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装骑兵,在全是mod的世界里生存 第165章

作者:走投无陆

  阿尔瓦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在这一瞬间,她有很多话都想要说出口——想要询问背叛他们的人到底是谁、想要询问对方的目的、想要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大军的情况……甚至在一瞬间想要质问对方欺骗自己的事。

  但最后,她的脸上终究还是露出了一幅拘谨的表情,就好像一瞬间扣上了面具一样,缓缓站起身来,对特索律斯行了一个属于南方贵族的礼节:

  “久仰威名,尊贵的帝国统帅,您的勇武从极北的冰雪到南方的黄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特索律斯沉默了一会儿,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好一会儿之后脸上突然露出遗憾的表情:

  “请坐,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我会命令部下将你看作客人对待,有任何需求你都可以向他们提……当然,这毕竟是在军中,条件有限。”

  阿尔瓦不知道这个男人的遗憾是针对什么,也不知道这种遗憾到底是不是某种别有用心的表象,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应对,头脑中激烈思考着能够让自己脱离目前困境的方法。

  “我已经给了你机会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为何要犹豫不决呢?姑娘,至少在现在,我还是很乐意回答的。”

  面前的男人表现的慷慨而开明,但她不会轻易上当:

  “请恕我直言,大人,你的话语之中隐藏着恶意,你现在掌握着我的生死,我也不敢相信您的回答,这种信任对我来说是危险的,就好像流淌的黄沙一样危险。”

  “哈哈!你说的很对,换做我在你的位置上也不会愿意轻易相信的,毕竟以你的地位来说,如果通过语言对你进行诱导,从而影响局势,实在是有着诱人的前景……但现在的问题是,你除了听我的回答,别无选择。”

  某种朦朦胧胧的东西被毫不留情的撕开,血淋淋的现实暴露在了眼前,就像用利刃斩下首级立刻就会喷出热血一样,是那么的真切和残酷。

  帝国的统帅,带领军团蹂躏南方、征伐王国的这个男人此刻的眼睛就如同深邃的古井一样,里面蕴含着某种危险的庞大的未知的东西,正把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展露在她的面前:

  “我暂时没有放你离开的打算,你作为客人的日子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当然,我也没有砍掉你脑袋的打算,这你可以放心,那对我来说太过浪费了。”

  阿尔瓦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我也没有必要说一些可笑的空话了,请问您什么时候会放我离开?我不认为您的目的是一大笔赎金……当然,如果您的意思就是这个的话,我相信我的父亲和家族会为我付出足够的黄金的。”

  特索律斯的嘴角再次露出了笑容,还是那种令她不安的、蕴含着某些危险成分的笑容:

  “你有些太过看轻自己了,姑娘,你的价值在这里可不是黄金能够比拟的,至于什么时候放你离开?……当然是我认为合适的时候,放心,你的仆从们都没有被处死,到时候你甚至能够在他们的保护下原原本本的返回南方。”

  “如果你有这个意愿的话,可以去和他们见一面,当然你的自由是受到限制和狭隘的,不可能再指挥他们给你做些什么,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安排两个仆人来照顾你的日常起居,毕竟这也是你身为贵族的一点特权。”

  这次的沉默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阿尔瓦的眼睛就像水晶一样明亮,里面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最后她缓缓抬起头:

  “不必了,我并不是那种软弱的无能之人,能够照顾好自己,我只希望大人您能够允许我送一份书信给我的父亲,我相信他已经非常担心了。”

  “我不能允许。”

  特索律斯轻轻摇头:

  “我想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你在这里的自由非常的狭隘和稀少,里面恰恰就不包含通信自由,你的状况我们自然会传达给萨米尔先生,这一点不必担忧。”

  “最后,希望你吃得惯帝国饮食,毕竟我们很难找得到阿瑟勒的厨子,而你们还要在这里待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就算不合胃口也只能委屈一下自己了,但我想烤肉和炖汤应该不会有太大区别。”

