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走投无陆
但这给他争取到的时间少的可怜,意识到猎物还有反抗之力后,狼群立刻更改了自己的策略,几头强壮公狼伴随着头狼一起靠近了过来,准备同时发起攻击,把他拉扯出来撕碎。
这下彻底完了——男孩立刻意识到这就是自己的死期了,这种配合默契的**,哪怕是成年的壮汉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逃掉,更不用说他这样一个半大小子了……
随着头狼的一声咆哮,其他几头恶狼也同时得到了命令,锋利的狼牙在雪地之中闪烁着白光撕咬向他的小腿和手腕,而头狼更是踩着积雪一跃而起狠狠的啃向他的喉咙,准备一瞬间成功。
他咬着牙强迫自己睁大眼睛,在这一刻时间都变得慢了起来,手里的刀子被他毫不畏惧的高高举起向下刺去——他这几乎是把自己的胸腹让给饿狼撕咬,为的就是自上而下的刺穿头狼的脑袋。
“磕呲!!”
坚硬的钢铁狠狠的贯入了明亮的眼睛,一直穿透血肉眼球神经淋巴骨头和皮毛,从头狼的下颚伸了出来,连串的血滴顺着血肉的缝隙喷溅……但他刺中的只是一具尸体。
在这之前,就有如同飞蝗一般的利箭覆盖而来,眨眼之间把这扑来的三头狼全都射成了刺猬。其他的狼也一哄而散,狼狈而逃,眨眼之间就只在雪地上留下乱糟糟的狼爪印。
男孩迷茫而困惑的看着眼前恶狼的尸体,连手中的刀子都没有拔出来,傻乎乎的托着头狼的脑袋,终于意识到这些箭来自前方,缓缓的抬起了头——
几个骑着马的骑手手里还捏着弓,他们的狐狸皮帽子在夜风之中绒毛飘动,胯下的战马正在吐着白气,于山坡上不耐烦的踱步。
他像个雕像一样凝固了下来,但对面的骑手们,却只是纵马缓缓过来之后,用刀子开始剥起了狼皮——尽管这些皮上已经有了不少的孔洞,但也不算毫无用处。
骑手们完全没有在意他的意思,就好像刚刚杀掉这些狼只是为了狼皮罢了,这也让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充满警惕的拔出自己的刀子之后,就向后退去……这个所谓的洞非常浅,甚至装不下第二个人,否则他刚刚也不会站在洞口拼命。
不管是狼皮还是狼肉,这些人都没有要浪费的意思,手脚麻利的处理完毕之后就架在了马背上,然后沉默的翻身上马,安静的就好像几个死人。
眼看他们就要离开的最后时刻,那个为首的男人突然转过头来看向男孩:
“是哪个部落的?帐篷里只剩下你一个男人了吗?”
男孩儿咽了口口水,终究还是不敢不回答:
“是撒奇托的,帐篷里只剩下我一个了,拔萨(父亲)几年前到南方去没回来,听说被帝国人割了脑袋了,还带走了我们最后一匹马。”
男人点了点头,突然眉头一紧:
“那你想不想当个战士?能吃饱饭的战士。”
“能吃饱饭?当然想!”
他没有任何的犹豫,几乎是发自灵魂发自本能地说出了这个回答,身上的每一个部分都在诉说着对这个愿望的渴求,就连手脚都在发抖。
“只要能让我和阿妈都吃饱饭,哪怕让我舔你的靴子都行!让我们当奴隶都行,只要能吃饱饭……”
腹中的饥饿又开始折磨着他,刚刚吃下去的那一颗心几似乎已经发挥了最后的作用,现在已经不能再让他感到饱足,那种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始终像附骨之蛆一样缠绕着他,折磨着他的饥饿,又开始卷土重来。
“我用不着你来舔我的靴子……”
托里都再次观察了这个男孩一眼,突然伸出手从马鞍后面掏出一张短弓扔了过去:
“拿着这把弓,你要是想当一个战士,想要吃饱饭的话就来可汗的王帐找我,向我证明你值得拿着张弓,是一个勇士,否则的话我会割开你的喉咙,把弓拿回来。”
没有人在说话,只剩下马蹄飞快远去时扬起的雪粉,被留在这里的男孩从地上捡起了那把弓,抚摸着桦树皮包裹的精良弓臂,缓缓捏紧了软木握把。
…………………………
“快来看看啊,又坚固又暖和的炉子,只需要往里面放一点柴碳,就能让你的帐篷暖和上一整天!!谁都不想让自己和家人冻死不是吗?现在只要三张狼皮就换了!!”
