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持火山，西部杀穿 第473章

　　按照年级，罗格是他们四兄弟中，最小的一个。

　　父母的骄纵，权力的放纵，以及过早地接触到权力的好处……种种因素，都在他的成长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巴尔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说得好听一点，叫做“放荡不羁”。要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一个标准的身处高位，飞扬跋扈之辈，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但是，正是这种不把人当人看的冷漠，在战场上，往往能堪大用。

　　为了胜利，不惜代价。

　　哪怕要将生命，践踏进泥土里，他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睛。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和不擅长的。”

　　吉克沉声说道，“我要罗格做的事情，你做不来，做好你自己擅长的，就足够了。”

　　巴尔的声音有些颤抖，“即便……几十年后，历史，会记录下我们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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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忽然将狩猎用的小刀拔出，上前一步，抵住了巴尔的咽喉。

　　“？！”

　　即便是此刻，吉克的翠色眼瞳，都显得如此平静。

　　“接下来这些话，我不再是作为你的上级、长官，而是作为你的父亲，说给你听。你要知道，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我早就以动摇军心，将你送上军事法庭了。即便不这么绝，我也不会再委托给你任何任务。”

　　“你刚才的话，已经表明了，你的立场与本次战争相悖！永远！永远，不要在人前这样说！”

　　“……”巴尔有些错愕，但更多是惶恐，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

　　“听好，巴尔，战争无关乎荣誉，无关乎道德，它是一门肮脏的生意。”

　　“重复一遍，一门肮脏的生意。”

　　“我们和南方的战争，不是军人和军人之间的对决，而是两个庞大的集团，两个不同的社会之间，产生的碰撞，和对决。北方的资本集团，无法接受，现有的利益分配方式。”

　　“这矛盾早就开始了，日积月累，伴随着泽塔被废黜，北方的资本联盟的领头羊位置，空缺出来。野心勃勃的青壮派新人，阿尔伯特上位……一系列因素，最终，以最惨烈的形势，爆发了出来！”

　　“明白了吗，不是我们选择战争，是战争，选上了我们。”

　　“……”

　　巴尔终于流露出震惊的表情。

　　他是诞生在和平年代的新生代，和大多数青壮派一样，他也没有亲历过战争。在他看来，战争是一头被释放的洪水猛兽，自己一直小心翼翼，敬而远之。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激进的意见。

　　“事到如今，逃避，已经没有意义。他们来了，如果他们赢了，北方的一切，都将重新洗牌。西斯惠家族在军旅之中，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一切，都可能随之灰飞烟灭。”

　　吉克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必须要确保，赢下这场战争？”

　　“怎么赢？”

　　“这个时代的战争，已经不仅仅是要摧毁对方的有生力量，更是要摧毁他们的根本、一切。”

　　“即，全盘摧毁敌人的政治性、社会性，以及经济秩序。”

　　“张人凤在一日，这种南北对峙的局面，就加深一日。亚美莉加的南方和北方，会渐渐成为两个不同的世界。”

　　“北方本土，现有的市场，已经基本被瓜分的差不多了。由克伦齐科夫工业集团，和大西洋联邦工业集团，形成的资本联盟，扩张程度，在这14年里，渐渐到达了极限。”

　　“相对的，偌大的南方土地，被三元集团占据着。他们始终无法将触手，伸入那片土地……当所有招式都尝试过一次后，战争，就成了最后的、必然的手段。”

　　吉克的声音沉下来，语气坚定，像是对他自己，下达了这样一条命令。

　　“因此，这一战，我们唯有胜利，也必将胜利！”

　　“不择手段地胜利！”

第九百七十四章：疗愈心灵的方法

　　“非常感谢摩洛哥市的各位，为这次行动，出让的公共资源，以及提供的所有帮助。”

　　巴尔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场面，但不管怎么样，和面对枪火、炮弹相比，这些衣着得体、打扮精致的市民，都还算可爱了。

　　在内战时期，这座摩洛哥市，曾经也是南军和北军争夺过的战略要地之一。从这座城市，可以在宾州撕开一个突破口，长驱直入，抵达老战线州，再从老战线州进行突破，杀入华盛顿。老的福特堡，就是在那个时期建立起来的，一直坚挺到了内战结束。

　　内战结束后，摩洛哥市也和其他北方城市一样，经历了向外扩张的阶段。更多的住宅区，让整座城市的半径向外扩展，原本相距甚远的堡垒，也逐渐变得肉眼可见。

　　三十年过去，堡垒的实际作用早已废弃，绝大多数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都将其当做一个纯粹的地标建筑，渐渐忘记了，它的存在本身，意味着什么。

