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装骑兵,在全是mod的世界里生存 第188章

作者:走投无陆

  纳塔穆斯点了点头:

  “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处置一个奸诈之徒和试图欺瞒者的准备,现在看来,我暂时不用命人剥掉你的皮了……索特古尔罗斯!”

  “在。”

  一个身材强壮的将军排众而出,他的手指就像生铁铸就一样厚重粗糙,淡黑色的卷发剃得很短,衣服下面鼓起岩石块一样的肌肉。

  “带着你的部属前去探察,确认道路属实的话,便立刻准备开凿扩宽,材料和工具我会命人后续送去,不得冒进,将情形如实来报。”

  “遵命,大人。”

  “其他人各自回去整军备战,做好进军的准备,一旦有令发出,便不可有丝毫迟疑怠慢……但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得泄露,违我令者军法处置!”

  在一片钢甲摩擦声中,蜡烛的火苗都波动着摇摇晃晃,纳塔慕斯的时候重重在地图上一拍,然后又缓缓握紧成拳:

  “在陛下和元老院发出许可之前,你们都给我收敛起来,不要得意忘形,明白了吗?”

368 暗中行事(2)

  疲惫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开始侵扰头脑,让眼睛变得干涩,让思维变得迟钝,困意也在此刻翻涌上来,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催促着它们的主人尽快去休息入睡,越让工作的处理变得越发效率低下。

  克劳缇娜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了,她的眼睛已经开始传来干涩疼痛的感觉,原本柔和的灯光此刻看起来也有些刺眼,让她不由得将视线从桌上的羊皮纸上移开,看向窗外寂静的夜空。

  此刻已经是快要接近凌晨的深夜,天空明亮的星星点缀在深邃的蓝色幕布上,星星点点地闪烁出明亮的光芒,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某种虫子在草丛之中发出响亮的鸣叫,同时小心翼翼的隐藏起自己,希望在吸引配偶的同时躲避天敌。

  在这样的夜晚,即使是帝国的首都也会显得格外安静几分,仆人们都已经经过了轮换,此刻个个精神焕发,确保他们在皇帝面前不会有任何失态和闪失,而他们所侍奉的主人却迟迟不愿入睡,始终将自己的思绪沉浸在国事之中。

  在皇帝权威日益深重的现在,即使是她的亲近侍女也很少有那个勇气去劝谏皇帝,更何况他们的陛下早就有旨意让他们不得打扰,所以也只能看着皇帝一直忙碌到了深夜。

  直到此时此刻,眼看皇帝终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疲惫的揉揉眼眶,同样一直等待在书房之中的女官终于窥到机会,默不作声的上前行礼:

  “陛下,夜色已深,要准备就寝吗?”

  克劳媞娜略作犹豫。把手上的羊皮纸拿起来看了又看,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

  “去准备吧,也不能熬得太久了……”

  两刻钟之后,沐浴更衣的皇帝躺在了自己柔软的鹅绒床垫上,被华丽的丝绸团团包围,大床四周垂下的帐幔模糊了外面蜡烛上的火光,让周围都变得一片朦胧。

  “这次真是一下子吃撑了……”

  刚刚的疲惫,在躺到床上之后居然莫名的消解了不少,原本弥漫在头脑之中的睡意也消散了一些,反倒让克劳缇娜一时之间难以入睡,不由自主的发出感慨。

  即使以帝国的体量,这次攻略下的土地也确实太多了——东方甚至还没有消化,南方的大片沃土就已经又落进了他们的手里,负责建立新秩序的官员远远不足……如果不是半年之前他们就已经筹备了新的官员选拔考核政策,在这段时间加快速度启用调整,恐怕那些新征服的土地还要有一大半依旧由军队管控。

  但这也已经是极限了,再继续下去,即使他们依旧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攻城掠地,却也无力去统治那些新征服的土地了……就像一个人因为贪婪一次性吃掉了太多的肉,哪怕他的舌头依旧在渴望着鲜美的滋味,但他的胃却已经难以处理了。