“用硬钢打造的箭头!射穿牛皮就跟穿纸一样!一张狐狸皮换三个,一张狐狸皮换三个,只要上好的狐狸皮!!”
“咸得够味儿的盐!绝对不掺其他的东西!”
“上好的茶叶!一整块儿压成砖的,能喝一个冬天!只要肥羊,瘦一点的羊我都不换!!”
…………
眼前是一片喧闹的集市,一眼望去极其繁华,很多衣着考究的商人正在其中操持着自己的摊位,他们大多有着淡黄色的毛发,皮肤白皙粗糙,眼睛为蓝灰色或草绿色,头上戴着宽檐大帽,和这里生活的基尔人完全是两个样子。
这些是来自西方诸国的商人,他们通过各种方法运来了对于在这苦寒北方生活的基尔人来说珍贵无比的物资,虽然要价不菲,却依旧大受欢迎,在哪个部落都是会引起欢呼的存在。
尽管他们大多态度骄傲,交易的过程也算不上多么公平,但对于极度缺乏某些物资的人们来说也都可以接受,更何况他们是可汗宣布的朋友,就更没有人敢伤害他们。
托里都带着自己的收获一路来到了这里,此处的帐篷一直蔓延到了远处的山脚下,都是厚实保暖的羊毛毡,显然居住在这里的牧民们都是某种意义上的富有者,所以才能住得这么舒服和体面。
一路前来,人们总是会在看到他的时候对他行礼,但托里都已经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现在的他不管是做什么都有一种沉闷的感觉……尤其是绕过这片区域看到山峰侧面的那一片帐篷的时候。
和这些结实保暖的羊毛毡帐篷比起来,那一片帐篷就显得格外落魄,让人怀疑一阵寒风吹过是不是就会垮掉大半?在里面居住更是毫无疑问的会被冻得够呛,老鼠和虫子能够轻而易举的入侵在里面繁衍生息。
……而那,是属于他的子民,属于他的部落呆着的地方,那群像乞丐一样落魄,连牲畜都没有多少的就是他的子民。
只是看了一眼他就不敢再看,害怕自己会被可怕的负面情绪所压垮。急匆匆地拨过马头,转向山脚之下,那五座帐篷组合起来的华丽营帐走去,上面插着的旗杖是一把拉开的弯弓,交叉着一柄弯刀。
……………………
这是一个强壮的男人。
不管是谁,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都会有这样一个印象,并且从此深深的刻在脑海里,难以更改和忘却。
暖和厚实的棉布缝在狼皮的外面,男人穿着的这身衣服上面绣满了华丽的花纹,粗略辨认就能找出好几种熟悉的鸟兽和花卉,更是把他原本就肩膀宽阔,胸膛厚实的身体裹得像一头熊一样。
他的身材并不高,但却极为壮实,整个人都有一种横向发展的趋势,脸上的肌肉也像岩石一样坚硬并且方正,再加上乱糟糟的胡须和头发,让他的脑袋看起来真就像一块长满了杂草的方石头。
一顶由黄金和翠玉石以及红宝石珍珠玛瑙……各种珍贵珠宝所镶嵌构造起来的头冠戴在他的头上,看起来华丽的好像快要放出光来,和他乱糟糟的粗糙脑袋一点都不搭配,就好像把编织好的花环放在粪堆上,总是让人觉得不协调。
除此之外,用厚牛皮缝出来的结实靴子上刺绣着彩色的花纹,腰间的腰带上镶嵌着金板与宝石,就连刀鞘上也镶满了珍珠和翠玉……总的来说,这个男人看起来既强悍又表现出一种十分僵硬的富贵。
这便是基尔人的可汗,在老汗王被帝国人砍了脑袋之后站出来领导基尔人的男人,此刻的他正在两个漂亮女人的服侍下吃着烤好的羊肉,喝着温热的美酒,坐在柔软的羊皮毯子上,惬意地享受着炭火的温暖。