　　而现在，战争又要来了。

　　摩洛哥市发达的交通铁轨，承载了战时物资运送的重任，所有列车班次，都要为这场战争的最前线让路。

　　火车进进出出，物资、军备、弹药、士兵，跨越不知多少距离，被抽调到了这个正面战场上。甚至还有专业的工程团队，真的在五天之内，于福特堡边上，新修建了十座坚固的防御工事，这让巴尔再度感慨。

　　当国家这台真正机器，真正开动起来，所能产生的效益，其实是很恐怖。

　　从这个角度来说，南方的“战争机器”，甚至还没有全力开启。

　　南方什么情况，巴尔不清楚，但他知道，北方的掌权者们，对于这次战争的战斗意志，是非常强烈的。他们绝不像对外宣称的那样，仅仅满足于所谓“平叛”，而是要将张人凤这个存在，从世界上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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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西斯惠上尉？”

　　任何一个社交场合，气氛停滞的尴尬，都会让人下意识地做一些小动作。

　　哪怕是市长，也不例外。

　　“嗯，哦，不好意思，我刚刚……”巴尔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一下，看向台下人群中，那个站起来的小报记者，“你刚刚的问题是？”

　　“我想问的是，福特堡的攻防战，是否会影响到摩洛哥市人们的日常生活？”

　　“不会。”巴尔摇了摇头，侧过身子，看向城市边境处，固若金汤的十一座堡垒，“如你们所见，在战争开始之前，我们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福特堡屹立不倒，还有十座相互连结的防御堡垒，形成了相当坚固的阵地。”

　　“我们将在那里，对叛军进行阻截，将其困在福特堡前。阵地上的野战炮、后装炮数量，足足有50门，分散在各个堡垒内。还有重形机枪、步枪，交叉点射等火力网。”

　　“叛军人数只有4000余人，相当于一个满编旅，这样的火力配置，足以确保，他们无法绕过我们的防御工事。甚至，想要攻破福特堡，都有相当大的难度。”

　　“我们会确保，战争，在诸位眼睛看不到的地方结束，就是这样。”

　　“退一万步说，即便堡垒防御工事真的被突破，我们仍有一半的兵力，在堡垒之后，组建了阵地。”

　　“他们不可能毫发无伤地突破堡垒阵地，这样的重火力，必然让他们的步兵、骑兵，都付出惨重代价。而我们的士兵，则可以以逸待劳，将叛军轻松收拾掉。”

　　军旅上尉的身份，让他说出来的话，格外有分量。

　　当然了，也不只是他的功劳，那十一座傲然伫立的堡垒，也起到了很大作用。它们的存在，让摩洛哥市的人们相信，自己正在被严密地保护着，对即将到来的战争，虽然也有惶恐，但更多的，是觉得兴奋，乃至好奇。

　　南方。

　　叛军。

　　人数四千。

　　自己这边，守军一万余人，十一座坚固堡垒，后勤充足。

　　怎么看，都是要见证历史了。

　　“西斯惠上尉，您好，我是摩登报社的。我有一个请求……正当的请求。”一个男人举起手后，起身道，“我们报社，愿意派出两名记者，作为战地记者，在距离战场最近的地方，见证贵军的光荣胜利！”

　　既然是见证历史，那么，自然要尽全力，在这辉煌的历史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这名报社老板，可谓打响了第一枪，这之后，摩洛哥市，各行各业的老板们，也都踊跃报名。

　　商店提供罐装食品，诊所提供应急创伤药物，肉店主动提供优质的肉食……物资无法直接转换成军需的，就提出要为巴尔的军队募捐，热情之大，让巴尔都为之诧异。

　　当然了，民众愿意支持军队，当然是好事，但他总觉得不太对劲。从这股狂热的情绪中，他隐隐感觉到，他们并没有以很严肃的态度，来对待即将发生的事。

　　这似乎，只是三十年不变的无聊日常中，突然兴起的一场游戏。

　　————

　　“上尉……上尉先生，请稍等一下！”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难缠的摩洛哥本地人，刚下台没多久，又有人堵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

　　来的是一位年轻姑娘，浅栗色长发，束成一束干练的马尾。

　　她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镶嵌的金丝边的眼镜，头戴一顶有些夸张的女士礼帽，帽匠专门扎制了织金条纹欧根纱，使其看上去非常抓眼。但，相对的，这位年轻姑娘的衣着，却又很低调，如同一名前来交流的学者。

　　她提着一只真皮箱包，站在那里，朝自己招手。

　　“……”

　　巴尔沉默了一会儿，挥了挥手，让阻拦她的士兵散开。

　　“您好，上尉。”

　　她也抓住了这次机会，快步朝巴尔走来，做出了自我介绍，“柯蕾亚·温格纳，我是一名医生。”

　　“很了不起，温格纳女士。”巴尔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我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如果，你是想向我，推销你们医院的创伤药品……”

　　“不，您理解错了。”柯蕾亚摇了摇头，十分认真地说道，“我是一名精神科医生。”

