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走投无陆
这甚至称不上是一场战斗……此时此刻他的头脑里只有这个想法——与其说特索利斯是通过武艺战胜了这头怪物,倒不如说他从容宰杀了这个东西,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混乱,就像一个不知宰杀过多少头壮牛的屠夫从容的割开牛的喉咙一样,只是在宰割而已。
但也正因如此,他就越发的难以理解眼前的这一幕……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实验体的力量,哪怕是三头最强壮的棕熊也只会被它撕扯肉,世界上不应该存在能单独对付这种东西的人!哪怕是军队想要解决它也必须要付出惨重代价……
特索律斯没有回答他,只是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地面的这一堆烂肉……这种瞬间消骨蚀肉的剧毒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毁灭着这扭曲可悲的造物,要将这些堆积拼凑的受害者肢体和它们曾经的归属一同化作腐泥,顺着下水道被砸开的洞口,缓缓流入其中。
这并不是塔莉娜所调配出来的那种剧毒——他很清楚那种毒素会有什么效果,更注重的是瞬间的破坏和致死,而不是这种几乎如同化尸水一样的可怕侵蚀与分解……那答案就很清楚了。
塔莉娜的老师毕维斯无疑知道很多东西,而且这些东西也一定会解答他的一些疑惑……好在他之后有很多时间慢慢询问。
伪装成图里亚尔斯之人在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却很快收起了那幅歇斯底里的姿态,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却又开始疯疯癫癫的大笑起来,笑声尖利的就像被掐住嗓子的乌鸦:
“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你也是,原来你也是!……”
啪!!
话音未落,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爆响,就像吹胀的气球被人一脚踩扁一样,这家伙的脑袋猛的爆裂开来,飞散开的毛发皮肉和碎骨渣向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均匀的分散,结结实实的把周围的地面都糊了一层,躯体也在短暂的抽搐之后摔倒在地上。
这一刻发生的实在有些突然,就连特索律斯都未曾预料,终归有些无奈的看了看这没有留下丝毫痕迹的现场,拍掉沾染到自己盔甲上的血肉和骨渣——看来那些阴影之中的鼠辈已经意识到自己有办法应付俘虏头脑当中的寄生虫,又想出了新的花样,直接炸掉整个脑袋,不给他留下丝毫的可乘之机。
至于那个家伙最后想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怕也只有天知道了。
旁边那巨大的尸体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缩了下去,发出刺鼻的腥臭味道,特索律斯上前两步来到了自己倒毙的战马旁边,伸出手捋了捋那沾满血的鬃毛,随后便站起身来,看向阵骚动不断地军团阵列。
他本来以为情况会更加糟糕,但现在看来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至少不会有人在今天无谓的流血。
“整队!”
宏亮而压迫的声音如同尖锐的锥子一样刺进了每一个军官的耳朵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威仪,让他们下意识的停止了一瞬间,然后在下一刻就忙不迭地开始执行命令,在铁甲的摩擦和脚步的碰撞当中,重新整理起队形。
这个过程并没有花多少时间……首都卫戍军团当中不但有着不少从其他军团退役下来的老兵,同样也接受着严格苛刻的训练,他们绝不像其他国家久疏战阵的首都部队那样松散,纪律同样也刻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骨头里,哪怕是再慌乱再迷茫,也会下意识的服从军官的命令。
就这样,那些松散的阵型再次凝聚起来,慌乱迷茫的士兵再次回到了自己所属的百人队中,看到自己的队列再次整齐,看到再次有人把他们组织了起来,士兵们心中的慌乱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散去了一半,一种肃杀而沉静的氛围也开始迅速蔓延……