  这件事直接反映在她这里,就是每天需要她这个皇帝处理的事都越来越多,甚至已经到了从清晨到黑夜都难以稳妥处置的地步……这段时间几乎日日早起晚睡,却还是难以应付。

  要知道那些重要程度略低的事大部分会被下面的臣子处理,能到她这里的本身就意味着能够轻易的决定成千上万人的命运,很多时候往往能从中看到这个国家的状况。

  说实话,这甚至超过了他们原先最为乐观的预计,甚至整个元老院,整个帝国高层都没人能预料到……在原先最乐观的估计当中也只是攻占赫尔斯人北方平原,和阿瑟勒人打上几场之后瓜分荷尔斯人的土地。

  但谁能想到特索律斯带领军团南下之后居然会打得这么顺利,居然会打得这么摧枯拉朽?!如今甚至连阿瑟勒人的军团都被他碾得粉碎,只剩下一万残兵败将缩在角落里等死,眼看就要覆灭。

  这一下就把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整个南方都已经毫无不设防的开放在了他们眼前,这可怕的饕餮盛宴甚至已经超过了整个国家的消化能力。

  特索律斯的威名彻底如日中天,赞美他的诗篇足以堆满一个桌子,倾慕他的少女足以从皇宫一直排到达索菲亚去,更不用说那些崇拜他的年轻人和想要加入他军团的士兵……他现在牵动着整个国家的一切,并且还在不断挑战和打破着人们的认知,将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就像是从地里拔出萝卜一样收进怀里。

  她当然为自己最优秀的将军感到骄傲,同时也为这幸福的苦恼感到疲惫……只不过如今也确实是停下的时候了,再继续下去只会得不偿失,阿瑟勒人也得到了他们该有的教训,接下来还有更多的工作,需要他这个皇帝去处理,她也不能松懈。

  在陷入梦境的最后一刻,皇帝的耳边响起刀剑碰撞的清鸣,貌似冥冥之中,从天上而来,一瞬间就将她团团围绕。

  ……………………

  利刃在空中划过凶狠的弧线,却在排列整齐的甲片上无功而返,擦出响亮的火花和金属尖锐的摩擦声之后被对方自上而下狠狠挥出的战斧打开,那把沉重的斧头以超乎想象的灵活在对方手腕中转动,划过一个圆弧就当头劈下。

  克劳缇娜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向后退出一步,沉重的斧头带着恶风砍中了她头盔的边缘,突如其来的冲击力顺着头盔的束带作用到了脖子上,让她不由自主的向前晃动了一下。

  暴露出这足以致命的破绽让她的脑后都嗡的一声响了起来,整个人全身绷紧,背后更是如同有细小针刺一般毛骨悚然,下意识的抬起被铁条甲所保护着的手肘。

  砰!——

  下一刻,一股剧痛传来,手腕上的甲片弯曲变形,上面的铆钉脱落飞散,但终究是挡住了这一记横斩,骨头也没有被砸断,足以争取到重振旗鼓的机会。

  汗已经浸透了头发,沿着额头落了下来,但克劳缇娜根本没时间去擦,生死关头,她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是下意识的攥紧手中的利剑,注视着面前的对手。

  她所面对的是一个身材中等的武士,全身披挂着闪闪发亮的钢甲,只不过不像帝国的精锐士兵一样在外架下面穿锁甲内衬,就只是一层铁札甲从肩膀一直披挂到了膝盖,腋下和肩膀的缝隙当中能够看到棉布缝制的内衬。

  对方的头盔是一种极具特色的、由八片三角形的钢片拼接起来的尖顶盔,还有遮护鼻梁和两颊的护面,亮蓝色的丝绸头巾卷成一个布圈套在头盔的中部……但不知为何面部却是一团模糊的流动者的黑影,就好像海洋当中汹涌的漩涡。

  那把斧头刃面已经缺损不少,远远称不上锋利,背部也没有用来凿穿盔甲的尖刺,斧面狭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竖着装在木柄上的大号凿子,但却依旧不可小觑,全力挥舞足以砸断头骨。

  她有些疑惑的皱起眉头——这不是所知的任何一个国家所具有的武备,面前的对手堪称疑点重重,身上也没有任何足以显示归属的纹章和标记。

  更糟糕的是这个家伙左手还握着一面足以遮蔽身体的圆盾,而自己的手里却只有一把单手短剑,实在难以应付这种身披重甲的武士。

  对方终究没有给她太多迟疑的时间,很快就举起盾牌,把斧头扛在肩膀上逼了过来——这是使用战斧的常用起手式,随时可以发出势大力沉的劈斩,也可以根据情况灵活闪避和格挡。

  该死的,只能拼命了!

