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装骑兵,在全是mod的世界里生存 第3章

作者:走投无陆

  在极短的时间里,所有人都停止了自己的动作,他们不再动摇,也不再纵容自己的战马扰乱队形,那些心慌意乱的人闭上了自己的嘴,那些怯懦的人停止了自己的忧郁,那些暴躁的人也开始安静下来,归根结底,他们是久经训练的精锐,不是什么拿着草叉就上战场的农夫……

  “我的骑兵们!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我也可以回答你们,没错,你们担心的事确实的发生了,我们被那无耻的恶徒抛弃在了这里!这是何等卑劣和无耻的行径,他们抛弃了自己的战友,将我们的性命毫无保留的交给敌人……”

  马尔库斯攥紧了自己的长矛,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为何会如此的沮丧,也许他还有着那一丝的侥幸心理,直到他们的将军亲口说出,才彻底撕碎了他的最后一丝幻想,也让他真正的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们现在已经陷入了绝境,这是无法反驳的事实……但是!!我的骑兵们,你们来告诉我,即使面对这样的绝境,你们要在这里留着等死吗?你们要在这里坐以待毙,任由那些荷尔斯人用长矛将你刺穿吗?!!”

  “如果有人确实抱着这样的想法,那我要告诉你,你死在这里之后,将我们害死的敌人只会拍手称快,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执政官,我们只是一堆留在战场准备腐烂的尸体!!我不愿意这样,我不愿意死去之后,依旧看着我的敌人在充分享受荣华富贵,我即使要死也要死在那个混蛋面前!咬掉他的手指,撕烂他的眼睛!!”

  马尔库斯的呼吸声粗重起来,他的眼睛中开始蔓延出血丝,脸也变得通红,灼热的呼气声在头盔中响起,就像刚刚饮下一大碗烈酒。每一个头盔中都开始响起了粗壮的呼吸声,也许是因为愤怒,也许是因为希望,每一个骑兵都握起了自己的武器。

  “所以拿好你的长矛,约束好你的战马,我们再发起最后一次冲锋!!如果你还承认我是你的指挥官,那么,士兵!听从我的命令,让我们一起冲出去,这一次我们不为了别的,只为了自己的生存,是为了这我们每个人都应具有的权利,为了我们神圣的复仇,为了我们家中的亲人!我要求你们提起勇气,我会排在第一列,如果我战死,你们也不要停下自己的战马,即便死,我们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他们无法阻挡!”

  特索律斯目呲欲裂,转身轻轻拨动马头,让自己的战马排在了楔形阵的最前端,等他向后伸出手,数支长矛就递了过来,但他只抓住了离自己最远的那一杆,然后便把自己的铁杖挂在了腰间,将精刚锻造的矛头指向了对面的军阵。

  铁甲的摩擦声阵阵传来,就像无数次的训练和作战中一样,具装骑兵们开始排好自己的阵型,他们的盔甲在雨水之中被冲刷得雪亮,黄铜的部件如同金子一样散发着微光,锋利的长矛如同雨后的春笋排排竖立,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动摇和质疑,他们将再次发起最擅长的冲锋,硬生生的凿穿敌人的阵型。

  在这片堆满了尸体的山坡上,有了一片钢铁构造而成的树林。

  “骑兵!!……冲锋!”

08 破阵(2)

  冲锋的距离实在太短了,短到战马只需要三个呼吸就能跨越,而且这个距离也还在不断的缩小,就像是被束缚住的蝴蝶,他们早就没有了足以将自己的冲击力提到最高的距离。

  但速度还是可以达到标准……特索律斯之所以有这样的信心,就是因为这里是一片山坡,是倾斜向下的斜面,只要催动他们的战马,居高临下,如同水银泻地,就能够轻易得达到合适的冲击速度。

