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走投无陆
国王陛下的使者并不是他预想之中那几位身份高贵颇得信任的大人——而是一个身材矮小全身被厚重黑袍所包裹的家伙，不知为什么，伯爵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就对此人生出了几分恶感……就好像一个正常人哪怕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第一次看到黏滑的蠕虫时也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好东西一样。
而且这家伙还丝毫不知礼数，穿着一双沾满了烂泥的鞋就踏进了他的宅邸，把那上过腊的光亮地板踩得一塌糊涂，简直就像一个流窜在街头巷尾的，应该被挂上绞刑架的该死流浪汉！
在这种心情的驱动下，他一张嘴也没有什么好话:
“说说你是来干嘛的，我想国王陛下应该给我足够的支援才对。”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十分从容的坐在了柔软的座椅上，从旁边拿起酒杯，等待仆人为他倒上美酒。
寒凉的天气之中，旁边的壁炉里面上好的木柴发出轻微的爆裂声。缕缕轻烟通过烟囱，一只穿过房屋的侧壁飞向天空。
就在他的嘴唇接触到酒液的时候，伯爵终于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当然，尊敬的阁下，我来这里正是为了陛下的命令，同样也是为您提供帮助的。”
“你能帮我什么？恕我冒昧，我应该只看到你一个人前来，我也不觉得你一个人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恰恰相反，阁下，恰恰相反……嘿嘿嘿哈！”
对方突然发出了一阵古怪的笑声，然后轻轻的做了一个手势。
他手中的酒杯突然传来液体倒入时清脆的声响，以为仆人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擅自前来的他有些恼怒的转过头去，正要呵斥这些没规矩的贱仆……却突然全身僵硬了下来。
面前的酒瓶正悬浮在半空中，而在瓶的中部，一小团阴影从黑暗之中延伸了出来，就好像壁炉的影子。
244 谋划（2）
随着一声唿哨，骑兵们如同飞旋的云彩一样扑向了城市之外的一支队伍，还没有近身，铺天盖地的箭雨就密密麻麻地覆盖了一层，将垂死挣扎的肉体钉在地面上，让这支荷尔斯人的侦察小队措手不及的躲避这些致命的“雨点”。
就在手中的长矛还没有沾到血液时，他们的对手就已经四分五裂惊慌失措了，随着骑兵们火红的披风化作漩涡呼啸而过，所有幸存的抵抗者都被搅得粉碎，只剩下满地的残肢断臂，甚至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迎接他们的往往是背后射来的一发利箭或是飞来的套索。
托墨奕将自己的长矛从对手破碎的锁子甲中抽出来，锋利的矛尖没有丝毫损伤，依旧寒光闪闪，锐不可折。
这便是最后一个能看到的敌人，他的小队成员们已经开始收拢对方被驱散的战马，搜刮他们身上的盔甲和钱财，喜气洋洋的装进马鞍包里，他同样也动手将死者身上那一套精密的锁甲剥了下来，然后折叠成一个小包，放进了马鞍上的皮革囊，对方的长矛已经折断，于是他就挥刀砍断了矛头和杆的连接处。将那制作颇为精致的矛头同样也收了起来。
以他身上这一套的豪华程度，如此斤斤计较似乎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但托墨奕还没有从自己过去的生活之中回过神来……他总是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在草原上放牧打猎的牧人，为了自己家的牛羊女人和孩子不要在冬天冻死，必须要搜刮干净一切有用的东西，铁器更是珍贵，哪怕是掉在地上的铁钉铁屑，都要想办法收集起来，然后拜托铁匠熔炼。
但其实他现在身上穿着整齐精密的锁子甲，头上戴着坚固光亮的护面盔，手脚都穿着板条护具，全身上下都武装到了牙齿，不管是骑的马拿的矛和弓还是什么东西，都是质量上等的好货色，每一样过去都值得用一群肥羊来交换，而且往往有价无市，只要拿到自己手里，就不会有人愿意再交换出去。
他的一个兄弟死在了和帝国作战的战场上，这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去干这个本就是九死一生的营生，如果能够抢一把回来，那自然皆大欢喜。抢不到也没办法，就当是白跑了一趟，就算是听到自己哥哥死去的消息，他也只是哀叹家里少了一个男丁，今年的日子要更苦楚一些。
