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装骑兵,在全是mod的世界里生存 第226章

作者:走投无陆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不害怕吗?”

  波斯多本来只是点头回应,但终究还是没忍住有多问了一句。而中年男人也有一些疑惑的皱起眉头:

  “害怕什么呢?”

  “当然是今天发生的事会不会有阴谋了……昨天晚上我可是亲眼见过那种动静的,大军经过街道肯定不会是假的,怎么可能一觉起来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呢?万一事情还没平息,我们掺合进去不是得找死吗?”

  面容和善敦厚的中年男人理解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一点你倒不必担心,还有一件事你肯定还不知道……”

  还没等波斯多开口追问,对方就自顾自的给了他答案:

  “特索律斯大人已经回来了!在中央元老院的白色大理石外墙上已经悬挂起了他的旗帜!不管怎么样,我们肯定是不用担心了!”

  波斯多恍然大悟,心下也顿时安定了下来……如果说有谁能够在这个时候无条件的给予帝都的居民信心的话,那带领军团东征南讨,蹂躏了无数蛮族的特索律斯将军肯定是其中之一,有这样强大的将军在,他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

  熙熙攘攘的人群互相之间保持着两个巴掌宽的距离,虽然没有军团的阵列规整严密,但却也看起来疏密有序,不会造成太多的拥挤,也能让这里的广场容纳下尽量多的人。

  只不过在这样的天气下,站在被晒得满头大汗的人群当中,肯定不是什么享受,热烘烘的汗味几乎充斥着每一个角落,有的穿的比较单薄的汗水甚至已经浸透了衣衫,让它紧紧的贴在了皮肤上。

  昨日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烘烤着他的额头,但波斯多却没有要去阴凉的地方躲避的意思,而是精神百倍的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地听着前方官员所说的话,不敢有一丝半点的松懈。

  而如果他的耳朵和脑子今天没出问题的话,那刚刚听到的应该是一个建立新军团的命令,由皇帝和元老院联合下达,在整个帝国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代表着国家的最高权力,除此之外无人有权干涉。

  而且新建立的军团还会由特索律斯将军率领,只会征召经受过足够军事训练和有着服役经验的人作为士兵,并且会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提供丰厚的薪水,比得上统帅麾下的精锐军团。

  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又发现了一个机会——在丢掉自己全部的货物之后,他本来以为接下来就要过苦日子了,但却没想到却正好碰到了新军团成立的时机,如果他能够成功地加入进去,甚至在里面某个一官半职……

  想到他刚刚在那一张宽大的羊皮纸上所看到的待遇,他更是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他过去从来没本事进入一个精锐军团,此刻也不由得垂涎,再加上由特索律斯将军率领,必然会获得胜利的荣耀……

  一时之间,猛烈的议论声就如同潮水一样在广场上沸腾开来,几乎要震碎周围的砖瓦……帝国人对战争的热情从来不需要过多煽动,就会如同积蓄着的熔炉一样猛然爆开。

  ……………………

  一次迅猛的冲击所带来的灾难性后果迅速引起了更多的溃逃,彻底失去信心与勇气的士兵们。再也没有了作战的意志,为了逃得一命甚至开始丢下自己的武器头盔与盔甲,只为了能够减轻一点重量,在和同伴的比拼当中逃出生天。

  这样彻底失去组织和阵型的溃退对于追击的骑兵来说自然是毫无威胁、可以大肆蹂躏的羔羊群落,甚至都不需要让自己的战马奔跑起来,只需要维持小跑的速度,就可以从身后用长矛刺穿逃跑的敌人,或用弓箭将他们射倒。

  眨眼之间,他们所遭受的损失就已经超过了之前鏖战的总和,并且还在以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迅速扩大。到处都是凄厉的惨叫和肢体被切断身躯被刺穿的可怕声音,哭寒和求饶,声络绎不绝,但往往都会以一声绝望的哀嚎结束。

