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走投无陆
在这漫长的阵线之中,任何一处发生了变化,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被指挥官知道详细情况,而在这一段时间里,情况就很有可能发生新的变化,所以一个稍有常识的统帅都会第一时间占据视野良好的高地,确保能够根据情况随时调整自己的策略。
当然,这种策略的调整同样极其考验组织能力和士兵的纪律性,需要他们毫不迟疑地执行自己将军的命令,不会因为恐惧混乱甚至是热血上头而做出各种拖延和违背,只有这样,这种调整才是有意义的。
而现在,特索律斯就在这样做。
帝国军团的统帅将他的旗帜立于一片高坡之上,周围密集环绕着全副武装的甲士,幕僚和将军们围绕在他的周边,等待着他的指令,同时适当的提出自己的建议。
在这个剧里,他能看到自己军队和敌方交战的整个阵线,但却没办法看得更加清楚,更多的是凭借一种敏锐的直觉察觉到其中的变化,然后将命令传递给负责那段区域的将军。
他不会去下达一些太过细致的命令,就比如将弓箭手后调多少距离……那只是一种自负而眼界狭隘的做法,他要成为这支军队的大脑,而不应该去成为神经——那是其他的将军和军官们应该担任的角色,而他也相信他们的能力不会令自己失望,能够做出更详细的准确判断。
阿瑟勒人的前锋精锐步兵虽然因为各种变故远远没有了出发列阵之时的锐气,但他们同样是各个领主手下的精锐,不用再去做放牧捕鱼种地之类的苦差,完全由自己的领主来供养武装,饱食羊肉和香料,身体强壮而敦实,他们的意志决心以及使用武器的技巧远远不是那些因为战争的需要被征召而来的士兵能够媲美的。
正常情况下,他们难逢对手,往往能够轻而易举的撕碎敌人的阵列,用标枪雨和刀剑战斧以及战锤屠戮对手,这些不事生产的精锐武士总是会充满信心。
但现在,他们的信心受到了最为残酷的打击和蹂躏,他们所面对的对手——这些帝国军团的精锐步兵们,每一个都像他们一样是完全脱产的职业精锐,而且护甲比他们更加精良,纪律比他们更加严明,配合也更加有序。
他们所组成的钢铁之墙是如此的坚固和强韧,反击又是那么的凶狠和凌厉,不出手则已,只要出手必定要有所斩获,在残酷的绞肉之中越发精神抖擞,运用自己一切的技巧和纪律来夺取优势。
如果要形容面对这样一支军队的感想,那老人只能想到融化的铁水构成的洪流……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的对手往往会给己方带来越来越深的绝望,因为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撼动这样的敌人……
想要击溃眼前的钢铁城墙堪称遥遥无期,甚至足以称之为一种妄想……双方虽然互有死伤,但毫无疑问他们已经处于劣势,对方依旧牢牢地占据着有力地形,痛击所有胆敢迎上他们刀锋的人。
希望正在流逝,信心正在流逝,而随着时间的蔓延,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正面击破帝国人的机会……而针对他们两翼的攻势也同样没有进展,甚至已经显示出颓势——他们的骑兵并没有凭借数量优势拿到胜利,反而陷入了残酷的绞杀战之中,被那些红色的身影不断蚕食撕碎。
他们本来不应该落入这样的下风,在今天早晨的计划之中他们应当取得更多的优势……如果那些被寄予厚望的怪兽没有死去的话。
那些怪物每一只都有四五头牛那么强壮和庞大,有力的粗壮臂膀足以轻而易举的将一个人碾成碎肉,在这种怪物身上披挂上足有一指厚的铁板构成的装甲和成人脑袋一样大的链球,以及半个人高的斧头刀刃和铁锤之类的可怕武器……这本是在这片大地上所向无敌的东西。
