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走投无陆
他们所有的笔记和资料基本上都先一步送到了这里,每个人的箱子都放在一个特定的位置,不会弄乱弄混,让他们现在就可以直接进入工作。
珍贵的资料典籍之中相关的记载都被翻了出来,仔细整理推论分析……至少在此时此刻,没有人愿意出什么差错——如果不能救下首席元老的女儿和皇帝的好友,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最终在极短的时间内,他们就已经完成了一系列繁杂的流程,并且使出全力以确保这个方法可行,然后才拿着羊皮纸找上了门来。
…………
“你们的意思是:那所谓的诅咒之物,可以通过公式计算出来?”
特索律斯有些惊讶地询问到,他是真没想到这些学者居然会找到这样的办法……更没想到他们居然已经有了这样的水平——居然可以依靠纯粹的计算,来找到这样玄之又玄的东西。
但事到如今,除了相信这些帝国里最聪明的脑袋之外,他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于是也只能同意让他们来试一试。
接下来,学者们便接管了这座宅邸的指挥权,仆人和士兵们在他们的指挥下搬动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又拿着各种仪器楼盘仔细测算了一番,甚至确定了一下里斯缇娜的位置之后,他们才正式开始自己的工作。
大张大张的羊皮纸,每一张都需要一半的羔羊皮革来制作。边缘细腻柔软耐磨,是这个时代最好的书写材料,而且价格昂贵无比,尤其是这种完整的、一整张的纸。
精挑细选出来的学者们正在羊皮纸上奋笔疾书,他们写着各种各样的公式,讨论着奇奇怪怪的变量和变化,用黑色的墨水在柔软的皮张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印记。
而他们当中的领头者和统筹者正是深得皇帝信任的珀利莱雅………………
202 子嗣(4)
“往左边移动一小段距离……好了,够了!用最小的动作离开这里。”
“移走这里所有的杂物,没错,地毯也揭走,不要留下过多的干扰。”
“科尔娜,透镜的角度应该再增加三又四分之一图里斯,你听我的就对了!”
“这里有着不太明显的数字误差,立刻更改过来。”
足足两三百人正在为学者们服务,在他们的指挥下做着各种各样看起来莫名其妙的事——一会儿挪动某个石头的位置,一会儿搬动病人所在的大床,一会儿将花盆向右方移动一小段距离……这些事看起来完全没有意义,就像是小孩子在过家家一样,但却没人胆敢怠慢。
一张又一张柔软结实的羊皮纸写满了黑色的术式,各种各样结构复杂精巧的测量用具和工具没有一个有所闲暇,到处都有学者在小心翼翼的操纵着这些精致的机械工具。
天空的太阳正在一点一点的从纯净的蓝色上走过,不断飘过的云朵带来小片小片的阴影,又转瞬即逝,不会留下多余的阴凉。
尽管在这阴凉通风的阁楼上并不会太过炎热,但在这里等待的很多还是满头大汗,被内心的焦灼所折磨着,看着学者们有条不紊,井然有序的进行着自己的工作。
这是整个帝国知识最为渊博的一群人通力合作才能处理的麻烦情况,想要插手进去也需要有同样渊博的知识,其他人,哪怕是皇帝和战无不胜的将军,也只能等待而已,做不了更多的事。
源源不断的羊皮纸被写满,学者们也越来越紧张,脸上都开始渗出汗水,仆人们立刻上前为他们擦汗。
这些聪慧的头脑正在全力运转,丝毫不比他们手中那些始终没有停止的工具有更多的空闲,有的人已经精疲力尽,头昏脑胀,在高强度的思考之中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这样的工作不比修建房屋铺展道路这些重体力活轻松到哪里去,人类高度发达的大脑本就会消耗大量的能量,尤其是在如此高强度的使用之下,人很容易就会感到疲惫。
哪怕是特索律斯,此刻也感觉的到自己的手掌中的黏腻温热,哪怕表面上看起来依旧不动如山,面不改色,但他还是不免感到担忧,生怕这些聪慧的帝国学者拼尽全力之后,也没能挽回这糟糕的状况。
旁边的克劳缇娜已经快要用自己的指甲把桌面的一角刮平,而且还在不自觉的这么做,和他一样脸色平静,表情淡然,稳稳的坐在雕花木椅上。
至于纳塔慕斯……院子里那颗可怜的苹果树已经被他撕掉了一大块的树皮,露出了光洁的树干,这个战功赫赫的将军,现在却只能这样排解自己的压力。
