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装骑兵,在全是mod的世界里生存 第67章

作者:走投无陆

  看到男人难得聪明一次,托里都却只是在心中暗笑——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一身铁甲没人帮忙急切之间穿不上,这个蠢货就算把自己的铁甲留下又有什么用?想要杀他的时候真以为能挡得住自己吗?而且身体轻便,还不怕他跑了……

  他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夹杂着几丝不满。但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轻声叹气:

  “好吧,事到如今我也不在意其他的了……把我的刀给我,我去解决他们两个,然后我们两个各自散去,就当从来没见过,如何?”

  “好,就这么说定了!”

  男人顿时眉飞舞色,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虽然还没成功,但整个人已经轻松了一大半。

  随着捆缚住手脚的牛皮条被挑断,托里都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和脚腕,然后扶着墙壁慢慢的站了起来,虽然脑子依旧发晕难受,但他已经能够站得稳了。

  刀柄镶嵌着黄金,缠绕着银丝,圆盘状的护手上镶嵌着绿松石和青金石,锋利的刀刃带着奇妙的弧度,锐利的刀尖微微上翘,能够轻松地切开血肉。

  这是可汗的宝刀,但这三个家伙完全不识货,只是当做一把漂亮点的刀剑……

  他伸出手握住自己的刀,轻轻的在空中挥动了两下,闪亮的刀刃带来清越的颤鸣,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弥漫在了洞穴之中。

  男人脸上的表情突然有点僵硬,但托里都却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举动,只是把刀用一块布裹住,然后回头注视了他一眼,便钻进了洞穴里。

  男人突然有点慌,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把什么事情搞砸了,尽管刚才还人恨不得生啖那两个家伙的血肉,但现在他却突然觉得好像没必要要了他们两个的命……自己把这个明显不好惹的人给放开,不知道到底会有什么后果……

  性格懦弱的男人又开始疑神疑鬼起来,在一时冲动之下做的决定,现在让他无比的后悔。如果不是害怕惊动其他两人,他几乎要朝着洞穴内部大喊出声,把拿着刀进去的托里都叫出来。

  但没等他想出个子丑寅卯来,托里都就已经提着两个血淋淋的脑袋缓步走了出来,光洁的弧状刀身上没有沾染一丝血液,闪烁着明晃晃的月光。

  男人的腿开始发抖,这个原本看起来落魄的老家伙,在这一刻就像是一只从蒿草丛里探出头来的恶狼,正用一种充满了邪念的目光扫视着他的脑袋……

  托里都走到这个男人的面前,伸出刀刃拍了拍他的脸,一丝戏谑的笑容出现在他的嘴角:

  “把我的东西都找出来,所有……不要落下任何一丝,否则我会用这把刀从你的头顶开始剥皮。”

  ……………………

  甩掉刀上新沾的血,托里都翻身跨上了自己的马鞍,之后便驱动战马离开了这片处于矮山旁的乱石堆,今天的月色格外的晴朗,让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在银色的月光下波动的草原,自由的冷风窜进他的鼻腔让他的骨头都舒展开来。胯下的战马发出兴奋的嘶鸣,把蹄子摆动得越来越快,让他几乎化成了一阵风。

  他身上沾着血垢的铁甲刷刷作响,冷风毫无阻碍地吹在他光着的头上。一直策马冲到了山丘顶端,他才停下来辨认自己所处的方向。

  草原上的景色总是有些相似,不熟悉的人踏入这片土地往往会迷失方向,让他想起了自己还是个普通牧人的时候……那个时候在黑夜还留在草原上是很危险和愚蠢的事,随处可见的狼群和盗匪都会让他轻易的丢掉自己的性命,所以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把羊群赶到附近的山洞,用尖利的荆棘挡住洞口。然后钻进去和羊睡在一起。