但后来的一切却永远出乎了他的预料……可汗带着13个部落逃了，帝国人来了，占领了他们的土地和牧场，然后宣布所有人都将成为帝国的子民，就在人心惶惶的时候，但最后等来的却不是杀气腾腾的士兵和沾着鲜血的利刃，反而是一群身上穿着长袍的官员和数不清的工匠。
……再然后，生活一天一天的变得轻松起来，有了帝国的管控，部落之间不敢再互相屠杀，也不再为了争夺水源羊群和牧草砍得人头滚滚，当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也可以用自己的牛羊皮毛去兑换帝国运来的各种粮食蔬菜，跟以前偷偷摸摸的贸易比起来相当的划算。尤其是粮食，经得住储存，可以一直吃到第二年的冬天，饿死的人也少了很多。
很多人开始学起了种地，他们如今的统治者对这种行为十分鼓励，不但能够得到免费的种子，就连耕牛和农具也能免费借给他们用，目前虽然还没有人吃到自己种的粮食，但已经有人尝到了自己种出来的菜……怎么说呢，就连他出发的时候，他们的帐篷旁边那一片仔细翻过的土地里，都已经冒出了小小的幼苗。
帝国的皇帝招揽他们成为战士。许诺他们获得战利品的权利和享受军人的待遇……他倒没什么心理负担，草原上的民族崇敬强者，既然帝国已经证明了祂的力量，那为这个国家效忠也就是理所当然的，这本就是那片土地上的常态，强大的吞并弱小的，弱小的服从强大的……更不用说他们还能从猎物之中分到一分。所以他也来了，而且还加入了特索律斯执政官的麾下。
想起那些幼苗，他的心中突然翻滚起了一种古怪的情绪。他有些想要回去看看，看看那些小东西长成什么样子了…………去看看那些羊有多肥了……
“托墨奕，事儿办完了，没一个跑的。”
住在他隔壁帐篷里的莫尔乞正在擦着脸上的血迹，驱赶着胯下的马匹走到了他的旁边。
“那我们就走吧，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然后又是一身胡哨，这些人来去如风的轻骑兵眨眼之间便如同一片火红的云彩向远处蔓延而去，只留下一地的尸体，甚至连稍微好一点的衣服都被剥干净，就好像一阵风刮过树叶翻了个身，露出了白色的背面一样。
……………………
城市正在被封锁……伯爵正在意识到这个事实。
帝国人数量庞大的骑兵正在周遭道路上肆虐，他们截杀信使和斥候，封锁各个城市之间的联系，并且就像狼群一样毫不留情地撕碎任何落单的猎物，只留下血肉和残骸，甚至会射杀一切看起来奇怪的飞行生物……
事到如今，与外界联系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如果不是大军行动都会有危险。联络的渠道正在被逐渐封锁，情况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时候。
城市之中已经储藏了大量的粮食和物资，清楚这座城市重要性的荷尔斯贵人们纷纷不遗余力地给予了他支持，每天都有大量的物资被转移到这里，但这里越聚越多的军队同样也带来了远超以往的粮食消耗。让他总觉得不保险不放心。
尽管事情看起来已经越来越糟，但伯爵的心情远远没有前几天那么焦躁……或者说现在的他隐隐蕴含着一种期待——期待着帝国那个威名赫赫的悍将、地位显赫的特索律斯执政官现在就驱赶着他的军队前来包围自己的城市，那样说不定眼前的困境就能迎刃而解。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情正在朝那方面发展……那些如同狼群一样的轻骑兵本就是大军的前驱，他们会负责清理和探明军队的前路，以自己如今的处境，估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看到那连绵一片的红色旗帜。
他已经下达命令，让人尽量砍伐城市周围所有足够高大的树木，防止让敌国人就地取材，修筑他们赫赫有名的可怕攻城机器，尽量将砍下的木料运回城里，如果搬不回来的话直接放火焚烧，反正不能留给别人。
从城墙的东面吹来的风，带着透骨的寒凉，让他裹紧了身上的狐狸皮长披风——这件披风只取狐狸身上最柔软保暖的皮毛，用细密的针脚精细缝合。外表看起来宛如一体，只有撕开内部的丝绸衬里才能看到那大大小小的分界，哪怕是在呼气成霜的极寒之时，也能保证身体的温暖。
三个巨大的木箱在马车上摇摇晃晃，一路开进了内城，然后在士兵们的小心护送下，由奴隶抬进地牢里。
加上前两个星期送来的，如今在他的地牢之中一共有十个这样的箱子，每一个里面装的货物都有所不同，据那个矮个子的黑袍人所说，只有这十个货物一起使用才能发挥最好的效果，确保最大的可能。