托里都只被允许一个人进来,甚至在进来之前还被收走了自己的匕首与弯刀——属于可汗的宝刀现在正挂在那个男人背后的帐篷柱子上,那是他为了讨好对方,主动献上去的。
“啊,我的好托达(兄弟)!外面的寒风看起来已经冻坏了你的骨头,快来这里取取暖吧,炭火刚刚学上,我让奴才们给你端来肉汤。”
对方好像这会儿才看到他一样,用一种颇为热情的态度招呼他来旁边坐下,但却依旧搂着两个漂亮女人上下抚摸。
托里都只迟疑了极短的一瞬间,脸上就立刻出现了笑容,是那般的热情和真诚……比他见自己那已经死去十几年的老爹时还要真诚:
“哈哈,亲爱的兄弟,你的热情总是让我无所适从,快要让我惶恐起来了。”
两人脸上的笑容都十分热情,互相交谈了几句之后,仆人就送上来了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在炭火上旋转着的烤羊也被割下一条羊腿端到了他的面前,里面的肉汁都渗透进了木头盘子里。
再加上一杯从银壶之中刚刚倒出来的,还冒着热气的美酒……只是看着这些东西,他就感觉自己的胃开始蠕动起来,奔波了两天所积累的疲惫与饥饿也一下子爆发,当着对方别有深意的目光,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开始动手吃。
烤得焦黄的羊腿被他撕下大块的多汁肉,蘸上用韭菜花加盐腌制出来的酱塞进嘴里咀嚼,流出来的汁液沾湿了嘴唇上的胡子。
再一口气喝下大半碗的肉汤,咀嚼着里面的植物根茎多粉的口感,感受着热量在自己的四肢开始扩散,伸出手拉开袍子的同时又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光。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再把美酒给我的兄弟倒上!你们这些奴才就没有一点儿聪明劲儿,全都蠢的要命!”
托里都没有拒绝的意思,依旧看着仆人把酒杯倒满,然后一口喝掉半杯。
“继续吃吧,我的兄弟,吃饱喝足,我还有事要和你谈一谈。”
果然——他的心中丝毫没有产生惊讶的情绪,依旧带着亲切的笑容喝酒吃肉,用手指把肉条从骨头上撕下,塞进嘴里咀嚼的油汁四溅,再用热酒一口气冲进肚子里:
“请说吧,我这人是狗肚子,哪怕再怎么说话,也不可能耽搁吃东西,不要浪费您的时间。”
对面的可汗微微眯起自己的眼睛,挥挥手喝退了两个女人,这才略微拉低了自己的声音,开口说道:
“我听说你和那位特索律斯交过手…………”
304 西方诸国与北方(1)
“一群该死的疯子!……”
几乎可以称得上诅咒的低语从托里都的喉咙里悄悄爬了出来,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嘴角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依旧笑呵呵地,传递出亲切和无害的信息。
但他的内心已经被一种巨大的惊讶荒谬与愤怒所充斥,就连思考能力都有那么一瞬间被遏制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话。
他几乎要为自己的智商产生优越感了……刚刚听到的东西荒谬又可笑,充满了自大和自以为是的愚蠢,还有那理所当然的计划——天神在上,他们真的是认真的吗?!还是说特意表演给自己看的?
