须得是他们家自己人。
而且，决不能是饭桶。
这通站前演说，看似是劝降对面，实则是给自己人提士气用的。格雷果当然不指望，靠这一通说辞，就能让愤怒的家属重新考虑，他只是要让身边的小伙子们明白，自己背后，靠着一棵苍天大树。
警署，扑克众，平克顿侦探社，军队，渐进式的升级，背景越来越大，越来越令人安心。
“至于你，天杀的黄番佬，你最好重新考虑一下你在干什么，以及……这么做的下场。”
格雷果压低声音，已经不加掩饰地威胁道，“类似这样的事故，一年下来，总要发生个两三起的。想以此来搬到公司，简直是白日做梦！”
“公司的底蕴，奥斯本家族五代人，积累下来的底蕴，不是你这只小蚂蚁，能够挑衅的！哪怕只是落下来一枚石子，都足够将你碾成粉末！”
————
“你刚刚说了‘白日做梦……对吗？”
大晚上的，站在寒风中，张人凤将他的话全都听完了，不禁哑然失笑。随着事情的走向越来越熟悉，他终于明白了，文明的外衣下，其实什么都没变。北方、南方，依旧是人吃人，无非是吃人的手法更加高明、吃人的手段愈发残忍而已。
“你说的没错，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在老家的时候做过一次，在白炬镇一次，圣昆塔克一次，三马镇一次，多弗丘又一次。做梦做得多了，我就发现，自己有个小毛病，一直改不掉。”
“啪！”
张人凤将这个一直拴在他腰带上的黑布包，一把扯了下来，嘴角挑起，露出一个狰狞、狂气的笑。
“我好梦中杀人！”
“轰————！！”
随手一掷，黑布包如杀人魔球般，在空中划出一道直线，径直打在格雷果身上。
“呜……”
他感到自己被一个又重又硬的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当即面色铁青、呼吸不畅。
再一看，那黑布包掉在地上，布匹散开，从里面咕噜噜滚出一个人头，死前的表情，定格在惊惶、恐惧的表情上，脖颈处被齐齐切断，瞳孔凝固，腮帮子肿胀异常，足以见他在生前，受到了多少折磨。
“是他！”这座城市的治安官，和公司本就是一家，自然有人认出了头颅主人，“杰诺斯·奥斯本！”
“他们……他们怎么敢，做出这种……”
“呕———！！”
自诩文明城市的治安官，距离西部蛮荒之地，已经很远了。灯红酒绿、作威作福的刺激生活，麻醉了他们的神经，骤然间，他们被拉回了这个残酷的现实中。
人被杀，就会死——如此普世的真理，他们仿佛第一天学到。
可惜，眼前这位毕业导师，不给他们重修的机会。
……
“杀光他们———！！！”
怒吼声从旁传来。
屋子背后，暗巷对面，屋顶之上……数不胜数的刁钻角落中，集结完毕的拉莫恩掠夺者们，齐齐杀出！
如此合适的机会，米特奥拉自然没道理放过。
他几乎是以最快速度赶到城里，和张人凤他们汇合，为今晚的攻坚队伍，提供了最基本的火力保障。
他们无法消化的多余装备，也都散给了可以作战的矿工家属，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趁着胸腔中的怒火，还没熄灭，他们要将所有受过的气，在这个晚上，全都发泄出来。
独自现身，抛掷人头，不过只是障眼法罢了，也只有张人凤，有胆子去玩这个障眼法。
他将所有治安官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为一旁的米特奥拉，创造了机会。
枪火大作。
反抗公司的第一枪，就在这里打响了。
第五百零四章：第一，绝不意气用事！
“嚯，居然真的有人，钱多到烧得慌……”
乔佛里高空撒币的同一时间，躁动的人群中，也有人对此不为所动，依旧稳稳地坐在座位上。
麦克和卡洛威，无疑都是老手中的老手了，在带着两个小姑娘，连本带利赢回来275美元后，他们今晚已经是心满意足。剩下的时间，干脆就四个人包圆了一桌，把这个晚上赢下来的筹码，全都在吧台那儿花掉了，换成了饮料、高档酒和美食，摆了满满的一桌。