  ……………………

  地面上一层薄薄的冰雪已经被彻底融化,此刻太阳正好,不需要燃起火炭也能让人感到温暖,但这种阳光却不能让所有人感同身受,有的人此刻正手脚冰凉,忧心忡忡…………

317 恶化(1)

  仇恨是一种尖锐苛刻的种子,必须要用仇人的鲜血来浇灌才能开出释然的花朵,否则就只会持续不断的撕裂心脏,时时刻刻带来煎熬与折磨。

  对于复仇的渴望如同烈火一样在他的心中燃烧,但他却用像钢铁一样冰冷坚硬的意志强迫自己忍耐住了这种冲动。没有像一个有血性的阿瑟勒男人那样,拔出弯刀去砍下敌人的脑袋,用他脖子喷涌出来的鲜血,来慰藉自己的悲伤与愤怒。

  他身披华丽的坚甲,掌握强大的权力,拥有尊贵的身份……他的敌人没有一个不后悔和他为敌的,而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也已经用自己的热血泼洒了黄沙,更加铸就了他的威名。

  但现在,这些曾经的荣耀却丝毫不能给他宽慰,只会让他越发觉得悲哀和痛苦——他居然要放任一个背叛者继续活着,放任一个陷害自己女儿落入帝国人之手的家伙继续活着。

  那个懦夫可能认为他能逃开相关责任……但他那所谓的掩饰本就虚弱的可笑,哪怕是并不擅长这方面的他,稍微用了一些手段,也挖出了具体的真相——也阵营如此他的怒火才会人烧得如此猛烈,几乎要把心脏都给烧焦。

  他是如此的渴望能够亲手砍掉那颗软弱可笑的脑袋,渴望到连那稀少的睡眠之中都在这么干……但他偏偏不能那么做,哪怕恨得牙都快要咬碎了也不能这么做——因为他身上肩负着的职责,因为他的身后便是王国最重要的东方平原,因为侵略如火的帝国人已经发起了他们的攻势,因为防线已经岌岌可危……

  他不能违背自己的职责和使命,那是他的家族在阿瑟勒立足之本,对他来说远远要比死亡更加可怕,……所以他能够暂且容忍,暂且容忍……

  就像一个背负着巨石的人,无法驱赶撕咬自己脚腕的毒蛇一样,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和阿巴瑟里斯家族决裂,但他也不能因此让其他人觉得自己软弱。

  所以一些适当的敲打对他来说是相当必要的,对整支大军来说也是相当必要的,甚至对阿巴瑟里斯家族来说都是必要的——只有付出代价,他们才会暂时放松警惕,才会相信自己不会在这个关头对他们施以猛烈的报复。

  所以将阿巴瑟里斯家族的一部分军队调往更加危险的西南方没有受到任何推脱和阻拦,所有人都把这当成了他为了发泄自己怨气所作出的报复,而且这确实是有必要的。

  但随后发生的事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帝国铁骑在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里便将这支军队蹂躏成了断肢残肉!3000多人最后只能找到四五百个溃兵,而且个个吓的半疯,有的人连话都说不清楚,只会咿咿呀呀的惨叫,情况的惨烈让所有看过的人都心有余悸,他麾下原先最好战的将军都变得保守了一些。

  而几乎所有人此刻都在惊讶着他的报复是如此的猛烈和残酷,就像狮子撕开仇敌的喉咙一样凶狠!更是恐惧于他那深厚的心机——居然能够利用帝国人的手消灭自己的仇敌,而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暂时放过这件事。

  一时之间,他麾下一部分的领主和将军们都变得恭顺了起来,在讨论军事的时候也很少会像之前那样激烈的反对,让他指挥起他们的军队时都更加得心应手。

  而与此同时,阿巴瑟里斯家族,这个依靠海洋贸易积攒了巨额财富,领地富饶宽广,在整个王国都算得上权势滔天的家族也彻底和他撕破了脸皮!甚至都不愿意再敷衍,明晃晃的表达着对自己的敌视,带动一部分的家族处处和他作对。

  毕竟在对方看来,哪怕他的女儿被帝国人抓住,也能通过赎金交换回来,至少性命无忧,他们也愿意为此付出一些代价,而他却做出了这样狠辣的报复,是他先撕破脸皮的!

