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走投无陆
此时太阳已经消去了最为灼热的火力,明亮当**现了一丝艳红,但却也算不上日薄西山,时候已晚。而他则首先扬起手中的马鞭,不轻不重的一鞭子抽在了自己战马屁股上,让自己的视线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随着他胯下战马缓缓向前走动,其他人对视了一眼也急匆匆跟上,被这一队骑兵包围着一路向前,前往对方那铜墙铁壁一般的军阵当中,将他们的军队留在了身后,再也不顾身后陡然升起的混乱之声,走得干脆利落。
今天这里注定不会再有人流血,这应该算得上幸运,但却依旧有人得付出代价,只不过这个代价早就被所有人都接受了罢了。
372 受降(2)
一个面色复杂的士兵扬起他黝黑的脸,看了一看逐渐落下的太阳发出一声叹息,然后低下头继续前进,他身上的盔甲已经脱下,整整齐齐的叠起来抱在怀中,而长矛和刀剑早已放在了旁边堆积如山的兵器当中,此时此刻除了一身棉布外衣之外,便一无所有。
他的靴子早就在上次逃命当中彻底磨破了,现在用草绳将那破口勉强绑在脚上,继续使用,灰尘混杂着脚汗淤积在指缝当中带来恶臭和不适,他几乎能感受得到平原上的风吹进他靴子里的感觉。
他的前面是他认识的一个士兵,同样和他一样脱下自己的盔甲抱在怀里,脑袋上乱糟糟的头发在脑后缺了一片——那是在被骑兵追击的时候被利刃从脑袋上刮过去的,而他在逃命的时候丢掉的头盔让他吃到了这个苦头……那把军刀经过了一阵的厮杀已经不算特别锋利,他的好多头发甚至是硬生生的被从脑袋上扯下去的。
这个家伙的幸运甚至在他们营区附近广为流传,毕竟被那些骑兵追上,想要逃出生天就纯粹得靠上主保佑了,更何况他这样一个脑袋上挨了一刀,居然没事的家伙?
但不管是走运的还是不走运的,现在的处境都是一样的……他们一样需要忍受那种可悲的沮丧和落寞,需要在毫无胜利可言的失败当中向帝国人投降,这能够让他们继续活下去,不至于面对对方那可怕的兵锋,但同样需要付出代价。
他的领主早就已经不知道死在了什么地方,但他的家人还是足以为他支付赎金……当然如果他们的沙阿愿意慷慨解囊再好不过,也就不至于继续在此地蹉跎,能够早日回家了。
那些真正倒霉的根本没法支付自己赎金的据说会被帝国人留在这里当做劳工驱使三个月,以此来抵偿他应该支付的金额,随后便会被放回自己的国家……这听起来好像能够接受,毕竟干三个伈月的活,对他们这些身强力壮的男人来说完全能够应付。
但他们当中能够支付赎金的还是忙不跌的准备付钱……毕竟好话谁都会说,谁知道他们真落进帝国人的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呢?说不定是被当做奴隶一直驱使到死……
队伍缓慢前进,他的每一步也走得格外沉重,肚子里也时不时的传来疼痛感……这让他再次想起了昨天晚上吃到的那根表面微微发灰的肉条,鬼知道上面到底沾了什么东西。
终于,在经过漫长的行走之后,轮到他了。
“以皇帝和统帅的命令,接受你的降服,解除你的武装,如此便无性命之忧。”
眼前是一座由数十根长矛捆扎在一起做成的门,寒光闪闪的毛尖在夕阳之下反射血光,就像是不祥的荆棘扭曲而成的一样,而他们需要做的就是从门下面走过,然后将手里的盔甲放到旁边甲片堆积起来的小山上。
他们不知道帝国人为什么要这样做,最终也只能归结于对方特有的习俗和习惯罢了……好在也不是什么大事,甚至来得及赶上晚饭。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搞了这么一出之后,他们从下面走过,居然莫名的安心了不少,原本担心放下武器会被帝国人轻而易举的屠杀的担忧。此刻几乎就要烟消云散……这种奇特的仪式感居然在此刻起到了格外突出的作用。
毕竟这种东西本身就意味着对方做出了某种承诺,总是比那种一言不发的未知所带来的恐惧要好得多,至少让他们有了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毕竟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只是需要一个理由而已。
………………………………
晚饭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一大锅熬煮的麦粥,里面加了点盐,还有一些油,给每个人的分量不足以吃饱,但却也不至于让他们时时忍受饥饿的折磨。同样也不至于让他们有足够的体力去干些什么大事。
总的来说,给俘虏吃恰到好处,足以让他们饿不死,又没精神,有效的减轻管理的成本。
但这也同样足以让大多数人安下心来,在他们搜刮走了所有武器的营地当中,安安静静的吃饭睡觉,等待着接下来的安排了。
随后的几天更是有之前逃散的人陆陆续续的返回,他们也同样得知了此处的结果,不用再和帝国人大军交战自然乐意,而且也实在是受不了在附近荒野求生打家劫舍的日子了……要知道帝国人那该死的骑兵可是天天在附近道路上巡逻的,专门逮着他们追。
既然已经不用打了,那他们也自然就没必要逃了,虽然这样回来有些脸上挂不住,但只要别太在意,也就那么过去了,毕竟都是一群残兵败将,真在乎这个的能有几个呢?
