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在她的故乡，“人生活的城市”艾玛德斯林，夺取生命是不被允许的，杀死别人和杀死自己，都要被处以天价罚款，这笔钱是给国家的，哪怕亲属原谅凶手也不行。
丑陋极了。
在莫妮卡的故乡，本地人出境也要缴纳一大笔——堪称巨额的费用，像她这样在协会任职的几乎没有。
她还记得父亲最后说的话：“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但是……不行。
莫妮卡一定是会回去的，她在离乡的那一刻就有了觉悟。
……
“——时代是在发展着的，以一个很多人无法感受的速度发展着，任何一项新的魔法理论、技术，都是一颗齿轮、螺丝、铆钉，在面世后，说不定哪天就会成为某台机器的一部分，无数个零件构成的机器，轰鸣着推动着世界滚滚而前！
在某些地区，五年前与现在都仿佛是两个世界，更不要说十年、二十年了，作为未来协会精英的各位，必须要了解到这一点，这非常、非常、非常重要！”
浅紫色头发的魔女在讲课，她便是希笛的老熟人，希拉的同僚，酒吧和急救室耙←ˇ铻凄‘｀粶＊）摝弎.咝泀々樲交⊙〃ｌIｕ群:的常客，夜莺魔女艾琳。
再没有比经常往来城墙之国和王立赛勒斯提利亚的艾琳更能喜欢感受时代变迁的人了。
前者保留了大部分四百年前的建筑风貌，后者……不好形容，只能说有一种冲击感，去到那里，最新的魔法知识有些泥头车一样的冲击力——指让人认识异世界。
很难相信，二十年前那个国家半死不活，十年前还只是普通港口城市，五年前只有一座稍微有名的学院。
而现在，它是举世闻名的魔法之都。
“为什么我要你们坚持这一点？因为新知识、新事物在井喷一样爆发，新的知识像麦田里的幼苗一样诞生，其中潜藏着无数可能——可能有轻松灭杀魔物的魔法、可能有沟通千里之外的技术、可能有治愈不治之症的魔药……
这些是我们在十年间，通过新魔药、魔法研究克服的绝症，这些是能接通感官的魔导义肢，这是留影魔法，这是魔镜，这是星塔……”
艾琳介绍着桌上的新事物，一半以上的学员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不时捏一捏脸，显然是确认自己是否清醒。
“这些技术……真的存在吗？”
“存在的，”艾琳平静地回答，“我这节课讲的东西，不止是让你们学会用这些东西，更是要让你们知道一件事：时代变了，变得更快了，并且还将更快，一些常识不再是常识，真理不再是真理，作为协会未来的中流砥柱，你们一定要认知和了解时代的浪潮，去做正确的判断。”
一节课的时间不足以让这些人全部吸收转化思维，毕竟这些里很多位是埋头苦学多年才通过考试的普通人，有些是常年在外工作的工作狂，有些更是崇尚古代魔法文明的老古董，没有机会，或者不愿意了解新事物。
总结就是一句话：时代变了，思维不创新，就等着被创。
艾琳之后举了好几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例子：
一队协会魔法师，在星塔笼罩范围内遇到了魔物，结果不懂调动星塔魔力，被魔物吃了；
某职员喜欢一个姑娘，用了一周查资料引经据典写了情书，寄去的路上，人家魔镜收到了旁人表白，同意了。
一户人家里有人得了不能治愈的重病，服用了药物自杀，被抬进协会医院后，医生顺手就治愈了曾经的绝症……
“……”咎
“所以，及时更新意识，比掌握一两个魔法还要重要，记住这一点！”缌
现在只是种下一颗种子，但总会有生根发芽的一天。捌
在台下，沙耶因为对王国了若指掌，桌上的东西都见过，正在低头思师哥，其他人则一副世界观摇摇欲坠的感觉。児
她没有发现，提及“绝症”的时候好朋友的表情格外凝重，带着一种虚幻的期待。死
……san
PS：沙耶是在拿到魔女名前接受的培训，之前忘掉了，打过补丁再来一次，公司培训学习这种事，怎么可能只有一次？㈢
莫妮卡，我的莫妮卡……０