托里都沉默的在自己的随从的簇拥下离开了可汗的王帐附近,一路穿过山脊和那些结实温暖的帐篷,路过那些体面的牧民,一头扎进了那一片属于他的破破烂烂的营地之中。
带着整整十三个部落迁移,并不算是什么容易的事,但好在他早就有了妥当的打算——乘着北方的山脉还没有封冻的机会,在相对温暖的季节里驱赶着牛羊拉着马车,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组织起几千人的武士……在帝国人还没有将他们的刀剑伸到北方来之前就及时逃走。
这是没有毅力和勇气的懦夫难以想象的壮举,而他却做到了,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死伤太多的人,成功的抵达了基尔人生活的北方。
从小在草原上厮混的托里都很清楚一件事——能够让自己的邻居保持和善的从来不是什么情谊,而是手里的刀子。只要你的手里还握着锋利的弯刀,他就不敢觊觎你的牛羊……这个道理在别人的土地上做客时也同样适用。
只要他的手里还掌握着那些持刀控弦的男人,对于此地的可汗来说,用武力来逼迫就是一种不划算的买卖……毕竟虽然自己这些从东方而来的人不可能是基尔人的对手,但他们想要征服自己,绝对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在这种情况下,在主动向对方表示效忠臣服的意图,就可以最大程度的取得余地……毕竟一头愿意为自己狩猎的狼总是有可能变成狗的,非要强行把皮索勒在它的脖子上,反而有可能被扯掉胳膊。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始终愁眉不愁——这里绝对不缺土地,随处可见无人的大片土地,但这里除了土地之外,基本上什么都缺……
几乎每年都有或大或小的白灾,一夜的暴风雪会覆盖整片草原,最可怕的时候,牛羊牲畜会一片接一片的冻死,没了这些赖以为生的东西,人也会跟着死掉……在这里人命比草还要低贱,一个部落很可能在一场白灾之后便会死伤的只剩下寥寥几人,活得既脆弱又顽强。
他的部众还没有来过如此苦寒之地,几乎个个叫苦不迭——尤其在这两天的雪下过之后,就连草地都被冻上了一层坚硬的雪壳子,想要让牛羊吃草,必须要拉来大群的马践踏……
这是他们在东方从来没遇过的事,那里虽然土地贫瘠,但也未曾有过如此恶劣的气候,这里的一切好像都在和人作对,都在阻挠着人活下去。
只是刚刚入冬,跟着他过来的部落就已经有很多有了退缩之意——这里的寒冷让他们格外思念自己还算水草丰美的故乡,几乎已经到了难以忍耐的程度。
毕竟不管什么都怕对比……当初他们畏惧帝国人的酷烈手段跟着可汗从东方草原逃到了这里,本就是担心会遭受报复和欺压,过上苦日子………但现在他们寄人篱下,苦日子也一点没少,而且比过去还要难过的多。
托里都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了族人的支持他什么也不是,比没了牙的老狗还要低贱……再加上刚刚基尔人的可汗和那个长得像黄鼠狼一样的西方人给自己说的胡言乱语以及那隐隐约约的逼迫,他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他那有力的手指慢慢的摸到了腰间的弯刀上,那双像狼一样明亮锐利的眼睛之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某种危险而灵敏的东西在他的身体之中开始苏醒。
他哪怕不是可汗了,就算当一只老狗,好歹也有一嘴利牙……实在把他逼得急了,这口牙总该找找机会啃一口肉吃,不是吗?