没有任何勇士能够面对这样的怪物,他们在试图这样做的时候,和一个站在他们面前试图挑战他们的孩子没什么不同,这些东西本应该轻而易举的撕碎阵型,践踏敌军,让恐惧和退缩占据敌人的心脏,让他们轻而易举的赢得胜利。
但这一切的构想,一切的计划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失败了,就好像一个笨手笨脚的仆人不出意料的打碎了手里的碗盘一样……怪物们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冲锋的路上,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从一种危险的武器变成了一大堆毫无用处的死肉。
他本来还寄希望于会有那么数个幸存者,能够在帝国人的阵列之中造成一定的破坏,但这个希望又飞快的破灭了——它们死的比他想的更快,唯一达成的战果就只是一些不明所以的虚张声势和制造出一大团能够肥沃土地的肥料。
情况很糟糕……虽然在一段时间之前老人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在真正尝试过后,这种糟糕的意味才像冰冷的钢铁一样直挺挺的显露了出来。
士兵们尚且在奋力厮杀,他们没有余地去思考更多的东西,但贵族和将军们已经开始思考起更多的问题,他们已经看不到这场战争胜利的可能了……
但偏偏现在的局势又让他们无能为力,只能依靠某种可怕的惯性继续将战争维持下去,期待着某种可能的转机,期待着某种更好的方法自己冒出来。
但在这之前,老人相信自己的心中依旧有着某些执着,依旧有着对于荣誉的坚持,所以他依旧会坚持下去,不断调配军队,发起反击或防御进攻,直到他们的大军安全下来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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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战依旧在继续,而特索律斯相信自己已经发现了某些有趣的东西。
一个指挥者也许可以换上朴素的盔甲,隐藏自己的旗帜,以此来让自己在战场上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但只要他准备履行自己的职责,那某些东西就注定是没法改变的……
军队调动时间的微妙变化,阵列调整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特点、以及传令兵奔走穿梭的方阵通道……这一切的一切所蕴含的信息也许会显得宏大而飘渺,难以捕捉,但在他的眼中,就像是平原上奔跑的羊群一样显眼。
特索律斯相信自己已经捕捉到了阿瑟勒人的前军部队之中负责指挥的那一部分,确定了那面并不比其他领主的旗帜更加豪华高大的绿色山羊旗帜是指挥者的所在。
阿瑟勒人的动摇远远不够,还不足以达到让他投入后备力量的程度,所以在发现这个可能的弱点之后,他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卡里拉,我的冠军,召集起你的部下,科林会指挥弓弩手和工程机械掩护你,我需要你组织起一次强而有力的攻势,击溃这面旗帜之下的军队,瑟利斯和托勒莫里斯两位将军会协助你发起进攻,记住,这是一次攻势,但不是让你把自己陷进敌军里,注意和其他人配合。”
卡里拉哈哈大笑着接下了这个任务,同时略微放肆的向他讨要一杯最好的葡萄酒,而他则微笑着扔给了她一瓶:
“先喝一杯,剩下的留着等你回来之后再喝……我会在恰当的时机率领铁骑突入战场,到时候所有人都要按照预定的计划行动,不得有丝毫延误!”
