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持火山,西部杀穿 第64章

作者:炉中文火

  张人凤也少有地被难住了,挠了挠头。他不是神仙,葫芦里抖搂一颗金丹出来,吃下去就能见效。

  “您可以再陪我一会儿吗?”伊芙琳的语气有些捉摸不透,略微带点少女的娇嗔,却又有一种远超同龄人的成熟感,“只有我向您诉说过去的故事,未免有点不公平。”

  “我也希望能了解您的过去……就当做是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和我讲讲您的故事,可以嘛?”

  ……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要是再不答应,未免显得有些不通情理。

  张人凤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过去,发现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同龄人。同样的年纪,村东头的男人兴许还在种地呢,他却在大洋彼岸的土地上,为一起连环杀人案发愁。

  但是,哪怕是要讲故事,话总得有个头啊。

  从哪里开始好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快逃吧(还·39)

  “喝——!!”

  张人凤怒目圆睁,飞起一脚,将前来踢擂的最后一个人踹了下去。这一脚正中横膈膜,又是从高处落下,重重砸在地上。只听得咔嚓一声,摔得皮开肉绽、筋骨断裂。

  上台前签过生死状,台上比武,生死不论,因而重手频出。既然如此,张人凤自然也不留手,他只觉得这群人手软脚软,打起来实在没劲,还不如回家去打木桩。

  “三十六场,连胜不败!张人凤——!!”

  办擂台的灰袍老人兴奋至极,猛地敲了一声锣,抻长了嗓子,如同唱戏一般唱道。

  即便如此,他也不感到高兴,只是略显无聊,朝众人略微拱手。

  世人习武,水平高低不一、参差不齐,有的还能过两手,但更多却是连基本功都没打好,只想着靠生死擂台出名,好快点在这块地方开宗立派。像老张这种打小就练,气硬功大成的,在这个段位待着,属于有点超模了,甚至连一场对等的胜负都看不见。

  放眼台下,不乏鼓掌者,张人凤却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了他的老朋友。

  “伊斯塔沃!”

  他兴奋地冲他挥手,而那位西装革履,留着小胡子,戴一顶黑色猪肉派帽,右手拄着一根木杖的男人,也冲台上的张人凤微微点头。

  ————

  茶楼。

  伊斯塔沃持筷子的动作很熟练,夹起一块肉,往滚烫的热茶里涮了涮,放入口中,露出享受的表情。

  但张人凤吃起东西来,可不如他这般斯文,刚刚打了擂台,这会儿正是饿狠的时候,抓着桌上的东西,就往嘴里塞,哪还顾得上筷子,直接用十根手指抓着吃。

  于是这桌子上,出现了有意思的一幕,本国人用手抓着吃,尽显蛮夷之态;外国人却用筷子,显得彬彬有礼。

  “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你之前教我的德语,差不多快忘干净了。”张人凤兴致勃勃地问道,“这次又去哪儿发财?”

  “语言这种东西,没有使用环境,忘掉是早晚的事。”伊斯塔沃看着他吃饭,脸上有一种奇妙的微笑,“我这趟把船开到了亚美莉加国,对你们来说,那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都什么鬼地方啊,听都没听过,是世界的另一头吗?”张人凤感慨道,“我估计我一辈子,都不会到那里一次吧。”

  “那可未必。”伊斯塔沃笑着说道,“人生还长着呢,张,你永远无法知道,上帝会对我们做出,怎样的安排。”

  “省省吧,我才不信你们的洋神仙。”张人凤挥了挥手,不以为意,“这次打算待多久?挑个日子,我们一家踏青去,也把你带上,咱们一起好好玩一玩。”

  伊斯塔沃没有回答,他脸上的笑容就如焊上去的一般,始终不动,眼中的光芒,却忽然间黯淡下来。

  “……怎么?”

  “张,我有和你说起过,我的全名吗?”他用指肚,摩挲了一下手杖上铭刻的那只寒蝉。

  “这倒是没有,你可能说了,但我也忘了。”张人凤笑着挠挠头,“你们外国人的名字,都复杂得很,我也记不住。”

  伊斯塔沃笑了笑,似乎也不觉得冒犯,只是说道,“我的名字,是伊斯塔沃·怀特·尤里西斯,我是尤利西斯家族,最后的火种。可以说,我是这一整个家族里,最后的火种,肩负着家族复兴的使命。否则,我也不至于千里迢迢,要赶到异国的土地上,来做生意了。”

  “而现在,振兴家族的机会,降临到了我的面前。”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人凤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停下狼吞虎咽的架势,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

  “你要走了?”

