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炉中文火
“咚!”
后脑重重挨了一下。
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之际,粗壮的胳膊从身后绕过来,勒住阿拉娜的喉咙,将她死死箍住。
“啊……啊……”
她被勒得呼吸困难,不得不踮起脚尖。
一缕鲜血从她的头皮处淌落,滴入口中,泛出一股血的滋味。
“是个女的啊,獾子,怎么办?!”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在身后响起,充斥着野蛮的兽性,嘿嘿笑着,“奇尔顿院长只说要那个小贵族,没说要其他人吧?不如就让兄弟们爽一把?我还没玩过短头发的妞儿呢!”
“……”獾子盯着阿拉娜看了一会儿,开口道,“多半和那个黄番是一伙的,玩完就杀掉,别留隐患。”
“明~~白!”男人吹了声口哨,将马唤过来,一边笑道,“我就喜欢性子烈的,要不然跟白开水似的,一点味儿都没有。”
“是……是吗?”阿拉娜挤出一丝有些疯狂的笑容,“那你一定爱死我了!”
右手一摸,将藏在鞋跟处的短匕拔出,毫不犹豫地刺入了男人的眼窝。
“嗤——!!”
血流飞溅,顿时扬起一米来高。
“啊——————!!!”
痛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和疼痛一起飙出来的温热血液,还有渐渐黯淡下去的视野。男人再无方才的笑意,发出土拨鼠般尖锐的叫声,本能地将手撒开,去捂眼睛,而阿拉娜则借机挣脱他的钳制。
抱住了他的脚踝,如同鳄鱼般,使出一招死亡翻滚。少女的全部体重压上来,终于将他的重心带动,整个人不受控制,朝地面栽了下去!
“噗嗤——!”
本来只是插在眼窝里的刀子,撞到地面被,被硬生生捅了进去,把他的整个脑子扎穿了,于是惨叫声立刻停止,地上涌现出小湖一样的血泊。男人的身体抽搐两下,便不再动弹。
完成反杀后,阿拉娜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顺手抹了把脸,脸上都是殷红血迹。看来刚刚那一下挨得不轻,好在她也以牙还牙,往男人头上来了一下,她觉得勉强算扯平了,再想把伊芙琳救出来,身体却摇摇晃晃的,好像没这个力气了。
“呜……呜!!”
她听见伊芙琳的惊叫声,透过麻袋传出来,显得有些沉闷。
……
“她把鲁卡给杀了,獾子……现在怎么办!?”
当街死人,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獾子沉思片刻,招了招手,“别管她了,先把人带回去,和院长交差要紧。客人都等着呢,时间尚不能出问题。”
一众人看着地上思相极惨,脑袋被刀子贯穿的男人,纷纷心有余悸,便不再看他,赶紧上了马车,溜之大吉。
————
“院长……奇尔顿……”
阿拉娜嘴里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不让自己忘记,顶着头昏脑涨的痛苦,骑上一匹马,朝远处疾驰而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温迪戈的橄榄枝(还·44)
这是张人凤第一次见到温迪戈·莱科特本人,心中暗暗感叹。如今这世道,大多人声明在外,实则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像他这样,名望和身份能匹配到一起的人,着实罕见。
今天一大早,刚刚到警署里没多久,戈登就到来一条重磅消息:温迪戈的商务洽谈结束了。
回到镇子上后,他听了戈登这几日的报告,便提出要见一见这支外聘队伍。既然是镇长要见,所有手头上的活计,都不得不暂时停下。张人凤原本打算去钟楼那边,看看能否找到新线索,也只好暂时搁置下来。
初见此人,只觉得彬彬有礼到了极点,哪怕是身为黄种人的自己,和脸上留有疤痕的小梅,他都十分郑重,一一握手。
等轮到麦克的时候,更是紧握着他的手不放,声称他儿子的死,对白炬镇警方而言,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重大打击,可惜了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云云。
很大概率是些套话,但,能看出来,人家也是真的去做了功课的。
说到最后,他还表示自己很愧疚,没能好好照顾殉职警员的家属,并给出承诺,要加大补偿力度。同时,会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给麦克的儿媳和孙女,更好的生活环境和教育环境。
“这都是她们应得的。”——他这样坚持道。
……
“我恰好认识这次的死者,西奥纳多,除开他的精神状态不谈,是个艺术天分很高的年轻人。他创作出的作品,简直不像是出自人类之手,令人惊叹、叫绝。”温迪戈十分生活化地为众人冲泡咖啡,一点都没摆镇长的架子,“他的突然离去,真叫我痛心。”
“算上他,奥州伯劳鸟已经连续犯案十四起,杀了十四个人。”戈登面露难色,“而我们对他的抓捕,却没有一次奏效。”