  密集的铁蹄践踏声将他整个人都包围住,他们就如同一股钢铁所铸造的洪流势不可挡的冲击了下去,地面都在剧烈的颤抖,战马发出剧烈的喘息声,健壮的肌肉不断收缩,带着背上的骑士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向下涌去,那些锋利的长矛已经被端平,盾牌被竖起,链锤和铁杖也已经握在了手中,不管成功与不成功,他们只剩这一次冲击的机会,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只能彻底陷在对方的阵列里近身搏杀。

  每个人都咬紧了牙关,不再吝啬马力,全力地催动着自己的坐骑,只为了这最后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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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兵们的阵型是如此的严密,他们身上穿着厚重的锁子甲,手里竖着尖锐的长矛,盾牌相互交叠,就如同一面凭空出现的墙壁,但即使是这样,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安全感,因为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在告诉着他们,就算这样的阵形也眨眼之间就会被人类的具装骑兵给冲的粉碎,即使对方也会付出一些代价,但那种血肉横飞死尸死尸枕藉的场景,还是会对步兵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

  所以即使军官再怎么催促,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快走两步,所有人都保持着缓慢的脚步,缩进着与对方之间的距离。直到那可怕的如同雨点一样密集,如同雷霆一样沉重的蹄声再次传来,所有的队列都开始有所动摇,那一条钢铁所密集堆积起来的河流已经向他们倾泄而下,最前方那个身材高大的骑士手中的长矛已经闪烁着寒芒,渴望着饱饮敌人的鲜血。

  最前方第1排的士兵用脚踩住长矛的根部,将自己的长矛树立起来,厚重的盾牌也在他的面前排列成盾墙,长矛从缝隙之中伸出,让方阵变成了一个浑身是刺的铁刺猬,他们的弓弩手已经全军覆没,寥寥几个幸存者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现在就只能靠他们厚重的阵型和纪律应对敌方的冲锋,这对最精锐的步兵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而且荷尔斯人的步兵远远称不上最精锐……

  居高临下又是这么短的距离,眨眼之间那只铁骑就已经冲到了面前,无数只马蹄所溅起的泥水四处泼洒,锋利的长矛只差三米就要互相接触,而在这个可怕的压力之下,荷尔斯人的步兵再一次发生了动摇,而这一次的动摇,尤其致命……

  第1排的荷尔斯步兵有的甚至惊慌失措的丢下了自己的长矛,身体的本能操纵了他们的理智,让他们向着任何有空余的地方拥挤,想要躲开那些可怕的铁骑,也让那密不透风的枪林出现了致命的空隙。特索律斯躲过两只刺向他头部得矛头,然后毫不犹豫地操纵着自己的战马一头扎了进去,霎时间,便是天崩地裂!骨头折断和长矛刺入肉体的声音不绝于耳。惊慌失措的哭喊声和哀嚎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就像之前每一次冲锋一样,厚重的铠甲轻而易举的抵挡住了刀剑的劈砍,寥寥几只长矛也无法停下战马冲锋的脚步。厚重的盾牌在战马庞大的冲击力下被踩到了地上,在后面支撑着盾牌的士兵们也发出凄厉的惨叫,被无数蹄子所践踏。他手中的长矛已经刺穿了两个步兵的身体,手腕却依旧如同钢铁所浇筑的一样纹丝不动。

  长矛已经无法拔出,他顺势放开之后,伸手抓过了一只刺向他胸口的长矛,然后在那个士兵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中,伸手就把他和长矛一起从阵型里拽了出来。

  半空之中这个士兵就被身后刺来的长矛刺穿了胸膛,而他也带着自己的新武器,继续穿透着眼前的阵型,密集的刀剑在他们的盔甲上刮出火光,数不清的步兵被他们的马匹所践踏和蹂躏,密集的枪林如同路边伸出的树丛一样,让人猝不及防,挥下的链锤敲碎头骨,刺出的长矛撕开铠甲刺穿心脏,一列又一列的步兵被他们轻而易举的撕开,数不清的生命正在他们的铁蹄之下哀嚎,就连战马也变得疯狂起来,在骑兵们的驱使下,拼命的向前突击。