  “不能说走吧,至少……以后,我们就不会像这样,频繁地见面了。”伊斯塔沃叹了口气,“张,我很珍惜同你的友谊,在这片土地上,你是少数几个,让我真心敬重的人。”

  “当年,如果不是你出手相助,我说不定……已经饿死街头了。”

  张人凤挥了挥手,示意他无需多言,同时,他自己也跟着叹了口气。

  一段跨越语言、地域,乃至肤色的友谊,能持续到今日,说实话,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眼下,人家有更好的奔头,自己身为朋友,应该替他感到高兴才是。

  “我给你带了礼物。”伊斯塔沃将两个大木盒子捧上桌,轻轻敲击两下表面,“这是我让亚美莉加国的枪匠,专门为你打制的。你不是喜欢武器吗?这,就是外国人通用的武器。”

  “打开看看吧。”

  ……

  “你说你,真是的……来就来嘛,还带什么礼物……”

  带着国人特有的客气话,张人凤打开木盒,目光瞬间就被吸引过去。

  一黑一白,两把造型清奇的武器,就这么静静躺在那里,散发着十成新的金属光泽。

  这形状、这光芒、这黑白配色的握把,可以说,天生就能让男人心跳加速。

  张人凤的见识不浅,一下子便认出了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声音里充满了惊喜,“洋枪啊!我一直想搞两把玩玩,都没有路子呢!”

  “这叫火山手枪,是最新款的武器,现在流行着呢。”见他露出最为真实的喜爱,伊斯塔沃也笑了,“握把的材料,是白象牙和黑檀木,我跑了好几家武器店,才弄到的。两把枪加起来,一共能打十四发,子弹我让人给你送到家里了……管够的,你最好先练习一下,再来实战。”

  不光是枪,枪套、腰带,伊斯塔沃都一步到位,直接给张人凤配齐了。

  欣喜之余,越发感到离别之时已近,他心中自是百感交集,说不出太多话语来。

  送别的晚餐,吃的也没什么滋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伊斯塔沃告诉他,将来的日子里,他将成为连通亚美莉加海外的供货商,开着他的大船,去世界各地转悠。

  也许他还会有不止一艘船,到时候就是好几艘,甚至是一个声势浩大的船队,他们要在世界各地航行,运送货物,狠狠赚大钱。

  而等他退休的那天,要写一本和世界各地挂钩的航海游记。

  里面会写到,在遥远的东方大陆上,有一个又热心、又厉害的黄种人,能够硬扛刀枪剑戟,浑然无伤。他和尤里西斯船长是好朋友,还在等他回去,喝最后一顿酒。

  两人喝了点酒,都有点半醉不醉、摇头晃脑。

  ……

  借着酒兴,伊斯塔沃说出了也许是人生中,最不理智的一句话。

  “张,我很珍惜你的友谊,真的,特别特别……其实……我特别希望你能和我走。”

  “去哪儿?亚美莉加?”张人凤笑着摇摇头,“我有家,我有老婆,哈……我有三个老婆呢。我爹还在,不能远游。”

  “快逃吧,张。”伊斯塔沃放下酒杯,警告道,“这个国家要完了。”

第一百四十章:Something Darker(还·40)

  伊芙琳还是不耐熬,听着听着,便沉沉睡过去了。听到她逐渐均匀的呼吸声,张人凤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好漫长的一天啊。

  他伸了个懒腰,帮她盖好被子,也觉得意兴阑珊,再一看怀表,已经十点半了,到了再不睡觉,都担心第二天还能不能起床的时间点。他还是打算起身再去烤烤火,让身体暖和一下,就立刻躺下睡觉。

  真正的耐困王伊戈还没休息,他甚至已经把随笔集读完了,拿起前面十三起卷宗,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此刻,他将手里厚厚的文案放下,对张人凤投来耐人寻味的眼神。

  “怎么?”

  “故事讲完啦?”伊戈半笑不笑地说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招小姑娘喜欢的。”

  “你怎么还偷听呢。”张人凤将鞋子蹬掉,把脚靠近火堆,汲取着它的热量,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

  “你有嘴巴,我有耳朵,空气能传声。”伊戈略带警示意味地说道,“你可别看她可怜,无亲无故的,就要把她弄到营地里来啊。她和那两个姑娘不一样,适应不了这种生活。”

  “你当我是山大王啊,下山抢压寨夫人?”张人凤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道,“人家在城市里当表演艺术家,前程大好,让她跟着我去过刀尖舔血的日子。这姑娘是呆了点,但她又不傻。”

  “没准的事儿,在爱情面前,任何人都不理性。”伊戈看了一眼熟睡的伊芙琳,小声说道,“你得信我的眼光,基本不出错,她对你……有些特殊的情感。”

  “凭什么?”张人凤笑着反问道,“就凭我救了她?”

  “你知道莎乐美吗?”伊戈忽然问道。

  “……”张人凤摇了摇头。

  “哈,算了……”

  伊戈晃了晃他硕大的脑袋,“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处境。两个州,一万四的悬赏背在身上呢。情情爱爱的,等你捞够了钱,远走他乡的时候,她要还愿意跟你,再把她带上也不迟。”

  “……你放心,我有数的。”

  成熟男人的对话,就是如此简单、明快,伊戈也不再多说,继续翻阅着卷宗。

  “看半天了,有什么新的发现没有?”