………………………………
冬日的严寒,对海港来说同样不会例外,斯克城港已经被漫天的大雪覆盖上了一层白色,寒冷的气候,让城市卫兵都不能握紧手中的长矛,哆哆嗦嗦的把手伸进怀里取暖,抱怨着该死的鬼天气。
用石板铺成的道路今天极为危险——早晨从海上飘来的雾气与冬日的寒气一撞,给整个城市的西面都披上了一层冰做的外壳,不要说两条腿的人在上面行走,哪怕是四条腿的挽马都会在上面打滑,必须要把混杂着煤渣的灰土泼洒在上面,才能勉强通行,但还是有人时不时的摔上一跤。
有的倒霉蛋甚至会因此摔断自己的胳膊或者腿,就必须要找人把他的骨头接上,才不会成为一个残废,所以大多数人在这样的鬼天气里都会选择缩在自己的屋子里,至少房子虽然寒冷潮湿,但却不会让自己身上的骨头断上几根。
哪怕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港口的船只也没有少上多少,依旧有着工人在那里卸货,巨大的挽马有着粗糙厚重的冬毛,拖拽着马车进进出出,马后的车夫用毛皮和棉布把自己包裹起来,挥舞鞭子的力道都弱了三分,打在厚重的长毛上更是只能溅起一阵灰尘。
街道上的行人很少,但有的人总是格外引人注目——三四个壮实的男人顺着街道慢慢走了过来,他们的腰间都挂着形形色色的武器,刀剑斧锤都用皮索挂在铁环上,虽然看起来潦草,但取用起来却十分方便,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握在手里。
相比起武器,他们身上的防具就显得简单了很多,只有为首的那个满脸胡子的壮汉身上穿着一件锁甲,外面还套着札甲背心,其他人大多只是夹棉武装衣配一件简单的皮甲或是背心式的札甲锁甲,头盔倒是每个人都有,但质量同样良莠不齐,最差的那一个看起来就是把一个铁碗扣在了脑袋上,连后脑勺都防不住。
这样一群持械穿甲的武装人员大大咧咧的走在街道上在帝国是难以想象的事——在那里用不了几分钟,就会有大队士兵上来盘问,要是拿不出合适的官方证明,顷刻之间便会被拿下关进大牢里。
但在这里,不管是站岗的士兵还是经过的市民都没人会过多的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就好像这些看起来就不好招惹的家伙,只是一群普通的路人一样……事实上也确实差不多——他们都是雇佣兵。
雇佣兵在整个西方诸国都是极为常见的存在,在这片土地上存在着十一个大大小小的王国和公国。他们之间因为各种原因总是互有摩擦,也总是会通过战争来解决自己的问题。
而一般情况下,供养一支常备大军所需要的花费不是单独一个国家能够承担得起的,那会榨干领主和国王从贱民手里搜刮到的每一个金币和每一粒粮食……
相比起来,在需要的时候通过金钱来雇佣一支军队,每隔一段时间结算他们的酬劳无疑要划算的多,而且只要肯出钱,就能迅速招募到经验丰富的士兵,也比自己辛辛苦苦的训练和准备要更加容易,还不一定打得过别人用钱雇佣来的——毕竟雇佣兵就是靠这个吃饭的。
也正因为如此,雇佣兵在这里十分普遍,有的时候战争甚至完全是由雇佣兵打的,不掺杂一点儿领主的军队,雇佣兵也会在雇主没法支付酬金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抛弃他,有的时候一个雇佣兵上午在这支军队作战,下午就会因为没发下军饷跑到对面去,毫不犹豫的和曾经的战友打起来。
农村和城市里的青年们也很青睐这个职业——来钱快,而且充斥着年轻男人最向往的刀剑与厮杀,他们往往只会看到那些混出头的出名雇佣兵团日进斗金,却忽略那些没有混出来的家伙惨死在战场上,腐烂成泥,甚至都无人收尸。
这所海港城市更是雇佣兵的热土,来来往往的商队商船总是少不了为自己雇佣护卫,谈好价格的领主和国王也需要一个快捷方便的路径把自己雇佣的士兵送到战场上——在这个时代,大批量运送士兵没有什么比海上航行的大船更加实惠有效率了。
这里混迹着大量的雇佣兵和雇佣兵经纪人……后者相对来说少见一些,往往也经手的是大业务,负责给需要的贵族一次大量雇佣,每一场战争都少不了他们的存在,就像马车车轴上的润滑油一样必不可少。