  这是何等盛大震撼的画面,这些精锐之中的精锐早就把自己塑造成了战争的样子,在这一刻他们心中没有恐惧和犹豫,只有极度的愤怒和决然,他们就像是一群恨疯了的狮子,肆无忌惮的撕扯着每一个胆敢阻挡脚步的东西,骑兵们狂呼酣战,在挥洒的血液内脏和脑浆之中疯狂的突击着,陆续有骑兵被抓住破绽刺下马来,但其他人依旧不管不顾的继续突进,一个又一个方阵被迅速的击溃,死伤在迅速的扩大,鲜血和粘稠的内脏已经把地面都糊上了一层,倒闭的战马和尸体相互叠加,战马到后来践踏的已经不是地面,而是淋漓的血肉。

  所有荷尔斯人的军官都陷入了极致的震惊之中,他们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本以为自己能够取得胜利……但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着他们,凭什么人类能够占据富饶的中央平原……凭什么他们在战争之中总是失败?凭什么人类的国家能够拥有如此的财富……

  ………………

  在战马踏倒最后一个敌人时,特斯律斯或者说徐宁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头盔和一半的左耳,一条狰狞的刀痕从他的额头划到了右脸颊,差一点就要切到他的眼,一头黑色的短发已经被鲜血所浸透,身上的盔甲布满了刀斧的痕迹,几只断掉的矛头插在战马的身体上,手中那精刚所锻造的铁杖也已经被粘稠的鲜血糊了一层又一层。

  但他们终于冲出来了,没人能数得清他们到底击溃了多少的阵列,所有人都在冲出来的第一时间,便毫不犹豫地继续催动自己的战马向前突击。劫后余生的喜悦和依旧难以压抑的愤怒,让他们大声欢呼,肆意喝骂。

  而荷尔斯人却只能看着那些只剩下一半数量的骑兵,硬生生的击败了数倍与他们的步兵之后扬长而去,看着那些早已经不再雪亮的盔甲和武器迅速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只有士兵们凄惨的哀嚎,依旧在那一片狼藉的缺口处响起。

  那里早已变成了人间地狱,断裂的尸体和流淌的内脏铺满了地面,依旧活着的伤兵,从这血肉模糊的地狱之中伸出手来大声的哭喊和哀嚎,他们的心理和生理都已经被彻底击溃,哀求着那些依旧还活着的战友将他们从这里拖出去,有人只剩下了半截身子,依旧用两只手在地上使劲的扒拉着想要让自己离开这里。

  沉默降临了军阵中心的区域,所有的荷尔斯人都沉默着…………

09 村落·

  “还有多少人?”

  “316个,大人,还有一些掉队的。”

  特索律斯轻轻攥着手中的缰绳,胯下的战马焦躁的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带动他身上的甲裙沙沙作响。那足足有100多公斤重的厚重战马护甲会严重拖慢他们的速度,所以在他的命令下,所有骑兵的马铠都被集中起来,在这茂密的森林之中,寻找到一个干燥阴凉的隐蔽洞穴,然后全部放进里面。

  他们在离开之前还用厚重的石头将那里彻底封死,然后再盖上了一层层的泥土,只用几天时间,那里就不会再留下任何痕迹。而这些宝贵的护甲也就能够留存下来。

  特索律斯额头的伤口正在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一柄重曲剑重重的劈在了他的额头上,如果不是因为及时做出了躲闪的动作,整个脑袋都会被劈开,现在也能从裂开的皮肉缝隙之中看到那雪白的骨头已经被血丝所侵染,伤口的皮肉也已经发白,看起来状况不容乐观。

  这一刀几乎是贴着他的眼球滑过去的,就连眼睑都被切成两半,再向前一丝,他就要瞎掉自己的右眼,其他大大小小的疤痕,大多数都只是刚刚划过皮肉,只有一只耳朵被长矛带去半截,直到现在他有才有时间好好包扎一下自己的伤口,之前为了止血都是直接撕掉了自己的衣摆,用那带着血污的布条按压在伤口上。

  即使身上的伤口接连不断的传来疼痛,但都没有让他露出任何的异常之色,某种激烈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内心,让他忽略了一切的痛苦……