像混乱会传染一样,秩序也同样会传染,这片从昨天夜里就一直不平静的广场,此时此刻终于再次安静了下来,只有一整个军团在面对着帝国的统帅严阵以待,等待着他们接下来所能得到的命令。
特索律斯伸出手解开了头盔下颌处的皮索,捋了一把自己被头盔压的散乱的头发,对着远处做了一个手势,紧接着便有身上还沾染着血迹的斯克利普斯与他的学生罗斯托亚和十一位元老在亲卫们的保护下,穿过军阵走了过来,老人的脸上充满了疲惫之色,但在此刻依旧强打起了精神。
特索律斯上前两步,亲自接过斯克利普斯的手将老人扶了过来,一直站到了他的旁边,然后转过头去看向城墙之上的皇帝——克劳缇娜也立刻会意,尽管依旧有所疑虑,但却没有在行动上展现出半分拖延,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提起自己的权杖在地上重重一敲,顿时将所有士兵的视线都吸引到了此处。
“卫戍军团的将士们,尔等想必有目共睹,知晓图里亚尔斯意图谋反作乱,勾结邪教,准备谋害帝国的皇帝……这是不容饶恕的滔天大罪,而跟随他包围皇宫的你们自然也就纠缠了进去。”
卫戍军团再次开始骚动,只不过这一次的动静却要远远超过之前的数次动摇,特索律斯甚至只是出现在他们面前,便足以让很多冲动之人如同羔羊一样驯服,而皇帝也在这短暂的停顿之后再次开口:
“但,帝国的律法虽然严明,却不可牵连到无辜之人,更何况还是被引诱和欺骗者犯下罪行的人呢?你们做到了身为一个士兵所应该做到的一切,服从了自己军团长的命令,试图以自己的力量来保护帝国和皇帝的安危,在这一点上,你们不应该受到苛责……”
皇帝的权杖再次敲打在地面上,在清脆的回响之中,下达了自己的判决:
“所以,我于此赦免你们在昨夜的冒犯!除了那些与反贼图里亚尔斯勾结在一起的人之外,其余人等都不应该被认为犯下罪过,你们依旧是保护这个城市的荣耀力量,依旧是拱卫皇宫与皇帝的帝国军人!!”
话音落下,在短暂的停滞之后,立刻便掀起了轩然大波,士兵们心头的担忧顿时一扫而空,纷纷举起武器大声欢呼,整齐划一地敲打着自己的盾牌,赞颂着皇帝的英明与仁慈。
在这剧烈的欢呼当中,斯克利普斯也挣扎着站稳了自己的身体,上前两步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中,用一种洪亮而稳定的声音震荡着周围的空气:
“我,帝国首席元老斯克利普斯,代表元老院支持陛下的决定,并在这一刻确定这一决定的神圣不可侵犯的意义,就如同我们伟大国家的每一条荣誉律法一样,任何人不得在这之后提出不满与反对,否则将被视为对帝国的挑战!”
士兵们的欢呼越发热烈,他们几乎要扯破自己的嗓子,好多人脸都涨的通红,他们本能的意识到自己似乎见识了什么了不得的重要的场面……但却因为此刻过于激动的情绪还没有反应过来,而首席元老此刻已经和皇帝对视了一眼,通过一个缓慢而苦涩的点头,便将某些信息传递给了皇帝。
“而现在,在陛下的见证之下,我于此宣布,帝国百年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叛乱已经发生!包括多利乌斯,萨尔俄约斯……在内的元老院成员已经背叛了国家与皇帝,抛弃了自己曾经的荣誉,他们和他们的家族已经成为了国家的敌人!在此请求陛下您剥夺他们的身份与权力,他们已经不配再享有这份荣誉。”
皇帝沉稳的点头:
“如果他们真的参与到了这场叛乱当中,我自然不会有所饶恕,必将让所有的背叛国家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现在,我宣布国家已经进入了危机的状态,我们必须要迅速平定叛乱,摧毁野心之徒的军队——我将此事全权任命给你,特索律斯将军。”
特索律斯低头行礼,而卫戍军团也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这个重要的时刻……很多人都已经意识到他们过去熟悉的生活将要有巨大的变化。
至少,他们很多人一直憧憬的那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似乎已经近在眼前了……再也不像过去那样遥不可及。
………………
滴答……滴答……
血液顺着手腕滑落,在苍白的皮肤上一路翻滚最后从指尖掉落进了泥土,在这个过程中撞上了细碎的石子,发出了极其细微的声响。
呱呱呱!!———
红着眼的乌鸦站在树梢上虎视眈眈——这些食腐者往往会最先发现生物的死亡,甚至在生物还没有咽气的时候就已经早早在周围等待,所以也被人们视为不祥和死亡的象征。
窸窸窣窣~~——
肥大的老鼠在破碎的马车轮子和砸碎的箱子当中穿梭,小心翼翼躲避天敌的同时,用自己细小的舌头舔着地上的血偷偷的啃食死者的手指和脚趾,周围的森林当中游荡着的食肉者们也正在被吸引过来,试图加入这天降横财一般的美味盛宴。
