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炉中文火
第一百五十九章:25美分,最高可以买来什么?
化敌为友,要么给钱,给么给好处。
张人凤就是双管齐下,钱我给,房子你也接着住,这展现出来的格局,自然就让流浪汉们折服了。
人家不但不会对这通揍怀恨在心,还会觉得这人太牛了,太深藏不漏了,这通好打,也成了上位者对他们恩赐的一部分。
奇尔顿院长的事,算是给他敲响了警钟:这座城市的关系网太复杂了,别看没有柴德尔这样的垄断巨商,内部的司法体系同样不干净。这些人肯定是不会被自己收买的,他能收买的,就只有像流浪汉、牛仔、流浪枪手之类的底层人物。
不过,事情也得分两面看,街上的消息,未必就比高档信纸上的要慢。
如果运用的好,这群流浪汉,没准能成为他在白炬镇,留下的一只眼睛。
……
不管怎样,该服的都服了,张人凤也可以安下心来,去找自己要找的东西。他绕着房子走了一圈,终于在窗户前,找到了完全一致的绘画角度,从这里看出去,也能看到城中心钟楼的侧面。踩了两脚地板,凹凸不平,明显有空隙。一边感叹这家伙怎么总喜欢把东西埋地里,一边又地板撬开,果不其然,找到了第三个甘草糖的铁盒。
“老大,这是什么玩意儿?”康博倒也机灵,看出张人凤多半不是白道人士,这一声老大也就喊上了,“先说好,这可不是我们的人放的啊,甭管里面开出什么来……”
“这栋房子里,一直都有人的吧?”张人凤忽然想起,现场就有这么多目击证人,未尝不可以利用一下,“除了流浪汉,还有没有其他人来过?”
“都过来——!!”康博一招手,下边的流浪汉们乌央乌央,全都挤过来了。
七嘴八舌说了半天,张人凤将他们说的拼凑起来,凑出一个形象:穿着风衣、戴着咖啡色帽子,脚上套着雨靴,身材不算高大,看着就没什么特点的样子。那人在窗户口站了一会儿,又在地板上摸索两下就走了。
提供这条消息的,是一个年纪挺大的流浪汉,络腮胡子,浑身酒气,那胡子都快被喝酒时瓶口漏下来的酒,给浸泡入味了。他声称是在半梦半醒之间看到的,也说不好是真是假。
“老大,你要找什么人吗?”康博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打下包票,“兄弟们给你找啊!你这一个人,大街小巷的乱跑,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不,不……这不是在找人,是在玩游戏。那家伙留下一个一个诱饵,想把我引到某个地方去。”
张人凤笑了笑,直接打开了铁盒子,“我倒想看看,他要跟我玩什么把戏?”
不出所料,又是一副素描画,参照物依旧是钟楼,这次的视角有点偏折,看着像是在某处街道里。
附上了一行字:【贪恋归处,循环往复】。
一块圆形的脆饼干从铁盒里滑出来,被他用手接住。
看着圆圆的杏仁燕麦饼干,张人凤神色一怔,陷入了难以割舍的回忆中。
————
“中秋节?”奥利弗翘着小脚丫,擦了擦身上的泥污,好奇道,“那是什么?”
“是我老家的一个节日,这一天的月亮,是一年当中最最圆的,挂在天空上,像一个巨大的银盘子。就连上面坑坑洼洼的黑点,都能看得很清楚。”
回忆起故乡的中秋节,张人凤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对我们来说,这一天有着很特殊的意义,是全家团圆的日子。不管天涯海角,都会尽可能赶回家,吃一种叫做‘月饼’的东西。到了晚上,还会一起在庭院里看月亮,那月亮可真圆啊……就像……”
“……就像……”
比喻了半天,他也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嘴角的笑容渐渐淡去。
他意识到,自己和故乡,远隔着一片海。
节日,是由过节的人组成的。
没有过节的人,今晚,也不过就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夜晚而已。
高挂在天空中的月亮,也像是被一层云雾裹着,显得格外清冷。张人凤难得叹了口气,翻了个身,草草结束了话题,“可能是我记错了……身边也没有日历嘛,算着农历日子,差不多就这两天吧。”
“诶~~是这样吗?”
奥利弗将毯子丢到边上,一个鲤鱼打挺,从地板上翻起来,在挎包里翻了一阵,“喏,接着!”
一块圆滚滚的饼干丢过来,被张人凤稳稳接住。
“这个……”他的眼睛半眯起来,“不是喂马那种燕麦饼嘛?”