  那已经是20多年前的事,但他此时想来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还是同样一望无际的草原,地形的起伏还是那么的平缓,树木依旧那么的稀少,就连藏身的山洞也分布在差不多的地方。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则干了一件蠢事——虽然那个山洞已经清理干净了,为何不在那里休息到明天早上再离开呢?……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没了返回去的兴趣,就这样信马由缰的行走在黑夜之中的草原上。

  他的刀鞘拍打着马鞍,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具体位置,但他可以肯定这是东方的草原,他熟悉这里风的味道,也看到了远处那高耸的马扎罗斯山。

  他当初就是在那片山峰的山脚处开始聚集自己的军队,在他出发的时候,他的身边有着1万多人的军队,等进入了切里索纳斯,更多的部落聚集而来,让他的手下有了整整3万名战士……但现在却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夜晚的草原上纵马。

  他的一生经历过不少的失败,毕竟从一个牧人一直坐到可汗的宝座不是件容易的事,期间经历的失败和逃亡更数不胜数,被他亲手杀掉的敌人也已经记不清了……像丧家犬一样躲藏进沼泽的枯草丛里也不是没有做过,靠着石头上爬动的蜗牛来维生,在泥浆遍地潮湿不已的沼泽中整整躲了两天,他才勉强活了下来。

  但从来没有一次的失败能够像这一次这样惨痛……他不知道自己的军队到底损失了多少,只知道当时连片的尸山血海几乎要让他发疯!那些全身披挂着铁甲的帝国士兵就像屠宰猪一样一样杀戮自己的战士,铺天盖地的箭雨比雨点还要密集,从头到尾他都在被压制,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一个地方取得丝毫的进展……

  他那时甚至怀疑自己真的在同一片钢铁作战……是不断的把自己的脑袋撞在上面,直到骨头碎裂,头破血流为止。

  那些连马都披挂上了厚重铁甲的骑兵更是让他心惊胆颤——只要他们到来,自己的部队就只有溃散的下场,从来没有例外。那个有着雄鹰羽翼一般的金色头盔,骑乘着高大雄壮战马的帝国将军更是无人可挡,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居然可以勇武到这种地步……

  虽然他在血战丛中就被人一锤砸晕,但他不认为自己醒着能对战争有什么影响,说不定还会让他们有太多的顾虑,影响到自己的部众逃命。

  ………………

  胡思乱想了好长时间,托里都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勒住了胯下的战马。他面前是一小片树林,正好可以休息。

  用手中的长刀清理出一片空地,然后把马背上的毯子铺在上面,躺上去把自己裹住,战马拴在旁边的木头上,托里都闭上眼睛一会儿就发出了细微的呼吸声,哪怕是脑袋上结痂的伤口都没有影响到他,只有战马在黑夜中啃食着地上的嫩草。

  想再多也没有,反正已经败了,不如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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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军团的统帅和执政官,特索律斯的军帐理所当然的位于大营的中央,占据着一片宽阔的空地,在白色的油毡周围还挖出了妥善的排水沟,不会因为大雨让潮湿蔓延进帐篷里来,里面不的有宽阔的桌案和睡觉的床铺,还有着悬挂盔甲的木架和可以休息的椅子。

  这些放在住宅里显得太过简陋,但如果是行军的帐篷却又有些奢侈了——毕竟像这种临时营地,绝大多数的士兵都是整个小队挤在一个帐篷里睡觉。

  城市周边的村庄已经开始恢复生产,那些逃亡出去的村民们听闻大军到来都自发的返回自己的家乡,整个行省的伊里斯人都已经被清理掉,这场动乱下来,让这个行省的人口还不足原先的1/3,很多村庄都已经空无一人,大量的田地再也无人耕种。

  最为惨重的损失是被劫掠一空的托里莫斯军马场和凡斯米诺军马场……虽然那些掠走战马的库里斯特人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连他们的马也成为了帝国军团的战利品,但还是有不少的战马在战争之中损失,军马场的人员和建筑全都被摧毁殆尽,想要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没有几年是肯定做不到的。