  军队之中的分歧和分裂已经越来越严重,每个领主都在惊叹于他的智慧和有仇必报……但只有萨米尔自己清楚,他是真的想暂时放过这件事的!

  在得到消息之后,意识到后果的他甚至想过主动去向阿巴瑟里斯家族的族长解释……但随着又是一个阿巴瑟里斯家族的盟友所属的部队被帝国骑兵摧毁之后,再多的解释也都显得苍白无力了起来……

  事到如今,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他们原先拟定的战术,那个拉长帝国人补给线,消耗他们有生力量。最后决胜一击的战术已经成了天方夜谭——没有了阿巴瑟里斯家族和他们盟友的配合,他们根本没法做到这一点。

  麾下的军队有相当一部分不再服从他的命令,至少是阳奉阴违……优秀的指挥官面对这样的状况也会感到头皮发麻,尤其是他们还在面对一个来势汹汹的强大敌人。

  不管是多么勇猛和技艺高超的勇士,也不可能在自己一条腿不听使唤的情况下去迎战强大的敌人,他只能暂且收缩起军队的防线,并为这糟糕的情况头疼不已。

  他召集自己亲信部下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每晚都要点起火盆和油灯,把自己的帐篷照的灯火透明,对着地图比划到深夜,绞尽脑汁的思考帝国人可能的进攻路线,商量着该怎么解决这些棘手的问题。

  很多人都可以用他们的智慧给他提出建议,但最终要做出决定的还是他这个统帅,这本就是他的职责和义务,尽管每一个决定都显得那么艰难。

  他已经不可能再和阿巴瑟里斯家族和解了……这一点他们双方都很清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流血的话终归是解决不了的,不管是他还是对方。

  ……………………

  一个身穿银亮护甲和深红色军衣的帝国骑兵本身没有什么值得稀奇的,毕竟如今的荷尔斯王国到处都能看得到他们的身影,但如果这样的十几个骑兵是出现在阿瑟勒人大军军营之外的话,便足以吸引成千上万双眼睛。

  这些骑兵是在大群阿瑟勒骑兵的簇拥下来到这里的,看起来就好像是被抓到的俘虏一样……只不过世界上没有俘虏会像他们一样保留自己的武器,甚至是带着一种趾高气昂的态度阔步而来的。

  在他们的最中间,有一个身穿帝国长袍的官员,同样从容的驾驭着胯下的骏马。就这样一路进入了营地,在周围阿瑟勒士兵不善的眼神之中泰然自若,就好像在巡查自己奴隶一样井然有序的将马停在了一片空地上,然后便静静的等待了起来。

  这些帝国人的骄傲是这样的刺眼,丝毫没有要掩饰的意思,几乎在一瞬间就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不满,让很多士兵和军官都大声鼓噪起来……当然,在紧随其后就被阿法里斯们轻松弹压。

  这么一闹腾,这些帝国人的神态之中居然又出现了一丝鄙夷……好在在真正闹出什么乱子之前,这里的统帅就已经同意了接见帝国人的使者。

  他们当中那个穿着长袍的官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随后便穿过由阿法里斯们所构成的通道,一路走向了那个最为耀眼奢侈的金色大帐。

  ————————

  “请坐,帝国的使者,欢迎你远道而来。”

  “尊敬而荣耀的阿瑟勒统帅,我奉我们尊贵统帅特索律斯的意志而来,向您传达一份消息,关于您的女儿阿尔瓦的消息。”

  双方的寒暄极为简短,交流诗中都透露出一种军人所特有的果决,也让萨米尔确认了对方不是什么写写文书的官僚,抬手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帝国的使者是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有着淡麦色的皮肤和宽阔的下巴,眉毛厚重平直,头发剪得很短,他的衣袍却打理得非常干净,连灰尘都没有沾上多少,此刻他站起身来,从自己怀里取出一张卷轴,地交给了旁边的仆人,再由仆人拿给萨米尔。

