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走投无陆
直到太阳落下,男人这一天的成果也只是一块手掌长,三指宽两指厚的钢坯,距离真正成型还有好几天的时间,之后一系列的研磨修整塑形至少也需要半个月。
看起来他今天的进度好像少的可怜,但只有男人自己清楚,此刻的钢坯研磨酸浸之后到底会有多么美妙的花纹……这将是他的杰作,也是他整个家族的荣幸!——为尊贵伟大的特索律斯执政官制作一个最好的矛头!要最好的工艺和最好的材料。
为了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他推掉了手上其他所有的订单,都交给了自己的学徒去做,也正好锻炼一下那几个小子,全心全意的沉浸到了面前的工作之中。
小心翼翼的将这块儿费尽了心血的钢坯放在了箱子里,外面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去,学徒给他端来的热汤和面包在旁边已经放凉了。
他毫不在意的就着冷汤啃着硬面包,同时思索着接下来的事。
大军之中,像他这样水平的工匠一共就只有十几个,每一个都久负盛名,经验丰富,而他恰恰是所有人里年纪最小的,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种好事会落到头上。
唯如此高贵的人物服务自然要用尽全力,尤其是想起那几个总是看不顺眼自己的老家伙气得眼睛发红的样子就更是干劲十足,恨不得连觉都不睡,立马开始干活。
只是冲动了一下,男人就立刻冷静了下来,抑制住了自己的想法——把自己弄得太过疲惫,可没法把事情做好,甚至有可能弄出瑕疵,那样可就弄巧成拙了。
将碗随手放在旁边的工作台上,学徒明天会收拾干净,男人将工坊的大门关好,看着外面初升的月亮,略微思考了一下,转过头向着旁边的一片营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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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浑身肌肉结实的老人正在吐气开声,交替捶打着面前的铁条,将这根足有拇指粗细的铁条不断的拉长拉细,用极其精妙的技巧控制着手里的力道,让每一分每一寸都均匀合适。
男人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疾风骤雨一般的清脆金属撞击声连绵不绝,铁条已经被拉到了一臂长短,并且还在不断的延展伸长。
这毫无疑问需要精妙的技术——将钢铁拉长很多铁匠都能做到,但要将这根铁条拉到足有一根长矛的程度,并且保证匀称一致,就不是容易的事了,在这个过程中,只要有一丝疏忽,铁条之中隐藏着裂纹或是弱点就会让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只能从头再来。
而且即使拉到了规定的程度,还要保证在淬火之后像上好的刀剑一样,在坚硬的同时具备良好的韧性和弹性,确保它能够发挥应有的用途——成为长矛木杆结实的内芯。
下达命令的尊贵之人,对于长矛的坚固程度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他们几个略微聚在一起讨论了一下之后,便得出了这样的方案……用坚韧的铁条作为长矛矛杆的内芯,外面在精巧的箍上雕刻的铁环和铜环,确保重量合适的同时,也不会畏惧刀剑劈砍,反而会损坏对手的刀刃。
看到他走了进来,三个老人却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依旧一人一锤一人一锤的密切配合,大锤和小锤交错起落,锤打的火星四溅,一直等到铁条的颜色变得暗淡,这才小心的放进了锻炉里加热。
“阿里普洛斯,不去干你的活来这里干什么?放心,我们这里肯定不会掉链子…………”
233 勾结(1)
名叫阿尔普里洛斯的男人把手背到了身后,乐呵呵的不顾三个老人的冷眼直接走了过来,装模作样的低头看了一眼锻炉,然后便止不住的啧啧赞叹:
“为了完成这个工作,你们居然还特意把炉子改造了一番……我可是第1次见到这么长的炉子,能够均匀加热吗?”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下面的鼓风通道和炉膛我们同样进行了加长,就是为了确保每一个角落都有着足够的温度,不会让矛芯出岔子的,就算矛头折断了,它都不会断。”
虽然被在话语之中刺了一下子,但正在春风得意的男人还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毕竟这三个和自己一直不对付的家伙这次只能给自己当助手,不管怎么说几句酸话还是容得下的。
“那我就放心了,毕竟这次时间很紧,你们打造完之后,我还要抓紧去做后面的工序呢。”