将军们轰然应诺,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呼喝声,甚至扰乱了他们头顶的旗帜,犹如雷云之中积蓄的赫赫风雷。
…………………………
血已经流了很多。
萨米尔近乎疲惫的意识到这一点,他意识到自己的军队当中最精锐的那一部分正在遭受持续不断的损失,那些领主们的精锐正在持续不断的流血,在和帝国精锐重步的鏖战之中厮杀到底。
这本该是最应该避免的情况——这样的精锐应该牢牢地捏在手中,让那些用来填充人数更为平庸的部队前去试探和消耗,直到敌人露出了致命的破绽才将他们压上。
但计划的毁灭性失败已经打乱了他们原先的一切布置……原本寄予厚望的怪兽们死在了路途之中,除了给自己人造成阻碍之外,没起到任何作用,而且还沉重的打击了士兵们的士气,彻底让局势向糟糕的方向难以避免的滑落。
两翼试图在对方的阵型被突破时进行包抄的部落骑兵们也毫无收获,甚至损失更加惨重,他们大多数人那低劣的护甲在这样的战场上本来就起不了什么作用,更不用说被帝国精锐的轻骑兵纠缠撕扯,现在甚至连逃脱都要费尽力气。
太阳在天空令人绝望的行走,慢的让人难以忍受,每一分每一秒都像火焰一样煎烤着他的心脏,而他此刻已经派出了自己的大多数将军,整个人都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同样已经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了,但是身为统帅,在不能达成胜利的情况下,他就必须要全力追求保全自己士兵的性命……至少不要受到太过惨重的,足以伤筋断骨的损失,否则的话位于这片绝地的他们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他现在正在犹豫,犹豫自己是不是要派出后备力量……那样的话,他至少能够确保前方的战线不会轻易溃败,一直僵持到夜晚,帝国人十有**也只能收兵,他们就有了继续谋划周转的余地。
但这种念头刚刚升起来一丝,就被他毫不犹豫的掐灭,一种肯定的判断在此涌上心头,让他表情阴沉的眺望着远方平原上那一只整装待发的具装甲骑。
帝国人最为强大可怖得军事力量依旧没有投入战场,这些足以将阵型撕得粉碎的具装铁骑们依旧在沉默的等待,就如同悬在头顶的锋利宝剑一般让他不敢稍动——他不敢去赌率先派出自己的后备力量会有什么后果,也许那个可怕的对手就在等待着这个机会。
天空的太阳已经开始向西方落下,远处天空与山脉的交接点已经开始泛起一丝淡淡的红霞,充满了厮杀和血腥的战场上甚至连飞鸟都不会路过,而这场战争已经快要持续到夕阳西下了。
战场虽然焦灼,却不会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前方精锐部队也还能坚守相当长一段时间,他们的进攻虽然不顺利,但帝国人也同样没取得什么突破性的进展,虽然目前的状况来看他们处于下风,但却不是那种压倒性的劣势……
正因如此,在多种因素的影响下,萨米尔最终放弃了自己投入后备部队的打算,准备将这支力量用在更合适的时候,同时做出更多的部署,确保他们的弓弩手们能够将更多的箭矢稳妥地投射到敌人的上方。
某种浓烈而迅猛的血腥气,被北风一吹扑面而来,争先恐后的钻进他的鼻子和口腔里,触动着每一个感觉器官,一时之间,就好像猛的喝了一大口血一样………………
今天又忙到了半夜。
原因还是和之前差不多,这两天格外的忙(ー_ー)!!毕竟是个成年人了,一堆事需要处理,经常忙到大半夜……再过两三天,把这段时间熬过去应该就会好很多,到时候更新也就能恢复正常(||?_?)差不多就是这样,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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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1 绞磨(6)
冰凉的葡萄酒带着爽口的温度,倒进嘴里的时候就好像油一般顺滑,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喉咙里——这是在冰凉的溪水中不断冲刷所带来的适宜口感,如果能够搭配上烤肉之类的味道浓烈的食物,便能让滋味儿达到极致。
