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走投无陆
“啊！什么什么?！……”
惊慌之下，男人几乎有些口不择言，而对方也没有在意，只是一字一句的继续说了下去:
“我想问的是，你们这个村子是从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呢?……原先这里应该还是一个废弃的村庄。”
459 战争之影（5）
眼前的这个男人古怪紧……毕竟一个正常人是不会把自己的头发和眉毛胡子都一起剃掉的，让整个脑袋就像一个光溜溜的卤蛋，也不会五官都像被什么东西压过一样，格外的圆润平整，甚至会让人怀疑他可以把脑袋伸进一个坛子里，然后毫不卡顿的又拔出来。
他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显得古怪，上面居然没有丝毫的缝合痕迹，就好像是一整张的衣料直接被织成了这副样子一样——这一点还是离得近了，他才发现的。
更奇怪的是在这遍布着碎石贝壳碎片和砂砾的石滩上，对方竟然赤着两只脚在上面行走，而且一点都没有被割破的迹象……海边生活的渔民很多人都不穿鞋，但前提是他们的脚上已经磨出了厚厚的老茧和绝大部分踩踏的地面是柔软的沙滩，而不是光着一双看起来就没怎么受过磨练的脚踩在尖锐的碎石子上。
莫名的，就好像从内心深处迸发而出的直觉……他意识到面前的人非常的危险，就好像在海水之中漂浮的时候，看到鲨鱼的鳍像自己划来一样，整个身体都汗毛倒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汗也瞬间浸透了背心。
“……我们是十三年前过来的……过去是几图那里的牧民，在北边儿没活路了，这才一直往南方走，来到了这里……我们到这的时候只有一堆烂骨头和一堆破房子，还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清理完毕。”
“……牧民……我看你们打鱼的事干得很熟练，不像是只会放羊的牧民。”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质疑，但对方却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又好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一开始我们也不会……是吃了不少苦头才学会的，还把不少人淹死在了海里，后来之所以能活全靠这里的一个老头。”
“老头?”
这一次，古怪的男人终于表现出了一丝情绪，有一些惊讶，又有一些好奇，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上位感，命令他继续说下去。
“是的，一个老头，我们到这里的时候他一个人住在烂房子旁边的草窝里，脑子都不太清醒了，整天疯疯癫癫的，但偶尔也会清醒，在他清醒的时候就会教我们怎么在海边活下去，怎么制作船只，怎么去海里捕鱼，以及该怎么收拾自己的渔获。”
“那个老头三年前刚刚死去，我们把他埋在旁边的山上了，他死的时候倒是格外清醒，给我们唠唠叨叨说了好多话……好像是说想要见自己的儿子来着。”
“好的，这就是我想知道的全部了。”
他冰冷的蓝色眼睛略微波动了一瞬间，但随即又变得冷漠起来，随即便不再对周围的一切感兴趣，只是朝渔民点了点头，便自顾自得转身离开。将整个村子抛在了身后，再也没有回头看过一眼，就这样顺着道路迅速远去，让杀鱼的男人和他的儿子由衷的松了口气，都有一种逃过一劫的放松感。
手里的鱼还在激烈的挣扎，他下意识的转过刀身，用刀背在鱼脑袋上敲了两下，然后凭借着肌肉记忆便完成了接下来的动作，等到已经被切开的鱼丢进旁边的木盆里的时候，他才像回过神来了一样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擦去了额头上的冷汗，几乎是本能的下定决心，要把刚刚发生的事彻底烂在肚子里。
…………………………
茂密的灌木丛被双腿拨开，在柔软厚实的白色布料上徒劳的挂过，却不能让上面的纤维有哪怕一丝的散乱，**的双脚就这样毫不在意的踩踏进长满了木刺和荆棘的灌木丛当中，却没有一丝鲜血流出，能够将普通人的皮肉撕得血肉模糊的倒刺，却只能在他的表皮上徒劳地留下发白的刮痕。
这里的杂草和灌木互相纠缠，形成了宛如围墙一般密集的屏障，视线都不能穿透，各种各样的荆棘就像危险的毒蛇一样在其中纠缠，时刻准备着用那恶毒的倒刺伤害经过的生物，普通人想要在这里前进，必然需要拿着刀不断劈砍开路，但对他来说，却只用依靠自己身体的强韧与力量这样硬生生的走过去就好。甚至都不用停顿。
就这样不断的穿梭穿梭，如同一头怪兽一样很横冲直撞，撕开灌木和杂草的阻挡，拨开树枝和树叶的阻拦，直到面前豁然开朗——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长满了杂草的隆起的小丘，跟这里平坦的地形格格不入，一根已经腐朽了的木桩立在前面，上面钉的木牌已经模糊不清，不知道原来究竟写了些什么。