  这样严重的战败和失职,足以让一大堆人为此倒霉,整个帝国的马匹繁育都会受到影响,这对于这个四面环敌的国家来说重要性不言而喻,哪怕一个总督因此被送上断头台都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帝国人民的怒火和质疑需要被平息。

  哪怕取得了一场毫无疑问的大胜,将来袭的敌人化作了满地尸骸。但特索律斯可没有给别人善后的兴趣,他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给某些人的腐败、无能、贪婪和失职作遮掩。加上得到了皇帝的授权,也为了给他之后的计划铺平道路,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也不会饶恕那些隐藏在泥土之中腐烂的根须。

  现在有近2万多人的大军归他调遣,正是可以借大势而行的时机……而眼前这个被捉住的伊里斯商人,能够让他知道很多东西……

  这片土地上唯一仅存的伊里斯人看起来并不奸诈狡猾,恰恰相反的是他的面貌就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没有任何油滑虚伪的东西掺杂在里面,剃得干干净净的胡须增加了几分机敏的意味,但狼狈而破烂的肮脏衣服又让这种印象大大削弱。

  这个伊里斯人正跪伏在他的脚下,祈求着帝国的怜悯和饶恕,但特索律斯知道,这个看起来凄惨可怜的家伙恰恰是引起这一次叛乱和库里斯特人入侵的主要推动者之一……他之所以痛哭流涕,不是因为要为自己的罪孽请求饶恕,而是因为落在了自己的手上,知道他要经受的各种酷刑,快要把自己吓疯了而已。

  根据他的说法,库里斯特人在撤离之前打了他的主意——试图杀掉他之后抢走所有的财产。幸亏一个忠诚的仆人和他交换了衣服,才让他有机会混在运送草料的马车之中逃出去。

  但他肯定没有想到,帝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重新控制了这片土地,而且对所有的伊里斯人都下达了严酷的处理命令……所以他没过两天就被附近的村民擒获,一个知道他身份的捕盗官把他送到了这里,才让他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

135 后记(2)

  一般来说,这个帐篷里的拜访者都会得到一个座位,但罪人除外……他没有站在帝国军团统帅面前的资格,甚至跪在这里都会让帝国的士兵们心生不悦。

  这个伊里斯人明显吃了很多苦头才被送到了这里,在过去他是一个富有的大商人,堪称日进斗金,吃穿用度无不奢侈,甚至帝国的总督都无法和他媲美。

  但现在他曾经穿着厚牛皮靴子的双脚已经鲜血淋漓,没有人愿意给他一个垫脚的东西,他是被用鞭子驱赶着一路走到这里来的,脚下的皮都被磨掉了一层。

  身上也到处都是血痕和淤青,不知道挨了多少打才挺到了这里,就连头发都被撕掉了几把,露出了渗血的头皮。

  与往日的奢侈相比,此时的他连乞丐的处境都比不上,至少乞丐不会被所有人厌恶和鄙视,也不会随处都有人想要割开他的喉咙。

  而且就算承受了这般的苦楚,他要活下来依旧是不可能的事——作为这次叛乱的推动者之一,他必将遭受帝国最为严厉的刑罚,受尽折磨之后才能得到死亡的仁慈。

  以他的聪明自然想到了这个下场,更何况一路走来,威严而恐怖的军营和杀气腾腾的士兵也让他战战兢兢,整条腿上的骨头都在这一刻融化,再也没有了爬起来的力气。

  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曾经引以为傲的财富是他可以在两个国家边境运作的倚仗,现在都已经荡然无存,作为一个罪人,他的地位远比乞丐还要卑贱。

  但他依旧不打算放弃求生的努力,虽然知道自己犯的罪即使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但他知道法律都是写在明面上的,背地里有的是余地和可能……