……………………
“真是有意思,居然连西方那些家伙也开始蠢蠢欲动了……真以为我们已经首尾不能相顾,能让他们占到便宜了?”
快马加急送来的书信,此刻就捏在特索律斯的手中,而现实已经被安排去休息,只有这张略微有些揉皱的羊皮纸在灯光下面忠实的履行着它的责任。
纳塔慕斯在上面说的非常简单,但却没有遗漏事情的任何首尾,甚至提到了他在打猎途中碰到的那个信使,同时直截了当地询问他的意见。
虽然信中并没有提到,但以他对自己兄长的了解,估计他给皇帝的那一份早就已经在路上了,只不过他这里离得更近所以先拿到手罢了。
这当然不是一件小事,往大了说这甚至关系到了整个帝国的安危,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这是无稽之谈……毕竟西方诸国确实没少和帝国打仗,但他们想要从容攻破帝国的诸多要塞,威胁到重要地区无异于异想天开。
哪怕退一万步来说,他们真的做到了,那耗费的时间也足以让他带领大军回返,到时候便可如宰杀猪羊一般从容收拾他们。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一种带着妄想的可笑计划。
而事出反常,则必定有妖,西方的国王和贵族们毕竟不都是傻瓜,他们不可能将自己的力量和资源投入到一场注定无功而返的战争当中去,反而个个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能让他们全力支持,本身就意味着有着足够的好处,足以让他们冒险。
而恰恰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些被他们雇佣来的佣兵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并且在意识到自己会被当做炮灰的时候果断跳反,居然就这样联系到了帝国……说实话,这确实相当巧合,巧合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但偏偏这种巧合又值得去试探,只要成功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击破萨拉诺德王国的防线,彻底泯灭西方诸国的妄想。
就这样一边思考,特索律斯一边用手指缓慢地揉搓着羊皮纸的边角,直到这柔韧的纸张都因为他的力量而扭曲起毛,却始终神色疑虑。
他敏锐的意识到,这背后有着某种力量在推动在串联,否则西方那些时时争斗的国家又怎么会突然就这样团结起来?要知道他们之间的矛盾可从来不小,又有什么能够弥合他们这样的矛盾呢?
他们现在不图彼此争夺的那点蝇头小利,恐怕所图的是更大的东西……自己虽然对此有些猜测,但终究难以证实,还是需要更多的情报确认。
“鹰犬们对西方的渗透如何了?”