这是一条穿过树林的林间道路,修筑的平整而结实,只不过因为偏离主干道的缘故,并没有奢侈的铺上石板和石子,在下雨天时依旧会有些泥泞,而此刻这里的泥泞却和雨水无关,而是纯粹被血水所浸泡出来的。
死亡就像旋风一样席卷了这一段道路,随处都可见被撕开的残肢断臂,死难者僵硬的苍白面容上还残留着深入骨髓的恐惧,恍若被从地狱当中爬出来的恶鬼追上撕碎,腥臭的血液和内脏流淌在地面上,吸引着蚊虫鼠蚁。
而在道路视线可及的尽头,一个弯角处,正有这支队伍的最后一个幸存者,正在森林当中挣扎求生……
双腿已经失去了力气,想要前进就只能靠腰腹的力量和手肘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就像一只在地面上爬动的毛虫一样滑稽可笑。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就像催命符一样敲打着他的心脏,让他咬着牙,用血淋淋的手掌抓着路边的蒿草,徒劳的向前爬行——尽管这注定无济于事,但他还是本能的下意识的想要这样做,就像他的身体在下意识的逃避着那个存在一样。
但这终究是徒劳的……一记战锤一般沉重的侧踢就让他如同死狗一样翻过了身来,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身极度不祥的黑色长袍和里面的灰色里衣,两把散发着绿色荧光的利刃刺眼而令人窒息,上面没有沾染一丝血迹,却依旧让人不敢直视。
他张开嘴本能的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迅速的拉高拉远,再也说不出话来——切下来的脑袋被抓在手中仔细打量,良久之后,鹰犬之首遗憾的叹了口气,扔掉手里的首级:
“……又是一个替身。”
这依旧不是叛乱之首图里亚尔斯,但她不会对此有丝毫气馁——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主君的命令,那她在完成目的之前,便不会放弃追索,直到那个人的脑袋被自己取下为止……她相信自己已经越来越接近了真正的目标。
448 叛乱者(2)
“我已经准备好听听你的话了。”
在皇帝宫殿的谒见厅,克劳缇娜面带笑意的坐在自己的宝座上,用一只右手支撑着自己的太阳穴,头上华丽的金叶冠都有一点歪斜。
站在皇帝面前的便是特索律斯,他依旧没有脱下自己的甲胄,甚至连武器都没有留在外面,甚至沾着血的靴子都在地上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外面正有仆人在打扫着他踩踏出来的痕迹。
要是往日里他自然不会这样失礼,但现在他们都没有时间去计较那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了,还有一大堆烂摊子,等着他们去解决或镇压。
“很简单,陛下,当时我带来的部队已经疲惫至极,而这个时候又有叛军的骑兵来袭,所以我让我的部下待其他人先进城,自己带着骑兵去杀散了来袭的敌人……而我事先就料想到了斯克利普斯大人肯定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置身事外。再怎么样都得搅和进去,所以自然对这方面有所安排……只不过我也没有预料到,真正的情况会是这样。”
“特索律斯大人、陛下,具体的情况还是由我这个老朽来说吧。”
已经处理过伤势的斯克利普斯还没来得及更换自己的衣服,那一身华贵得体的白色长袍上到处都可以见到明晃晃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但却没有到那种足以危及性命的地步……这也是因为抓住他的人并没有想要杀掉这个老人,而斯克利普斯却拔出自己的利刃进行了反抗,在那一片混乱的情况下,身上的切割伤着实不少。
皇帝轻轻点头,而特索律斯也自然不会反对——毕竟哪怕已经听这个老人说过了,也只是紧急情况下的简单几句交流,自然比不上当事人自己说的清楚。
“……就像我刚刚在万众瞩目之下对您说的一样,陛下,元老院当中有超过一半的成员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成为了意图谋害皇帝掀起战乱的背叛者,而我虽然在事先有所察觉,却也没有躲过之后的袭击。”
“距离我和我的学生落入他们的控制已有三天,当时的我接到了一次会面的邀请,自己也有心要探听一些消息,试探一下几个关键人的想法……而且也认为情况就算有所变化,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恶化到那种地步,所以甚至没叫什么护卫,就带着我的学生去了。”