  “库里斯特人已经在东边失败,他们的尸体堵塞住了河道,铺满了草原……但与此同时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身材高大的特索律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他的影子几乎要把地上跪伏着的伊里斯人彻底遮住,眼睛都没有转移到对方的身上,就好像在自言自语一般。

  男人的手狠狠的抖了一下,他的肩膀就如同一条被踩住脑袋的蛇一样扭动起来,但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一些很有趣的事,就比如——库里斯特人的可汗可以给他的卫士穿上帝国武库里出来的护甲……甚至连工匠的姓名和生产的时间都清清楚楚的标注在上面,让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查到它们的来源,你说,这是不是件有趣的事?”

  男人的牙齿一瞬间咬得咯吱作响,他没有想到那些野蛮人居然会愚蠢到这种地步!——他们连护甲上的关键信息都懒得毁掉……不,也许他们是故意这样做的……

  “关于这一点,我觉得也没必要和你绕关子……”

  特索律斯将自己的身体微微前倾,修长笔直的眉毛就像是两把刚刚打磨出来的利剑,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锋利和威严:

  “你所犯下的罪恶,足以让首都图书馆的医学大师负责在你受尽痛苦之前维持生命,直到你的精神崩溃变成一个疯子,才能得到仁慈的死亡,你肯定不会像这样,对吧?……”

  “我也不想和你谈什么条件,因为你没有任何资格,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如果让我满意的话,我会干脆利落的砍了你的脑袋,让你免去之后的酷刑。”

  男人一下子慌张了起来:就和他设想的完全不同!特索律斯没有询问他些什么,只是干脆利落的下了命令,他只有接受或拒绝两个选项,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了挣扎的余地。

  “对了……”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一样,特索律斯抬起头提醒道“不要想着你可以靠自杀来逃过刑罚,首都监狱的狱卒们有的是办法让你活着抵达切格夫涅,真正的地狱不在你们的经书中,而是在那里……只需要一天的时间,你就会认同我的判断。”

  “对了,我的耐心有限……最多只能持续到这盏油灯的灯芯变短的时候,到了那时候,我就没兴趣再从你的嘴里知道答案了。”

  在持续不断的可怕逼迫下,这个原本颇为精明的伊里斯商人几乎快要疯掉,对方掌握着最为可怕的暴力,足以让任何语言和虚伪的东西都变得可笑起来……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选择。

  ……………………

  失魂落魄的伊里斯商人被推出去斩首,特索律斯履行了他的诺言,手持月刃大斧的士兵就像劈断脆瓜一样砍掉了他的脑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干脆利落,受到的痛苦少的可怜。

  当然,他肯定不会因此感谢下达了这个命令的人就是了……

  至此,这场叛乱最后一个明面上的罪魁祸首也已经被砍掉了脑袋,除了失踪的库里斯特人可汗,虽然这片土地已经满目疮痍,但终究是有了恢复的机会。

  他率领自己的军团抵达城市附近之后,便拒绝了所有前来邀请他的人,只是自顾自的命令自己的军队扎下营地,带着一种虎视眈眈的意味开始等待起来。

  整个城市或者说整个行省的贵族和官员都知道了他的来者不善。很多人都已经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皇帝和中央不会对此事善罢甘休、要倒霉的也不会只是总督一人。

  整个行省的相关贵族和官员都免不了受到责罚,帝国严酷的法律在这种情况下会得到最彻底的执行,没有任何人能够逃得了。

  等到城市开始出现混乱的时候,特索律斯终于下令让自己的军队接管了整座城市的治安,并且带着他的卫队一路前往了总督府。

  任何试图在此刻引起混乱的人,都会受到最坚决的镇压。

  有的人想要在最后的垂死挣扎之中把水搅浑,但特索律斯对此早有准备,每一个失职无能,主动放弃自己职责的官员都得到了抓捕,这座巨大城市的治安和管理由军队暂时负责……

  亚尔珀斯虽然比不上那些商业发达的富有城市富丽堂皇,但却依旧修得高大雄伟气势十足,作为总督的府邸,这个花岗岩和大理石构造的建筑在足够坚固的同时,也用数不清的精细雕塑和花卉装点的大气宏丽。