  就像红色的水流淹没了泥沙一样迅速,追击的轻骑兵们蔓延吞噬了试图逃走的敌人,将他们刺穿斩杀敲碎锤翻,像射鸭子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射倒,快速收割着敌人的性命,如同风一样迅捷的战马让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这一点,并且做到极致。

  负责这一次进攻的领主脸色已经青得不像一个人了,让人怀疑他下一个瞬间会脑袋一抽直接晕死过去……这当然情有可原,毕竟一场本来是试探和敷衍的进攻变成这副样子,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而他所遭受的损失足以让任何一个领主肉疼的发疯,恨得咬碎自己的牙齿。

  谁也没有预料到那些骑兵居然会来的这么快,这么凶狠,这么直击要害……甚至还是借着森林的掩护,从另一侧快速突入,然后用一次致命的背冲和两轮箭雨就迅速决定了最后的胜利,他们惊慌失措之中组织的支援部队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派出去。前方被突袭的那一部分就已经陷入了被屠杀的惨状。

  右侧的山坡上有绿色,白色和红色的旗帜交错挥动,几只号角同时被吹响,步兵让开道路,然后便是沉重的马蹄声翻滚而出,身上披着厚实的布面铁甲,内衬锁甲和武装衣,头上戴着坚固头盔的的骑士们端着长矛冲出了阵型,每一个人的长矛尖端绑着的旗帜上都绘画着他们的家族纹章,各种色彩和形状汇聚成一片炫目的海洋。

  就连他们的战马都披着厚厚的皮甲和锁甲混合马甲,足以在箭雨当中保住性命,此刻也目标明确的顺着平缓的山坡向下方的平原突击,目标直指那席卷而来的轻骑兵。

  他们是整个西方诸国骑士当中的佼佼者,同时也因为会在战场上使用方形旗帜彰显家族和自己的荣耀被称为方旗骑士,很多情况下他们会被当做军官来使用,拥有着比普通骑士更加尊崇的地位和长时间磨练的傲人武艺,足以轻而易举地冲垮步兵的防线,在整个西方都久负盛名。

  而现在他们被集结起来出击,虽然只有二百多人,却依旧跑出了惊天动地的气势,就好像洪流一样席卷着杂草和泥沙倾泻而下,誓要冲垮阻挡他们的一切。

  面对这气势惊人的突击,刚刚还在肆无忌惮的追杀敌人的轻骑兵们却丝毫没有想要上来接战的样子,而是毫不犹豫地伴随着一声号角便转身逃走,在骑士们的队列还没有靠近的时候就已经迅速远去,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还不断的回身射箭,用密密麻麻的箭雨骚扰着试图追击的骑士们。

  阵列当中,当即就有不少人开始大骂敌人的软弱和懦夫行径,唾弃他们甚至不敢和真正的对手交战,但方旗骑士们却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开始放慢战马的速度,一点都没有要被引诱者追击的意思,接应剩余的残余部队开始后退……显然,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样。

  而看到骑士们没有上当,帝国人的轻骑兵也没有去而复返,就这样沿着道路迅速离开,很快就淡出了天边模模糊糊的火红色,只留下那些被他们放干了血液的尸体躺在战场当中的污泥里,被杂草和泥浆所掩埋。

  不久之后,剩下的一些残兵败将才终于撤回了他们的军营……距离他们被派出去的时候,现在却是落魄无比,人数都只剩下了1/3,而且每一个人都跑得疲惫欲死,几乎都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死里逃生的可怕经历已经榨干了他们的意志与体力。

  那个遭遇巨大损失的领主这才缓过神来,急忙去收拢自己剩下的部队,并且下定决心要找个借口立刻离开……只是攻打一座立有寨墙的小镇居然都打得这么艰难,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恐怕要把自己的老本全都赔到里面……到时候他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而归来的骑士们也纷纷翻身下马,任由自己的仆人拆卸下厚重的外甲,只留下一件轻薄的锁甲内衬和下面的厚实武装衣,大汗淋漓的战马也立刻有侍从前去照顾,人和马都在这一次全力突击当中累得不轻。