这是一座十分简陋的坟墓，也许再过上几年等那根木桩彻底朽烂，这里也会变得和荒地一样平平无奇，难以分辨，埋在里面的骸骨也终将会融入大地当中，成为这一片树林的养分。
就在这座小丘旁边，有一颗生长的十分茂盛的榆树，茂密的枝叶挡了大部分的阳光，让这里显得格外阴凉，倒是一个安眠的好去处。
他沉默着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那已经朽烂了的木牌上，只是施加了一丝力道，就将那原本厚实的木头轻而易举的掰了下来，细碎的渣子掉进脚下的泥土当中，剩余的部分也在不断的破碎和掉落。
他的眼睛依旧冰冷，但却始终没有从坟丘上移开，就这样保持着长时间的注视，像个雕像一样，毫不动摇，太阳从他头顶的树梢上慢慢走过，光芒也从明亮逐渐变的黯淡，一直到夜色开始笼罩天空，他才终于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伸出手抓住木杆的顶端，然后用力往旁边一推——
咔！
已经被虫子蛀空的木头毫无坚固性可言，直接从根部折断，然后被他像扔垃圾一样直接丢下了山坡，这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矮丘……看起来像是某种蚂蚁的居所。
“一文不值……”
冰冷的叹息像蛇一样钻进了树丛，不知道缠住了谁的喉咙。
…………………………
在疾驰的战马上不断颠簸……尤其是作为一件物品一样被捆在马背上绝对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尤其是在这西方列国状况普遍低劣的道路上，一旦马的速度快起来，胃也会像是一个水袋一样被反复挤压，甚至时间长了，往往会让人上吐下泻，受尽折磨。
麦吉亚斯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倒霉到这个地步……现在他的两只手和两只脚都被皮索结结实实。的帮助整个人更是像一头被打到的猎物一样捆扎在了马背后，在战马急速奔驰的时候，道路两旁的灌木丛和树枝总是会拨打他的脸，面前极速闪过的道路让他眼花缭乱，被不断挤压的腹部也让他几乎没有了惨叫的力气。
更有甚者，驾驭着这匹马的骑士总是时不时的会拿他逗闷子，嘴里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时不时的还会想边打战马一样回头抽一下他的脑袋，然后发出一阵诡异的大笑声，旁边的人也跟着一起笑，他就好像误入土匪巢穴的小姑娘一样，整个人战战兢兢，连话都说不出来。
当然，他不是真的小姑娘……但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倒霉程度也不遑多让了，只是带着几个人去附近的村子里“征收”点粮食，找点乐子，谁能想到居然就让他碰到了这群瘟神……虽然这些来自东方的帝国轻骑兵总是神出鬼没，但他却根本想不到这些家伙是怎么在他们防线之后的领地上出现的！
只是一个照面，完全没有防备的一整个小队就被他们屠戮殆尽，只剩下他这个队长被特意留下了性命，此刻捆绑在其中一个士兵的马背上，随着不断的颠簸沿着道路前进。
就这样一直跑了几十里路，他感觉自己都已经有些半死不活了，要是再接着跑下去就这样死在马背上也不是不可能，而且这些家伙还专门挑那种灌木茂密的山间小路前进，几乎比当地人还要熟悉地形。
在第二十三次被一根尖刺从脸上刮走一丝皮肉之后，他有气无力的发出一声哼哼，而紧接着他就惊讶地发现马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颠得也没有刚才厉害了。
“啊，托墨奕，你们干的不错，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一阵更密集的马蹄声响起，如同鼓点一样，顷刻之间淹没了这条林间小道，掀起一片的烟尘，然后又在他们前面稳稳的停下，一个带着喜色的声音发出了友好的问候，而他所在的这支小队领头的人也立刻回应，这次他用的是帝国的语言:
“啊，没错，多亏事先搞清楚了绕过去的小路，很容易就逮到了他们，看这家伙穿的盔甲还不错，应该知道不少东西，我正准备把他带回去。”
“那你动作快一点，道路我们已经清理了，不要误了军令。”
“好好知道了，我们也没耽搁，这一路上马的蹄子根本就没粘到过地上，干净的可以当盘子，走了走了！”
就这样笑骂了两句，两支队伍再次交错而过，只有他的心中一片冰凉……堪称刻骨铭心的理解到自己要倒大霉了。
……………………
咔嚓！
新鲜的木头轻而易举的被从中间剁开，断面带着一种莫名的规则，白森森的骨头擦着它切进了木桩，将里面蕴含着的水分挤压出来。
昨夜的小雨给整个营地都覆盖上了一层潮湿的水汽。那些储存的干柴如果没有得到及时的遮挡的话，很容易就会变得难以燃烧，让制作早饭这个过程变得相当艰难。
新鲜的木头需要经过干燥之后才能燃烧，为了让这个过程尽量快速，就需要将它分解成小块，加快水汽蒸发……这一步一般来说由军中辅兵和仆人来完成，但纳塔慕斯很喜欢这种用斧头劈开木头是干脆利落的感觉，每一次挥下斧头，都会让他的头脑变得更加清醒。