“现在看来,我当时确实大意过头了……没有预料到他们既然已经暗中串联到了那种地步,更没有预料到已经有那么多人脱离了我的掌控……他们早就已经为自己手中逐渐失去的权势而感到愤怒和怨恨了,早就已经不是团结在我这个首席元老的麾下试图对抗皇帝的那些人了。”
说到这里,老人的神情有些落寞……而特索律斯和皇帝也能够理解这个老人的想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斯克利普斯一直是一个充满了理想的人,而他的理想也正是当初设立帝国制度的那位皇帝对于国家的未来最为美好的构想——一个统一的国度,一个权力高度集中的国度,有着强大的组织能力和精锐的军队,皇帝的权力虽大,却也能够得到制约,脱颖而出的功勋卓著的优秀之人成为元老贡献他们的力量和智慧,以此来维持整个国家的稳定和繁荣。
斯克利普斯的一生都在为了这个目的而前进,从始至终他的愿望都是想要看到这个国家的繁荣和稳定,而已经见识过一位疯狂的暴君究竟会对国家造成多大伤害的他自然也就更加坚信元老院存在的重要性,并为此成精竭虑,付出了一生的心血。
这件事真正发生以前,他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道路,而国家的繁荣与强盛也让他发自内心的喜悦,以一个老人已经衰弱的身体兢兢业业的投入到属于自己的工作当中去,为国家的发展添砖加瓦……
特索律斯率领军团征服的土地上之所以能够以那么快的速度建立起行政机构,并维持相当程度的稳定,就离不开首席元老的功劳,也只有这个老人那久经阅历的智慧与经验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但现在,元老院当中的一些成员却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了自己对局面的掌控远远没有他构想的那样稳定,他们对权力的渴望与野心也远远没有他知道的那样简单。
而现在,他们所掀起的叛乱一旦成功,对帝国所造成的破坏将不会逊色于以往的任何一个暴君……甚至会犹有过之,最糟糕的情况会让整个国家都陷入灭亡的危机。
“在简单的交谈之后,我注意到了情况的异常——他们在试探着我的想法,而且是为了一些胆大包天的目的……我当时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却已经难以脱身了。”
“在随后,图里亚尔斯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们宣称他同样拥有着皇帝的血脉,同样有资格能够成为皇帝……而且许诺我更多的权力和财富,希望我能支持他们狂妄的野心。”
“我一开始试图从他们嘴里得到更多的信息,知道他们具体的部署和打算,但背叛者们很谨慎小心,并且很快就意识到了我并不准备与他们同流合污……于是最终我能做的也只有拔出剑来进行最后的反抗,只不过就连我也没想到,他们并不准备直接杀了我,而是将我们两个囚禁了起来。”
说到这里,斯克利普斯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他们也许还有什么别的阴谋诡计,但至少在这一点上他们做得相当愚蠢……如果我的喉咙还没有被割开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截然不同了。”
“当然,现如今我们还要面对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首都附近道路已经被切断,目前至少可以确认已经有三个军团举起了叛旗……不排除还有更多,我们需要先应对眼前的危机。”
说完这些老人似乎有些疲惫,抬起右手揉动着自己的太阳穴,甚至毫不顾及仪态的将后背靠在了旁边雕饰华丽的大理石柱子上,发出悠长而低沉的喘息。
特索律斯抬起头和皇帝对视一眼,从小历练到现在的默契迅速让他们意识到了对方的想法,短暂的交流之后,还是特索律斯率先开口:
“如今的情况已经很危急了,我们绝对不能冒着被彻底封死在帝都的风险,必须要立刻掌控局面,所以就不能在首都固守待援……而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首先击溃目前威胁到首都的敌人。”
斯克利普斯轻轻点头:
“如果只是防守的话,凭借首都卫戍军团和帝都的险要足以轻松应对10倍的敌人,但这座城市有着几十万的人口,每天都要消耗海量的食物……而且这场叛乱来的毫无防备,现在的库存支撑不了多久,之后就会有大乱子。”
“所以我们也许应该下定决心,启用特殊法案。”皇帝坐直了自己的身体,面色同样严肃:
“首都之中可能粮食的存量不足以长时间供给所有居民,但武库之中储存的精良军备,却足以再武装整整五个军团。”
“但现在我们没有足够的后备兵员……您的意思是?”