“已经有所成效,但目前还局限于边境城市……而且那里的状况错综复杂,密探们渗透起来也非常麻烦,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
特索律斯缓缓点头,在旁边塔莉娜哗啦啦的翻书声中做出了决定:
“让他们收集边境城市的情报,主要是关于贵族之间的交往和军队的调动,可以暂缓对内陆城市的渗透,同时将收集到的情报传回帝都,让陛下早做准备。”
“至于我们……此间之事尚未了结,但依旧需要加快进度,我总是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塔莉娜也皱起眉头:
“确实是多事之秋,而且正好是在我们决定收手的时候……由不得人不怀疑,但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我们又不能对新到手的领土有丝毫放松,否则这里必然会再次混乱起来,到时候才是真正的麻烦。”
说着,她也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同时略微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战争结束,很多事反而接踵而来,让人几乎片刻不得空闲,接连不断的对她和其他幕僚发起挑战,而南方官员机构的框架又没有立起来,一时半会儿实在派不上真正的用场……
现在看起来西方和北方又要不太平了,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还有没有时间和余地用心把南方收拾起来了,而一旦不能利用上这个最好的机会,以后可就平添了不少难度。
“果然是吃的太撑了。”
特索律斯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最后做出了总结,而塔莉娜则在他的身后微微撇了一下自己的嘴,随后跟着连连点头。
明亮的灯光下,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就连影子都并肩站在一起,莫名的显得相得益彰。
…………………………
开山凿路是帝国军团的看家本领,尤其是他们当中那些负责为大军清理道路的部分,更是已经习惯了开辟灌木丛,修建桥梁和平整道路,总能够及时在军队到来之前便将道路修整完毕。
很多时候他们需要面对的都是相当恶劣的条件,就比如布满了碎石杂草地底下还埋着巨大石块的坚硬地面,或者雨水淤积寸步难行的泥地,甚至是直接被大雨或山洪砸垮中断的道路……任何一个都需要耗尽力气和精力,想尽办法应对的硬骨头。
与这些硬骨头相比,像眼前这样能够轻易的挖开修整的砂岩道路自然不在话下,甚至显得有些太过轻松了,甚至让他们当中有人还有闲心埋几个地标石。
就像以往的习惯一样,当他们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的时候,总要按照帝国人的计算方法每隔一段路程便立下一块地标石用来标识,同时也意味着帝国的统治沿着这些道路蔓延到了这里,旅行者和商队看到这些石头就能意识到此地受到帝国的保护和统治。
他们甚至不满足于把那条道路扩宽成足以让士兵们行军的小路,而是试图将这里改造成足以通行车马的大路……但因为时间因素,终究还是作罢。
天气越来越暖和,甚至已经到了一种燥热的地步,这种热并不显得多么折磨人,却依旧极为明显,总是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之间汗流浃背,在纷飞的土尘之中灰头土脸,但每个人都干得热火朝天,试图在接下来的战争之中分润功劳。
就这样,在那个信使的指引下,他们一路拓宽道路向前推进,遇到那些极其难走的还需要砍伐来足够结实的树干进行铺设,直到符合标准为止。
“就是说你们把木头捆扎成木排放在烂泥之上,用来行走吗?……这倒是挺聪明的做法,只不过估计用不长久。”
在热火朝天的工地当中,被一位百夫长抓住的布莱彻不得不满足对方的好奇心,同时也有些暗暗心焦——离开另一边已经相当长时间了,不知道自己的兄长和其他人进行的顺利吗……
“也不需要长久,能够在关键时刻派上几次用场就够了,真的需要一条长期道路的话,可以之后慢慢打算,总是有办法处理的,现在要抢的是时间。”
还没等他回答,便有旁边冒出来的另一个百夫长接过了话茬,对方手里还拿着一个造型复杂的仪器,时不时便隔着数十米对着旁边的道路进行测算,还要比一比旁边山峰的高度。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在算些什么。
“我们要做的便是最快速度将这条路给挖通。之后的事只用听命令就好,反正该有的肯定不会少了我们的……”
373 受降(3)
一个人如果被自己的梦境所困扰,总是忧心忡忡的思虑梦中所见所得,甚至到了大半夜把其他人从床上叫起来的地步,肯定少不了要挨别人一顿骂,而且还很有可能被看成那种擅长杞人忧天的可笑家伙。
但做这个梦的人身份如果是皇帝的话,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身为整个国家权力顶点的至尊,她的一举一动都不会只是简单的意味,或者说皇帝权力的每一次行使都注定会造成不小的影响,远远不止是一个人或两个人的事。
所以这位陛下如果真的连一晚上都等不了,连夜喊她过来,那必定是有了天大的事需要她的协助,也正因如此在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即使这样,在听那位陛下诉说梦境的时候,她还是因为惊讶让自己的神色一变再变,最后更是彻底沉思起来,久久不语。
皇帝居然也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就这样坐在金座上静静等待,头顶黄金雕刻而成的双头鹰那镶嵌着红宝石的眼睛在烛光之中反射者如同血一样凝重的光泽,莫名的具有一种威压整个厅堂的神性,让任何进谏者谨小慎微。
等到蜡烛向下燃去指节长的一节之后,珀利莱雅突然抬起自己的头,神色严肃的开口说道:
“陛下,我恐怕需要一些时间查阅古籍……您梦中所见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我需要确定自己的某些猜测和判断。”
“无妨,我也是找人说说而已,你可以慢慢的查,仔细的查,想必我接下来应该也不至于再做那样的梦了,有结果了过来给我说一声……大半夜的这样折腾一顿,好歹是有了点结果,待会儿有汤送过来,你喝了再回去吧。”
皇帝难掩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的发丝凌乱,用一个金质的发卡简单的别在脑后,衣袍甚至都有些皱巴巴的,在她的面前展示出了不那么威严的一面。
真要细究起来,面前的皇帝也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而且早在还是个少女的时候就已经挑起了整个国家的担子,一路走来面对的艰难险阻从来不在少数,如果不是有那两位兄弟全力辅助,恐怕还会更加艰难。
从当初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满眼皆是陌生,到处都是敌意的情况,一路打拼到了今天的地步,眼前这位陛下真正能够交心的人恐怕只有寥寥数位……也正因如此,对方在这种情况下第一个就想到了自己,珀利莱雅还是颇有几分感动。
“我能斗胆问一句是什么汤吗?”