  萨拉诺德王国的军队也终于体会到了阿瑟勒人的主帅萨米尔曾经的感受……那只在南方的土地上肆虐的轻骑兵如今来到了这里,并且丝毫没有在狡猾和危险上有一丝一毫的折扣,短短几天里就已经教会了这里所有的贵族看轻他们的下场,并且凭借着自己优异的机动力封锁着周围的道路,到了现在,他们哪怕送封信出去都很有可能被拦截,去外出侦查的侍从们也往往九死一生。

  他们之前从来没有对抗过这样的军队,因为土地毫无关联的缘故,永远都是帝国在面对北方和东方的威胁……而现在,轮到他们来体会这种滋味了…………

450 纳塔慕斯的战争(1)

  这是一支十分精良的箭矢,用产自帝国北方的桦木做杆,末端和头部会稍有一点纤细,纹理顺直打磨光滑,用硬物反复碾压出坚韧有弹性的外层,在装配上精钢制成的箭矢、柔韧挺阔的箭羽,涂上一层足以防水防虫的漆,便可以扣在弓弦上射出去。

  它对任何人来说都足以称得上危险和致命,贯穿轻装甲和肉体毫不费力,而那些优秀射手拽开的强弓搭配上穿甲箭头哪怕是全副武装的骑士也不敢小觑,毕竟他们盔甲包裹下的依旧是肉体凡胎,在战场上横行无忌从来不是一般的士兵所拥有的权利。

  而这支箭矢刚刚就差点贯穿了他腋下的薄弱之处,箭头都已经刺入甲环两寸,但却被厚厚的武装衣所缠绕和包裹,削去了最后的力道,这才让他没有受伤。

  这实在足以称之为侥幸,毕竟据他所知,跟自己一起发起冲锋的同僚们虽然无人战死,但受伤的可不少,那些箭矢实在太过密集,在这样的数量之下,总有一两根能够幸运的刺穿他们盔甲的薄弱之处,造成一些不算太深,但在如今的气候下,却依旧要小心对待的伤口。

  在今天的试探性进攻惨败而归之后,一场淅淅沥沥的牛毛细雨就不期而至,再次撒进了他们的营地里,让那些帐篷顶端的各色旗帜就如同死人的裹尸布一样蔫巴巴的垂下来,拥挤和杂乱的帐篷为他们的主人抵挡着雨水的侵袭。

  侍从们正在为他们的骑士清理盔甲与武器,用包裹着细沙粒的棉布用力揉搓着带着锈迹的甲环,直到将那些表面的浮锈全都打磨下去,然后再涂上一层猪油,以此来抵抗潮湿的环境——因为油脂时不时就会被蹭掉的缘故,这项工作每隔几天就要进行。

  但不管怎么样,在这雨丝连绵的糟糕天气里,正是他们这些侍从忙碌的时候,而他们的老爷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番,吩咐他们这些仆人去弄来食物和其他东西。

  把已经粘满了泥浆的锁子甲护腿从脚上脱了下来——这就像是一支由钢丝编织而成的巨大袜子一样,内部填充着皮革用来减缓摩擦,会在行走时产生过量的晃动与声响,需要用皮条来捆扎束紧。

  清理这个东西注定要费上好一番手脚,必须要用强韧的鬃毛刷子来干这个活,但至少不用他去操心。

  将最后一片钢铁丢给了旁边的侍从,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然后走到了帐篷边缘,看着外面的蒙蒙细雨,和在雨水冲刷之下迅速变成烂泥地的土地与道路。

  和其他的士兵不同,身为方旗骑士,他在整个营地当中都有着优越的待遇,只比他的领主差上一些,不但有单独的宽敞帐篷居住,三个侍从也可以替他去完成除了战斗之外的一切琐事,每个月也拿着最为丰厚的薪水……对于很多人来说,他没有理由像现在这样愁眉苦脸,但却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烦躁和悲观的心态已经在他的心中存在了很久,只不过在今天正式和帝国人的轻骑兵试探了一次之后彻底爆发了出来,让他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某种可怕的想法在他心中始终萦绕不去,就像一条黏滑的黑鱼一样流窜在血管当中,甚至让他自己都不愿意去触碰,但却总是忍不住要倾诉出来。