  “前段时间阿尔瓦小姐撞上了我们的巡逻部队,相信你也知道我们正处于交战状态,所以不得不请她回去做客,但您不用担心她的安全问题,荣耀的帝国军队不屑于使用卑劣的手段,她会在我们那里安全地度过交战阶段,确保享有帝国贵族的尊严和体面。”

  萨米尔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书信……就像他所预料的一样,就是一些空洞的废话,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信息和承诺,并不是他的女儿所写。

  这甚至不是那位特索律斯所写,估计就是随便找了一个学者来完成这项工作,就是一张制作精细的纸而已,没有什么价值。

  “替我向特索律斯大人致以问候,与此同时,我还想知道,我的女儿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回到我的身边来?相信帝国应该也无意将她一直扣押,我究竟用什么才能换回我女儿的自由呢?”

  “非常遗憾,大人,帝国暂时不会放阿尔瓦小姐回来,毕竟如今的状况非常复杂,相信您应该也能够理解,我们也无意要求赎金或是其他的东西,我此次前来也只是向您传达您的女儿安然无恙这个消息。”

  “当然,按照我们统帅的意志,如果您愿意率领大军退出荷尔斯王国的土地的话,那情况就会简单明了很多,我们自然会将阿尔瓦小姐送回来……但相信您应该没有这样的打算。”

  这次的萨米尔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彩,然后茂密的胡子微微蠕动:

  “……当然,那也不是我能够有资格决定的,既然如此,就先让我的女儿在贵方做客吧,我相信她不会太过急躁的。”

  ……………………

  风雪昼夜不息,彻骨的寒冷,隔着厚厚的墙壁也能够给人带来足够的刺激,尤其是对那些衣衫单薄的人来说,如果没有能够挡住寒风的房子和燃烧着的火堆的话,想要熬过这样的夜晚,实在是难如登天。

  寒冷会悄无声息的掠夺人的性命。在不知不觉之间肢体僵硬,血液迟缓,直到胸腹之间也没有了足够的温度,直到奔涌着的血液也变得冰凉起来,最后变成一具冻僵的尸体。

  帐篷里面属于牛羊的骚味十分厚重,几乎到了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地步。但男孩并没有要揭开那毡布做成的窗户的意思,反而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都挤进了牛羊堆里,和这些牲畜一起取暖御寒。

  一个面容憔悴苍老的妇人也和他挤在一起,两个人破破烂烂的羊毛袍子勉强能够在这样的夜晚之中维持温度,再加上周围牲畜那热烘烘的体温,还有这在寒风里面支撑住的帐篷,让他们有了能够熬过这个冬天的底气。

  帐篷里最精致的东西是在中间摆着的那个小炉子——用生铁铸出来,坚固耐用,只要往里面加入源源不断的燃料,就可以让这个帐篷始终保持温暖,在缕缕黑烟之中烹饪食物。

  这个炉子是他用鹿皮换回来的,因为在运输的过程中造成了损坏缺了两侧的把手,所以让他捡了个便宜,在一番死缠烂打讨价还价之后,成功换到了手里,并且迅速在接下来发挥了作用 ,让他们母子的苦日子稍微好过了那么一些。

  风雪的呼啸声中,他的母亲因为白天忙碌的劳累已经熟睡,但男孩却始终瞪大着眼睛,就好像白天砍伐木材来回搬运的重体力活还没有耗尽他的体力,让他在此刻有着多余的闲暇来挥霍一样。

  好半天之后,他的手不由得伸向了旁边的一个地方,从那个破凳子的旁边摸到一张精致有力的角弓,搂进了自己的怀里轻轻抚摸着。

  这是一把好弓,甚至已经好到图里亚那个家伙想要抢过去的地步,而他则在对方真的那么干之前先割掉了他的一只耳朵,险些顺手划开他的喉咙。

  他总是会想到那天的遭遇,想到那个男人说给自己的话……成为一个战士,一个不挨饿的战士…………

318 恶化(2)