又在这里故意磨蹭了一会儿,在铁条加热完毕之前便背着手离开,让三个老人有些憋气的瞪了他一眼,但毕竟是帝国最好的工匠,还是很快就打起精神继续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叮叮当当的金属敲击声再次响起。
此时此刻男人看起来不像是帝国赫赫有名的工匠大师,反倒像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这样的人在这个国家往往处境堪忧,不管是谁都不可能看他们顺眼,治安官和官员们也不可能喜欢这些不安定的因素。
本来在这个时候,他就应该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达到他这种地步的工匠已经不需要像普通工匠一样整天忙碌修缮士兵们的武器,更多的是负责管理整个工匠队伍,处理某些麻烦的事,一天之中有大把的时间空闲——当然,战争的时候除外,到了那个时候没有谁能置身事外。
但今天他的心情格外的舒畅,脚步也格外的轻快,精神也就格外的好,一时之间并没有想要回去休息的意思,在工匠营的院落之中略微迟疑了一会儿,便又选中了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此刻已经开始实行宵禁,士兵们都待在自己的营区不得外出,除了去上厕所的人,疲惫了一天的士兵们大多都已经进入梦乡,连绵数十里的军营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灯火的光芒映照着巡逻士兵的脚步。
工匠营的管理相对宽松,所以他的脚步也就不缓不慢,缓缓的来到了一间营房前。
这个营房同样是由这片区域大量生长的松杉树树干搭建而成,显得粗犷却又坚固宽敞,大门都是在门框树干上凿出洞来固定住的,此刻内部灯火通明,而且相对安静……但如果仔细去听的话,就能听到一种极有规律的切削声,缓慢而又悠长,透露着从容而细致的态度。
男人直接伸手握住,还留着切削痕迹的粗糙门把手将这扇厚重的大门拉开,这片营区的一切都透露着粗糙,而这些都会在之后迅速完善,直到这里变成一个坚固的永久营地,成为大军出发之后的重要补给节点。
屋子里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头浅黑色的头发微微发卷,脸上发白发圆,呈现出一种富态,挽起的袖子底下露出筋肉结实的小臂,此刻正小心翼翼的握着一柄弧形的双柄刀,切削一根长长木架上扁平的黑色木片。
年轻人显然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手上,有人推门进来都完全没注意到,依旧还在精准有力的施加着力道,将多余的部分切成丝丝缕缕掉到地上。
“准备的如何了,阿尔普。”
年轻人连手都没抖,但脸上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缓缓地将手中那奇特的工具向自己的方向拖拉,切下薄薄的一片黑色木头,这才把工具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老师,你怎么来了?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等芯材到了,便可以准备胶合打磨。”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旁边一个长长的像凳子一样的木架,木架的四周定上了两指高的边缘,防止里面装的东西滚落下去。其上正是数米长的黑色木片,每一根都柔韧光滑,平整无比。
“正好有上个月才送来的汨罗胶和普罗瑟曜漆,只要芯材一到,十天时间便可大功告成,正好用剩下的时间仔细修整。”
“这几千人的工匠营里也只有你有这个能力了,就连我这个老师在这些世上也比不过你,但还是不可大意,做得再细致也不为过,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来催你的,你专心做自己的事就好。”
“明白,老师。”
年轻人露出朴实的笑容,擦了一下自己额头的热汗,天气已经寒凉,但他只穿着单薄的麻布衬衫,却也丝毫没觉得寒冷,浑身冒着热气:
“要不是有汨罗胶和普罗瑟曜漆,要做一根上好的铁芯栖罗木光漆矛杆最少也要一年,平时我可没那个福气用这么好的材料,肯定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和糟蹋。”
“别说你了,就连我也没有用过……不,甚至连见都没见过,只是在书里听说过这些东西罢了……听说这是陛下宝库里的珍藏,特意送来这里的。”
年轻人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之后,才有些发愣的说道:
“这还真是……没想到执政官大人……”
“别在这里乱说话!”