情况总是一波三折,没过一会儿,原本正在全力运算的学者们却突然泛起了一阵骚动,不少人皱起眉头窃窃私语,唉声叹气的指着手中的羊皮纸比比划划,一副遇到了难题的样子。
这副样子让周围的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也幸亏纳塔慕斯已经被赶到了院子里,要不然他这性烈如火的兄长肯定就坐不住了。
旁边的皇帝也眉头一皱,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旁边的特索律斯却突然将手指搭在了她的衣角,极其细微的拉扯了一下。
原本准备起身的皇帝放弃了自己已经做了一半的动作。再次回归了刚才的样子,没有下达任何命令。
身穿白色裙袍的灰发女性明显是所有学者的领头人,这些聪明人们个个对她敬重有加,眼看出了状况,她连忙走了过来,加入了讨论之中,暂且放下了自己的工作。
这个举动堪称立竿见影,在所有人群策合力之下,经过了三次尝试之后,他们便已经解决了目前的难题。又风风火火的投入了接下来的工作之中。
………………
一个面容如同刀削复刻一般坚毅的老人站在高高的塔楼之上发出叹息,他那花白的头发,虽然已经枯槁分叉,但却依旧茂密,让他显得神采奕奕,精力十足。
这里是整个西城区最高的地方,旁边那口铜质的大钟每天夜晚早晨和中午都会敲响,向整个西城区的市民们标记时间。
这里绝不是什么舒适的所在,高处的寒风会迅速的带走身体的热量,狭窄的落脚处也让这里显得危机四伏,尤其是这样年纪的老人,只是站在这里就有跌落的风险。
但他却依旧稳稳的站在这里,就如同一尊用大理石精雕细刻出来的雕像一样,将自己的目光直直的投向了一片区域,全身上下就只有头发在被微风吹动。
一阵大风突然袭来,却依旧只能吹动他身上的衣袍和发稍,旁边的大钟略微摇晃了一下,清脆的金属颤鸣声从脚底传来扩散向四周,一只有着黑色羽毛的小鸟从他面前飞过,落到了塔楼外面用坚硬岩石雕刻得雄鹰雕像头上。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也只能站得下他一个人……他也只会允许这里有一个人。
也正因为如此,没人能够知道他内心的悲哀和煎熬,极度的担忧正在扯动着他的心脏,让他忍不住来到了这里,远远的眺望那一片布局十分熟悉的建筑。
他也许不知道很多事,但却不可能不了解自己女儿的状况——甚至比特索律斯知道的还要更早一些……但他能做的却少的可怜,少到让这个老人们手足无措的地步。
老人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他们处在如今的位置,便注定少不了暗处的冷箭,毕竟像这种旁门左道虽然卑劣,但却足够好用,很多时候都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自从上次的袭击之后,他就已经暗中加强了女儿身边的保护力量,确保没有任何的威胁能够靠近她……但现在,情况却依旧到了这种地步。
寒风呼啸,让他宽大的衣袍紧紧的贴在了身上,身体持续不断的被带走热量,肩膀和脖子还有胸口都开始变得冰冷僵硬。
直到太阳已经有一小半被远处的山峰所遮挡,红色的夕阳笼罩了整座城市,其他区域的大钟都已经开始鸣响,附近的市民们都已经开始抱怨敲钟人的懈怠的时候,老人才缓缓转过头,一个人顺着梯子慢慢的爬了下去。
几分钟之后,一辆朴素的马车以极低的速度缓缓驶过街道,在其中闭目养神的老人轻轻地握住了自己的右手,攥成拳头。
不管是谁做的这件事,他都要为此付出代价…………还不够,现在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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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管笔的笔尖在激动之下刺穿了柔韧的羊皮纸,在坚硬的红木桌面上折弯,而使用者明显顾不上一支笔的损坏,毫不在意的将沾了墨水的笔扔到了旁边,激动的站起身来大呼小叫:
“成功了,成功了,我得出结果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话音落下,周围所有人都被吸引过来,迫不及待的向着这里靠拢。
“得出来了,得出来了!”