　　“精神……什么？”巴尔皱紧眉头。

　　“简单来说，普通医生疗愈人的身体，精神科医生，则治愈别人的心灵。”柯蕾亚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人们心灵的健康，和肉体的健康，理应是一样重要的！”

　　“好吧，那么……温格纳医生，我能帮到你什么呢？”

　　“战争，会平等地摧残人们的身体，和心灵。我了解过，很多参与了内战的人，相当一部分幸存者，至今都没法正常生活。”柯蕾亚的语气有些沉痛，“我希望，能针对这种战争留下的精神创伤，研究出疗愈的方法。”

　　“接着说。”巴尔渐渐有了兴趣。

　　“任何新药，在最开始的时候，都需要在动物身上做实验……但是，很遗憾，动物不具备‘精神’这一说。所以，精神科医生的实验对象，也只能是人。”

　　柯蕾亚的眼眸中，闪烁着纯粹，而又坚定的光芒，“我的要求更特殊一些，我想要的，是经历过战争创伤，心灵遭到破坏的人。”

　　“……你想要给战俘，做精神上的治疗吗？”巴尔明白了她的来意。

　　“我知道，这个要求可能有些过分。但，叛军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稳定的精神结构。由他们的精神状况，研究出来的成果，将来，也可以运用在哦我们的士兵身上。”

　　柯蕾亚昂起头，坚定地说道，“在拥有彼此的立场之前，我想要救治……更多的人！”

第九百七十五章：拍到有趣的东西了

　　“我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因为‘女性’和‘精神科医生’这双重身份，收到一些不太友好的言论。”

　　“但事实出乎意料，这里并没有人，用这样的眼光看待我。西斯惠上尉对军纪的约束力，远强于我之前见到的一些军旅人士，尽管他的军衔等级，远不如他们，这一点令我钦佩。”

　　“福特堡的每一个堡垒中，都已经驻扎了守军，就像蚁巢中的蚂蚁般，各自忙碌着，井然有序。”

　　“我预想中，对战争的慌乱，并没有出现。好像他们只是暂时搬到这些堡垒里生活，还是照常地吃饭、训练、休息、保养军械、睡觉，偶尔再加上一点点打牌、玩骰子的小娱乐。”

　　“西斯惠上尉，默许了这些无伤大雅的娱乐，但他对烟、酒深恶痛绝，因而在这支万人的军队中，烟和酒都属于高危违禁品。只能在私底下流传，交换，成为娱乐的奖品。”

　　“日子按部就班地过去，福特堡前方，依旧是大片大片的空地，红祸和他的叛军，迟迟没有出现。有时抬头看天，是如此澄澈的青蓝色，让我不禁动容。”

　　“人类的心理，真是一种奇妙的事物。”

　　“只要知道了计划，就没人会觉得奇怪，哪怕这项计划的内容，是要在不久后，杀死、俘虏四千多名同胞。计划本身，是血腥、残忍的，可是，只要按部就班，堡垒之内的气氛，竟然能如此平静。”

　　“然而，当计划出现变数，无可挽回的时候，或许……”

　　————

　　“你也是……什么作家吗？”

　　一股油墨的味道飘来，让柯蕾亚微微蹙眉，有点想打喷嚏。

　　转头看去，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唯独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向她书写的文字，投来好奇的目光。他的腰带上，还夹着一本小簿子，脖颈上挂着一台简易相机，一顶占满泥污的鸭舌帽，扣在脑袋上，压住了他像鸟巢一样的乱发。

　　别看刚才，那位报社老板说的多么慷慨激昂，最后派到现场的，也就是这么个小不点。

　　不过，反过来想，也只有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才会有这种大无畏的勇气，亲赴战场第一线，来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不。”柯蕾亚摇了摇头，将簿子合拢，即便是对这个懵懂的孩子，她也十分认真地回答道，“我是一个精神医生。”

　　“精神……医生？”

　　“就和人的身体一样，人的精神也会生病。”柯蕾亚解释道，“现在的人们，还没有认识到‘精神疾病’这回事，绝大多数精神上的问题，都简单地用发疯，或者被恶魔附体这样的说辞，掩盖过去了。”

　　“但是，早晚有一天，人们会意识到，精神和肉体，其实是同样重要的。”

　　柯蕾亚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以很小的角度，昂起脑袋，骄傲地笑道，“那个时候，我就可以自称，自己是这门前沿学科的领军人物。”

　　小小的战地记者，显然对这门新兴学科没什么兴趣，他叹了口气，往旁边的凳子上一瘫，百无聊赖地，看着堡垒毫无特色的穹顶。

　　“我不像你那样，有这么多东西可以写，老板给我多开了半个月的薪水，就是要我，在战场第一线上，抓拍到好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