  坚固的包铁木门早早的就被打开,而特索律斯的脚步没有一刻停下,没有看那些早早的站在两侧行礼的仆人,在铁甲闪耀的寒光中来到了总督府的大厅。

  一个有着黑色卷发的中年男人坐在总督的宝座上,身上华丽的红色长袍沾满了酒渍和食物残渣,黑黄色的污垢让它显得狼狈无比,紫色丝绸的长巾也皱成了一团,扔到了旁边的地板上。

  他的靴子已经被扔到了远处,光着脚踩在了光滑的石质地板上,正在把桌子上的葡萄酒一杯接一杯的灌进自己的喉咙里,地上已经有了十几个被摔碎的瓶子。

  铁甲的摩擦声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衣着华丽的狼狈中年人抬起头来看了特索律斯一眼……然后突然一笑,端起手中的酒杯向他致敬。

  特索律斯嗤笑一声,伸出脚从旁边勾过来一把椅子,又一脚踢到了对方面前,然后才从容不迫的坐了上去。

  有些事,也到了该说清楚的时候了…………

136 后记(3)

  只从外表上看,这个总督会给人一个不错的印象,不会因为过于年轻显得能力不足和轻浮,也不会因为太过老迈,让人怀疑他的进取心,恰恰好是一个精力充沛,又有着众多经验的年龄,看起来就能委以重任。

  再加上高大健硕的体格和明亮有神的眼睛,不管是谁都不会对他担任总督这个位置有太多的质疑,这个城市的每个市民都曾对他有过期待……但现在看来,他所做的,对不起这样极具迷惑性的外表。

  任何健全的法律都会在惩罚之前先确定罪人的罪行, 一个总督要受到处罚,自然要先将他的罪行公布出去,就在军队接管城市之后的现在,所有试图引起动乱的人都已经被抓捕。在秘密下达之后,依旧在大街上四处乱窜的家伙,轻的会挨上几鞭子,犯下罪行的更是会被当场斩首。没过多久整座城市都已经平静了下来。

  就在这种情况下,关于行省总督与伊里斯人勾结,将帝国武库中的铁甲和军器卖给库里斯特人的消息,被士兵们和军官传到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哪怕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乞丐都听到了这一切,帝国人在性情坚韧的同时往往又容易激动的特性再一次发挥了作用,甚至没有让眼前的总督喝完他的那瓶酒,惩罚叛徒的呼声就已经震动了整个城市。

  甚至就连厚重的花岗岩和大理石也无法抵挡这股声浪的传播,只不过到达他们的耳中时已经削弱了很多,就像是有个人在他们面前窃窃私语一样。

  特索律斯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对方喝酒,而总督在向他致敬之后也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倒着酒瓶里的酒。但他酒瓶里的酒早已经倒光,现在只是在做这个倒酒的动作,同时饮下一口接一口的空气罢了……

  整个府邸里的仆人都已离开,这个往日享有巨大威仪和权力的男人,现在却独身一人就像一个酒馆里坐在肮脏角落中的流浪汉一样喝着加了酒的水,即使杯子中最后一滴液体都已经流去,也舍不得离开,希望能够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命运的反复无常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曾经的权力早已远去,现在他一无所有。

  特索律斯终于有了动作,他伸出手从地上捡起一个陶制酒瓶,然后转动了一下看着底部的印记:

  “阿拉托里庄园的葡萄酒,要运到这里来花费的金钱抵得上售价的四分之一……在帝国的首都这一瓶足以卖出20个金币,如果当年葡萄酒的产量受到影响,价格还会更高^说实话,连我都没有喝过,你倒是会享受。”