但现在不可能有那种条件,倒不是说现在能够喝上冰凉的美酒就已经足够奢侈了……奢侈到让人疑惑帝国军团的统帅为何要在战场上令人做这件事,就好像他早就预料到能够用得上似的。
卡里拉稍微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就敏锐的意识到这可能是真的……随即而来的是一种名为惊讶的情绪——为这个人对自己的了解而感到惊讶,他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会向他要一杯酒尝尝……
但不管怎么样,酒的味道不错,而且够烈!虽然带着一种浓郁的甘醇果香,但却依旧像火焰一样灼烧喉咙,一口下去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起来。
喝了这杯酒上阵厮杀再好不过,如果是在自己的家乡,一个勇士喝下这样的酒就该去在能够冻住骨头的严寒下和敌人对抗了。
唯一可惜的是只能喝一杯……
金色头发的俊俏女性皱起自己英气的眉毛,颇为遗憾的看了下手中的杯子,然后咂了下嘴,顺手扔给了旁边的仆人:
“好了,把甲给我披上,该干活了。”
和一般情况下不同的是,这所谓的披甲披的是第三层——由精钢锤锻而出的大块甲片用铰链和皮索固定连接, 为咽喉、腋下和侧腰等难以防护的区域提供一层额外的保护,上面用黄金镶嵌出狮子与金翔花的纹路,在钢铁的冰冷之中蔓延出独特的繁丽。
两名仆人将这结实的铁甲固定在她的第二层外甲上面,手脚麻利的同时又小心谨慎,确保不会有任何地方出差错,而她的部下门则在周围列阵等待,武器早已打磨一新,就连盔甲都擦拭光亮。
一顶新的头盔放在了旁边的箱子上,一个工匠正在小心翼翼的调节上面的铰链和转轴,确保这个上面有着金色月桂冠的护面盔不会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任何问题。
这是一顶新的头盔,和旧头盔不同的是它将整个面部都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只在两侧开出菱形的呼吸孔,黄铜雕刻的羽簇从耳朵的位置向两侧张开,光滑坚硬的盔体向下延伸出小片硬甲构成的护颈。
最后的最后将头盔戴在头上,然后紧紧的绑住束带,防止这个沉重的钢铁造物从脑袋上掉落下来,带着金属质感的沉闷呼吸声开始从头盔下传出,就好像风吹过岩石的时候所带起来的呼啸。
一柄有着雪亮而沉重斧刃的双手大斧就立在旁边的树桩上,桃花心木的柄上包着黄铜的箍,反面带着用来找碎头盔和甲片的短锥,看起来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一个人拦腰斩断。
“跟我过来。”
一只手就将这柄沉重的利刃从木桩上拔了出来,带出飞散的木屑和金属的颤鸣,卡里拉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前进,自顾自的走到了最前面,而她身后身披多层重甲的精锐士兵们也只是沉默的跟随,就好像盔甲里包裹的不是一个勇士,而是一具具尸体。
在他们的前方厮杀的声音依旧响亮而震慑,整个天地间的一切都被这种声音所侵扰包裹,容不得下其他的任何杂音。
侧面山坡上,标志着科林部的旗号向这边摇动,传达他们已经准备就绪的信号,而养精蓄锐已久的数千精锐也会随同发起进攻,直到将敌人的防线彻底撕开。
……………………
信任是一种奢侈的东西,很难用简单粗暴的方法得到,有的时候来得十分容易,但大多数时间里依旧足以称得上珍贵。
具装铁骑的调动是一个重要的决定,这些千里挑一的精锐只有在最合适恰当的时机投入战场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莽撞地调动他们只会造成愚蠢的后果。
至少在目前来看,阿瑟勒人的阵型没有足够的动摇,他们还没有到那种足以被一击毙命的程度……但特索律斯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个破绽、这种动摇就会出现在他眼前,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之前便提前来到发起进攻的位置,确保将这个机会准确的抓住。