尽管清楚这是他们最大的杀手锏，但伯爵的心里也还是不由自主的被怀疑和忧虑所占据——如果这些东西真的能够在数万大军之中杀掉特索律斯，那对于这些家伙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国王或者贵族使他们不能杀的呢？掌握这样诡异力量的组织，是不是会成为他们的心腹大患呢？……
如果不是大敌当前，他绝对会对这些家伙提起最高的警惕，把他们当做危险的毒蛇。但现在……
他感觉整个荷尔斯王国就像在在借助毒蛇的毒液试图对抗猛虎，固然猛虎也难以对抗剧毒，但这剧毒之蛇却随时都有可能反过来咬他们一口。
“阁下已经完成准备了吗？”
当那标志性的又轻又软的脚步声从旁边传来的时候，伯爵就已经知道来者何人了，所以便直接开口发问。
“没错，尊敬的伯爵大人，算上今天到达的三个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就只等我们的猎物进入预定好的猎场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要让目标放松警惕，我们才能够成功，在这之前这座城市必须要抵抗住大军的攻击，至少在一个星期之内不能有问题，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远处传来号角声。伯爵抬起头来，看到了从南方而来的天马踏日旗和自己领主公爵的旗帜——这是最后的一批援军，要维持沿着河流的防线，这就是最大的调度了。
“尽管我的心里一直保持着比较保守的态度，但也不至于那样不堪一击，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那我也就没必要再这么操心了。”
身材健壮的荷尔斯男人摸着自己已经消瘦下去的脸颊，狐狸皮制作的长披风在气流之中微微摆动，偶尔被风刮起，露出他腰侧的雕金曲剑——他毕竟不是一个只知道贪图享受的废物，而是真真正正靠战争和流血保住自己现在地位的军事贵族。
“接下来，是死是活，就只能看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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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令！”
“4235……”
“47号第5队……开门。”
验过口令做过记录之后，满载而归的骑兵们返回了自己的营地，他们一路上热切的交谈，向自己的战友炫耀着收获的战利品，战马上挂着的首级流下淋漓的血浆，有的断口甚至还十分新鲜，显然刚刚砍下没有多久。
随军的记录者负责记下每个人的斩获，以此来积累功勋，发下奖赏。在这里，这些血淋淋的脑袋不但不显得惊悚可怕，反而让人心生欢喜，代表着实实在在的奖赏和荣耀，所以让其他没有参战的部队羡慕的眼睛发红，满口牢骚。
“这些野蛮人……”
一个军士满脸羡慕的看着那些春风得意的家伙，愤愤不平地抱怨了一句，当然这句话也只敢用极低的音量自言自语，要是被军法官知道了，被认为是故意挑拨骚动的话，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大军正在向那座重要的枢纽城市前进，他们这些作为军团基石的重步兵，自然没有办法像骑兵们一样快速行动，能够提前其他人获得功勋和斩获，真正攻打城市才是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
他的同伴脸上也同样是羡慕嫉妒的神情，但手上却一点都不慢，在这个天色渐晚的时间里正在打磨着自己的刀剑，保养着自己的护甲，防止在南方潮湿的气候中产生锈蚀缺损。
“这些库里斯特人确实挺厉害，现在他们也是自己人了，你以后说话还是要小心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就说习惯了吗……前两年还在和他们打来打去，谁知道情况变化的这么快。”
“别在那儿发呆了，把你的家伙也收拾一下，上面有锈的话要出去挨鞭子的，一个锈迹十鞭子你自己算吧，我反正是不想挨了……”
想起前几天挨的那一顿鞭子，士兵脸上一抽，手上的动作更加勤快，完全收回了多余的注意力，全心全意的投入了手上的工作之中。
“说起来你注意过没有？这里的地好像都挺不错，又平坦又肥沃，只要给一头牛，一个男人就可以养活全家老小。”