  寒冷的夜晚终于被熬了过去,第二天的寒风依旧让人不想钻出帐篷,但他们别无选择,男孩儿在安顿好自己的母亲之后就拿起帐篷里的斧子出了门——他今天同样需要砍伐木柴,而且数量要更多。

  位于部落东沿两加里左右的地方,有一片干枯的矮树林,那便是他们获取燃料的地方,这片树林原本在近得多的地方,但几年的砍伐下来也已经退缩到了远离人迹之处。

  他牵走了帐篷里的唯一一头牛,胡乱啃了一点儿剩下的奶干,嚼了几口秋天晒干储存到现在的苦野菜,然后便丝毫不敢耽搁的急匆匆的出发,一路踏着厚厚的积雪,向着远处走去,只留下一排长长的脚印。

  天空的阴云依旧没有散去,而他得加快自己的动作,身上的破羊皮袍子能够保存的温暖是有限的,他必须在这个温暖散去之前就把柴给运回来,一年持续半个月左右,在自己的帐篷里积出够多的燃料。

  长筒的皮靴子可以防止雪灌进去,但因为太过破旧已经难以抵御严寒,这是他们帐篷里唯一的一双鞋子,只有外出的人能穿,对他来说是珍贵的财产。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他的双脚都开始僵硬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那一片低矮的树林——这是一种名为牛架的树木,生长速度极快,最多也只能长到两人高,而且枝干一定是弯曲的,木质松脆,很适合用来做燃料,但除此之外也派不上什么其他的用场,在整个北方都是一种重要的物资。

  这种木头用斧子砍起来很轻松,但他的骨头都已经冻僵了,所以还是花了好半天才把柴装满了牛背,然后再堆的高高的给自己捆扎了一堆。再次以比来时慢得多的速度开始返回,背上那个巨大的柴堆看起来几乎就要把他压死在下面。

  用油乎乎的脏袍子裹着自己的双腿趟开积雪,他就像一只为自己搬运食物的蚂蚁一样,一步接一步的向前行走,把手揣进自己怀里取暖,同时抚摸着那夹在腋下光滑精致的东西——那把令自己魂牵梦绕,好长时间都不能安心入睡的角弓。

  他似乎该去做个战士,是呀,这是北方的男人一辈子能做得最好的事,他应该活得更好,去掠夺去厮杀,就像狼为自己捕获猎物一样获得财富。

  但他还有母亲要照顾,他的阿娘为了把他养这么大,把自己磨成了一个老人,就连腿脚都不怎么灵活,没有他这个儿子供养,第二天就会冻死在帐篷里……真的要让他抛弃自己的母亲,那他宁愿这样窝窝囊囊一辈子。

  所以这种渴望也只能是渴望,这种想法也只能是想法罢了……就像每一个少年的梦想一般,他不可能成为雄鹰,不可能成为战士,这把弓与其射杀敌人,还是用来射猎鸟兽更为实际和划算,至少那能够换来钱财获得肉类,让他们生活得更好。

  他提了一下背上的重物,让自己酸痛的肩膀能够得到一瞬间的喘息,然后又继续低下头,默默的向前行走,同时驱赶着旁边慢吞吞的老牛,在天空逐渐飘落的细小雪花之中越走越远。

  ………………

  苍老女人的诅咒尖锐而刺耳,带着母狼一般的凶狠和决绝,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被牵走的牛羊和掠走的东西覆盖上了一层薄雪,最后腐朽破烂的残余被一把火点燃,天长日久的烟熏和烘烤让这些都变得非常干燥,一点就着。

  咒骂和诅咒刚刚还十分响亮,但在此刻却突兀的停了下来。这让为首的一个缺了一只耳朵的年轻人有些疑惑的转过头来……按理来说应该没这么快被烧死。

  那个头发花白一只眼睛被狼挖走的老女人此刻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完全不是一个死期将至者该有的眼神……而且还带着莫名其妙的熟悉……直到一片雪花落到他的额头,他才悚然一惊——那分明是看一个死人的眼神!