  "那你要尝尝吗?提醒一句,这酒很难喝,带着一种苦味和咸味,和马尿比起来,只是颜色更好看一些罢了。"

  头发粘在额头上的总督笑着把手里的酒瓶扔了过来,就好像完全不知道这是个空瓶子一样,而特索律斯也顺势接过,然后翻转瓶身,让最后一滴晶莹剔透的红色酒液滴到了地板上:

  “可惜,我倒是没那个运气……但在首都的凯旋之宴上,我想我还是能够知道它的味道。”

  “哦,我差点忘了……真是恭喜你了,特索律斯将军,恭喜你又一次为帝国取得了胜利,当然我也不差,我肯定能够尝到切格夫涅监狱里的食物,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好奇那是什么东西……”

  “也许我该打破一下你的幻想——那里的犯人每天只有一顿用牲畜下脚料和谷物一起熬出来的粥,而且因为监狱里太潮湿的原因,用来熬粥的原材料经常会腐坏,哪怕施舍给乞丐都可以称得上德行败坏。”

  “这可真糟糕……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当初在西部的山林里和那些多斯杂种对峙的时候,我吃到过更糟糕的东西……当时我们没人敢单独出去,每天都有人死掉,他们会被砍掉脑袋插在树枝上。我们的粮食腐烂生虫,所以就全都煮成汤——包括那些虫子一起。”

  中年男人陷入了回忆之中,就好像面前的是什么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

  “有的虫子还是又白又软的样子,而有的已经有了外壳……当然,煮熟了之后,味道没什么大的差别。有的个头比较大的会让我想起老家售卖的一种坚果,可以连壳一起嚼着吃。”

  “这种汤吃起来会有一种苦味儿,还有一种让人恶心的油脂味,有不少人吃了之后上吐下泻,死在了营地,像这种东西我们吃了整整两个月……才终于等到了补给。”

  “那里阴冷而潮湿,我的衣服总是粘在身上的。淡黄色的麻布衣到后面已经变成了黑色,上面糊了一层厚厚的泥……在那里洗澡是一件奢侈的事,因为那意味着我们要脱掉自己的盔甲,放下自己的武器。一般来说做出这种事就是在朝自己的脖子上捅一剑——那些该死的多斯人到处都是,别指望着自己能够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这些家伙怎么杀都杀不完,总能从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

  “从那个鬼地方离开之后,我每天都要洗一次澡……但即使是在洗澡的时候,我也要带着自己的剑。就是为了防止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一个拿着短矛的家伙。”

  ………………

  特索律斯安静的听着,哪怕对方的话里大部分是没用的废话,但他始终平淡的注视着对方,好像在看这一尊逐渐碎裂的白石雕塑。

  “真是遗憾,我再也不想吃虫子了……哪怕割开自己的喉咙也不想再吃了,所以你注定是白来一趟。”

  “我本来准备邀请你一起喝一杯的,但不知怎么的就自己一个人喝完了。这可真是失礼……我想你会原谅我的,这样的好东西可实在不多见,只有我一个人享用了……”

  年轻的总督对他笑着点头,示意自己已经说完了,然后整个人就软成了一团缩在了椅子上,自顾自地闭上眼睛,打起了盹来。

  特索律斯站起身来,再次扫视了一眼满地的酒瓶,然后转身离去,周围的亲卫们立刻跟随,留下一句话飘落在了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这片土地上的很多人连吃虫子求活都不可得,是你抛弃了他们,你背叛的东西比你想象的更多……甚至包括你自己。”

  随着耀眼的铁甲和披风离开了这里,厚重的大门被缓缓关上,黑暗彻底笼罩了总督,半响之后,只传来一声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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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国的四面都是敌人。

  每一个帝国人从出生开始就被灌输着这样一个道理——这片土地的四方都有着觊觎他们财富的敌人,每一个帝国人都要为阻止他们作出贡献,否则无论有多少财富都是空虚和不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