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炉中文火
“这种行为，已经是最为严重的背叛！”
“听你的意思……”泽塔问道，“这事儿结束之后，你还打算，修理一下他们是吧？”
“那当然，现在的南州，从州政府，到市政府，再到基层的官员，都已经不干净了。等彻底剿灭红祸麾下叛军，整个南方，都会迎来一轮大洗牌，这就是他站错队的代价。”
阿尔伯特自信满满，仿佛已经胜券在握，看到了那一幕。
泽塔笑眯眯地说道，“那，就祝你旗开得胜了。”
他的眼神，随即转向泽塔，骤然变冷。
“叔父，多亏你啊……这些年，要不是你的一再纵容、忍让，这些家伙，绝对不会发展成现在这种规模的。他们已经成了所有执政者，包括家族中的长辈们，一块沉疴一般的心病。”
“已经姑息了太久太久，现在，是时候拨乱反正，让一切重回正轨了！”
……
泽塔没有说一句话，目光似乎越过他，又越过后面的墙壁，投向了不可知的虚空之中。
“叔父，你的表情……是想质问我，真的能确认百分百，赢下这场战争，对吗？”
阿尔伯特沉声道，“还是说，你更希望南方那个黄番、侏儒、通缉犯和杀人狂组成的政权，获得胜利，再把我们的脑袋，都挂在长矛上？”
“我只是希望，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泽塔平静地说道。
“这一点，无需你操心。”阿尔伯特剜了他一眼，侧过身去，也开始用手掌粗暴地抚摸绿鬣蜥，“他麾下的叛军，叫什么‘拉莫恩掠夺者’，他们的来头，我们也查清楚了。”
“拉·莫恩，是一名内战时期，南军的指挥官，组织了一支游骑兵，经常使用奇袭、突击战术。借助山体丛林等复杂的自然掩体，不断骚扰对手，就是一群见不得光的跳蚤臭虫。”
“1863年，这支游骑兵，被隶属于北军的吉克·西斯惠上校组织起的队伍，彻底歼灭，拉·莫恩战死，这支队伍，也就此从历史上消失了。”
“现在这支叛军，拉莫恩掠夺者，最早，就是由一群流亡的南军组成的。他们的技战术特点，也都是从游骑兵衍生而来，西斯惠能击败他们一次，就能击败他们第二次！”
“更何况，他们的人数，只有区区四千人。而整个亚美莉加的军队，足足有四万余人，在战术、装备、人数方面，都是我们领先。”
“二十年过去，吉克已经从上校，升为了少将。但因为缺少足够的军功贡献，一直停在这个阶段，原地踏步。内战过后，涌现出了一大批高级将领，想要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光经营是不够的，还要找对方法！”
“只要他主持这场战争，剿灭叛军，如此之大的军功，足以让他畅通无阻地，跨入‘大将’的行列！”
阿尔伯特打了个响指，语气颇为自得，“我和你不同，叔父。你喜欢资助敌人，而我，喜欢资助我们的朋友。”
“西斯惠家族，乌拉诺斯家族，还有联邦政府，参议员，以及总统本人，他们才是我们的朋友！”
————
“我记得，你好像是……老米斯顿的儿子，对吧？”泽塔忽然提起了阿尔伯特的父亲，笑着摇了摇头，“隔的可够远的。”
“但是，你还是走到了这里，这个位置。”
“无论你的个人能力再强，都没有用，想要往上走，靠的不光是能力，还有人脉。换言之……”
“在没有主家血统的支持下，现在这个位置，是你能达到的极限了。”
阿尔伯特尽量让自己不露出任何表情，但，眼角的微微一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你赢的足够多了。故事里的稻草富翁，我想，也不过如此吧。”
“该停下来，休息一下了。”
……
阿尔伯特看着他的眼睛，良久之后，冷声道，“等这件事情结束，南方平等，将三元集团彻底拆解……”
“我，就是别人的人脉。”
说罢，他便不再与泽塔废话，转身离去。
偌大的房间，再度变得安静下来。泽塔回归了无聊的日常，继续伸出手指，撩拨那只见证了一切的绿鬣蜥。
他的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第九百七十二章：啊，三天！
撩开军帐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让巴尔忍不住皱起眉头。他下意识地想要抬起袖子，做出遮掩的动作，却又在看见那道魁梧、威严的身影后，强行停了下来。
尽管那道身影，此刻正背对着自己，专心致志地从一具放完血的白尾鹿上，用一把狩猎小刀，从它身上切割皮草、鹿角，巴尔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在父亲面前，任何一点点退缩的气味，都会被闻出来，他会用那双令人绝望的眼睛注视着你，表达他的失望，和不抱期待。