咔嚓！
又是一根木头被从中间整齐的分开，在这个过程中，木头上生长的树结没有起到丝毫作用，被坚固的斧刃撕开，露出里面洁白的木质纤维，顺着树桩的两侧滚落到了脚下。
饶有兴致的在旁边堆积如山的木头里挑选，纳塔慕斯正准备继续挥下自己的斧头，一个侍卫就穿过了他批砍出来的堆积成山的碎木块，来到了他的旁边:
“大人，侦查小队已经抓到了。”
“哦，他们的动作很快……”纳塔慕斯轻轻点头，然后就将手中的斧头直接劈在了木桩上: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再耽搁下去可就要错过机会了……”
斧头深深地陷入了木桩里，将这个依靠树根牢牢固定在泥土之中的大家伙劈开了一道缝隙，但想要再把斧头拔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
“尊敬的帝国将军大人，我愿意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东西！只要您能够饶恕我的性命！”
纳塔姆斯的表情略微有些错愕，因为他甚至什么话都没说……眼前这个身上穿着厚实布面铁甲，就连锁甲头巾的边缘都有着锯齿状的黄金镶边的家伙就诚惶诚恐的跪倒在了地上，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拼命的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往外说。
对方的配合出乎了他的意料，但因为太过配合的原因说的东西反而乱七八糟，半天抓不住重点，让他不由得皱起眉头，而看到他这副表情，这个被抓住的俘虏顿时更加慌乱，原本还算流利的嘴舌顿时变得僵硬和笨拙起来，说着说着开始卡壳，到最后干脆是张着嘴巴像个白痴一样在那里发呆。
“好了，先闭嘴。”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俘虏变得有些镇定下来，似乎是意识到面前的将军不准备叫人把他推出去砍了脑袋，而纳塔姆斯则是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某种危险的东西在他的话语当中酝酿:
“看起来你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盔甲上生锈了，居然都来不及打理……你们的国王陛下拖欠你们的军饷已经有多久了?”
460 金子，银子（1）
“啊?……”
完全没意识到对方居然会问出一个这样的问题，麦吉亚斯发出了一声相当愚蠢而呆滞的疑问，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他此刻的表现与刚刚的口舌伶俐，极尽谄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居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幽默效果，让在场的好几个人都差点绷不住自己的嘴角。
他想过很多帝国的将军会问自己的问题，就比如他们的军队布置、国王的所在方位、物资后勤所囤积的地方……但却唯独没想过对方会像一个忠厚邻居一样关心他的军饷发放情况，如果不是旁边就是粼粼的铁甲和森寒的刀斧，他几乎要以为对方真的在关心自己。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何德何能能够让眼前的大人物注意到他呢?要是真注意到了，那对他来说才是灾难……
包着铜纂的长戟重重地在地面一敲，这种危险的声音立刻唤回了他的神志，让他意识到自己发呆的时间太长了，长到足以让别人怀疑他的头脑是否有问题……于是近乎本能的，他立刻决定要弥补自己的失误:
“从开战以来，我们的军饷到目前为止一共只发了三个月的，大人……而且就算是发下来的时候也会大打折扣，有的人还能拿到一半的钱，而有的倒霉蛋甚至连原来的1/3都拿不到，不要说靠着战争发财了，就连维修盔甲的钱都要抠抠搜搜的去凑……吃的东西也变得越来越差！”
“就在几个月之前，我们的伙食还是咸肉煮成的汤和可口的面包，偶尔能够吃到从北方送来的腌鱼，其他时候就要看当地的村子能够提供什么。新鲜的卷心菜和萝卜用来炖汤挺不错……芜菁价格最便宜……但现在，我们吃到的面包里面至少掺杂了一小半的锯末！然后就只有一袋又一袋的发霉豆子，鬼知道是从哪个地方翻出来的！吃的我晚上往外吐酸水，要不是脑子够灵活，想到可以趁巡逻的机会去附近的村子里抢……征收点儿东西，我估计也还在像其他人那样受苦……”
原本他只是按照纳塔慕斯的要求在说，但说到后面他自己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明显投入了真情实感，说得唾沫横飞，咬牙切齿，如果不是整个人还跪在地上，几乎要跳着脚唾骂。