“……呵呵——你不是已经问出来了吗?听说是厨师用翠滩熬的汤,本来是准备明天给我献上的,正好我就让他们这会儿送过来。”
翠滩是一种海滩泥地之中蹦达的小鱼,皮肉都是半透明的,甚至能够隔着皮看到里面的骨头,肉嫩的跟水一样,所以这种鱼没法烤也没法煎,只能用来做汤……但却滋味绝美,某些学者甚至认为这种汤可以补充头脑的消耗,放松精神。
当然这一点毕竟没有做过什么严谨的测试,大多也只是当事人自己的感受罢了,只不过味道确实不错,也有很多人喜欢喝这一口。
两人又稍微聊了一会儿,就有内臣端汤过来,由皇帝身边的女官接手之后,交到了两人手中。
汤不算多,甚至是装在杯子里的,所以也就不需要什么桌子端在手里就可以直接喝,里面根本看不到成型的鱼肉,只有乳白色的汤上面飘着切碎的百里香,不断的传来一股又一股的奇异香气。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是顾着喝汤,毕竟这汤能送到这里,就说明早就经过了侍卫和鹰犬们的重重监察,几乎是盯着厨师把鱼做成汤的,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从采购开始都是单独的线路,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而此刻,宫外正月上中天,把那灿烂的金瓦都罩上了一层银灿灿的白。
…………………………
金色的杯子正在被捏的咯吱作响,只不过因为制作厚实,始终没有变形的意思,但上面那些用细细的金丝和棱角镶嵌的宝石就没有那么坚固了,正在手指的不断用力下扭曲移位。
这只手的主人正在处于极度的愤怒和丧气之中,不自觉的将怒气发泄到了手中的杯子上,让杯子中荡漾着的淡绿色液体都有些撒了出来。
黄沙之国阿瑟勒的沙阿弗萨拉此刻面色铁青,浓密的眉毛就如同狮子的胡须一样一抖一抖的在发颤,周围的仆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个个僵硬的如同雕像,生怕在此刻惹怒他们的沙阿。
佛萨拉当然有资格愤怒,事实上,哪怕最信任的宠妃在此刻也不能让他的怒气削减一星半点儿……毕竟寄予厚望的将军带领数不清的领主和大军前往北方,却在短短两个月内全军覆没,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点什么成绩,城没有攻下一座地没有占下一分,就已经全都吐了出去……
甚至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搞不清到底在那一战当中损失了多少人,又有多少残兵败将逃了出来,当中又死了多少的领主和将军……这一切,他们都一概不知,只能消磨在眼前的这座城市之下。
帝国人的两万军团将这里堵得严严实实,立起坚寨,挖出深沟,把这里打造成一片血肉磨坊,他们一只又一只的部队填上去却连波澜都没有掀起……事到如今,哪怕有沙阿催促,领主们也大多是出工不出力了。
尤其是在得知前方的惨败之后,这种情况就更加明显……如果不是还有沙阿在这里镇着,说不定已经有人准备退缩了……毕竟谁也不知道已经击溃他们前方主力的帝国军团会不会在某天冒出来,然后给他们来一个狠的。
终于在今天又组织起一次攻势,却在帝国人的城市和坚寨面前惨败之后,沙阿终于忍受不了自己的怒火。在这里一言不发的沉默了好半晌,让帐篷里的将军和贵族们都如坐针毡,个个也如同旁边的仆人一样大气都不喘,简直恨不得自己今天根本就没来。
但没办法,不来不行……要是真敢不来,那就是真不要命了。
而在此时此刻,则如同火炉一样让人心焦压抑的气氛当中,只有一个人能够贸然开口说话,打断沙阿愤怒。
艾哈迈德看起来又老了几分,这个原本精神矍铄的老人此刻却颇有几分沧桑,先前只是沉默的坐在王座旁边的一张高背软皮椅上,直到此刻,眼看周围的一切都僵硬的没办法了,这才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而老人只是站起来的这个动作就立刻吸引了沙阿的注意,让他忙不迭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竟然试图亲自去搀扶这个显得有些虚弱的老人。
但他终究只是稍微站起来了一些,旁边就已经有仆人接手了,于是也就顺势重新坐下,却没去再够旁边的酒杯,而是很认真的看着对方的脸:
“我智慧的长者,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我现在正需要你的智慧和建议,非常需要!”