又是一个学者激动的扔掉了手里的笔,这些全神贯注的学者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行动,他们已经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沉浸在了当前的工作当中。
“好了,算出来了!”
…………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欣喜叫声,学者们的领头人珀利莱雅却没有太过高兴,立刻下达了新的指令:
“立刻核对检查,我们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话音落下,学者们又毫无迟疑的继续忙碌了起来,但动作却比刚才快捷的多,省去了复杂的思考流程,目的清晰明确。
又过了一段时间,最终的结果终于来到了皇帝和特索律斯的面前。
“陛下、大人,经过多次推算之后,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根据位标,这个可疑的影响物应该处在这个地方!”
说这珀利莱雅伸出手指向了空旷的陨落,引得所有人齐齐转头去看——映入眼帘的是一颗被扒了一大片皮的苹果树,身披重甲的纳塔慕斯就站在树下发呆,时不时的伸出手去撕扯下一块树皮,然后再在手里细细的扯成条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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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清脆的入木和木材断裂声,寒光闪闪的重剑被可怕的暴力长强行拔出,巨大的豁口带着湿润的水汽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大量的木屑和树皮散落在周围的草地上。
纳塔慕斯再次高举自己的重剑,发出一声怒喝,挥剑斩断最后1/3的宽度。让这棵不算太高的苹果树轰隆一声,在枝叶的折断声中倒在了地上。
仆人和侍卫们立刻上前,七手八脚的将被砍到的苹果树拖走,只留下散落在草地上的木片和一个光秃秃的木桩。
塔莉娜转身钻进了房间,没过一会儿依旧脸色凝重的走了出来,朝着所有人摇了摇头。
学者们立刻小声讨论起来,个个脸上带着困惑的神色,还有人抓起刚刚的羊皮纸再次检查,都有些慌乱起来。
纳塔慕斯脸色一冷,泄气一般将手里的剑砍进了旁边的树桩,新鲜的树桩发出清脆的开裂声,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
就连皇帝也将询问的眼神放在了珀利莱雅的身上,灰发的女性从容不迫上前两步:
“陛下,我可以确定我们计算的没有问题,排除掉所有的可能之后,这是唯一可行的位置了……这样的迹象也不像是……”
“我想学者们确实没有计算错误……”
特索律斯突然站起身来,略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那个开裂的树桩。树桩的中央有着黑色的痕迹,深深的浸入木头四五寸,不知是虫咬还是病害。
但不论如何,一个潮湿的树桩是不应该这么容易裂开的,就好像干燥的木头一样容易开裂——饱含水分的木材有着更好的韧性,想要劈开比干木头难的多。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犹豫,下令让仆人和守卫们将这根树桩连根拔起。
这个工作按理来说不会太容易,就算是再弱小的树,树木的根部和根须也往往是四通八达的,如果不挖掉足够的泥土,很难将它移走。
但这个木桩却容易的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像是有人特意为了恶作剧找来一个木桩,浅浅的埋在了表层一样,只是略微摇晃了一下,挖了几锄头 ,就十分轻松地将这剩余的木桩和庞大的根系一起挖了出来。
果不其然,开裂的木桩底部有一个十分深邃的黑色创口,让这里变得格外空虚,所以才会挨了一剑之后直接裂开。
而那个黑色的创口在被劈开之后,里面所蕴含的所有东西终于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一小团粉红色的东西正在缓缓的蠕动,一小片青色的叶子被打成了卷、一个不起眼的小石子上雕刻着倒三角的花纹,而这个石子恰好镶嵌在根须的缝隙之中……
这里面的绝大多数都不应该出现在一团乱麻、阴暗潮湿的树根底部,充满了人造的痕迹,再愚蠢的人也能够轻易的看出这一点。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树桩和树桩之下的一整层泥土都被小车运走,周围的草皮也被连根拔起,留下了一块有着坑洞的,四尺见方的光秃秃区域。
学者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很快就情绪高昂起来,议论的音量也越来越大,到后来甚至足以称得上喧嚣了,他们很多人都涨得满脸通红,兴奋的挥舞着手中的草稿,为这次圆满的成功而雀跃不已。