斯克利普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而皇帝和特索律斯也毫不犹豫的点头。
“不需要五个军团,只需要再有一个军团就足够了。”特索律斯从容开口:
“而据我所知,帝国首都接受过军事训练和服役过的人远远不止一个军团,我们甚至有余地可以进行挑选。”
……………………
一个夜晚究竟有多么漫长?……如果是在过去,波斯多只会说不值一提,甚至还会觉得夜晚太过短暂,总是在一天的忙碌之后,眼睛一闭一睁就需要接着忙碌,这样才能维持自己的生意。
与他的很多同行不一样,波斯多很喜欢享受安逸的生活,甚至能够为此偶尔奢侈的暂且放下赚钱的机会,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两天,而一次充足安稳的一觉醒来就能闻到饭菜香味的睡眠自然再好不过。
但今天,波斯多才发现自己居然会这么盼望白天的来临,盼望邻居家饲养的那只公鸡能够发出响亮的啼鸣,向他揭示太阳的出现。
不知有多少人抱着和他一样的想法,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混乱又危险的噩梦……只是回想起来,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就像一个人站在船上看到海面之下有着足以吞没山峰的巨大漩涡一样……
他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他的父亲、他的祖父都很明白这座城市究竟会在那种情况下发生些什么……尚且年幼的时候他还不以为然,但等到成年在这座城市里打拼磨练了十几年之后,他就已经将那些纯纯教诲刻进了自己的骨髓里。
所以他才会在发现不对的时候,当机立断连自己的推车和货物都不要了,第一时间逃回了家里,带着自己的一家人躲进了房子后面的地窖,战战兢兢地等待着黑夜过去。
当然,天亮也不一定意味着安全,但至少他就有了更多可以获取消息的手段,不像黑灯瞎火的时候人都看不清,在那个时候到处乱跑,不管是碰到哪一方都很有可能直接被一刀剁了,只会死得像个傻瓜蠢货一样。
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哪怕只有一分的可能性,他也希望自己的小车还在原地等着自己,好歹能够完好无损的把货物给弄回来,否则的话,他可不愿意平白无故的损失那么一大笔钱……这甚至有可能让他们一家就此穷困潦倒。
就这样苦熬到了天亮,在那只鸡一如既往的准时准点的发出鸣叫之后,波斯多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安抚好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顺着梯子悄悄爬出了地窖,然后又转身仔仔细细的把这里掩盖好,特意去衣柜里找了一身最为破败低调的衣服,这才偷偷摸摸的沿着最偏僻的小道离开了自己的家。
他好歹还没忘了过去在军团中服役做斥候的时候该怎么放轻自己的脚步……只不过现在的他也早已没有了当时的心气和狡猾……当时的他不够勇敢,不够凶狠,但却足够机敏和狡猾,这才有了现在的生活。
就这样沿着另一条不熟悉道路的人根本不会知道的小路,他一路前往了自己昨天放弃货物的地方。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希望能够把东西带回来,顺便打听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路上他都保持着警惕和小心,绝对不会让自己暴露在空旷和无遮挡的地方,每次转弯都要小心的探查……这座他生活已久的城市就好像一瞬间变成了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需要他时刻紧绷神经。
终于,在小心翼翼的绕过一个街角沿着商铺的门廊穿过第3个路口的时候,他来到了自己昨天窥探的地方——市场大门的附近,而他后来将自己的装货小车放在了巷子的角落。
而只是脚步刚刚踏进了巷子,他的心中就猛的一凉……就像他所预料到的最糟糕的情况一样,小车还在里面,却已经被推翻在地,里面那些能够卖上价钱的珍贵皮毛早已不翼而飞!