  “你现在可以嘲笑,可以欢呼,图里亚,你可以开心的笑……但我却认为你该哭一哭了,你当然可以在我这个连走路都不方便的老女人面前抢走我的牛羊和性命,但我很好奇,你以后还能睡得着觉吗?”

  苍老的妇女用尖锐沙哑的声音自然的发出询问,而火焰已经燃烧到了她面前两步的距离,马上就会将她彻底包围。

  “哈,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有什么睡不着觉的?待会儿你的那个废物儿子回来之后,我就把它扔进火里去和你一起团聚,你这些养肥的牛羊也能让我们过几天好日子,吃饱喝足之后,难道还能睡不着觉吗?”

  被叫做图里亚的年轻人皱起眉头,他的话语当中虽然骄傲蛮横,但却已经下意识的去摸自己腰侧的刀柄……就好像那个小子会突然从那里冒出来砍他一刀一样,不自觉的就暴露出了自己的虚弱和胆怯。

  “嘿嘿嘿哈哈!……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你以为我的儿子会因为你干的这些事而胆怯懦弱。像个被吓破胆子的绵羊一样逃跑吗!”

  苍老的妇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从旁边的地面上捡起一只用黄羊角做成的锥子,自左边的额头开始一直滑向了右脸,深深的刻出了一道血痕,喷涌而出的血液把她变得就如同恶鬼一样狰狞:

  “我的儿子是饿狼!我的儿子是雄鹰!我才是拴着他的绳子,我这个没用的老家伙才是束缚着他的东西,你杀了我只会让他无所顾忌!他会砍掉你们每一个人的脑袋,他会放干你们每一个人的血,他会点燃你们的帐篷,掠走你们的牛羊,摔死你们的孩子,睡你们的女人!!”

  “从今以后你们每一个人都会担惊受怕,你们永远不会在帐篷里睡得安稳!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一把刀砍断你们的脖子……这样的未来又怎么不值得你来哭一哭呢?我虽然现在看不到,却知道肯定有那样的一天,又怎么不会笑出声来呢?!”

  图里亚面容抽搐,气急败坏的从自己的鞍囊之中拿出弓来,就想要一箭将这个女人射死……但还没等他动手,这个苍老干瘪的女人就已经把手里的锥子捅进了胸口,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快意,以及十分的恶意注视着他们,直到被熊熊燃烧的火焰所覆盖,吞没……

  几个本来满载而归的男人此刻都开始面面相觑,一种阴郁的不安,就像是虫子一样在他们的心中蠕动,老女人死前最后的诅咒像是钉子一样凿进了他们的脑门。

  火焰越烧越大,夹杂着人体被烧焦的臭味,在宽阔的雪地之中,就像是火炬一般夺目。升起的黑烟飘散入苍穹,却不能让它厚重的阴云有丝毫的变动。

  雪越下越大,就在这白茫茫一片之中,他们当中的一个人突然惊讶地指向了远方:

  “图里亚,你看那里!”

  所有人一起转头去看,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远处起伏着的高坡上,一个小小的黑影出现在了那里,就像是白纸堆里的一粒炭灰一样不起眼的同时又显得扎眼,一动不动的在那里停留,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孤独。

  图里亚身体突然摇晃了一下,一股强烈的心悸感突然袭击了他,就好像一个壮汉重重的在他肋下打了一拳一样,让他在这一瞬间几乎喘不过气来,视线完全无法从那个远处的黑点上移开,就连脑袋上那被割掉的耳朵似乎也隐隐约约的疼了起来。

  他的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那个少年凶狠的眼神,那种不顾一切的,不管后果的只为了给自己的敌人造成伤害的眼神……几乎是连撕带扯的弄下了自己的一只耳朵。

  “把他抓住!”

  话音刚落,他就驱赶着自己的战马向着那个黑影冲了。上去,其他人略微迟疑了一下,也立刻跟上,只留下两个人看守他们的牛羊,带着一种狠辣的决绝蜂拥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