别人一看这架势，自然知道他们是一起来的，也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图库也干过这样的事情，只不过他没那么大方，抛的是硬币。”阿拉娜却是一副见惯不惯的样子，“不把钱当钱的人，基本上，也都不把人当人，这家伙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高调，这家伙不怕自己被盯上吗？”卡洛威舔了舔嘴唇，仰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高处的乔佛里，“要不是有任务在身，我倒是觉得，可以弄个计划，好好劫他一票。”
“等一下……”小梅的视力，是他们当中最好的，她眯起眼睛，同样看向三楼处的乔佛里专座，但她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这个有钱公子哥身上，而是惊呼道，“那是伊芙琳吗？”
“啊？”阿拉娜怔了一下，也跟着抬头看去，“真的诶！她也在这儿！”
“这姑娘……也是我们自己人吗？”
卡洛威只是听说过一部分白炬镇的故事，但他是圣昆塔克之后加入的，还从没见过伊芙琳真人，远远一看，不禁被她的颜值惊到了，感慨道，“能把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都赚到帮派里，红中真是个有气度的男人。”
“诶？”阿拉娜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一脸惊讶，“是这样吗？”
“不然呢？就算家道再怎么中落，人家也是贵族末裔吧。”不知为何，说到这时，小梅的语气，稍微有些酸溜溜的，“你能想象伊芙琳这样的女孩子，和怒雷帮、牧狼帮或者意大利帮的人，混在一起吗？不能吧，那为什么我们就可以呢？”
“我以为……她是想从我们身上，体会到类似家庭的温暖，之类的……”在这方面，阿拉娜竟然意外地纯情，说着说着，小脸就有些红了，“没落的贵族大小姐，爱上匪帮头领什么的，简直像爱情小说一样！”
“一半一半吧。”经验丰富的老麦克，如此分析道，“在成长过程中，缺失的情感，往往会在长大之后，以各种方式补回来。”
“也许，在那个小姑娘眼里，红中可以满足她的全部需求。”
“不过，应该也只是单相思罢了。”麦克两手一摊，十分笃定地说道，“以红中的阅历，对这种小丫头，肯定没兴趣。”
“那可说不好，男人嘛，很简单的。只要脸和身材OK，就妥了一大半。”卡洛威则是不以为然，“这小姑娘要出身有出身，要脸蛋有脸蛋，还是咱们自己人，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好。”
“说起来，从刚刚开始，就没看到过红中……他真的在赌场里头吗？”
……
扑通。
水花溅到脸上。
麦克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一枚筹码不知从什么地方掉下来，掉到了自己的酒杯里。
抬头看去，四下张望一圈，什么都没看到，但麦克已然心中有数。
“多半是天使眼搞的，这位仁兄也真是，神神秘秘的。”麦克把筹码从酒杯里捞出来，一边抱怨道，“有什么话，当面讲不就……”
筹码上的文字，让麦克神色骤然一变。
【桌子下面】。
一个眼神，卡洛威心领神会，并没有钻到桌子底下，而是将手探下去，摸索一番，结果摸到两把左轮。
“伊兰……”
“他什么时候放的？”阿拉娜不禁奇道。
“可能是我们去吧台那边买吃的时候，只有那会儿，我们四个人都不在桌子前……不过这不是重点。”麦克深吸一口气，不知为什么，对眼下这一幕，他有一种迟早会发生的预感，也没有太惊讶，只是说道，“准备好吧，外头可能出事了。”
“啊？”小梅显然还没准备好，应对急转直下的局势，“可……可是……‘这趟是来做生意的，尽可能不要惹事，低调为上’——这不是红中先生自己说的吗？他都这么说了，肯定不会先意气用事的，对吧？”
……
“……对吧？”
————
破空之声凭空传来，格雷果预感到大事不妙，毫不犹豫，立刻从马背上跳下来，在地上连着滚了几圈，甚至还被自己人连踩数脚。但他的战斗直觉没有问题，如此狼狈的连环逃窜，让他暂时躲过了去死神那里报道。
“轰————！！”
巨响声传来。
上一篇：病弱少女正在杀穿妖诡世界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