强行忍住了自己骂骂咧咧的欲望,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上前两步将手伸到了车子的下方,摸到了一个凸起的木结,向前轻轻一拉,立刻就将伪装成车底的挡板拉开,把手伸进去摸索了一会儿,很快就摸出来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找回他的皮毛已经是不可能了,黑灯瞎火的谁知道到底是谁拿走了?根本就查无可查……只有这之前积攒下来的收入。此刻能略微抚慰一下他的内心,他觉得现状还勉强可以接受,只不过从此之后估计就要过一段时间的苦日子了。
就在他心灰意冷的准备先回家之后再做打算的时候,外面的街道上逐渐响起的喧闹声吸引了他的注意,让他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决定去查看一番…………
449 叛乱者(3)
宽敞而明亮的街道过去一直令帝国人感到骄傲,尤其是那些在其他的国家有过旅行的经历,切身体会过的则会更加得意——不管其他国家的都城人口有多么繁深,他们却永远也做不到像帝国这样在一个人口几十万的大城里规划出漂亮有序的道路,设置发达合理的下水道系统,城墙之外堆积着的粪山和拥挤变形的道路与街区才是他们的常态。
在这样的道路上行走,你不用担心会踩到粪便,不用担心会一脚踏进泥浆里去。也不用担心路边会有臭烘烘的粪堆与苍蝇对你的鼻子进行折磨,除了灰尘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会污染你的鞋子,可以轻轻快快的走完整座城市。
在这样的道路上,就连牲畜都会被明令规定要在屁股上套一个布袋子,否则一旦马粪牛粪之类的东西污染了地面主人便会受到惩罚。
随地倾倒粪便垃圾更是会被视作对城市秩序的挑衅,每个街区都有三五根深深埋进地下的光滑木桩子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只需要一根随身携带的皮索,任何一个士兵都能够用自己的皮鞭与棍子给他一点教训。
在漫长的时光当中,这座城市的每一个市民都已经习惯了遵守那些对外人来说很苛刻的律法,也能让自己在这里活得体面和舒服,同样也在习惯性的维护着这座城市的整洁与明亮。
这样秩序和宏伟的城市还能保持这样的整洁自然能够给那些外来的旅者们极大的震撼,同样也让这座城市的居民们得到了极大的方便,他们不用去困扰那些臭烘烘的粪堆和垃圾所带来的卫生与健康问题。也可以在宽阔的道路上有序前进,从容通行……从而在某些时候快速聚集到某个地方去。
波斯多在半路上就注意到了那些逐渐汇聚起来的人群,大街小巷已经不像他刚刚起来的时候那样冷清,在这种情况下非要小心翼翼的单独躲在那些边角处,反而会让自己显得格外引人瞩目,显得像是一个不轨之徒。
所以他选择挑选了一处人群稍微稀疏一点,方便随时逃跑的地方,慢慢的跟随着人流向前进——他也想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这么多人自主聚集了起来,想必应该是没什么危险才对。
当然,最好是先试探一番……
用眼角的余光略微打量了一下,他很快就挑中了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对方头上有着剃着很短的卷发,鼻子圆胖,下巴宽阔显得十分敦厚,一看就很好说话。
“这位先生,你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还只是看到人多过来凑热闹的,根本不清楚到底怎么了。”
中年男人略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和自己说话。然后就像波斯多预料的那样十分和善的给了他回答:
“我是躲在家里的时候听到了队长的召集命令……听说陛下安然无恙,昨夜的动乱已经彻底平息,还有大事要宣布,所以就赶紧从房子里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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