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炉中文火
“他们拿出了完整的勘探报告，各种地质学测试，还有很多检测机构……总之，一通操作之后，将这个不存在的提额矿，估值到1500万美元。以债券的形式，售予英国投资人。”
“而最终，债券得来的资金，在东皓鸟银行这里过一手，拆分、重组，转入纽约的【拓荒者地产公司】，购买了怀俄明牧场——金钱完成了一次循环，实际控制土地78万英亩，法律意义上的追溯链条，会在中间环节断裂。”
山姆深吸了一口气，“这么操作一次，在塞缪尔的记录中，就算作一笔‘遗产’。”
“白桦树信托，和拓荒者地产公司，这一头、一尾，都是塞缪自己家的产业。资产循环一圈，等于又进入了他自己的腰包，从头到尾，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东西产出，他就赚了1500万美元。”
“除了这些经济方面的东西，还有一些……额，怎么说呢，比较私密的内容……”
“最高法院大法官莫里森·韦特，他侄子欠下了赌债协议，上面写着，塞缪尔为其偿还了7.2万美元。换来了‘圣克拉拉案’中，判决倾向大西洋钢铁制造公司的法人权。”
“百官行述吗……”张人凤忍不住吐槽道。
在塞缪尔眼里，1500万美元的收入，和一个大法官的人情，应该没什么区别，都是同等重要的。
“不管怎么样，这些都是惊天动地的大发现啊！”山姆使劲揉了揉脸，兴奋之色，已是溢于言表，“有这么多内容，而且都那么劲爆，随便找几条出来，都足够让他，彻底身败名裂了！”
山姆倒也没有说，要把塞缪尔丢进监狱，一个79岁的老人，即便把他关起来，实际意义也不是很大了。
更重要的是，可以通过公开一部分文件内容，就像丢出一枚炸弹，可以让组织内部，开始清缴光照派的成员。他这个小到不能再小的虾米，也可以在这次行动中，捞取一点名声和利益。
“我先把这些东西，都搬到马车上去”山姆说了一声，便搬起一摞文书，就朝外走去。
毕竟，有这么多东西，看个三天三夜都不可能看完，也不可能就一直坐在教堂里看。
————
“都结束了。”狼看着张人凤的侧脸，小声说道，“师兄你……不高兴吗？”
“怎么会呢？”张人凤的眉头微微簇起，“我就是觉得，好像有点太顺利了。”
“这么一个小心的一个人，他连去他自己的王国里，都要派一个替身，难道他就没有考虑过，现在这种情况吗？”
“有外人进了教堂。钥匙就在皮鞋里，皮鞋就在匣子里，匣子是金子纯金。打造的，就摆在最显眼的位置，难道他就没有考虑过，万分之一的可能，有外人闯入了这里，他顺理成章地发现了圣骨匣、鞋子和钥匙，之后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阻止，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付诸东流？”
他总觉得不对劲。
但具体是哪里不对，似乎又说不上来。
……
走到门口的山姆，忽然间，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山姆？”
“……”
山姆不再回答。
那沉默的背影，在这一刻，显得格外诡异。
“咚！！”
他的双腿像没有筋骨一样，软趴趴地倾斜下来，重重摔在地上。手中捧着的纸稿，像放飞的信鸽一样，纷纷扬扬地飞起来。
“山姆？！”
张人凤的眉头瞬间拧紧，嘴巴微微张开，惊愕万分。
他能感觉到，山姆心跳和呼吸，都停了。
就这么几步的功夫……
一个几秒钟前，还在和自己说话的朋友，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
……
“啪！”
“啪！”
“啪！”
……
鼓掌声。
清脆的鼓掌声，从高处传来。
“你们走到这里了，真不容易……终于……”陆阿牛站在二层高处，俯瞰着所有人，脸上挂着狂热的笑容。
“咚！！！”
他从高处一跃而下，如同一根钉子，稳稳扎在靠近教堂拱门的位置，缓慢地直起腰身。这个过程中，他的目光始终聚焦在张人凤身上，满是笑容。
“终于，我们可以开始了！”
第八百零五章：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一眼。
到了这个级别，言语上的试探，就太多余了。只需要一眼，就如一盆冷水沿着脊背浇下来，一个霹雳贴着耳根炸响，张人凤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这是他第二次感觉，在一个人面前，竟然可以如溺水般，喘不过气来。
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面对师父。
“退后————！！！！”
他毫不犹豫地喊出了这两个字，自己却猛地踏碎地面，大踏步向前，朝陆阿牛猛冲过去。
时间太紧迫了，在这剧烈的压迫之下，张人凤甚至连消力的片刻都没有。
沉肩。
坠肘。
调膀。
换臂。
沉稳的马步构架之中，张人凤采用了最保守、最公式化的架势，打出一记快若闪电的崩拳！在竞技场上，面对那些对手，他可以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但遇到了真正的高手时，刻在本能里的，依旧是他少年时期寒暑不辍，练就出来的基本功。
这一拳，他是毫无保留的，力道之大，甚至让挂在手臂上的布料都随之撕裂，发出了难堪重负的噼啪声。
然而……
在拳头化作虚影，即将触碰到其心口的前一刻，陆阿牛的脸上，却扬起一个无比狂妄的笑容。
“顶——！！”
“？！”
比起这个熟悉的声音，拳头碰撞在他身体上，传递回来的坚硬触感，好像打在一座山岩之上，纹丝不动。这种难以撼动的手感，更让张人凤惊愕万分，他事先预想到会有差距，但他没想到，竟然是以如此直观的方式，呈现在他面前。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武道的残酷之处，就在于此。