“……我听说,这位张先生,是因为抓住了‘红中’的模仿犯,才被你一眼相中的。”温迪戈沉吟片刻,用勺子快速搅拌着咖啡里的奶与糖,轻轻敲了两下杯壁,发出清脆的叮叮声,“真是不可思议呢,就连这位犯罪新人,如今都有模仿犯了。”
“模仿犯?”张人凤在想别的事情,冷不防被他这么一问,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哦,对,是啊,那个戴面具的……”
“先是红中,又是奥州伯劳鸟,偏偏还都是在这种节骨眼上,真叫人痛心。”温迪戈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奈,“不管如何,事情交给你们处理,我还是放心的。”
“比起这里,战场上的日子,说不定还要更轻松些。”
“你上过战场吗?”张人凤好奇道。
“战争的时候?是的,我在军队服过役,是随行的军医。正是参军的经历,给了我加入政坛的资本。”温迪戈喝了一小口咖啡,感慨道,“话虽如此,如果没有‘那次事件’,我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有机会,坐在这里同各位说话。戈登也一样,指不定还在花岗岩州的什么角落里,当村子里的治安官呢。”
“当然了,在小地方,当当小警察,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来了大城镇,可以更加的海阔天空嘛。”
“是啊,如果没有那件事……”
戈登的心情有些复杂。
本质上来说,他们都是“白炬镇灭门案”的受益者,要是没有红中,两人都还指不定在哪儿干什么呢。
“三位的能力,我已经听戈登谈起过了,都十分出众。有没有兴趣,成为白炬镇的永久雇员呢?”
……
“什么意思?”面对抛过来的橄榄枝,张人凤第一反应是警惕,因为他很清楚,当一件事好的有点太反常时,其背后一般都有大坑在等着了,“案子本身,还连影子都没有呢。”
“话虽如此,但诸位分析、提供的线索,已经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多了,这也足以体现你们的能力。”温迪戈笑道,“白炬镇正在高速发展阶段,我需要的,是真正有能力的人。至于那人是男是女,什么肤色,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据我所知,诸位都是赏金猎人吧?那种不稳定的收入来源,还有相应承担的巨大风险,实在不能算一个好职业。不仅要面对敌人,还有来自同行的威胁,终归不是一个长久工作。”
“而治安官不同,是一份被普遍认可的体面工作。收入或许不高,但胜在稳定,不用担心一两次失手,明天便吃不上饭。你们也不需要单枪匹马地面对敌人,会有整个警署,来做你们坚强的后盾。”
温迪戈的笑容和声音,仿佛有着某种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沉浸。张人凤总算是领教到,为什么说他“会做人”了。
只可惜,他越是这样,张人凤越觉得他心怀鬼胎。
你甚至都只见过我一面,就描绘出如此花团锦簇,是个人都觉得不对劲。但他暂时还想不明白,如此对自己示好,温迪戈究竟图个什么呢?
……
门口传来的阵阵骚乱,让他面色微变。
————
“滚远点,嘘!嘘!”门口站岗的守卫一脸嫌恶,将阿拉娜一脚踢开,呵斥道,“这里不是你这种流氓混混,可以乱闯的地方!”
“拜托,我……我真的有非常要紧的事情……”阿拉娜额头上的血一直没止住,一路颠簸,血流不止,让她看上去有点吓人,“拜托让我进去,找个人,很快就好……”
“说了滚远点,听不懂吗?这里是镇长办公的地方,要死你也给我别处死去!”
守卫抡起枪托,砸下去之前,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擒住了,使劲浑身力气多抽不出来。
再回头看,张人凤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右手抓住了他的枪杆,目光如炬,面无表情,就这么定定凝视着他。
“……哪里来的黄番佬?你是什么时候溜进去的?!”守卫根本不相信他是从建筑里面出来的,怒声呵斥道,“赶紧放开,不让我一枪……”
“当!”
张人凤五指发力,猛地一下扭断了枪杆,零件噼里啪啦掉落一地,顺势反手一挥,将这半截枪杆重重抽打在他脸上,将他的整个脑袋抽得如陀螺一般。“咣”的一声,撞在铁门上,脖颈直接卡在上面,牙齿都崩飞了好几颗。
出手这么重,是因为看到阿拉娜单独前来,脸上还挂了彩,他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了。
“啊……你……你……”另一个守卫见同伴被打成如此惨相,手里的枪似乎也不那么可靠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举起来。
张人凤瞪了他一眼,眼神不寒而栗,一下子打消了他的想法。
————
“人去哪儿了?”没有多余的废话,直奔主题,
“奇尔顿……院长……”阿拉娜终于将这两个字送到,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我没有病!(还·45)
“到底出什么事了?”