间隙：彼岸魔女（三）务
下午，艾琳老师脸上带着伤，继续教学。
——据说是在魔镜网络里撩拨小姑娘，结果不小心发给了助理，人间惨剧啊。
认识那位助理的人，则觉得对方真是深明大义，为了不影响教学，精准地把人打进医院躺了午休两小时，一点课都不耽误。
“好，休息时间结束，我们继续来上课。”
眼眶和脸颊残留青紫痕迹的魔女，一副没有事情发生过的寻常表情。
“下面讲常见的魔法生物和特殊种族——这个你们在王立赛勒斯提利亚也能看到许多……啊？希拉老师没有和你们说吗？研修的最后一阶段，大概会留出七天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是去王都实地观察来着。”
见下面诸多学生表情奇怪，艾琳提了一下。
希拉确实没说，毕竟总时长两个月的教学，各个学员分部的情况也不一致，没办法统一安排，就好像很少有老师会在开学就说我们过不久有个长假，那样容易让学生浮躁。
这是她教学的习惯，无伤大雅。
艾琳这么一说，气氛确实躁动了一两分钟，但很快又平息下去。
毕竟这次来的都是精英，上次那个是正式入职协会的人都需要接受的例行培训，性质完全不一样，在座各位深知时间可贵。
“嗯，可能是教学安排的不同吧，我就不多说了，继续讲课。”
及时拐了回来，虽然如此，年轻一些的魔法师，还是对那座新兴的魔法国度产生了兴趣，注意力稍有分散。
下课时间，几位比较热情的学员黏住了艾琳，她也乐于和小姑娘们说话。
莫妮卡看着趴在桌上准备睡一会儿的沙耶，到嘴边的问题咽下，没有说话，帮她关掉了桌上的记录水晶，更换下节课的笔记本。
……
课程结束时，往往是黄昏了。
天气逐渐冷下来，再过些日子，这个时间就看不到太阳了。
“嘶——人家有点冷。”
“加衣服。”
“这倒不用，马上就要到旅店了……呀，没想到能和莫妮卡一起，有人陪着就省心多了。”
各分部报销培训期间的费用，但是不包括一些特别的项目，比如艾琳女士昨晚去女性限定酒吧喝酒的账单就不行，以及账单被发现，让助手打进医院的医疗费，也是不行的。
莫妮卡在来到的第二天更换了旅馆，目前住在沙耶隔壁。
她没说话⑨，读心的④能力却已⒏经能感受到对⑵方心四里的情绪，⒊来到陌生san的地方〇，如５同小动物一样紧张……
很可爱。
认识的人越多，她越喜欢和猫狗相处，因为它们像小孩子一样可爱，却又不像小孩子那样麻烦。
而沙耶是她认识的人里，最纯粹的那一批，并且还留存着孩子般的天真。
像是在遍地腐烂沼泽的丛林里，见到一捧清泉。
尽管，沙耶对她像是对妹妹一样。
叫做美奈的那位，年轻而富有才能，性格冷淡，和她确实有点相似，
“——莫妮卡为什么不说话？呀，人家又不会你那个，你不说话人家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生气了吗？饿了吗？想睡觉吗？”
“不回答的意思是，没有回答的必要。”
莫妮卡想了想，这对朋友来说有点冷漠了，于是她换了个说法。
“你的话信息密度很低，听不听影响不大。”
“诶？”
“走了，下班时间，餐馆要满了。”
“对对对，走！呀，其实到这边一直没遇到什么好的餐馆，人家开始怀念师哥的手艺，我跟你讲……”
“这是第二十遍了。”
莫妮卡走过街头的时候，见到了一株随风摇曳的红色花朵。
茎笔直地长出地面，前端长著比夕阳还要艳丽的红花，像是绣球抱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喜人，仔细看又觉得有些萧条，毕竟只有花朵和枝条，没有叶子，又是单独一朵，仿佛被谁摘下插在了那里。
沙耶凑过去，一时想不起来这个怎么读，“人家记得这个是叫……叫什么来着？”
“Lycoris，石蒜，”莫妮卡轻念着它的读音，“通常叫它魔术花，彼岸花，有毒，种在这里似乎是为了赶走鼹鼠。它不是开在这个季节的花，这边魔法师们逸散的魔力太多了。”
“挺好看的，我们那也有人叫它‘曼殊沙华’来着，意思是很美妙的花，但是人家比较喜欢桂花、玫瑰、百合那些。”