  她一咬牙猛的贴了上去,一下子就缩短了他们的距离,而对方显然也早有准备,瞅准时机算好距离甩动臂膀当头劈下利斧,就要将她当头砍成两半。

  就在这危急关头,克里缇娜就像突然摔了一跤一样整个身体猛地往地上一趴,让那把斧子擦着自己的头盔划过的同时直接一把搂住了对方的右腿,然后猛的抱住向前一耸一推,果不其然就直接破坏了对方在这一刻发力的平衡,逼迫着对手踉踉跄跄的站稳。

  但在这生死关头,她又怎么会有丝毫犹豫?咬着牙拼命的向前推搡,同时将自己整个身体都缩进对方怀里,在那把斧头的斧柄砸到自己腰上之前终于成功将对方推倒在地,同时将手中的利剑凶狠的凿向对方暴露出来的盔甲缝隙。

  当!

  头盔侧面重重的挨了一斧头,在这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有人把一个铃铛塞进了她的脑袋里,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但是手上的动作却硬是咬着牙没有变形,很快就感受到了剑刃刺穿衣服时那种特有的阻塞感。

  旁边土尘飞溅,那把斧头已经被扔到了黄土上,而戴着皮手套的大手则凶狠的掐向了她的脖子,并且恶毒的用拇指关节摁向她的喉部软骨,准备直接掐碎她的喉咙。

  而克劳缇娜也彻底发了狠,直接不闪不避的迎着对方的手张嘴咬了上去,将那根大拇指狠狠的咬进了嘴里,用自己的后槽牙拼命的碾压撕扯,同时整个身体向前死命的一趴。

  噗呲!————

  手里的短剑直没入柄,嘴里的指头也撕开外部的皮革啃到了坚硬的白骨,牙齿都在巨大的压力下传来剧痛,身下拼命挣扎着的躯体就像僵死了一样不再动弹。

  而她的身体也在此刻开始僵硬了起来……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没有感受到那种刺穿人体之后理所当然会出现的东西,那种剑刃贯穿肌肉和柔软内脏之后,第一时间会感受到的东西——喷涌而出的滚烫鲜血。

  甚至就连嘴里被咬烂的指头也没有传来血腥味儿,那坚硬的指骨确实将她的牙齿咯得生疼,但她却没有感到血肉和肌腱特有的柔韧触感,就好像皮革被撕开之后就直接是骨头了一样……

  就在这不知不觉之间,她的眼神逐渐清明,那种原先如同被某种薄雾笼罩一样的思绪也越发清晰起来……这才注意到对方头盔下那一团扭曲变化着的黑影——就像是把一团夜色和烟尘融合在一起,在用和缓的野风缓缓吹动。

  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昏黄的天空。看不到一丝云彩,一眼望去漫天沙尘,却偏偏能见度极高,能够轻松看到数百米之外的景色……只不过那里的景色同样是寸草不生的黄尘。

  “这是什么地方?……——”

  皇帝缓缓站起身来,在这个过程中,她下意识的抽出了贯穿对方身体的短剑,而剑刃上也没有沾染任何血肉,依旧光洁如新,只有刀刃上有着几道细小的刮擦痕迹。

  克劳缇娜默不作声的再次低头,谨慎的伸出手去触摸那被自己的利剑撕开的缺口……然后,她的整个身体都抖动了一下,面色难看的抓住旁边的布料用力撕开——

  昏黄的天空之下,被撕开的衣物下面并不是流血的肉体,一根根惨白的肋骨密集排列,上面没有丝毫血肉,却在关节处有着如同黑雾一般浓重的色彩流动,时不时就像回潮一样又涌入衣物所遮挡的黑暗区域。