  他肯定自己不是整个军营当中第一个意识到萨拉诺德快要灭亡的人……不管用什么话语去掩饰,用什么情绪去遮挡都无济于事,他几乎是悲哀麻木的意识到这个国家已经到了毁灭的边缘,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已经是无用功。

  帝国人的军团出其不意的绕过了他们的方向,出现在了整个王国的西南方,并且在他们意识到对方的存在之前,就已经将小半王国纳入了他们的掌控之中,更是占据住了几座易守难攻的关键城市,彻底截断了关键道路。

  事到如今,他们只能在自己国王的带领下试图将帝国人从他们的土地上驱逐出去,只不过不管谁都很清楚这个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这不只是因为帝国强大精锐的军团已经占尽了天时地利,更是因为现在军队之中已经糟糕透顶的士气。

  红胡子约特瑟罗陛下一开始还能用隐瞒的方式将军队调回后方,勉强维持起了一条防线,但他却终究没法一直隐瞒下去,越来越多的人已经知道王国的半数土地沦陷,更不用说那些家乡本就位于西南方的领主和士兵们,他们在猝不及防之下遭受的打击更是难以想象,自然而然的就带着整个军队都士气大坏。

  现在他们的军队当中的士兵已经不再相信胜利的可能,领主们也都在打着属于自己的小算盘,国王也为了解决那些层出不穷的问题耗尽心神。

  ……就连今天那次失败透顶的进攻也是他们的国王为了鼓舞士气做出的一次努力,希望通过集中一部分力量拿下帝国人占据的城镇来鼓舞士兵们的信心……只不过就连他都没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根本无险可守的普通村镇,居然也能让他们损兵折将大败而归。

  就这样,军队当中本就已经十分糟糕的士气再次向下跌落了几分,他在回来的路上甚至看到一个在军队中混迹了多年的老兵,毫不在乎地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瞪着眼睛发呆,就像是一条刚刚从水里面捞上来的死狗。

  现在这支大军当中已经没人觉得他们会赢了,没人能够带这样的军队取得胜利,就像没人会带着一群兔子去打猎一样。

  他的封地也同样在王国的南方,同样沦陷在了帝国人的手里,同样也不知道明天到底会是什么样子,自然也是同样的士气低落,只不过不至于破罐子破摔倒让自己到泥地里打滚去,终究还要维持住几分身为骑士的脸面。

  接下来究竟会怎么样呢…………在接连不断的雨点当中,这位骑士苦闷的想到,整张脸都扭成了一团,身后的仆人正在拥抱着细纱的棉布卖力擦着他的盔甲,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涔涔涔涔…………”

  军刀的刀刃在细密的磨刀石上擦过,每一下都会带去肉眼不可察的几丝,叫那些因为批砍而扭曲缺损的刃口慢慢的修复平整。直到足够锋利之后,再在厚实的皮革上荡去毛刺,擦上防锈的油,便算得上维护完毕,可以继续下次使用,直到它折断彻底无法修复的那一天。

  纳塔慕斯很擅长打磨自己的刀……这是他成为队长的时候军中配发的制式军刀,多年以来小心使用保养居然一直没有断掉,只不过现在也不常派上用场了。

  最后用手指试探了一下刀刃的锋利程度,确认差不多合适了之后,纳塔穆斯这个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擦掉刀上残留的水迹,然后再将旁边罐子里的油脂小心地涂抹上去,这才收刀入鞘,擦干净了自己的手。

  “情况如何了。”

  一个身材精炼的身影恰好在这个时候掀开帐篷的帘子走了进来,一面就接住了这句话,下意识地低头行礼:

  “已经成功击溃了敌人,斩首千级,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听到尤里耶多斯的回报,纳塔慕斯点了点头……斩首千级,也就意味着击溃击杀的敌人远远超过这个数量,差不多就是他们之前预料的样子,虽然没有连骨带肉扯下一片,但也称得上血肉模糊,剧痛难忍。

  这是双方集结起大军拉出防线之后的第1次试探,就像两只猫要打架的时候,总是会试探性的伸出爪子,挑动对方的情绪和破绽一样,而红胡子约特瑟罗就是那只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的猫,甚至连脸上的毛都被爪子给撕扯了下去,接下来行动起来也必然会更加小心保守,不敢再做出什么大动作,而这就是他要达成的目的。

  伸出手掀开帐篷的帘幕,冒着细细的雨丝走了出去,清冷的水点在他身上的斗篷跳跃,在那华丽细腻的皮毛上汇聚起来又缓缓滴落,却始终不能渗透进去,终究只能不甘的落进潮湿的泥土里。

  那头白色的狮子实在是大的出奇,一身的皮毛被他们三个人穿在身上,其他的边角料还做出了一堆东西送了出去……但不管怎么说,这一身他还是喜欢的,更何况还是自己兄弟送的东西。

  当初带着军团来到这里时,他本来以为自己要做的是锦上添花,是在帝国的荣耀之中再增添一笔……却没想到情况会这样变化,那些不轨之徒,居然趁着这个机会酝酿起了叛乱!

  一开始得到皇帝那里送来的消息他堪称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率军回返支援,但后来得知自己的兄弟会率领军队前去时,便立刻安下心来……在几经犹豫之后,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将自己妻子和孩子的安全全都托付给了兄弟与皇帝,而他要继续将自己没做完的事做下去……否则一旦前功尽弃,下一次有这样好的机会为国家拔出西方的这颗毒瘤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说不定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也不会再有一个机会了。

  狼一旦咬住猎物的要害,就要拼命的晃动脑袋,甩动脖子来撕开足够大的伤口,否则便只能为自己的错误买单,让饥饿折磨自己的肠胃,而他不会犯那样的错误,一旦开始动手,他就会赶尽杀绝。

  现在,他的狼群饥肠辘辘,是时候去找些肉来喂饱他们了…………

  伸出手接住几丝天空飘落的雨水,感受着那冰冷的水滴渗透锁甲手套所带来的触觉,纳塔姆斯攥紧了自己的手掌,下定了决心。

  ……………………

  锡制酒壶冒着热气,在明亮的炭火上保持着内部液体的温度,同时向着周围散发着柔和的热情,驱散雨水所带来的寒冷。

  烤得焦黄的面包上面撒着一层薄薄的细盐,掰开的时候还能看到洁白的内瓤所冒出来的热气,此刻却在逐渐冰冷。

  一整条烤羊腿,肉质厚实肥嫩,通体焦黄没有一点烤过头的地方,涂抹着的油脂和香料又最大程度的锁住了水分,配上旁边小碟子里放着的虾酱,再好不过。

  长条状的铜质盘子里,放着精心摆盘的烤蔬菜和烤水果,全都是新鲜采摘,然后撒过细盐的,十足以配得上国王的体面食物。

  这一顿不可谓不奢侈,毕竟军队的士兵这个时候大概率还在啃着发霉的硬饼干,他们的舌头可没有享受这种美味的可能,但红胡子约特瑟罗却没办法让自己提起食欲,事实上他此刻的胃部已经在隐隐作痛……

  这种疼痛不是那种尖锐的剧烈的,就像利刃捅进肚子里的疼痛,而是一种持续不断的、小火灼烧一般的感觉,不至于直接影响到人的行动,却也让他片刻不得安宁,必须要喝下大杯的苦艾酒,才能勉强压抑住。