  “有啊,我对白炬镇警署的水平,有了全新的认知——一帮废物,烂泥扶不上墙。”伊戈叹了口气,十分毒蛇地锐评道,“就他们这种水平,甭管是你还是奥州伯劳鸟,估计都够呛能抓到了。”

  “犯罪现场不去记录,反而弄了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上来,唉……”

  “不能这么说吧。”张人凤反驳道,“那家伙很谨慎,几乎不会把任何线索留在现场,他们想找,也……”

  “别太想当然了,名字取的玄乎,但那家伙也是人。或许精神有点问题,但他的行动逻辑背后,必然是一个人类在做决定。人类怎么可能不犯错呢?比如今晚,他不就在现场留下了一匹阿帕卢撒黑马,一把匕首,几根肠线和一幅画吗?光凭这些,就能推断出不少东西了。”

  “他的家境必然很优渥,否则负担不起这样的马和马具;他对艺术有着独特的追求,在绘画、音乐方面都有所追求,那根肠线,就是用来做小提琴琴弦的;能和你斗两下,说明他必然是经受过专项训练的,至少,对搏击一类的运动有所涉猎。”

  “他的鹿角不可能是从店里买的,警方再怎么蠢,也会去相关的肉店、皮草店询问口供,出于保守秘密的需要,问谁买都不如他自己猎取。如果他有这个能力,一定会亲自动手去猎。而我倾向于,他是一个技艺娴熟的猎人。至少在屋子里的时候,就多次展现出了隐匿的技巧,出了屋子后快速消失,证明他对这一带很熟悉,运动能力也足够强。”

  “综上所述,我们要找的,是一个身高在175到180之间,身材魁梧,家境优渥,有着艺术爱好,具备一定搏斗能力,且狩猎技巧高超的男人。”

  伊戈将卷宗轻轻放下,继续说道,“放眼整个白炬镇,符合要求的人应该也不多。如果以上条件全部满足,就证明,他必然是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

  听着听着,张人凤从半躺的状态坐了起来,惊讶道,“我有说过你简直棒呆了吗?”

  伊戈双手一摊,满是得意,“再多说几遍,我也不介意的。”

  “说真的,小梅什么时候能达到你这个水平?”张人凤的语气都有些兴奋了,“那姑娘的观察力也很出色,我打算她往你这个方向培养的。”

  “疤脸女神探嘛?听上去挺有搞头,且练着吧,这孩子脑袋转得快,就是缺乏点社会经验,过几年就该赶上我了。”

  伊戈也被他逗笑了,抓起酒瓶,喝了一大口酒,滋味无穷,眼睛也半米起来。

  “只是……有一件事,我还没想明白。”

  “杀人就杀人吧,他把人体内的器官取走做什么?”

  “不是纪念品吗?”张人凤说出了最普遍的一种猜测,“哪个正常人杀人,会把人插死在鹿角上啊,那家伙就是个精神病。精神病人嘛,做出这种事情来也很正常。”

  “不,不是这样。”

  伊戈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他暂时还没解开这个秘密,但他已经隐约预感到,这个秘密,恐怕才是奥州伯劳鸟案的关键。

  “你为什么要留一个木牌在现场?”

  “这……算是我的防伪标识吧。”张人凤挠了挠头,“我本是想写‘杀人者红中’这几个字的,但每次都写,太麻烦了。留个牌儿,能表达差不多的意思。”

  “你看。”伊戈分析道,“你每次留下的牌子,都是这个图案,不会今天是这个,明天就变成那个。如果说,要取走受害者的内脏做纪念,应该跟你一样,固定是某一个器官才对。奥州伯劳鸟的性格十分严谨,不太会做这种随机性很大的事情。”

  “然而,这次是心脏,下一次是肝脏,下一次是肺部,下一次是大腿和心脏,再下一次是手臂,肝脏,肾,心脏……”

  “每次都不一样,取走的量也不一样,他一定是有某种评判标准的。他对待这些人,就像对待一个……对待一头。对待一头待宰的羊或者牛,没有任何同类的怜悯,他将自己视若屠夫。既然如此,人在他心里,应该也就不是独一无二的了,而是一种群居的,随时可以杀掉的动物。动物的脏器,又有什么可纪念的呢?”

  “这背后的原因,可能比我们想的更加……”

  “……更加黑暗。”

第一百四十一章:冰面下的罪恶(还·41)

  玛丽昂手中仅仅攥着一张今早的《明珠报》,快步朝白炬镇上,唯一的精神病院走去。

  警署终于完成了对尸体的调查,将快要发臭的西奥纳多,还有那对可怕的鹿角给搬走了。这也意味着翡翠剧场可以立刻开业,作为老板,玛丽昂算是松了口气,他决心要以此为借口,从中扣下来一部分门票钱,来弥补这一天没出工的亏空。

  变态的杀人疯子总算过去,该回到正规上了。

  然而,今天一早,当奥斯卡急匆匆将最新的明珠报拿来给他看时,玛丽昂只觉眼前一黑,天都要塌了。但是登在报纸上的内容,他再怎么气氛,也没有能力改变。不是都说迪塔斯多夫家族没什么势力了吗,怎么这种自己打过招呼的事情,还能登上报纸的?

  当然了,明珠报也不是什么正经报纸……但问题也来了!这种小道消息,就是要不正经报纸报道出来,那可信度噌噌往上涨。凭他自己,是绝对处理不了这个问题了,只能让更厉害的人出马。

  ————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