戈登快步赶出来,差点没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倒过气去——一名守卫的脑袋卡在铁门的栅栏空隙处,脸上还有一道红印子,他的枪被撅成两截,丢在地上。另一个人则是被吓得惊魂未定,口齿都变得含糊起来。
小梅正在为受伤的阿拉娜擦拭血迹,没空理他。
“似乎是伊芙琳出了什么事,在大街上被人抓走了。等我们出来时,他已经跑没影了。”麦克看向逐渐围拢过来的人群,语气也有些不善,“戈登,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我?!我怎么会……我……”戈登百口莫辩,苦笑道,“老队长,你是了解我的,我……”
“不用说了,我相信你,但那家伙的脾气……有点喜怒无常的意思,我也摸不准他会干出点什么来。”麦克叹了口气,“甭管是谁干的,你让他自求多福吧。”
“可是,来的时候,我们的武器不都寄存在这儿了吗?他也是一样的吧。”戈登还在往好的方向思考,“他走的那么匆忙,武器都没有带上,等到了地方,一摸腰带,肯定会冷静下来的。”
谁知,他这话一出口,不光麦克和小梅,就连跟出来的温迪戈,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警长,你怎么就没注意到呢?对张先生来说,最厉害的武器,已经不是枪械了。”
他捡起地上那断成两截的步枪枪杆,沉声道,“迪塔斯多夫女士在白炬镇内遇袭,我不能不管,是谁干的,她现在在什么地方,立刻去查清楚!”
————
“哗——!!”
面罩被唐突地掀开,光线变幻,让少女脆弱的眼睛有些受到刺激,看不真切。
一个头发稀疏,肩膀上披着白大褂的男人搓了搓手,兴奋地看着她。那种兴奋且热切的眼神,就像蛤蟆身上刮下来的油脂一般,黏糊糊的,让她感到十分不舒服。
伊芙琳发觉自己被绑在一张奇怪的椅子上,椅子的框架,由坚固的木材和金属制成,表面漆黑发亮,给人一种冰冷而压迫的感觉。椅子的扶手和靠背,设计得极为厚重,几根皮带圈拴在她纤细的手腕和腰身上,将她的手脚牢牢固定在上面。
她看不太清面前是什么情况,有一个很沉、很重的金属物件,倒扣在她的脑袋上,但她能感觉到,那一如既往的炽烈视线。
自己又一次被推上了“舞台”。
而这一次,她却不再是表演者,而是一个参与到猎奇表演中的道具。
“女士们……先……先生们!我是 你们熟悉的贝、贝尔医生!”男人结结巴巴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今天,我们将见证、见证……全新的医疗奇迹!众所周知,伟大的科学先驱们,带来了‘电’……那将是未来不可或缺的能量,那将是流淌在城市中的全新血液!”
“我们同样迎来一位病人,可怜的迪塔斯多夫小姐……他们家族,患有遗传性的精神疾病,她的父母、兄长,都死于癔症。我们不能眼看着她,如此痛苦……我、我,要代表近现代科学,用电流,驱赶走她身上的疯病。”
“没有了癔症,她将会变成一个完美的人……就像皇冠上的宝珠,完美,闪亮,无暇!”
下面的呼吸声开始急促起来。
伊芙琳感觉到,他们是在期待看自己被电流穿过后,尖叫的模样。
“我没有病,我没疯!”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回荡在空旷的舞台上,这让她感到很害怕。
对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来说,电,是一种尚未被琢磨透的事物。
未知的东西,永远是最可怕的。
……
“天哪,她竟然像个泼妇一样喊叫……一点都不像淑女,舞台上的她是多么完美啊……”
“她也很可怜啊,这是家族遗传的癔症,时而清醒,时而癫狂。现在这个肯定不是清醒的她。”
“电疗真的能治好癔症吗?”
“你没看到,那些吵闹着要自杀的,被治过后就温顺多了吗?肯定可以的,说不定还要治个三年五载的,到时候,嘿嘿……”
“想都别想,这么高端的货色,肯定是留给大人物的,我们能排队轮到一次,就算烧高香了。”
……
“不用害怕,迪塔斯多夫女士,这都是、是正常的。有病的人,上了这把椅子,都说自己没有病,就像喝醉了酒的人,都说自己没、没有醉。”贝尔的笑声中,带着一种怪异的粘连感,“再过几分钟,你将会以更好的姿态,与我们见面了!”
旋钮轻轻按动。
————
“呜……呜啊……”
剧烈的刺痛感,甚至盖过了肉体上的疼痛,最开始,少女还只是轻微扭动着身体,但她很快就被痛苦淹没了。时间好像被无限制地抻长,她感到自己就像一片面包,有人蘸着名为“痛苦”的果酱,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涂抹着自己的身体。
在痛苦的海洋中,每一秒,都度过的无比漫长。她的瞳孔因为痛苦而紧缩着,身体止不住地佝偻起来,颤抖不已。
这一刻,痛苦的贵族少女,在台上挣扎的模样,成了让看客们无比兴奋的表演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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