  当他们从那片山坡上出击的时候,整整有1132名具装骑兵,每一个都是久经训练的精锐,他们每一个都可以熟练的操控自己的战马,每一个人所拥有的装备都足以让几个中产家庭破产,只要他们出现在战场上,敌人的士气便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他们的战友便会大为振奋,奋勇冲击。

  但这样高贵勇敢的骑兵们,却因为某些人肮脏的欲望,毫无价值的被抛弃在了敌人的包围之中,并且损失如此惨重,只有四成左右的人逃了出来……身为被这些骑兵们交托性命的人,他的盛怒完全无法遏制。

  从昨天到今天,这短短的时间里,就像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噩梦……但他却如此自然地适应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独自思考过:……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极为反常,他好像一个已经久经战争十几年的将军,能够自如地带领自己的骑兵冲击敌人,而且还能在那种绝境之下,将这些相信着自己的骑兵们带出来……

  这些事情绝对不是普通大学毕业生徐宁能够做到的,只有荣耀的黑色双头鹰旗帜的拥有者,皇帝直属的金色军团的将军,帝国第一冠军勇士,特索律斯·盖伊斯·雅尔涅乌斯才能够做到……这些消息都是冲出来之后,他通过旁敲侧击不断收拾信息之后得到的……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谁,水潭之中映出的那张脸明明就是他自己,但周围的所有士兵都叫他特索律斯,他们眼睛中的敬爱和景仰是无法作假的,尤其是自己这个将军带领他们从上万敌军的包围圈中冲出来之后。

  他仿佛就是那个冠军勇士,作为所有骑兵的带领者,第1个冲向那密集的枪林,却依旧只受了些轻伤就活了下来,仅仅昨天那短暂的接战,死在他手上的荷尔斯人就有一百多个,要杀掉一个全副武装的重步兵,对他来说并不比再杀掉一只鸡更困难。他清楚地知道该怎么用手中的长矛刺击能够撕开对方的铠甲薄弱处,更清楚的知道如何挥动手中的铁杖,能够让战马的速度所带来的力量加成达到最大……就好像他是天生的勇士和强者。

  他的性格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无论多么血腥骇人的场景出现在面前对他来说也不会比路边的石头更加吸引注意力,他能够面不改色的纵马践踏那些残缺的尸体,在内脏溅到自己脸上时也能冷静的挥刀砍掉对方的脑袋……这一切的一切他都能察觉到,并且带着一种冷静的态度看待自己的变化。

  而这种态度却也让他感到苦恼和迷茫,只是这种情绪一直被他压制在自己的心里,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而他也清楚地知道,一个领导者绝对不能在自己的士兵面前表现出那种情绪。

  …………

  “阿卡尔,将军的伤必须要尽快处理……这里的空气这么潮湿,用不了几天那里就会发烂!”

  阿卡尔终于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了那符合想象的方正脸庞,他的嘴角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一直延伸到下颌,脸上的棱线刚硬直接,头发剃得很短,只有一层短短的发茬,两条粗壮的眉毛让他显得很有气势。

  而向他提出这个建议的正是马尔库斯,他已经看起来不再年轻,有着上唇的浓密胡子和一大把山羊胡。外表是一个看起来很稳重的中年人。

  “我当然知道,但在这个地方我们怎么找的到医生?!没有医生谁又敢动手处理眼睛上的伤,难道你来吗?!”