  而被撕开的皮手套拇指部位所暴露的依旧是没有一丝血肉的惨白骨节,白的就好像在风沙之中掩埋了数十年,最后一丝血肉也被沙砾磨去。

  皇帝几乎不敢相信的站起身来,带着惊悚的神色后退两步,手指把利剑捏得咯吱作响,让上面的皮革几乎都要被揉烂……而周围的景色依旧是一成不变的黄尘,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恰逢此时,不知何处刮来一阵大风,霎时之间便从地上搅起尘土,伴随着呼啸扑面而来,直冲人的耳目,让她根本睁不开眼,只能徒劳而小心的用手臂遮挡住眼睛和口鼻,等待着风沙过去。

  而等到沙砾和黄尘被从地面卷走,等到克劳缇娜放下自己的手臂之后,她所看到的便是一望无际惨白夹杂着钢铁的锈——纠缠交杂的白骨和折断破碎的残破兵器混在一起的、既荒凉又绝望的景象。

369 噩梦?(1)

  触目可及都是残破的锈蚀钢铁和断裂风化的惨白骨骼纠缠在一起的绝望景象,这片土地也从来都不是由黄土构成,而是在不知多么深厚的白骨堆上积累的一层尘土,被风吹过,便眨眼之间原形毕露。

  难以想象有多少人在此厮杀倒毙才会积累出如此厚重的骸骨……克劳缇娜只知道自己每走一步都能清楚地感受到松脆的骨骼在脚下被折断的触感,时不时还会因为地面的突然塌陷把腿卡进由脊骨腿骨肋骨组成的危险坑洞之中。

  破败风化的旗帜在这里到处都能见到,颜色不一,形制各异,但无一例外,上面的图案都已经彻底消磨干净,再也无从辨认,只有那些用来装饰和固定的金属部件,依旧带着厚厚的锈迹残留在骨骼之中,和破碎锈蚀的刀剑甲片作伴,陪伴着自己曾经的主人。

  皇帝咬着牙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意识到了这里的诡异之处——那一阵大风刮来,居然就把覆盖在骸骨上一尺多厚的土吹了个干干净净,现在地面上连一粒土都难以找到。那些松脆的白骨和锈蚀的钢铁尽管依旧脆弱肮脏,但却也称得上一尘不染。

  天下哪会有这么古怪的事,地上的土居然像面粉一样说吹走就吹走,地上的骨头互相堆叠枕藉到这种地步,就像整个世界的死人都被埋在这儿了一样……所有的地方都透露出一种酷烈和残忍的绝望,一眼望去根本找不到这片骨海的尽头。

  这残酷的景象足以把一个胆气不足的人给吓疯,但克劳缇娜可不会容忍自己像懦夫一样坐以待毙,这里绝非久留之地,她必须要想办法离开。

  到这时,皇帝才有时间检查自己身上的装束,然后就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上居然穿着一件十分陌生的,蓝绿相间的缝制棉内衬,上面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破口和补丁,发黑的血迹沾染了胸口和腹部的地方。

  而除了头盔之外,全身上下唯一称得上坚固的护具,也就只有手臂上的皮革衬铁条和手腕上的板条护臂——勉强抵御一下刀剑的划割劈砍,腿上的棉裤和脚上的皮靴都破旧不堪。

  ……这也太寒酸了。

  皇帝发自内心的感慨着……这并非是什么何不食肉糜的感慨,尽管身为身份尊贵的帝国皇帝,但她的人生前十几年都是在一个偏僻的村庄和附近的城镇度过的,很清楚帝国的底层和社会究竟是什么样子。

  这一套装束甚至比起帝国军团当中装备最低劣的辅兵都差上不少,至少他们能够装备保护胸腹和背部的两片式札甲背心,还有算得上坚固的头盔和护手……非要拿来对比的话,只能和那些村庄当中护民官组织起用来维护治安的民兵一较高下。

  这样低劣的武装自然无法提供什么保护,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自然不能大意。

  周围那些锈蚀的破铜烂铁自然毫无用处,只会提供不必要的累赘,但刚刚她击倒的对手却是一身货真价实的精刚铁甲。

  计较已定,她没有丝毫犹豫,蹲下来就开始拆卸对方的甲胄,摸索着解开下颌处的皮索和固定甲片的条带,同时努力让自己无视那坚硬而粗糙的触感,强迫自己冷静地将一整套铁甲拆卸了下来。