莫妮卡读到了她的心思，并不是出于对美的欣赏，而是对“美味”的欣赏，沙耶的那位师哥用那些花做过菜，是她不认识的菜式。
读心是读的心音，如果说着不同的语言、没接触的概念，她是没办法懂的，只能记录下发音。
不过沙耶居然没有说出来，看来还是有进步的。
莫妮卡无声地轻叹，没有继续看花的心情了。
她其实从来没有喜欢过这种花，只是因为它的发音而格外在意。
……
来到街上的餐馆，普通地点上一份土豆炖牛肉搭配葱油面包，莫妮卡静静思考着，组织措辞。
今天她有些不在状态，因为外表冷淡，所以没有人发现，只有沙耶偷偷问她亲戚是不是来了。
８不是因为那种事情，她只是受到了冲击。
５艾琳那一整节课，她都在发呆——事后用记录水晶补习了。
７眼前还是投影的那张表单，现代被克服的绝症，新诞生的魔药，让身体沉眠的魔力之冰……
六一个人是什么时候意识到时代开始变化的呢？
粶是贩售手工制品的商人看到工厂生产的时候。
３是用牲口推磨的农民看到水车磨坊的时候。
㈣而在魔法界，是古典魔法被新式魔法打爆的时候，是魔女导师被学员战斗的余波轰飞的时候（王国限定）。
si对莫妮卡来说，就是今天，就在这个上午。
艾天花、疟疾、黄热病、鼠疫、肺结核……
这些是协会统一记录的名字，它们有诸多别名和地方化的称谓，每一个都“大名鼎鼎”，死难者的名字书写在纸上连起来可以围绕大陆。
分析，研究，针对化处理，隔断传播环境，灭绝传播载体，研究特效药物……
种种手段下来，那些疾病的致死数量断崖式下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有在极偏僻的地方，和上年纪的老人口中，才能认知到那些过去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
这让莫妮卡心生希望。
她的故乡，有着名叫“莉可丽丝病”的怪病，没错，读音是Lycoris，很接近那种红色的花，比较直观的别名是“睡美人症”。
患病者会在一场高烧后，逐渐失去行动能力，接着进入长眠，没有药物就会逐渐虚弱死去，在此期间，会像是植物人一样安静。
近年的研究发现，那些人的思维高度活跃，像是……困在了梦里。
一旦发病，没有救治的希望，家属们只能看着患病者慢慢枯萎，像是石蒜的叶子与花那样再不相交。
那些患者是否已经梦尽过去的人生，开始无尽的循环？亦或是，被困在躯壳里动弹不得等待死亡。
无论哪一种，对患者和患者的亲友都是折磨。
身体遭到病魔侵蚀的时候，他们就只有两个选择：活着和死去。
活着，维持身体机能、抑制疾病的高烧需要相当的心力和金钱，正常的家庭将全部的收入投入才堪堪能维持生活，贫穷的人只能看着患者死去。
选择死亡的话，病人当然无法自尽，而艾玛德林斯不允许杀人，在确认患者还有意识的情况下，他们毫无疑问还是活人，停止投药亦等同于蓄意谋杀，而出国还是要缴纳巨额的金钱。
这样的制度绝对有问题。
现在不是思考制度的时候。
莫妮卡努力集中思维。
或许，现九代的魔肆法已经有⑧能够抑制病2症的手④段，但是没有san传到㈢封闭的〇艾玛德林斯呢五？
一直没有思考过未来的少女，在这一刻有了些决意。
她要学习，学习更多的知识，了解更多的事物，最后回到家乡，成为医生，研究和治愈莉可丽丝病……像她的父亲一样。
不，她会超越父亲。
没有人试图拯救这个国家，很多人尝试做的正确的事情，并不能解决问题。
这样，就由她来解决好了。
这样，故乡的人再也不会因为病症痛苦了。
“——怎么了，莫妮卡，你这次发呆的时间格外长。”
“没事，”莫妮卡露出浅淡的微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要感谢沙耶，如果没有这个朋友的鼓励，她以前浑浑噩噩的精神，根本不会对新事物感兴趣，不会对未来产生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