2000多匹帕萨特利亚战马的蹄子践踏大地的声音如同滚滚雷鸣。中间夹杂着雨点一般密集和清脆的蹄铁撞击声,耀眼的甲光汇聚在一起,让这些打磨光亮的钢铁犹如夜空流窜的闪电一般刺眼。
没有人能够忽略这样一股力量……就像没有人能够忽略悬在头顶的巨石一样,当他们开始行动时,任何敌人都会心惊胆战,忧心忡忡,担忧这致命的一击会落在自己头上。
萨米尔同样看到了这一幕——虽然因为距离实在太远,他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光斑离开帝国军阵的后侧,但他在还没有得到侦察兵的回报的时候,就已经确信那就是自己一直在担忧的威胁。
他对自己麾下任何一个领主的部队都没有信心——完全不相信他们能够阻挡这只铁骑的践踏,想要阻止这些骑兵的铁蹄他就要投入更多的力量,花费更多的人命,用血肉和钢铁来阻挡、迟滞。
也正因如此,在终于见到这把锋利无比的利剑出鞘之后,他反而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再为此而担忧,对手总算是比他先一步将后备力量派了出去,接下来只要做出应对就好了。
虽然今天一直没有顺利的时刻,但他几乎要相信,至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阿瑟勒还能够掌握局面。
“让预备队伍做好准备,我不希望在我下达命令的时候他们没有任何不必要的拖延,在这种时候的无能和懦弱不会得到任何原谅。”
萨米尔转过头去下令,但就在他还没有把头转过来的时候,就突然听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一种如同海潮一样汹涌而来的不安声音……
急促的马蹄声从旁边的山坡上响起,来者被卫士们阻拦,从马上匆匆落下的时候还打了一个踉跄,肩膀上的锁指甲护肩已经被去掉。厚厚的白布包裹着伤口,却还是不能阻止血液从里面渗透出来,整个人的脸上都洒满了血迹,身上也到处可以见到鲜红。
这是一个传令兵,而且是一个伤痕累累的传令者……
等到他迈着急促而混乱的步伐来到同帅面前的时候,萨米尔已经有了相当不妙的预感……而果不其然。
“智慧而荣耀的统帅,我的大人让我来向您请求支援!我们已经抵挡不住帝国人的进攻了!”
“伊普拉赫究竟在搞什么!我不要求他真的击溃帝国人的侧翼,但既然连阻挡帝国骑兵的进攻都做不到吗?他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萨米尔皱起眉头大声咆哮,表现出一种难得的失态,手指都在一瞬间攥住了自己的刀柄,把上面包裹着的晶莹丝线和皮革攥得咯吱作响。
“你们的数量是帝国人的两倍!而且这才交战多久?!”
信使全身匍匐在地,根本不敢抬起自己的头:
“尊敬的大人,我绝对不敢有半句虚言!……我们的损失极为惨重,帝国人射出的箭比沙漠里的风沙还要密集!他们的所有骑兵都穿着精良的铁甲,我们根本无法与他们交战,从头到尾都在被压制和屠戮……而且直到现在他们的箭矢也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已经有10多个部落死光了他们大部分的男丁!”
信使同样没有说完自己的话,因为旁边同样有新的马蹄声响起,同样是一个伤痕累累的传令者前来,他的后背还插着一只短箭,还没来得及让医生将箭矢从肉里取出。
“尊敬的统帅,我的大人向您请求支援!我们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有很多部落已经开始转身逃走,萨多姆大人让我转告您早做打算!”
一阵诡异的寂静像死亡一样冰冷,悄无声息的蔓延上了萨米尔的心头……他甚至没有再转头去看战场,只是凭借自己的经验,就意识到那里发生了什么。
毫无疑问,进攻左右翼的骑兵们已经溃败……那些部落骑兵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坚定的意志,遭受惨重的伤亡或是局势不妙的时候,他们随时都会有逃跑的可能,只不过平时会被督战队所压制罢了。
而帝国人的箭雨从早晨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丝毫停歇。没人知道这致命的死亡之雨究竟会持续到什么时候,甚至就连他也做出了误判——他从来没见过一支军队可以维持这么长时间的火力投射!他们是把皇帝的武库都搬空了吗?!