  而且最糟糕的是,往往在他饱餐一顿之后,胃部的疼痛就会突然加剧,从小火灼烤变成了黄蜂撕咬、老鼠啃食,让他把怎么吃进去的东西怎么吐出来,几天下来便已经饱受折磨。

  随军的几个医生给他提供的治疗方案是大量的蜂蜜搭配羊血,每天在饭前喝上两口就能保护胃部……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原因,但目前来看似乎起到了一点作用,让他能够吃进去一些东西了。

  但与此同时,他也很清楚自己胃的状况并不是因为什么疾病,纯粹是因为长久以来的怒火和所承受的巨大压力所导致的……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没有称心如意的,每当他觉得这个消息已经够坏了的时候,就会立刻有人冲进来告诉他有更坏的消息。

  事到如今,这个国家已经称得上风雨飘摇,他的军队已经士气尽丧……而那些家伙承诺的支援却依旧遥遥无期…………

451 纳塔慕斯的战争(2)

  用手指粗糙的撕下一条羊肉,毫不在意的连着指尖进入到旁边的虾酱当中去,然后塞进嘴里,胡乱咀嚼了几下,便囫囵吞下,在这个过程中,深棕色的酱料甚至沾到了红色的胡子上,咸腥的味道渗透着他那异于常人的红色毛发。

  直到目前为止,这次进食都还是称得上享受的,真正的折磨发生在他将食物咽下去的一小会,当那些多汁的羊肉纤维在他的胃中翻滚的时候,就立刻带来了如同火烧虫咬一般的灼痛,让他本就烦躁的情绪顿时无法抑制,冷哼一声挥手一下打碎了桌上的盘子。

  瓷盘碎裂的声音清脆无比,让这个来自遥远帝国的珍贵货物在地上变成碎片只是国王一念之间发生的事,而周围的仆人也无一不惊若寒蝉,生怕惹恼他们越来越阴晴不定,暴躁易怒的主人……好几个被吊死在外面饱受折磨的仆人,已经为他们做出了最好的榜样。

  服侍国王本来是一份体面的工作,如今对他们来说却变成了一种彻头彻尾的折磨……毕竟没人愿意随时面临生命危险,而且还是因为某些不知所谓的,哪怕最心思细腻的人都难以理解的小事而被处死。

  就像现在这个打碎在地上的盘子,原本他们应该按照自己的职责尽快清理,但是谁也不敢去赌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会不会惹怒到现在的国王,因为觉得厌烦而受到惩罚,但不去清理的话,却也要担忧待会儿会不会因为失职而被处死……哪怕是那些在前线拼杀的士兵,也不可能比他们更受煎熬与为难了。

  最终,还是旁边的一个仆人咬牙大着胆子上前,蜷缩下自己的肩膀,小心翼翼的用手从地上捡走了碎掉的盘子,每一个动作都尽量做得小心又快速,就像从荆棘丛里捉走毒蛇一样提心吊胆,在这可怕的气氛当中激发了自己的全部潜能,做得又快又巧妙。

  就这样将盘子的碎片收拾好之后,他试图站起身来悄悄走开,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始终没有吸引到那个红胡子暴躁男人的注意——红胡子约特瑟罗正忙着用手捂住自己的胃,嘴里嘟嘟囔囔的咒骂什么。

  如果他能抓住这短暂的时间,立刻走到旁边的角落里去自然能逃过接下来的一切,但可惜在慌乱之中,他还是犯下了错误——刚才装在盘子里的肉还没来得及被旁边的狗吃进去,正好被他一脚踩到,上面油乎乎的汁液立刻让他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狼狈的朝后栽倒,手里的盘子碎片也立刻到处飞溅,整个人的脑袋都狠狠的敲在了木头的地板上,发出了如同战鼓一样沉闷的重击声。

  这一下的动静实在是不小,哪怕是刚刚被胃疼所折磨的国王,也立刻就将注意力转移了过来,周围的侍卫们也带着一种唏嘘和幸灾乐祸的眼神注视着这个倒霉的人。看着他的脸色转瞬之间苍白的就像死人,在后悔和恐惧当中反复煎熬。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没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现成的理由之下,本就需要发泄一下自己暴躁情绪的国王立刻命令自己的侍卫将这个倒霉蛋拖出去鞭打二十下,而且要在门口的地方着实打,用心打。