  等到那下方连缀着锁甲护颈的头盔被取下,一颗白森森的颅骨也就不出意料的暴露在了她的眼前,而那一直在头脸上盘旋着的黑雾也稀薄了不少,让她能够清楚地看到那杂乱而发黄的牙齿从黑色的雾气当中探出。

  克劳缇娜没法穿上一整套,至少要去掉裙甲,才不至于让甲片拖到地上,但终归还是给胸腹部加了一层保护,不至于挨上一下就得要命。

  做完这一切,克劳缇娜抬起头,开始寻找自己要前进的方向——这相当难以决定,因为周围看起来都是一样的,没有一个地方显示出特别,所以也就无从判断哪个方向会带来更好的结果。

  但皇帝已经厌倦了在这里停留,所以依旧坚定的迈出了脚步,在那些既脆弱又坚硬的骨头里面跋涉,每前进一段距离都会仔细观察周围的改变。

  天空依旧是那种压抑而令人厌恶的昏黄色,就好像腐烂糜软的脂肪一样让人不愿直视,地上的骸骨也始终没有尽头,而且还在坚定的试图阻挠皇帝前进的脚步,就好像这些死者也在盼望着有人能够停留在他们当中。

  她坚定地碾碎那些过于虚弱的骨头,小心翼翼的挑选足以承受自己重量的结实部分,同时避免让那些尖锐的骨刺有伤到自己的机会,就这样艰难却稳定的前进着。

  处于这样一成不变的景象当中,人会对时间失去敏感性,而克劳缇娜也逐渐放弃了计算时间的打算,就只是这样下意识的前进,坚定的前进,决心要看到景象发生变化。

  不知道究竟走了多远,回过头去也无法发现来时费力趟开的那条路,只能继续前进,在广阔的天地当中,如同一只蚂蚁一样向前。

  呼吸始终平稳,也完全感受不到体力的消耗,双脚没有发麻的感觉,就好像能够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这个世界毁灭的那一刻。

  但世界终究还没有到毁灭的时候,克劳缇娜也终究不用再继续跋涉下去……一种模模糊糊的宏大悠远嘹亮的声音传到她的耳边,同时伴随着低沉而压抑的鼓点,两者协奏出杀气腾腾冰冷威严的乐章。

  这声音对她而言非常熟悉,事实上已经不能再熟悉了——这是帝国军团进军时的鼓点和号角,召唤帝国的军队向前碾碎敌人,往往会伴随着震颤大地的脚步与钢铁摩擦的声音,足以让任何对手胆战心惊,严阵以待。

  她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精神也得到了放松——不管这样的声音是从何而来,至少这个在这个地方能够听到熟悉的东西总是让人欣慰的,同时也意味着之前那一成不变的困境得到了改变。至少出现了一个可以追寻的线索。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她改变了自己前进的脚步,向着侧边一片有些起伏的坡爬去——当然这同样是由骸骨构成的,那些破损的完整的颅骨渐渐渐渐的点缀在骨头里面,黑洞洞的眼眶空虚的观察周围的一切。

  她尽量让自己的脚踩在这些头骨上——这种骨头总是会比其他的骨骼更加坚固可靠,球形的结构更是能有效地分散重量,不至于突然碎裂让她摔上一跤……在这布满了尖锐锈蚀金属和骨刺的地方摔跤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这样,踩着死人的脑袋,帝国的皇帝终于爬上了这片坡,然后从容的直起自己的腰来,准备向远处眺望,希望能够看到更多的东西,最好是和她刚才听到的声音有关的。

  这个愿望迅速被满足了,事实上可能满足的有点太过了……

  原本平缓的山坡到了这里陡然下陷,十分突兀的形成了一个宽广的盆地,而在那盆地当中正有数不清的人马正在碰撞四杀,但在刀剑和兵器的搅动之中飞出来的却不是血肉,而是碎裂的骨渣残骸……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疯狂的噩梦——那些所谓的人马无一不是骸骨,只不过他们身上披着的盔甲能够认得出是帝国的样式,但仔细辨认却能够发现这些盔甲兵刃的差距极大,有新有旧,新的崭新光亮,旧的腐朽不堪,甚至连样式和年份都不相同,只是略微扫视了一眼,克劳缇娜就能发现遥远的希托克里略时代的盔甲。