  阿尔卡显得极为焦躁,护旗官的右手被白色的布条牢牢包裹,却依旧有刺眼的红色暴露出来,作为跟随着将军的护旗官,他也理所当然的受到了更多的攻击,但那面荣耀的黑色旗帜却始终没有在战斗之中倒下过一次,即使现在在丛林之中行军,他也把旗帜小心的卷起来收进了背上的牛皮筒子里。

  马尔库斯也被这一句反问彻底堵住了嘴,他当然也没有任何办法,刚才都是瞎着急而已。他们现在正在丛林之中稍作休整,等待那些掉队的成员追赶上来,这个休息的时间不会太长,他们的补给快要耗尽,必须要尽快赶到已知的人类城镇,否则他们这些基本上不会打猎的具装骑兵估计要饿死在这片森林里。

  于是无可奈何的众人只能牵着自己的战马来到了特索律斯的旁边,等待着指挥官下达下一步的命令,他们早已派出侦察的斥候,为他们探明前路,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一会儿就应该要回来了……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身上只留着锁子甲的骑兵跳下马来:

  “大人,前方并没有伏兵,而且我们发现了一个村落。”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那是个荷尔斯人的村子……”

  ………………

  随着对方接下来的话,气氛开始变得肃杀起来。

10 一个医生

  低沉的惨叫声,在这简陋的房子里响起。这是一间森林里的居民们最常见的木质小屋,以干燥的茅草所为屋顶,如果遇到太大的暴雨会有漏水的风险。但足以供平日里居住,这间似乎格外破败,就连上面堆积的茅草也已经腐烂发霉,看起来已经好几年都没有更换了。

  而在这间屋子的外面有一个面色焦急的荷尔斯男人,他在旁边的锅台上升起了大火,正在不断的往里面添着柴想要把锅里的水煮沸,一个木盆就摆在旁边,还有一条用的发黑的毛巾……科尔斯男人时不时就会回头看一眼房间,为里面传出的低沉惨叫声揪心不已,但他又不敢擅自离开,至少在这个时候,医生的话足以让男人管住自己的脾气。

  在不计代价的燃料投入下,很快这一大锅水就沸腾了起来,他用一个木勺将那沸腾的热水倒进了盆子里,让毛巾浸泡一会儿之后再加入一些凉水,搓洗起这条毛巾和几条白色的绷带,等到热水变得浑浊,他才停下了搓洗的动作,将肮脏的水倒掉,又把盆再仔细用沸水冲洗了一下,这才端起一大盆热水,冲进了房间里。

  那矮小的木质床榻上,铺着他们最好的被褥,虽然依旧破洞发黑,但搭配上几条狩猎而来的皮毛,就能让他们在寒冷的冬日存活下来。

  而他的妻子正躺在床上大声喊叫,脸也涨得通红,亚麻色的发丝被汗水粘在了脸颊上,因为剧烈的痛苦而手脚不停的挣扎着。几个村子里的有经验的老妇人正在这里帮忙,其中一个伸手接过了男人手中的盆子,就把他继续往外赶:

  “看在艾法斯的份上快出去!你在这里会妨碍我们,别忘了把那些双叶草煮在锅里,待会儿就用得上了。”

  在男人被赶出去之前,他看到了房间里最引人注目的景象,一个丰腴而高挑的身影正在指挥着所有人,一袭灰色的朴素连衣裙一直垂到脚踝,皮革制成的束腰勾勒出纤细有力的腰部,原本宽松的布料被衬出了丰满的弧线,一个用鹿皮制作的采药小包就挂在饱满的胯部,那惊心动魄的曲线,散发着难以掩饰的女性魅力。

  苍青色的长发被一根鹿骨制作的发夹挽在脑后,露出了修长白起的脖颈,两只细长却不那么尖锐的耳朵从鬓角两侧延伸出来,在这光照不足的房间里不算太过明显,甚至稍不注意,都会忽略这一对耳朵。

  这位女性是他们村落之中的医生,或者说是一位巫医……而现在这个村子里能够让自己的孩子顺利出生的人也就只有对方了,即便…………

  男人摇了摇头,打消了自己那一丝的顾虑,然后又回到了锅台前,从旁边的藤框抄起一大把绿色的草叶放进了锅中,转眼之间清澈的沸水就变成了一种发青的蓝色,并且这种颜色还在不断加深。

  生下这个孩子并不容易,尤其是在这个森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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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坏的状况还是发生了,他的妻子一直到黑夜都没有成功的生产,曾经响亮的哀嚎声,现在都变得有气无力,显然他的妻子已经没有了体力,男人在房子外面急得团团转,甚至好几次都想要冲进去,但都被那些老妇人给拦住了。