那让他不适的血腥味，就是从那个小小的铁桶里，散发出来的。
后军驻扎的地方，西边靠近森林、高山，是一出天然的屏障。
很难想象，大战在即，父亲居然还有心思去森林里，和下属一起进行狩猎活动。
“父亲……”巴尔喊了他一声。
“从你踏入军中的那一刻起，就要称呼职务。”那道背影说出的话语，平静而又冰冷，“这里，没有你的父亲。”
“呃……”巴尔愣了一下，改口道，“西斯惠少将。”
吉克·西斯惠，这个男人，终于停下手头的活计，缓缓转过身来。
再没有什么，比身居高位、执掌权力，更好的保养方法了。五十多岁的吉克身上，并不见太多衰老的痕迹，他的胡须非常茂密，长发，有着沉思者一般深邃的五官。
一副圆片眼镜，架在他的鼻梁上，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如同一团凝固的岩浆，如同一块石头，看不出情绪波动。
此刻，他的双手沾满血渍，看上去更像一个技艺精准的屠夫。
“巴尔上尉。”他摘下了手套，甩在一边，“你应该已经知道，此次战役，已经迫在眉睫。”
“考虑到我在内战时期，有过击溃拉·莫恩游骑兵的经验，联邦政府，以及亚美莉加陆军，将此次战役的指挥权，暂时全权交予了我。”
“今晚叫你来，是有一些战术部署，需要你去落实。”
“只有我一个人吗？弟弟他们……”话说出口，巴尔就意识到不妥，按照方才他的逻辑拖延，既然没有父亲，那么，在这座军帐中，也不应有兄弟，遂改口道，“罗伊、帕特里安，还有罗格呢？”
“他们都有自己的任务。”吉克从堆积如山的地图中，抽出其中一卷，抖搂两下，在另一张桌上摊开，“你也一样。”
“……宾州。”灯光之下，巴尔很快就辨认出了这种地图的所在。
“正解。”
吉克以平静的语气，有条不紊道，“你要认识到，那支叛军，名义上是‘拉莫恩掠夺者’，保留南军建制。但，如果你把他们，当成30年前的南军来看，是要吃大亏的。”
“叛军的领导者，并非米特奥拉，而是张人凤。”
“张……人……”巴尔露出狐疑之色，“从未听说过。”
“这些年，他一直隐藏在南方三元集团的幕后，以‘发财’自居。”
“关于他的情报，有一部分被列为绝密，我无权查看、调阅。联邦政府交给我的任务，便是要在战争初期，确保此人，死于不间断的战火攻势之下。瓦解他在南方，留下的全部势力。”
“唯一可以参考的，就是14年前的‘高树战役’，以及在此之前的‘拉格拉斯战役’。具体的战场进程，时间过去的太久，已经无人知晓。但，经过多方查证，我方还是掌握了一些信息。”
“张人凤此人，非常善于打闪电战。”
“这次，他所率领的叛军，人数只有4000余人，约等于北方一个人员满编的旅。他的目标，也已经非常清晰了。”
吉克点了点地图上的位置，用老师考问学生的眼神，看向他的儿子。
“……从宾州飞速突入，展开闪电战，发挥南军游骑兵的优势，一路打入老战线州……”
巴尔的手指按在地图上，一路向北滑动，瞳孔微微放大，“要一直打到华盛顿吗？这……这未免也太……”
“自大？”吉克盯着他的眼睛，“你是想这么说嘛？”
“只有四千兵马，想要从宾州突进，就要越过层层堡垒、哨所、炮塔、壕沟，还有无数士兵组成的防线。即便打穿了宾州的防线，还要面对我们的中军、后军，这未免也太……”
“那么，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张人凤，曾经在高树战役中，带领着一群印第安部落的野人，全歼了我军，由数千士兵组成的军团呢？”
……
他说这话，其实多少有些夸张了。
高树部族虽然是印第安人，但不是野人，人家也会开枪的，只是没有制造枪械、军备的能力罢了。
再者，参与高树战役的，也并非只有张人凤一人。那时的拉莫恩掠夺者，也都赶来支援了，只不过，在最后一战中，几乎所有光芒，都被张人凤一个人收缴了。以至于那段时间，北方的军队一谈到他，就有种谈虎色变的感觉。
最终的结果，就是高树这块地方，被迫让了出去。
高树占据整个花岗岩州一半地界，一旦脱离掌控，没过多久，整个州，也就顺理成章地，归入三元集团麾下了。自此，花岗岩州、新伊丽莎白州，还有早就被红中帮征服的新奥斯汀州，连成一块飞地，变成了国中之国。
“我……我不确定……”巴尔的语气，变得有些犹疑不定。
吉克眼中，闪过十分明确的失望。
“同样的问题，我已经问过你的三个弟弟，他们给出的答案，或优，或劣，但都不像你这样，逃避问题本身。”
“……”面对父亲兼上级的诘问，巴尔无话可说。
在这军事化到极致，无比严厉的家庭中，他是唯一一个异类。