他的老师眉头一皱,直接打断了年轻人接下来要说出来的话,语气一改刚才的温和,颇透露出几丝严厉:
“脑子放聪明一些,有的事情不但不能掺合,连说都不能说!要清楚自己该干什么!”
说完这句话之后,阿尔普里洛斯还心有余悸的左右打量了一下,就好像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默默注视着他们两个……让年轻人也跟着不寒而栗起来。
“明白了老师,我会好好做自己的事的。”
…………
夜深人静之后,就连工匠营里也安静了下来,忙了一天的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很多直接在自己的工房里睡觉,毕竟现在不止士兵去年辛苦,就连工匠们也忙得脚不沾地,这样做能省下不少的时间。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从房间的侧面传出,灰暗的身影就像从水底浮上水面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
“你好像吓到他们了,露出了马脚吗?”
“得了吧,谁吃饱了撑的去管这事,就好像我没别的事好干了似的……”
转瞬之间这里又安静了下来,只有深秋的虫子正在发出最后的鸣叫,只是听起来中气不足,恍若残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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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万籁俱寂,潮湿寒冷的雾气又笼罩了这座靠近湖边的繁华城市,在那城市之中用大理石堆砌起来的城堡里,正有人彻夜不眠,愁眉不展的注视着天空的月亮。
国王朱利尔斯肩膀上披着狼皮做成的厚重斗篷,为他遮挡夜晚寒凉的空气,头上的头发也不再一丝不苟的梳到脑后,而是乱糟糟的四处炸开,就好像被风吹过了一样。
所有的仆人,所有的臣下,都被他赶了出去。现在这宽敞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旁边的壁炉之中燃烧着富含油脂的干燥木材,在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中散发出清新的香气,让这里变得温暖干燥。
他就这样一直站着,正当壮年的国王身体强健,本该是精力最为充沛,最野心勃勃,最有雄心壮志的时候。但此刻他那挺拔的腰背却有弯曲的趋势,头上的一头金发里面也出现了不少白色的发丝,整个人都显得颓废了不少。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外面的卡萨亚落湖里面反射着的冰冷月光已经映花了他的眼睛,那澄澈透亮的色泽之中蕴含着刀剑的寒光,仿佛要从他的眼睛一直刺进头脑之中,直到流下血淋淋的伤痕。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他的靴子上蔓延而来,荷尔斯王国的天气总是和水气与寒冷脱不了关系,这得益于乌斯海上每逢这个季节吹来的冰冷空气,为这个国家带来了充沛的降水,让这里物产繁荣,也同样带来了这种让人难受的天气。
但现在这种寒冷更多的是因为旁边燃料已经耗尽,正在缓缓熄灭的壁炉,勤快伶俐的仆人已经被他赶了出去,没有人添加燃料。
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他便走到壁炉旁边伸出手从故意隔开一段距离的铁框之中拿出足有小腿粗细的木柴,轻轻的丢进了还没有熄灭的火焰之中,优秀的设计立刻让木柴熊熊燃烧起来,骤然扩大的火光照亮了他皱纹横生的脸。
他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就连胸腔里面的心脏也跟着一起快速收缩,脸上的皮肤同样在抽搐,整个人都在缩成一团。
这不只是因为寒冷……
朱利尔斯定定的注视着火光,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像一个偏执狂一样,站在窗口看上一整晚的月亮……归根结底,是他在害怕,在恐惧,在担忧,并且因此茶饭不思,疲惫不堪。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国家以后将何去何从。
更悲哀的是,他的这种担忧所能分担的只有寥寥数人,更多的赫尔斯人根本意识不到他们要面对什么,根本不清楚接下来会有什么要发生。
这种恐惧不是最近才有的,不是在听到帝国整军备战的时候才有的——更多的在听到阿尔珀斯陷落的那个下午,他就已经如坠冰窟,整个人从手指一直冷到了脚趾尖,某种恐慌和如同火焰一般的焦躁感驱使着他立刻做出行动,甚至抛下了大部分军队,只带着王城的卫军便匆匆赶来。
但结果依旧是功亏一篑……甚至比原本更加糟糕,在他们费尽心血修筑的阿尔珀斯城下,荷尔斯人的血几乎要将城墙染成红色。
火光将他的脸庞映照成金黄色,看着那不断跳动的火焰,朱利尔斯口中喃喃自语。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会儿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机械性的张开嘴,让舌头蠕动声带发声,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小声念叨。
涔!!