  正当他无能为力又焦急万分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他那细长的耳朵微微抖动,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脸上也迅速露出惊慌的表情。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他将脑袋贴在了地面上,然后他就清楚地感受到了那个如同雷鸣一般的震动声……

  就在眨眼之间,这样的震动声就变成了真正的雷鸣,几百对铁蹄践踏地面的声音开始响彻在这片村落里…………

  …………

  躺在床上的妇人已经脸色都有些苍白了,但在那位高挑女子的指挥下,其他的老妇人为她灌下了一大碗青蓝色的汁液,让她的脸色迅速有所好转,然后便准备继续他们没有完成的事将孩子生下来。

  “骑兵!!!…………”

  一阵恐惧到极点的呐喊,突然传遍了整个村子,随后便是那个挂在村口的铁锅被人用力敲响,清脆而尖利的响声充满这个小小的村落,紧接着更多人惊慌的呼喊和呼叫声,就响了起来,一瞬间让这个冷清的村落变得人声鼎沸。

  但就在铁锅的敲击声依旧在响起的时候,一阵如同雷鸣一般震撼,如同风暴一样迅捷的响声就包围了整个村子,大批暴躁的战马开始包围住这个小小的村落,他们坚硬的提子,将成片成片的草叶践踏进泥土之中,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印迹,这如同风暴一样可怕的声音之中,所有人都如同空中飘荡的草叶,一瞬间惊慌失措起来,妇人们也扔掉了手中的东西,纷纷跑出了门。

  只有这个依旧动弹不得的孕妇和那位医生依旧留在了这个房间里,其他人,包括孕妇的丈夫都没有出现…………

  孕妇已经被吓坏了,甚至都开始胡言乱语,脸上的汗水和眼泪混杂在一起,甚至都试图直接从床上爬起来,但浑身无力又剧痛无比的身体,依旧让她动弹不得。

  “躺好。”

  一只纤长有力的手按在了她的胸口,让她重新回了自己的床上,这个医生依旧在冷静的继续着自己的工作,丝毫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按照我告诉你的办法,继续用力,我们现在唯一的活路就只有你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再一起跑……快点。”

  因为整整一个下午都在不断指挥,女人的声音略微沙哑,但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也让孕妇安心了下来,随着痛苦的喊叫声,也许是危机激发了她的潜力,之前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动静的孩子,这次却十分顺利的就从产道里生了出来。

  但令人不安的是,这个孩子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发出哭声的意思,让产妇一下子惊慌失措的哭喊起来。医生却依旧沉稳,洁白纤长的手指十分的灵巧有力,用一柄闪烁着苍青色光芒的小刀轻快的切断了脐带,然后就抓住那个婴儿的脚,将他倒提起来,不轻不重的在屁股上打上几巴掌,那被羊水浸泡的惨白色皮肤上迅速出现了几道红印,一些浑浊的水液也从婴儿的鼻腔里流了出来,随着孩子咳嗽了几声,一阵响亮的哭声立刻响彻了整个房间。

  用一块大毛巾干净利落的擦干了婴儿身体上的水分,然后就把他放进了母亲的怀里,原本还不断哭嚎的婴儿,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将自己的整个身体拼命的蜷缩。

  产妇的身体依旧虚弱,但她们已经不敢再耽搁了。正当医生想要搀扶起自己的病人时,一阵铁鳞摩擦的声响突然从旁边传来。

  医生僵硬得将自己的头转向了门口,露出了那年轻而白皙精致的脸庞。而一个浑身都被厚重铠甲包裹,脸上有一道狰狞刀口的高大男人,已经站在那里看了他们许久,几个全身披挂铁甲的骑兵站在他的身后沉默不言,而他们的武器正闪烁着刺眼的寒光…………

11 略作休整

  月光照在光滑的鳞甲上,反射出的光芒细细碎碎,就像从树叶之中露出的阳光一样,带着几分轻灵,但却并不能像阳光一样让人感到温暖,反而让她感到毛骨悚然,一股冷气直接从脊椎扩散开来到达了全身。