“还是比不上帝国中部那里的地……不知道这次打完仗了，我能不能攒够钱在那里买下几块，到时候不管做点什么，都能过得不错，如果有多余的钱的话，我还要买一头健壮一点的牛，说不定还能再买两个奴隶呢。这次我可得努力……”
在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中，两个人略微有些兴奋的交谈一直持续到宵禁为止，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让他们可以继续踏上路程……
245 预备（1）
眼前的巨兽具有一身漆黑油亮的皮毛，如同最上等的丝绸一般油光水滑，用手在上面轻轻拂过能够感受到那些具有韧性的毛发所带来的触感，能够感受到下面那强壮坚韧如同石块一样的肌肉，和在强大心脏的压缩下，在血管之中飞快奔涌的热血。
在这个距离，你能够直观地感受到一种强大而可怕的生命力，就蕴含在眼前这个生物之中，并且这样毫无保留，肆意张扬的展现出来，让你明白它的强壮，它的矫健和它的卓越。
上好的豆料和青草制成的饲料之中，加了盐和鸡蛋，哪怕对人来说都是营养丰富的东西，堆满了宽大的马槽，现在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消失。全部被有力的下颌嚼碎咽进了肚子里。
时不时微微动一下的前肢下那块状的强悍肌肉将光滑的黑色皮毛撑起，在下面像蛇一样游动，某些区域鼓起的血管之中流淌的血液能够让人听到细微的声响，细密的鬃毛经过了仔细的修剪和编织，使得它在披上马甲的时候不至于有所阻碍。
特索律斯正在给自己的老伙计打理皮毛，用细密的猪鬃毛刷子刷去皮毛上的灰尘，用特制的梳子清理隐藏在其中的跳蚤，让灰扑扑的毛发重新变得光亮油滑。
老实说，这是一个大工程，体格格外健壮庞大的莫斯身体上的皮毛同样也面积极大，只是粗略的打理一遍，至少也要消耗一个上午的时间，而且这个过程之中尘土飞扬，跳蚤乱爬，是颇需要一点耐心的。
但特索律斯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或者说一个将军如果没有耐心的话实在是糟糕的透顶的事，这也意味着他不能做到谋而后动，会干出鲁莽粗糙的事，在战争之中，这往往就代表着难以挽回的死亡和失败。
不需要拉拽缰绳，只要轻轻的在莫斯如同岩石一般坚实的肩胛上轻轻拍一下，庞大的战马就会自己移动脚步，让特索律斯能够刷洗到所有地方，他们之间早就有了难言的默契，甚至根本不需要眼神的交流，有的时候只是依靠气机的牵动，这匹神骏的战马就能领会到主人的意图。
一直忙活到了太阳最为温暖的正午，特索律斯才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最后拍了拍这个大家伙的脖子，莫斯打了两个响鼻，歪过头来用脖颈蹭了蹭他的肩膀，然后又低下头去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莫斯的饭量比一般的帕萨特利亚战马还要夸张，但特索律斯很清楚，这家伙其实很多时候没那么饿，只是嘴馋罢了……
离开了这个单独的马厩，特索律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绵布衬衣，两个随军的马夫正在旁边低头行礼——他们负责照顾执政官大人的坐骑，确保这批珍贵神骏的帕萨特利亚战马不会出什么问题……当然很多时候特索律斯会自己把这些事做完，让他们省了不少的力气。
“之后不管它怎么发脾气，都不准再喂了……这家伙就是嘴馋而已，要是不管这点儿，它能把自己撑坏。”
两个马夫立刻点头，而特索律斯也扔掉了手里的桶和刷子，转身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这里已经可以看到远处宽广的平原，农作物早已被收割，天气也越来越寒凉，一眼望去没有任何的遮挡物，绵延数十里的庞大军营就在这里建立。
就在他马上要走到自己的营房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只是略微思索就改变了方向，从房门前转了个弯，向着右边的营区走去。
随军工匠们正在忙碌他们用斧锛砍凿坚固的木头，用刨子修平凹凸不平的地方，用铁条加固重要的部位在上面打入钉子，正忙得不可开交。
帝国的军队之中没有那种纯粹的民夫，这个国家每一个男人都接受过一定程度的军事训练，他们被征召入军队之后就会成为辅兵，领到基础的装备，平日里负责运输物资等繁杂工作，这里同样也有着数量不少的辅兵在帮助工匠们处理木材。
见到他过来，工匠营的负责人立刻带着手下来迎接，其他人连头都没有回，专注进自己的工作里。
“准备的怎么样了?”