刀剑的寒光闪过昏暗的房间,腰间拔出的宝剑如同闪电一般在空中划过闪亮的痕迹,向身后发出了凶狠的斜斩。
砰!
这是何等迅捷的一击!几乎可以将一个强壮的男人一刀两断,但现在,却被两柄弯曲的短刀稳稳的架住,再也不得寸进。
朱利尔斯面无表情的上前一步,和身下压,骤然增大的力道立刻就取得了上风,将对方的两柄短弯刀向下压去,而锋利的剑刃也顺势拖割向对方戴着头巾的脑袋,一旦得手,最少也会切掉半张脸皮!
呲!!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不速之客整个人向后倒去,身体直接弯折成了一个极致,将将躲过了那从眼前滑过的锋利长剑,柔韧的好像柳树的枝条,在倒下的一瞬间,又像蛇一样弹起,锋利的短刀化作剧毒的尖牙撕咬向国王的喉咙。
这一击同样没有奏效,朱利尔斯只是轻巧地向后退了一小步,让锋利的刀尖从自己面前滑过,沉重的剑柄配重环就已经砸向了对方的脑袋,整个过程中连眼都没有眨一下,即使他已经清楚的看到那锐利的刀锋上闪烁着的蓝紫色光芒。
剑柄配重环和短刀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终究是短兵落了下风,一只持刀的手臂几乎脱力一般向着旁边抹去,持剑的手也在一瞬之间手腕翻转,让锋利的剑刃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斩向脆弱的脖颈,眼看接下来长剑就要砍掉脑袋!
呲的一声,火花四溅,黑衣人闷哼一声向后急速退去,就好像落荒而逃的野狗被人拿着棍子追杀一样,整个人都伏低了身体。
朱利尔斯眼睛微微一咪,看着对方破损的衣服底下那结实的密织锁子甲,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表情略微变幻之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穿着重甲还能摸到这里来……说说你的来意吧,我会根据内容来决定接下来怎么处理你…………”
话音落下,门外传来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
234 勾结(2)
刀剑的冷光总是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剑刃上还沾染着一滴几乎透明的鲜血,在火光的映照中甚至泛着一种金色。
不速之客感觉到了自己脸颊上的疼痛——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国王的宝剑轻轻的从他的头巾上划过,就像用烧热的刀子划过牛油一样,轻而易举的切开了布料,割开了他的侧脸。
稍慢一步,半张面皮都会熟透了的烂苹果一样被切下来,甚至还会带上半颗眼球……没人能忍受那种程度的剧痛而无动于衷,哪怕是他也一样,到时候甚至不会再有开口说话的机会,那把剑就会切开他的喉咙。
荷尔斯人的国王很清楚该怎么使用手中的这把利器,算得上一个高明的剑客……而这他在事先居然毫不知情!……
“摇动你的口舌吧,不速之客,尽量说服我饶掉你的性命,只要你说出的东西足以让我动容。”
朱利尔斯将手中的长剑向下轻轻一划,上面的血液借着惯性飞溅到了地板上,剑刃光亮如新,几乎可以照得到人的影子。
密集的脚步声从外面响起。之前在国王的命令下,远离这个房子的侍卫已经得到警报,纷纷披坚执锐前来护卫国王……而他们一旦冲进来,黑衣人必将插翅难逃。
朱利尔斯好整以暇的将长剑拄到了地上,整个身体看起来都放松了下来,黑衣人却还是全身僵硬,甚至都没有逃跑的打算……或者说他很清楚,在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将后背暴露在对方面前会有什么后果。
但这种僵硬却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有些出乎朱利尔斯的预料,让他再次站直了身体,看着这个黑衣人居然直接伸手解下了自己的头巾,将那包裹住脸和脖子,将整个脑袋包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色长布拆了下来。