“才不是呢!这是我设计的新食谱,杏仁燕麦饼干,做的流程可复杂了,还放了整整两汤匙的牛奶。”
奥利弗十分得意地挺起胸膛,解释道,“白炬镇南边的老贝卡,你认识吗?就是做烘焙点心那家。老贝卡和我很好说话的,还同意我用他们的材料,去做这种新品,万一效果好的话,再过几天,就能在市场上看到了。”
“喀嚓!”
入口的口感很脆,与其说是饼干,不如说,是一块烤得比较小的馅饼,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居然还有一点点葱香味。燕麦饼本来是拿去喂马的,尝了几口后,他又觉得这样有点过于浪费了。
“很好吃吧?”
张人凤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
“嗯,那我就放心了,月亮节快乐啊。”奥利弗打了个哈欠,“你不是要吃圆形的饼嘛,这个正好。话说……城中心有一座钟楼哦,楼梯被堵住了,上不去,但那里的视野真的很开阔的,周围也没有什么房子。如果要看月亮的话,可以去那边看。”
“我熬不住,我先睡啦。”
……
张人凤半低下头,看了看手里这个奇形怪状的馅饼,哑然失笑。方才那股郁结不化的愁绪,似乎也在燕麦和牛奶的香味中,一点一点散去了。
“没那个必要。”
他拿出一瓶甜酒,有些慵懒地依靠在窗边,像喝水一样饮下大口,借着零星醉意,半眯起眼睛,打量着藏在薄纱之间的月亮。
“……月亮嘛,在哪儿看不是看呢。”
————
人来人往的路边。
张人凤几乎没怎么看素描画,他已经大概猜到,画像背后的人要他去什么地方了。
自温迪戈上任之后,白炬镇被翻新了不少,这条道路的正中,也铺上了草皮和绿植。在一株大树的树根处,张人凤发现了第四个铁盒,不出所料,打开之后,是第五个地点的素描画,以及一枚25美分的硬币。
这次,素描画上的提示语,是用血写就的一行字,显得有几分阴气森森。
【25美分,最高可以买来什么?】
第一百六十章:没人管,我管
天色阴沉,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换了平常时候,张人凤是很喜欢这种雨声的,这种天气躺下睡一觉,会觉得十分安心,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唯独今天,他心里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外面的空气阴冷潮湿,已经是半夜六点,天色快要完全黑下来了,奥利弗依旧没有回来。
冷锅冷灶,无人生火,这个家里的生气也减了几分。
“啧……”
他拿了几个罐头,伸向腰带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两把火山手枪一并带上,踏出房门。
雨越下越大,张人凤在他平时叫卖蜜糖的几个地方挨个跑了个遍,都没见到人影。
“不好意思,先生,不好意思……”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小男孩?差不多就到我膝盖这里,脖子上挂着一个红漆木盒,里面装了很多糖块。”
“对,卖的是蜂蜜牛奶糖,最新他还加了些饼干之类的小点心。”
“叫做奥利弗,这可能也不是他的真名,总之是个有点烦人的小屁孩。缺一颗门牙,总是嘿嘿傻笑,眼睛是翠色的。”
……
一圈找下来,大多数人看见他的黄色皮肤,便挥挥手,不耐烦地让他滚远点。
但也有几个好心人,告诉了他奥利弗的路线:早上先从白炬镇的城东开始,走直线到城西,再绕开富人们的住宅区,前往最白天最热闹的翡翠剧场,再到仙人掌酒馆,再走城镇中间那条路,直抵诺德林大饭店。
就是平常的路线。
顺着这条路走过去,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在距离诺德林大饭店还有几十米的中央大道上,他看到了一个红漆木盒。里面的蜜糖洒落一地,早就被马蹄和车轮碾过不知多少次,裹上一层泥泞的包浆。木盒本身也被踩碎,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张人凤的瞳孔微微一缩,只觉得心脏陡然沉下来,快步上前,半蹲下来。
这地上好像有过血迹,又好像没有。大雨把一切都混在泥泞中,变得模糊不清。
……
他在雨里发了会儿呆,簌地起身,朝着不远处的狭巷走去,不出所料,在一处破旧的棚子下,他看到了几个戴鸭舌帽的小鬼。他们正一边躲雨,一边蹲在地上,用这块难得的干燥地,百无聊赖地玩着抽鬼王的纸牌游戏。见到张人凤快步走来,纷纷露出不屑的表情。
“呦,黄番佬来啦?”其中一个脸上长满雀斑,身材高大的少年站起来,正了正脑袋上的鸭舌帽,双手插兜,一脸挑衅地看着他,“来接你的姘头回家吗,那个金发的小滑头?”