  皮鞭抽在肉体上的声音和凄厉的惨叫很快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听得周围的仆人心脏都在抽搐,就好像他们也在一起跟着挨鞭子,每一声惨叫都会让他们的脸色跟着苍白一分,行为也更加拘谨恭敬。

  而有着红色毛发的国王在下过这个命令之后,心情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尤其是听着门外传来的惨叫声,似乎又让他起了一些食欲,抓起一杯放在旁边的苦艾酒,就开始啃食剩下的羊腿,虽然疼痛依旧会时不时的侵扰,但却已经能够忍受了。

  在仆人们度日如年的恭候当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外面传来,沿着楼梯一路向上,然后在鞭打的地方略作停顿,紧接着便是侍卫和某人小声的交谈,没过一会儿他们面前的大门就被敲响,得到准许之后走进来一个卫士:

  “陛下,后勤主管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

  皱起眉头吞咽着嘴里已经嚼烂的羊肉。约特瑟罗顺手将酒杯放到了一边,等带着仆人再次给他倒上一杯酒,但很快又因为胃里的胀气,张嘴打了一个混杂着酒味儿和酸臭味的嗝,整个人看起来都不怎么舒服。

  在下巴上留着山羊胡须,戴着漂亮三角帽的后勤主管推门走了进来,紧身的皮质裤子将他的腿勒得很紧,脚上的皮靴则用细小的皮条来固定,上面镶嵌着闪闪发亮的铜钉——这是相当时髦的装扮,西方海洋上的水手和海盗们都相当青睐这种既贴身又耐脏的衣服。

  他不是水手,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应付一下国王狂风暴雨一样的情绪了……

  仆人和侍卫都在命令之中退下,将房间留给了国王和后勤总管,确保没有第三个人能够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看你的脸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消息给我……算了,我也已经习惯了好消息的匮乏,快点儿说说你的来意吧。”

  国王充满怨气的将手里的酒杯摇晃了一下,不耐烦的情绪几乎从他的每一个动作当中流露而出,无形之中驱使着别人在他面前长话短说。

  “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陛下,您应该清楚我们两天前的那一次惨败……现在具体的损失已经算出来了……而且更糟糕的是布里特伯爵坚持要返回自己的领地当中,他说他已经尽到了对陛下您的义务,并且已经在今天就开始动身,他的部队是损失最惨重的一部分……”

  红胡子约特瑟罗的眉头立刻深深的皱了起来,如果有一只苍蝇在这个时候不凑巧地停在他的脑袋中中央,肯定会被狠狠的碾压致死,怒火和厌恶正在他的心中席卷,手里的杯子都被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

  后勤主管毫不怀疑,他的国王接下来就要大发雷霆,说不定还要拔出剑来到处乱砍,毕竟这他过去又不是没干过——王宫里面就有好几根柱子经过了反反复复的修补。

  但最终约特瑟罗居然硬生生的压下了自己的愤怒,面色阴沉的咬牙思考了一会儿,抬头看向自己的主管:

  “不能让那家伙走,否则军心就彻底散了……你去告诉他,只要他能带领自己的军队坚持下来,霍尔斯的那个铜矿我就送给他,不要他再额外出一分钱,里面的工人和管理都一起打包。”

  后勤主管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完全没有预料到国王居然会展现出如此的慷慨,但还是很快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然后接着开口:

  “还有一点,陛下,我们恐怕只能给士兵们发两个月的军饷了……王国西南部的沦陷,彻底扯断了我们一大半的税金来源,而我们聚集起来的大军每天都在耗费着海量的境界,再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会油尽灯枯,甚至都不能再给每个人提供足够的食物了。”

  “这是我们接下来必须要尽快解决的问题,而且也不能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