好半天之后,他才终于转过头去,面如寒霜,铁青僵硬——而没有出乎他意料,两侧派出去袭扰的部落骑兵们都已经开始回头,左侧还能勉强维持一个组织,而右侧就已经开始七零八落,四散分开,甚至有人慌不择路地逃向北方。
在他们身后,是炽烈的火红色正在追逐撕咬,就像沙漠之中最为凶残的狮群一般毫不留情,凶狠的抓住每一个机会来扯下一口血淋淋的肉。
在开战一个上午之后,尤里耶多斯所率领的帝国轻骑兵们终于将自己的对手彻底击溃,开始进行追击和分割。
…………………………
滚烫而粘稠的血液在手指之间凝固起来,带来一种极其别扭的触感,让人忍不住的就想要活动一下。
满头的汗水被捂在头巾和头盔的包裹之中,让每一根头发都被浸透,只有少部分能够躲过布料和毛发的吸收落进脖子里去,但脖子上也同样有着微小的汗水聚集。
但这些对尤里耶多斯来说无伤大雅,不值一提。
冲锋!像疾风一样快,像饿狼一样狠!该大口吃肉的时候就不能有丝毫犹豫,要把自己吃到肚子胀裂才算完。
带着弧度的利刃擦过敌人的侧肋,滚烫而粘稠的内脏从里面流淌出来,喷溅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半边身体,飞溅的血滴掉进眼睛里干扰了他的视线,却依旧不能阻止他鞭挞战马的动作。
而他们的对手如丧肝胆,如同懦夫一般转身逃走,甚至都不敢稍作停留反抗,因为他们知道,只要速度慢下来,那自己就会成为其他人逃命的垫脚石。
没人想当垫脚石,他们都在指望着其他人能够用血喂饱身后的饿狼,用内脏去润滑他们的利刃,让自己能够逃出生天。
弓弦的震动声时不时的响起,就像春天里淅淅沥沥的小雨一般,绝大多数都轻而易举地取得了战果。将拼命逃走的阿瑟勒人从背后射穿,让他们在马背上翻身摔下来,在地上滚得血肉模糊。
从背后射杀操作的目标再容易不过——甚至不用让箭矢的角度有太多的调整,只要像打靶子一样沿着直线射出去就好,毕竟大多数目标都会在极度的慌张之中闷头一直往前跑。
他们的损失不少,但战果惊人,被利刃砍掉脑袋和利箭射穿的敌人已经难以统计,甚至会阻碍他们追击的脚步,时不时就有人被尸体绊翻,也没人顾得上他们。
所有人都被血腥引红了眼睛,肆无忌惮的驱使着他们的马蹄追击着猎物,将刀刃和箭矢送进对方的身体,在哭嚎和尖叫之中肆意收割,让战马在平原上踩出一个又一个混杂着血迹和泥浆、裹挟着内脏和毛发的脚印。
很多人已经被血淋了满身,看上去都是一片刺眼的腥红,就连战马的毛发都被血液粘结成了片,每走一步都掉下碎裂的血痂和粘稠的血液,喉咙干咳的像要冒火,在厮杀和怒吼之中声嘶力竭。
这是何等畅快淋漓的胜利,足以让一个勇士都沉迷进去,但尤里耶多斯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那些逃走的无足轻重,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对己方造成任何威胁,接下来,他们还有着更为重要的任务要完成…………
342 西方(1)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呢?——只能说天差地别,宛若云泥。
就像马之间也有帕萨特利亚这样的怪物与普通的只能日常短暂代步的劣马一样,人当中同样也有品格低劣,懦弱无能之辈与勇猛高尚之人,在他们之外则是更为平均的大多数。
一匹帕萨特利亚战马足以换来一座繁荣的庄园,而且有价无市,而那些在人们当中真正卓越的勇士同样能够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战而胜之,仅仅是他们的存在,就足以让战友信心倍增,士气大振,等他们将自己的威名传扬开来之后,仅仅是出现就能够让对手胆战心惊,垂头丧气.
库克特一直以为自己是这样的一个勇士,他也相信自己天生与众不同——他能够将利刃挥舞的像疾风一样快捷,能够贴着羊皮一击削下羊毛却不会对羊造成丝毫损伤,用刀尖挑断蝎子的尾巴……这些本来都是他引以为豪的本领,足以在自己的部族之中引起姑娘们含情脉脉的注视,足以让那些年轻的同龄人羞愧而嫉妒的低下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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