“看看这家伙的样子,好像一条狗啊!”
“哈哈哈哈——!!”
……
都说孩童是世界上最天真、最美好的事物,其实不然,他们是立在人间的一面面镜子,真实地倒映出周遭模样。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漆黑的东西搅在一起,自然也会变成泥泞秽物。
偷盗、抢劫、收保护费,这群人拉帮结派凑在一起,什么没干过。
“呵,黄番佬,麻烦你搞清楚。那小滑头也没给我们交过保护费,他发生什么,关我屁事啊?”
瘦高的雀斑少年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胸口,冷笑道,“我就是知道他在哪里,我也不告诉你。”
“除非你拿钱来换,1000美元怎么样?”身后的小混混们再度哄笑起来,“就看你有多爱那只小瘦猴子了。不过你最好快点决定,再这样下去,搞不好啊,你只能在垃圾堆里,找到一两块烧干净的骨头了!”
“……”张人凤平静地看着他,“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看到吗?”
“有啊,我们一伙弟兄都看到了。”雀斑少年指了指身后的小弟们,“别打听了,你跟谁打听,都是这个价位。你最好还是……”
“砰——!!”
脑袋撞墙,鲜血迸溅。
张人凤按住他的脑袋,直接往墙上狠狠撞去,当即撞得头破血流。即便如此,那铁铸的五指还是不放松,宛若鹰爪,要把他的头颅,与这石墙合二为一。方才的话语瞬间掐断在喉咙里,只剩下本能的气音,血珠连成串,和雨水一同滴落,浇灌在这片唯一的干燥地上。
“嘎吱……”
血肉与石头摩擦的声音,令人牙酸。
“我不想再废话了。”暗巷中,张人凤的眼睛开始瞪大,展现出环目真正的骇人姿态,“谁都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就走,不找你们其他任何人的麻烦。”
他松开手,任由这个高瘦的混混头子“啪嗒”一声,倒在地上。刚才那一下,力道之大,已经将他的颅骨撞破了,鲜血流了一地。他的手脚抽搐不已,浑身像触了电一样,哆嗦个不停。
雨水漫过他的脚踝、膝盖,好像要慢慢把他淹没。
“但……如果你们非要……”
“不不不!我说,我愿意说!”
换作平时,张人凤可能会尝试温和一点的方法,比如拗断他的一条胳膊,废了他的几根手指之类。但偏偏是今晚,不好的预感已经攀升到极致,他已经快失去耐心了。
他脑子里想的是,如果再问一个不说,就把这里的人都杀光,只留一个活口,再开口问他。
好险好险,这位及时开口的仁兄,保住了所有人一命。
……
“呃,我们了解到的是、是这样!”那个少年擦了把脸,忙不迭地讲述起来,“今天下午,奥利弗不是卖蜂蜜糖吗?刚好有个很年轻的家伙,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我记得是……反正穿的很花哨,梳着大背头。他们刚刚从雪山上打猎回来,猎物是一只银色毛发的狐狸,绑在马背上……”
“那个年轻人路过时,拿了一颗奥利弗盒子里的蜜糖,却没有给钱,就这么径直往前走了。”
“奥利弗追上去问他要钱,我听得很清楚,好像是25美分一块吧……那个男人把糖块吐到他脸上,然后让手下的一群壮汉,好像是他们家的保镖,把奥利弗的木盒子抢下来,用马蹄踩碎,之后就……”
“就掏枪,把他打死了。”
……
“砰!”
枪声响起,血雾散开。
少年倒在泥地上,瞳孔渐渐变得涣散,恐怕他到死都不会明白,明明是普通的一天,自己只是在做普通的事情,怎么会因此赔上性命。
“我听到他们在马背上欢呼、大笑,说是又猎到了一只貂鼠……他用绳子拴住奥利弗的尸体,骑马,把它拖走了。”
————
滴答。
滴答。
雨还是血滴落的声音,已经分不真切。
张人凤忽然觉得好安静,安静得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人管?”他问道,“警署呢?”
“没……后来才知道,奥利弗得罪的,是诺德林家族的第四个儿子……芬巴尔·坎贝拉·诺德林。那可是五代贵族,白炬镇上……人人都指着他们吃饭呢!”
……
“好。”张人凤信守诺言,没再为难他们,转身离开。
“没人管,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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