面前的男人看起来极有特色,属于那种看上一眼以后半辈子都很难忘记的人——最为突出的就是那高高的鼻子,不是那种容易给人好感的硬挺,而是一种突兀的,就好像插了一根萝卜进去一样滑稽样子。
两只绿色的肿泡眼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有眼球从那缝里蹦出来,眼角泛着红色,眉毛又粗又短,脸上的颧骨很高而且很突出,两腮干瘪内凹,没有一丝多余的肉,给人尖酸刻薄的感觉。两只耳朵却偏偏小的惊人,几乎是贴在头上的,除了一点轮廓之外,更像是脑袋上多出了两个洞,都被乱糟糟的咖啡色头发所遮挡大半。
总的来说,这副尊容称得上神憎鬼厌,人憎狗嫌。很难想象一个人到底要怎么长,才会让自己的每一个器官都显得尖酸刻薄,令人生厌……一般来说,像这种样子的家伙出现在这里,只有可能是专门用来惹人发笑的小丑,负责活跃气氛,让他人从他天生的缺陷之中获得快乐。
朱利尔斯认真的回想了一下,然后肯定的得出了结论——自己绝对没见过这个家伙,否则的话,绝对会记得这副样子。
“如果你不是来这里表演的,那我就只能让人把你的皮剥下来了。”
“且慢,尊贵的陛下。”
面前的不速之客灵活油滑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五官,脸上露出了恭敬的神色,弯下了腰:
“我并非带着恶意前来,此次是为了与陛下您达成一个协议……”
朱利尔斯眉头一挑。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就连胡须都跟着抖动了起来,看起来一个字都不信。
这当然也很正常,毕竟一个半夜偷偷摸摸钻到自己房间里,手持利刃还和自己动起手来的家伙,怎么可能毫无恶意,倒不如说在这种情况下,就没有比这副打扮更有恶意的存在了。
不速之客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于是连忙解释道:
“如果不是陛下您先斩出那一剑,我们现在可能已经谈的差不多了,至于那之后发生的不愉快……我毕竟要先在您的手上活下来,很多下意识的反应也许冒犯到了您,再次向陛下致以诚挚的歉意……毕竟面对这样高明的剑客,像我这样卑微的存在,是不敢有丝毫保留的。”
砰的一声,厚重的木门被一把推开,披肩执锐的卡缪们鱼贯而入。他们的手上拿着盾牌,另一手握着短兵训练有素的形成了包围圈,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房间里那个不速之客,并且迅速开始推进,准备将来者擒拿或是杀死。
面对如此十死无生之绝境,面容丑陋怪异的男人却只是不动声色的维持着低头鞠躬的动作,透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意味。
“慢着。”
卡缪们立刻停下了脚步,就好像有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而男人低着的头上也立刻露出了笑容……
“找把椅子,把他绑在上面,然后你们先出去。”
男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就继续弯起了嘴角,毫无抵抗的丢掉手里两把泛着蓝紫色光芒的危险短刀,任由这些士兵搜查自己,确定没有任何危险品之后,找来一把结实沉重的木椅子把他绑了上去,就连脚腕上都被绳索牢牢固定。
做完这一切之后,刚刚气势汹汹的士兵们便行礼之后有序离开,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了这个男人和国王。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来头,这次来又抱着什么样的打算?”
转身回到了那个昂贵的羽栎木桌子旁,拉开上面填充天鹅羽绒的柔软椅子,朱利尔斯缓缓的坐稳。然后抬起头看向对面束手待毙的家伙。
“请允许我做个自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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