  这些钢铁所铸造出的精致事物从诞生开始就是为了夺取性命,尤其是在这乱世之中,不管是谁也能看出这些可怕的士兵的来者不善,尤其是为首的那个男人,身上那可怕的血腥气,几乎就要把她吓得晕过去,脸上一道狰狞的伤口甚至能够看到骨头。

  铁甲互相摩擦所发出来的声音让人浑身颤抖,旁边的产妇几乎已经不能站立,本就虚弱的身体,再加上如此可怕的场景已经让她晕了过去,只是胳膊一直死死的抱着自己的孩子,哪怕失去意识,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这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因为母亲突然加大的力量,感受到了不适,于是丝毫不顾及场合的大声哭了起来,孩子的哭声响亮而又极具穿透力,一下子就打破了这肃杀的氛围,几名骑兵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还是最前方的那位男人率先开口:

  “让这位刚生了孩子的母亲躺回床上去吧,我们不会伤害你们……更何况如果我真的想伤害你们,你们也跑不掉。”

  医生沉默地将产妇送回了床上,又将那不断哭泣的孩子略作安抚之后,才不安的看向了已经找了个凳子坐下的男人:

  “这位大人……不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

  女孩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她不希望惹怒这个可怕的军人,一种几乎称得上是本能的直觉,让他迅速意识到这个男人已经不知道杀过多少人,像这种人对生命看得极轻,动辄就要取人性命,所以更要小心谨慎。

  “哦,我听说这个村子里唯一的医生就是你,所以想请你来帮我看看伤口。”

  男人满不在乎的将自己的身体靠在了墙上,他身下那个所谓的椅子就是一截已经干枯的原木,从窗外的银亮月光也照亮了这个男人的脸。

  线条流畅刚硬的脸上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一对眼睛,就好像云雾之中盘旋的鹰隼,眼角微微上翘的同时又极为有神,带着摄人心魄的魄力和气势,挺直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嘴唇,胡须剃得很干净,露出了光洁的带有强硬线条的下巴。

  头上那短短的黑发向后梳起,露出宽阔的额头,修长厚重的剑眉斜飞入鬓,时不时因为额头的疼痛而微微抖动一下。

  总的来说,这个看起来杀人如麻的军人长得意外的好看,非常符合帝国的审美标准,曾经去过帝国城市的医生很了解帝国人的看法,面前的男人几乎就是照着那个模板来长的,甚至长得还有些过于出色了。

  唯一破坏这幅面容的东西,就是那可怕得伤痕,这一刀纵贯了大半个面颊,从额头一直切到颧骨,甚至将眼睑都切成了两半,让人不禁怀疑他到底是怎么睡觉的。而且伤口的状况明显有些不容乐观,虽然已经不再流血,却泛着一种令人发怵的惨白色,里面的骨头都清晰可见。

  这样可怕的伤痕,足以让一个壮年男人因为那剧烈的疼痛而动弹不得,面前的这个军人却面不改色,虽然额头时不时的抽搐一下,但脸上始终保持着平静和从容,就好像那只是被蚊子咬了一口似的。

  “如何?我还有救吗。”

  男人的声音中带着笑意,似乎颇为放松。但医生却敏锐地听到了那几个全副武装的骑兵握紧自己武器的声音,他们那险恶的气势在这一刻几乎差点让医生扔下手旁的一切,转身逃走,其中一个身材最为高大的,甚至直接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似乎只要她认可了男人的判断,这几个士兵立马就会做出可怕的事来,恐惧让她的舌头都在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们几个不要吓唬这个医生,去外边等我……不用担心,我相信这个医生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她看起来可像是个聪明人。”

  她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那种带着血腥气的可怕威压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几个士兵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就退出了这个房间,还将房门关好,等到甲胄作响的声音彻底平息之后,男人才将自己的头转过来,看向她继续开口:

  “医生,告诉我你的名字吧,你不会没有名字,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