“没有钱没有吃的，没有女人，甚至都没有好睡觉的地方！……我都不知道当初我到底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天天在湿透的帐篷里发抖，啃着要用锯子来切割的硬面包喝着发霉的豆子汤，整个人都快要长毛了！”
“那个该死的红毛猪一开始还说要提高我们的军饷，当时我还高兴了一阵子，觉得他是个开明而慷慨的国王……真是瞎了眼了！他甚至都等不及让我们高兴一阵子，就迫不及待的干出了这样的蠢事！…………”
到了后来，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当中，长久以来所积蓄的不满与怨恨一次完全爆发，甚至都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只是嘟囔着说出恶毒的咒骂与诅咒，把自己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看起来如果约瑟特罗此刻能出现在他面前，这家伙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重拳殴打……当然真出现在面前，估计还要两说，但至少此时此刻，他的愤怒和怨恨都是货真价实的。
这是一种认为自己遭到背叛和侮辱的怨恨，哪怕暂时压制，也会像条毒蛇一样蛰伏在心中，等待着爆发出来的那一天……当然，如果有一大笔赏钱的话，应该就足够让这些士兵和军官满意了。
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那位国王显然暂时还发不出这样一大笔钱来平息士兵们的不满……但这不会是永久的，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统治者，都会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危机，肯定会想办法解决。
而此时此刻，对纳塔慕斯来说便是恰到好处……敌人的防线看似依旧坚固，但那浮动的人心却已经千疮百孔，人心不附，再怎么合理的安排，再怎么庞大的军队都会变得脆弱不堪——至少对他来说便是这样。
而他之所以这么笃定，除了派出的大量情报人员不断反馈的信息之外，便是他对军队的了解……军队很花钱，非常花钱，几乎是在把一筐又一筐的金币倒进水坑里一样迅速，尤其是西方这种组织松散纪律不严的军队，将他们聚集起来所有花费的金钱更是天价，他不认为这个国王做到了这一点之后，国库当中还会有多少的积蓄。
而现在，他又失去了大部分能够提供税金的来源，偏偏手中还聚集着一只大军，而且是一只需要面对强敌，根本不敢解散不敢脱手的大军，那么，究竟会发生什么自然显而易见……
“带下去，先关押起来。”
侍卫立刻上前，将终于反应过来的麦吉亚斯抓住胳膊直接拖出了帐篷，而根本没听到刚才那句话的他还以为自己要被砍了脑袋，发出了惊恐的惨叫声，像只青蛙一样拼命的蹬着自己的腿，试图在地面找到一个可以提供支撑的固定点，逃离他想象当中的悲惨命运。
因为这家伙的惨叫声实在括噪，一个亲卫终于难以容忍，抬起手，一拳便砸在了他的头上，恰到好处的发力与位置，立刻就让麦吉亚斯陷入了昏睡，然后软趴趴的被拖走，在地面上留下了两道明显的痕迹。
没有去在乎那里发生的闹剧，纳塔慕斯继续下令，此时此刻他的手已经扶住了腰间的剑柄，眼神凌厉如同刀刃，只是站在这里，便如同山岳一样气势不凡:
“传我军令——各军立刻出发，沿规划道路迅速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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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明亮橙黄的金币顺着手指的缝隙不断流下，互相碰撞的时候会发出清脆而美妙的声音，这种声音足以收买一个人的灵魂，让他沉浸在这黄金的贪婪之中，不愿离开。
在火焰之下散发着微光的银币相比起来稍逊一筹，但却依旧足以勾起人发自内心的喜爱。
这毫无疑问是一笔难以想象的财富，萨拉诺德王国一个普通人一辈子也不可能见到这笔财富的万分之一，足以让亲密的兄弟反目，让恩爱的夫妻成仇，让仇敌化解干戈，让城市陷入火海……这一切都只看你怎么使用它们，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金子就是一种许愿器，通过金色的光辉来实现人的愿望。
很难有人能够不沉浸到这些金子所带来的震撼当中去，对于某些受尽了穷苦的人来说，眼前的这一幕，甚至足以让他们在极度的兴奋当中昏迷……但对某些人来说，金子就只是一种实现目标的工具罢了，不使用出去则毫无价值。
“动作要快！立刻将钱分发下去，要不然一些家伙要把天都给掀翻！用这些钱去把他们喂饱，他们之前已经饿得够狠了。”
毫无留恋地将一把金银币丢进了箱子里，红胡子约特瑟罗面无表情的对自己的后勤主管下达命令，但那已经开始下意识的掐住食指的大拇指显示出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461 金子，银子（2）