待在院子里的纳塔慕斯再也无法等待,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冲上了二楼,神色僵硬的站在了房间之外,开始默默等待。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到稀薄的月色已经开始占领这片天地的时候,一阵响亮的啼哭声突然从房子中传来,仆人们忙乱而喜悦的欢呼声清晰可闻,而婴儿的呼吸声也越来越响。
随着干净的热水和其他需要的东西被送进去,特索律斯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
203 再起(1)
刚出生的孩子看起来并不可爱,不但浑身潮湿苍白,而且还皱巴巴的,就像是一只没毛的大耗子,面部的五官都水肿突出,发出略微有些尖锐的大声嚎哭。
如果是其他任何生物具备这几种特征,都只会让人发自内心的厌恶。但如果是一个婴儿,却会让人在看到的第一眼便伸出怜惜之心,想要将这个只有猫仔大小的小家伙搂在自己怀里。
带着血丝的脐带已经被切断,塔莉娜小心的用温热的水清洗婴儿身上残留的液体,然后用柔软的羊绒巾擦干,包裹在毯子里。
刚刚还急躁无比的纳塔穆斯这会儿反而沉默了下来,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孩子,而是先来到了极度虚弱的、依旧无法动弹的妻子旁边。
脸色苍白的里斯缇娜出了一身的汗,就连头发都被粘在了脸上,看起来颇有几分狼狈,多洛莉正在旁边用干净的毛巾为自己的女主人打理,床单都被汗水浸透,仆人们正手脚麻利的更换。
纳塔慕斯站在床边弯下腰去,他身上重甲的甲叶摩擦发出的金属声音唤醒了昏昏欲睡的妻子,让那双明亮的黑色眼睛再次睁开。
这双眼睛略微模糊了一下,然后就把他装了进去,一丝笑意浮现在苍白的脸颊上:
“总算是把这个小东西生下来了……这个小混蛋要了我的半条命,可能还不止半条……之后你要陪我一起去打猎,你之前就说过的,现在总没有理由推脱了吧?!”
纳塔慕斯的表情像钢铁一样坚硬,嘴唇抖动了两下,挤出来了一个字:
“……好。”
“我那把弓太长时间没用了,说不定已经被虫子蛀空了,如果真的坏了的话,你要重新给我赔一把。”
“好。”
“这次我们可以走得远一些,我听说法里卡尔的山上有角像利剑一样的山羊。”
“那我们就去哪。”
…………
把空间留给这一对夫妇温存,特索律斯来到那小小的婴儿旁边,略带好奇的揭开了毛毯:
“刚才忘了问了,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和女孩都有。”
特索律斯疑惑的抬起头来,脸色突然一变,顿时想到了一些糟糕的事情,但还没等他说出些什么,塔莉娜就继续说道:
“夫人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那边还有一个孩子,你没看到吗?”
看着对方疑惑的眼神,特索律斯抬起头,就看到了床边一个小小的篮子,一只白色的,柔软的小手正在挥舞抓握,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过去。
他略微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伸出手把篮子从地上提了起来,里面同样是一个皱巴巴胖嘟嘟的孩子,正在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声,小胳膊小腿正在到处乱蹬。
特索利斯饶有兴致的靠近了一些,那只小手以极快的速度转移到了他的脸上,然后便用尽全力的抓住了他的一缕头发,使劲儿拉扯起来。
突如其来的刺痛感让他的眉头一跳,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费了一番功夫才让那只有一颗核桃大的小手从自己头发上松开:
“还挺精神啊,小丫头,倒是一点儿也没哭……我们的姑娘是姐姐还是妹妹?”
塔莉娜正在忙着安抚怀里闹腾的小子,这个小伙子格外的精神,刚刚出生仿佛就有用不完的精力,哭声洪亮经久不息:
“女孩是先出生的,大人。”
孩子越来越闹腾,塔莉娜实在安抚不下去,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直到里斯缇娜被孩子的哭声所吸引,伸出手来,她才如释重负的将这个小家伙放到了他母亲的怀里。
效果堪称立竿见影。刚刚还有些刺耳的嚎哭声立刻便减弱消失,也许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男孩很快安静了下来。
“那看来你就是姐姐了,费尔西塔菈,真是个安静的小家伙。”
把女孩从篮子里抱出来,手上就好像拖着一片落叶一样轻若无物,哪怕隔着厚厚的毯子,也能感受到那仿佛没有骨头一般的柔软,脆弱稚嫩到让人不敢相信。
“看来两个名字都能用得上了,这是件大喜事,我们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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