“轰——————！！！”
这一拳的力道，近乎百分之百地，反馈到了他自己身上。
张人凤的马步十分扎实，但他的身体，却近乎平直地向后暴退，撞碎了两排座椅后，仍然没有停止，在一声巨响中，他的后背重重砸在砖墙上。年久失修的墙皮，竟然像泡沫搭建的一样，顷刻间四散而飞！
这座教堂临崖而建，墙壁下面，就是一片海。
张人凤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张！”仁的反应速度，是所有人当中最快的，他瞬间摘下腰间的钩索，抛了出去，大喊道，“接住！”
啪的一声，蜿蜒而出的钩索，总算是在半空中，完成了目标的对接，张人凤用手紧紧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喝啊———！！”
仁双手拉住钩索，使劲一提，总算将他从悬崖边拽了回来。张人凤有意思地在空中翻了个身，卸掉大部分力气，咚的一声，降落在教堂二楼，又重新回到了战场上。
这个过程中，陆阿牛并没有朝仁发起进攻，就这么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
张人凤看向自己的双手，十指和手掌，竟然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兴奋？恐惧？还是二者皆有？
他逐渐分不清。
但，通过刚才那一击，他已经非常清楚，对方是一个什么级别的对手。
“光是气硬功大成，是不会有这种效果的……”张人凤抹了一把鼻子，深呼吸，让自己尽可能冷静下来，“是【金钟罩】吗？”
“哈哈哈哈哈——果然懂行。”陆阿牛张开双臂，露出享受、陶醉、沉浸的笑容，他将手伸到后脑，解开了束发的小辫，一头银发，在倒灌捡来的冷风中，疯狂地舞动着，“我还想，要不要在开始之前，自我介绍一下，看起来是没有必要了。”
“久仰大名啊，张人凤，我们终于有机会见面了。”
陆阿牛双手抱拳，竟然以江湖人的身份，向他行了一个抱拳礼，笑道，“你叫我阿牛就行了。”
江湖。
面对这个久违的抱拳礼，张人凤心情复杂，纠结片刻后，他以同样的角度，回以抱拳礼。
“久仰大名，老爹。”张人凤半眯着眼，“从三马镇的兰彻开始，你的名号，就在我耳朵边上环绕着，挥之不去。”
“哈，哈，哈……真有意思。”陆阿牛玩味地笑着，“我倒是在更早的时候，就听说过你了，你干下的事情，真是一件赛过一件。我去了那些你‘撒野’过的地方，看到了你留下的痕迹，于是我很快就明白了……”
“我，和你，迟早会像现在这样见面的。”
“……”
沉默中，张人凤想起了那幅画，想起了那个正中是牛头，却还有着很多首级的怪物。
是啊，早晚。
他已步入终局了。
————
“刚才的那一下……”陆阿牛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用一种十分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是你的全力吗？”
“怎么？”张人凤皱起眉头。
“如果是的话，你的力量，理应是【般若功】十一层，到十二场的水平。说实话，在你这个年纪，能到达十一二层的境界，不是‘天才’可以形容的了。我一直以为，你修行的是龙象般若功。”
“但刚刚那一拳，给我的感觉……似乎又不像，更像是气硬功。本该是以防御为主的功夫，却因为你那蛮横的力量，变成了进攻的利器。你将自己的出拳、踢腿，都转化成了刀枪不入的武器。”
陆阿牛摸了一下鼻尖，做思考状，“你的力气，天生就有这么大吗？”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张人凤咬牙道。
“可千万别对我手下留情。”陆阿牛露出无比爽朗的笑容，“你还没有那个资格呢。”
张人凤不再说话，忽然零帧起手，朝二层的钟楼方向撞过去。
“咚——！”
一记肩撞，破开了砖墙，扬起的灰尘也表明，这里的二层，肯定有年头没人光顾了。
却见张人凤双手齐出，抓住撞钟的粗麻绳，猛地一拽，将这口金属铸造的大钟，整个拽下下来。他双手环箍住大钟的表面，怒喝一声，右腿绷紧，一记下劈，将连接着一层二层的木板踩碎。
“啊—————！！！”
怒吼声中，张人凤手持大钟，从天而降，将这沾满灰尘的巨大金属，劈头盖脸向他砸去。
第八百零六章：功夫是纤毫之争
“轰————————！！！”
仿佛一枚炮弹命中了教堂。
西侧的砖墙彻底破碎，无数碎片和灰尘从中抛出，张人凤和那口大钟，一并从里面飞了出来，在空中画出一道优雅的抛物线。而后，又在巨响声中，狠狠砸在地上，像溅出水花那样，溅出了泥土和石块。
这里的土质比较松软，大钟的自重也不小，第一下砸在地上的时候，就牢牢嵌在里头了，没有再朝其他方向乱滚，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不幸当中的万幸了。
但张人凤，却是结结实实在这片土地上，摔了几个来回。纵然他有消力的功夫，这一击的力道之大，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也超出了消力可以起效的范畴。根本来不及舒展身体、消解力量，就会迎来和地面的下一次撞击。
一次消力无法满足，那就只能分成多次，代价就是，张人凤就像一枚被丢出去打水漂的石子，越摔越远。
终于，在数十米开外的地方，方才停了下来。
“呜……啊……”
在张人凤将大钟砸到他脑袋上的前一刻，陆阿牛陡然旋身，也朝他的心口，回敬了一拳。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张人凤看清了他的手臂——肌肉并没有想象中粗壮，相反，只是看似单薄的一层。如同融化的糖丝一般，黏连着，存在于皮肤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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