他们四五个人一路穿过街道上稀少的行人,最后终于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一个牌子上画着缠绕着酒瓶人鱼的酒馆,被封住的窗户里正传出阵阵喧闹,啤酒杯的碰撞声和吟游诗人的歌谣隐隐约约的被他们的耳朵捕捉。
这种声音更勾得他们心痒难耐,随着为首者一把推开酒馆的大门,其他人也鱼贯而入,头伸进了汗臭酒味和热烘烘的火光之中。
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一眼看去就能发现好几个商贩酒鬼和ji女,要是有谁在这里喝到吐了,其他人就会把他丢到外面的大街上,在这个过程中摸走他身上的钱也不是不可能。
踩着油脂麻花的地板,他们几个一路穿过闹哄哄的人群,目标明确的走向了角落里的一个桌子,那个圆形桌子周围只坐着一个人,上面还点着两支蜡烛,周围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屏障一样,没人靠近。
为首者有着一头茂密的杂乱黄发,并不像金发那样富有光泽和质感,更容易让人想到秋天乱糟糟的路边枯草,但胡子却剃得很短,几乎只有短短的一层勾勒出一个黑色的轮廓,眼睛明亮却细小,鼻子宽阔扁平。
他来到桌子跟前拉开一张椅子,自顾自的坐下,把自己头上的圆顶壶盔摘了下来放在脚边,掏出两个钱币扔到了旁边侍女的盘子里,很快就有人给他们端来了,还冒着泡沫的麦酒。
这个地方的酒比水要干净……这是稍微呆过一段时间的人都能搞清楚的,这里的水井发苦发涩,很多年前有一个学者指出这是因为堆积在城市城墙旁边的一个巨大粪山污染了地下的水源,所以才会让这座城市的井水苦涩难咽……但没人相信他的鬼话,体面的市民们不愿意失去倾倒粪便的便利,把他绑在一头病驴上赶了出去。
但井水还是很难喝,所以人们慢慢习惯了喝酿出来的酒,每天从早到晚都有人过来照顾生意,也让这里成为了一个热闹非凡的社会场所。
“希望你这次真的有大生意,海尔尼,你已经骗了我们两次了,要是再有两次我就不得不在半夜用麻袋套住你的头,用绳子拴住你的脚,在另一头绑上一个锈船锚,让你在海水之中和人鱼作伴去了……当然,你要能够找得到那些传说中的鱼尾巴娘们儿。”
男人一开口就颇为不善,而在周边的等待者也在这一刻抬起了自己的头,露出了一张多毛的猥琐脸孔,从那个高耸的鼻子里长出来的鼻毛和胡子融为一体,第一眼就会让人觉得不似善类:
“放心,迪尤尔,这次绝对是大生意,长着鱼尾巴的娘们儿还是留给你们这次出海去找吧。别忘了告诉我和她们快活是什么感觉。”
佣兵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鼻子里哼哼的喘了两声:
“出海?你的意思是……我们这次要走的还挺远?”
“当然很远,而且报酬不菲时间还长,至少要雇佣你们一年……怎么样,要不要接?”
305 西方诸国与北方(2)
砰的一声,结实的橡木杯子就砸在了桌子上。两种坚硬的木头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只要上面堆积的一层油灰被蹭掉了一点儿,连同里面装着的麦酒的泡沫洒出了杯口,把桌子沾湿了一小片。
雇佣兵团长面色深沉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感受着那味道独特的糊色液体在口腔里炸开的滋味,这里的酒颜色浑浊,味道也一般,但胜在价格便宜,不管是谁——哪怕是一个乞丐,也能混上一杯,人人都能喝得起。
如果肯多出几枚铜子,就可以要一点盐腌鹰嘴豆之类的下酒菜,喝起来更加顺口,钱要是再多一些,就可以招呼侍女和酒馆老板端上正餐了,混得最好的那些人几乎次次少不了酥软的烤肉和炖肉汤……但像他们这种不上不下的佣兵团,也就只能要一些便宜的熏肉和香肠,还有炖的烂糊的豆子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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