数位工匠大师簇拥着他在热火朝天的工地里行走，他们已经不需要再像那些普通工匠和学徒一样费力气，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负责把握整体，确保工程不出现偏差，此刻这里堆积的木料都是坚固粗大的好材料，从南方行省的库房里一路拉到了这里，早已阴干完毕，没有了开裂的风险。
“已经完成了七成……”
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便是工匠们的最高负责人，在整个帝国都颇有威望，像这样随军出征打造战争机械的任务他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了，算得上经验最为丰富。
“诺斯卡行省的木头确实不错，现在也只有那里有这么多够年份的大树了，都是提前准备好，沿着河放下来的，然后在南方行省阴干储存，现在刚刚好，用不了几天就能变成合用的东西。”
“而且这次的铁料也准备得很充足，我们可以用更多的铁质加固件，也能显著降低维护的成本。”
特索律斯轻轻点头，眼前的这些都是提前准备好的部件，只要运送到敌方城市之下就能立刻搭建起高耸的塔楼、坚固的冲车和威力巨大的重型投石机，这些也是攻打坚城必不可少的东西，否则就只能用人命去填。
而他也不准备在这座城市上耽搁太久，所以准备的工程器械数量也就格外的多，在这片平原上又没有胆敢和他的部队野战的敌军，所以可以从容准备，就等着大军抵达，然后以绝对的力量饱和的攻击，短时间内碾碎荷尔斯人的抵抗，将这座坚城攻破。
经过精密的计算和严格的把控，这些部件的规格大小平整程度都有着相当严谨的标准，而且都是已经做习惯了的东西，可以从容拆解运送，到时候按照编号和位置组装起来速度也极快，当天下午到当天下午就可以轰击城墙。
一个面容沧桑的工匠正在拿着一把钢制的尺子在上面测量比划，按照标准的尺寸进行检验，只要稍有不合格便会大声训斥负责人，命令他们立刻修改，每个地方都有人拿着斧头和锛子砍凿大块的木头，用锯子切割分解，用刨子和凿子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工具修整打磨，最后还要在上面刷上一层防腐防潮的木油。
这种油同样是从一种高大树木的果实之中榨取出来的，具有优良的干燥性和防潮防腐性，而且分布广泛，帝国的中部和南部每一个城市都或多或少有所种植。
再待了一会儿，确认这里的进度符合预期，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在负责人们的恭送之下，特索律斯就离开了工匠们的营地，一路兜兜转转，来到了一个新的营区。
还没有靠近营门，他就听到了里面热闹的声音，不知道多少张嘴在大声加油争执，让这里也跟菜市场一样喧闹。
这在平日里当然会招来军官的呵斥和责罚。但在今天却是能够被允许的——大战之前往往要经过一两日的休整，让士兵们缓解压力，做好准备。
靠近中央广场的一大片空地上已经被人围成了一圈，里面尘土飞扬，脚步急促，两个人正在摔跤搏斗，互相抓住衣服，拉扯手脚，试图摧毁对方的下盘，把对手狠狠的摔在地上。
围在周围得士兵们情绪极为高昂，拼命的为场地之中的两个人加油。只要略微一打量就能分辨出他们当中有一多半是山地人弓手，还有一小半则是卡里拉的首席先锋百人队之中的精悍军卒。
而围在中间的不出所料就是科林和卡里拉两个，从她们身上披着的甲和地上散落的兵器就能看出来应该是在比斗的过程中撕扯到了一起，然后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摔跤比赛。
而科林也不出意料地落了下风，卡里拉身材高挑，两条长腿极为有力，落地生根一般的稳稳站在黄尘之中，任由她怎么用力都不能撼动分毫，而且还在不断的被推向后方，脸都涨得通红。
就在特索律斯靠近这个圈子的时候，身材高挑的卡里拉看准一个机会，突然向上发力，在慌乱的惊叫声中把科林从地上抱了起来，就像是拎起一个麻袋一样转身就要丢到地上。
眼看在这最后的时刻就要落败，科林一咬牙直接抓住了对方那有些杂乱的头发，在卡里拉恼怒的骂声之中两个人一起翻滚到了地上，在甲片的摩擦声中纠缠成一团，全都打得上了火。
周围的围观者明显没想到情况会发展成这样，就连山地人弓手们在刚刚也只是遗憾的叹气，觉得自己的老大要输了而已，眼看两个人打的兴起，马上就要收不住手了，连忙一窝蜂的涌上去把她们拉开——再打下去估计就要出事了。
两个人互相指责，看起来还没有冷静下来，随时都有可能在打成一团。
虽然看起来这两个家伙好像针锋相对，生死大仇一般，但特索律斯却一点都不急，只是带着笑意在外面看着。
像这样的事情三天两头就得有一次，她们好像是天生的冤家，时不时就会撕吧起来，哪怕关系越来越好，也是说打就打，根本不带犹豫的。
对于她们来说，像这样互相较劲儿更是一种奇怪的相处方式，也不丝毫不会影响到其他的什么，平时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两个都闲着呢?”
士兵们齐刷刷的分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讶慌乱的神色，略微骚动了一下，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在军官的带领下向执政官献上敬意。
科林和卡里拉同样有些惊讶，然后就有些讪讪的站直了身体，有些心虚地和他行礼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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