  要知道那个时候盔甲还极为粗略,远不是如今的帝国这种武备精良的样子,甚至那个时候还没有帝国,这片土地上也远远不是如今的这个样子。

  紧接着,在一种莫名的迷茫里克劳缇娜就像被火点燃的头发一样猛的意识到一件事——她站的这个地方距离下方的盆地战场至少有一加里远,她是怎么看的那么清晰的?!甚至能够注意到那些骸骨身上的盔甲细节!

  就好像突然之间她就有了一对雄鹰的眼睛,即使是在混乱的战场上也能明察秋毫,就连那些被吹拂砸碎敲断的骨头飞到空中的样子也能清楚的看到,和站在跟前一样清晰。

  而紧接着,她就又发现了更诡异的事——下方乍一看是一片激烈交战的区域,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根本称不上是在作战,一切都乱成了一锅粥……准确的来说,就是完全没有章法。

  一场战争当然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也当然会出现各种挑战下限的迹象,但不管怎么折腾都离不开一些最基本的原则——就比如至少要有两方敌对的势力,战争才能打得起来。

  而下方的战场当中则没有任何成建制的交战,也没有任何旗号和阵列……准确的说阵型确实会有存在的时候,但却转瞬即逝,那些原本还挤在同一个队列当中并肩作战的骸骨往往会在下一刻就像发了疯一样砸碎周围的战友,转瞬之间把阵型搅成一团烂糊,再次和其他地方混在一起。

  就好像一大锅熬的浓稠的烂肉粥,里面即使鼓起气泡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眨眼之间就会破裂,重新回到那庞大的混乱当中,所谓的背叛在这里太过常见,甚至都不显得像是背叛了。

  没人知道这些烂骨头就仅发了什么疯,它们拼了命的摧毁着旁边的同类,用手中或光亮或锈迹斑斑的锤斧刀剑把它们敲碎撕烂,会在短时间内结成一个有序的队形,又会在短时间内自顾自的把它彻底摧毁。

  但好在,这样混乱的绞杀之中这些骨头的倒下速度同样显得极为惊人,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像割麦子一样一片又一片的被彼此敲碎,一层又一层的在骸骨地面上堆积起来,为无边的骨海添砖加瓦。

  终于,混乱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片蠕动着的骨头也不再动弹,皇帝才长长得出了口气,整个人冷汗淋漓,同时直皱眉头……她又意识到了一件诡异的事——既然这里是一堆乱七八糟的骨头混乱的在互相绞杀,那刚刚的号角和战鼓又是谁吹响和敲响的呢?难不成这一堆骨头还有肺来干这种事吗?!

  他

  她下意识的左右转头,希望能够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毕竟她就是被那鼓声和号角吸引到这里来的,她也迫切的需要一个线索,打破这诡异的处境,让自己从这疯狂的噩梦当中脱离出来。

  等等……噩梦!——……

  她的脑子里突然如同像雷一般炸开,一种强烈的恐惧和心悸悄然袭来,就好像把笼罩着意识的薄纱猛的撕开,露出下面最清晰的东西。

  “我——我……我是在做梦,一个噩梦?……”

  她迷迷糊糊的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却总是抓不真切,而此刻旁边又传来了那宏大铿锵的战争之音,近乎强硬的打断了她的思考。

  宽广的盆地当中,有如同树苗一般的东西从骸骨之中伸长而出,修长的骨头缓慢摇动伸展,然后关节转动,拼合连接,一具又一具的骨头又从里面站了起来,丝丝缕缕的黑雾从缝隙之中蔓延而出,只不过这次却是如同油一般厚重的东西,并且迅速开始向全身蔓延,凝聚散去,留下寒光闪闪的铁甲。

  就像有丝线牵引,就像有铁条操纵,骸骨们默不作声的开始列队排阵,踩着跟自己同样质地的东西列出规整严密的阵型,一个又一个方阵沿着两侧缓缓排开,用一种正常人绝对达不到的速度,飞快的恢复着自己的组织与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