浑浊的汤水在火焰上不断沸腾，闻起来有豆类的香味，但如果再仔细去分别就能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苦味和酸味……显然里面的豆子并不是什么新鲜食材。
旁边人正在用木勺搅动着，汤锅的厨子也满脸苦涩，他从旁边的袋子里摸出来的豆子都长着大大小小的黑色斑点，闻起来的味道也相当不妙，只能说吃不死人也勉强能填饱肚子，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优点了。
在他旁边，一个帮厨的士兵正在用木匠的锯子锯切这一长条黑色的物体，他的动作和发出的声音都像极了在切割木头，但事实上这是士兵们今天晚上的晚餐……里面加入了相当数量的木屑，用来填充饥肠和增加分量……
这确实很有用，至少这样的黑面包吃下去，你很容易就会觉得自己的胃被撑到了……但归根结底它并没有蕴含什么营养和能量，味道也糟糕透顶，吃下去对舌头和胃都是一种折磨。
就这样伴随着锯子的切割，细碎的渣子也顺着切口洒落到地上，汤锅里的豆子汤也终于再也没有了能够改进的余地，厨师这才向这个营地当中的士兵，发出了开饭的信号。
满脸怨气的士兵头盔都歪歪扭扭，很多人连身上的盔甲都没有穿整齐，就这样邋邋遢遢的过来排队，甚至还因为次序问题吵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开始动起了手，借着这个由头发泄自己的怨气和怒火，而厨子则是拎起手中的木勺，保护自己的汤锅，防止这些正准备借题发挥的家伙把他的锅给掀了。
事实证明他很有先见之明，混乱之中果然就有人想要下黑手，被他的勺子在手上重重的敲了两下，差点没砸断骨头，打起来的两个也被军官镇压，其他人也终于可以继续打饭。
只不过无论是谁，脸上都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有的人端着自己的碗，用勺子不断搅动就是不往嘴里倒，啃咬面包的时候也像是在咀嚼着烂木头。
这就是萨拉诺德王国的大军如今的状况，他们在与帝国军团相持的防线上建立了无数的营地，但却因为失去了最为富饶的地区，军饷短缺物资紧张，士兵们士气低落，怨念颇重……如今他们不要说主动发起进攻了，没有一哄而散，甚至都已经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但不管是谁都看得出来，如果状况继续保持下去的话，这支大军的溃散也就是短时间之内会发生的事了……毕竟克扣军饷这一件事对一支大军来说就足够致命了，还要再加上物资短缺和士气低落以及强敌在前——可以说，国王已经没理由再对这些士兵苛责了，他之所以现在还能维持这支军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过去对国家军事力量的掌控，尚有权威留存，现在他所消耗的就是自己过去的权威，这种东西建立起来无比困难，但要失去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用勺子在汤里舀出一勺烂糊的豆子塞进嘴里，感受着那古怪的味道，然后靠着热汤将又干又硬又塞牙的面包冲进喉咙里，勉强对付了一餐，负责值守的小队长就想要站起身来，去旁边的塔楼上安排好放哨的人。
但就在他准备动身的时候，一只手却拽住了他的衣袖，鬼鬼祟祟的拉扯了两下——甚至都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是奥利斯这家伙。
他们两个关系相当不错，而且这家伙总有些鬼点子可以弄到点好东西，尤其是在如今这糟糕的状况下，他甚至还能搞到一些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肉干，给兄弟们添点油水。
于是他立刻就意识到了有好事儿在等着自己，只是短暂的犹豫之后，便将自己的职责抛在了脑后……反正帝国人已经这么长时间没动静了，今天应该也不用担心，而且他的肚子闹得难受，也没心情去顾虑那么多。
就这样，奥利斯对他挑了挑眉头，他则会意的跟上去，两个人七拐八拐地藏进了营地当中的一间仓库，而这里已经有三四个人在聚集，看到他过来都友好的给他打招呼，全都是平日里就相处的不错的朋友。
“啊哈，利弗，你小子总算是过来了，波尔，快点儿把门关上，我们时间不多，早点吃完早点回去。”
“没错没错，奥利斯我可是把身上的两个钱都给你了，你要是弄不来点好东西，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这两天天天吃发霉的豆子汤，我都快发霉了！再不找点好东西尝尝，我都想割了自己的舌头。”
一群人闹哄哄的开始催促起来，还有人焦躁的敲打着旁边的木板，让奥利斯皱起眉头对他们骂骂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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