“张人凤擅长创造奇迹，但奇迹这种东西，不会每一次，都眷临在他身上。所谓奇迹，无非就是一连串偶然，被放大到了极致。但是，在严密、精确的布阵，严明的纪律之下，没有奇迹发生的可能。”
“我为你挑选的场地，是在这里，福特堡。”
吉克如此说道，“这座堡垒， 是内战时期建起来的，他们想要直取华盛顿国会大厦，就必然要经过这个隘口。”
“几天之前，克伦齐科夫工业集团，和大西洋联邦工业集团，麾下的交通路线，都已经全力运转起来。整个北方的火车线列，都为这场战争让路……建材、军备、后勤、二十支工程人员补给队，都已经到位。”
“我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五天时间，要求尽管提，不惜一切代价。在加固福特堡的同时，在其周围，建出十座全新的防御用堡垒，要能容纳炮台、机枪，要留有互相支援的空间，形成一个完整的阵地。”
“这……”巴尔犹豫道，“五天时间，十座堡垒，工期会不会太紧了一些？”
“说了，有言在先。”吉克平静地说道，“什么时候完成，这些工程队，什么时候乘火车，从前线撤回来。”
“完成工作，自然会有奖励在等着他们。”
“完不成的话，按照有意迟缓军事设施建筑，追究责任，上军事法庭。”
“……”巴尔咽了口口水，一时无言。
“如今是第五天晚上，前线传来电报，十座堡垒已经完工。炮兵，重机枪兵，都已经依次序入驻了。”
“给你选的战场，就在福特堡阵地，你有充足的防御工事、人手、后勤补给。什么都不用想，不管你用任何手段……”
“三天。”
吉克竖起手指，一字一句地说道，“面对那个闪电战大师，无论如何，你要守住三天。”
第九百七十三章：不择手段地胜利！
从地图上看，所谓的福特堡，在地图上根本看不见，倒是距离它十几公里之外的摩洛哥市，还能在上面留下名字。
一想到，即将在指尖那么大点的地方，爆发出一场战争。又有不知道多少南方士兵，要埋骨于此，巴尔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三十年前，南方与北方，刚刚打过一场大战。才三十年，一代人不到的时间，战争就又回来了……人类这种动物，真是喜欢重蹈覆辙，从来不会吸取任何教训呢。”
他在心中如此想道。
“少将，我需要知道一件事。”巴尔定了定神，沉声问道。
“你对当前的军力配置，还有疑问吗？”
“没有，我觉得，以这样的配置，想要守住四千士兵的突击，问题不大。不说三天，只要后勤资源充足，守三个月都行。”巴尔看着父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我想知道。”
“三天之后，会发生什么？”
……
电气灯的光芒，照射在吉克的侧脸上，他在帐篷上的投影，变得巨大而又可怖。
吉克的语气非常平静，“你是在要求我，将这场战争的兵力部署、执行计划，全部都告诉你吗？”
“……没错，少将。”尽管内心深处，因为孩童时代留下的恐惧，而有些畏惧，但巴尔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作为守备的一方，战争的参与者，我需要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更高效地调配人员，随时为三天后发生的变数，做好准备。”
也许，这个理由多少还像个样子，吉克眼底的冰冷，暂时消失了。
“没有什么变数，这一切，都是必须执行的计划。”
“四万人的陆军数字，只是一个幌子，是亚美莉加陆军明面上的数字。事实上，我们可以调动的士兵，远不止这个数字。”
“罗伊上校有自己的任务，他会率领海陆军特战队，去执行机密任务。具体事项高度保密，我无权透露，你无权知晓。你只要知道，他也是战争中的一部分，就足够了。”
“帕特里安上校，会率领由10艘战列舰组成的舰船团队，从海上绕过大半个亚美莉加，直接从蓝鹊港登陆，突入南方的大本营，新奥斯汀州。大批战士将在那里登陆，直捣黄龙，摧毁白炬市。”
“与此同时，罗格上校，会和其余北军军士一起，从防守相对薄弱的州郡，突入南方边境。为海上的突袭行动，吸引火力，争取时间。他们的军械装备，是最为精良的，我们将陆军的重火力，全都押在了这支队伍里。”
“一些由‘泽塔工业’开发出的新武器，也将在这次战场中，一一亮相。”
巴尔的瞳孔微微放大，对这个决定，大为惊骇。
“您是说……”
“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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