老人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嘴巴微微鼓起,但终究是忍住了,没有叹气,只是略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脚步,用手里的长杖略作支撑:
“我的陛下,我恐怕以后就难当大任了,我这样的老头子又有几年好活呢……很多事情实在是熬不住了,只不过现在,我还是要说两句你不会喜欢听的话。”
沙阿脸绷得很紧,但还是重重的点头。
“……我们已经失败了,而且败的相当彻底,这是没法否认的事实,事到如今应该做的不是意气用事,而是想办法不让我们再失去更多的东西了。”
“我知道陛下你难以忍受这样的失败,毕竟任由谁原本雄心壮志被这样打击都是很难忍得下这口气的,但我们已经不应该再继续流血和付出不应该付的代价了。就算我们真的击破了面前的这座城市又能怎么样呢?真的会对局势有什么改变吗?”
“那唯一带来的结果就是只会流更多血,帝国人的大军很快就会继续南下,我们已佐经损失太多,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再去集齐能够和他们对抗的大军……”
沙阿面色愈发的沉重,但却始终没有要开口打断老人的意思,帐篷里的其他人也都安静的像个死人,只有他们两个透露出一丝活气。
老人对他说了很多理由,但他也清楚还有很多理由这个老人始终没有说出来——这样的一场大败下来,他这个沙阿的权威已经受到了不小的损害,国家内部的反对派肯定会借机动摇他的统治……对他来说,这才是头一等需要处理的事。
那些野心勃勃的贵族从来都不是什么忠诚于他的狗,恰恰相反他们是一群饥肠辘辘的狼,当他的手里有鞭子,能够让他们吃上肉的时候,就能够让这群饿狼听自己的命令,而一旦这条鞭子显得缺损破旧,或是没有足够的肉能够喂饱他们…………
他已经没有那个资本继续任性下去了,不管内心有多么不甘,有多么的愤恨,都已经无能为力了,机会已经失去便不会再来。
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而且也出了不小的力气,只是败了而已……仅此而已。
似乎是看出了自己的学生已经听进去了自己说的话,老人微微一笑,便不再开口,只是缓慢的坐下身躯开始静静的等待,而沙阿也在沉默了很长时间之后突然悠悠开口:
“那帝国人呢?他们会就此停下吗?他们会放弃对我们的东方平原的觊觎吗?……像这样永远吃不饱的狮子,难道不应该用枪矛让它付出代价才能相安无事吗?”
“他们已经吃饱了。”艾哈迈德显然早有准备,此刻从容说道:
“一整个荷尔斯王国足足让他们的土地增加了1/3,再加上之前他们征服的库里斯特草原,这些土地已经不只是让他们吃饱了,更是吃撑了。”
“一头恶狼,哪怕再贪婪再渴望血肉,它的胃大小也是有限的,在消化之前,它没法吃更多的东西……同样,帝国人的欲望即使再难以满足,他们即使再野心勃勃,也不得不转过头去消化他们已经拿到手里的土地,否则的话,只会顾此失彼,让混乱席卷他们的国家。”
“帝国人也许会狮子大开口,但现在已经是可以谈的时候了,他们也肯定会愿意谈……如果您还愿意把信任交在我这个老头身上的话,那我愿意走上一遭,为您和阿瑟勒做完这件事。”
“当然,我们以后需要防备的就已经不是荷尔斯人了,王国的北部绿洲从今以后也不会再安宁了,但这是我们的失败带来的苦果,自怨自艾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应该积极的想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至少在三四年之内我们都还有时间。”
“陛下,您身为国家的主人就更应该以身作则,如此一来,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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