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走投无陆
“你倒是好福气，凭你做的这些事其实本来还用不着我们来动手……但谁让那位大人点名让我们来抓你呢，也算你走运吧。”
“你说是不是因为平时不能说话憋的?我怎么感觉我们只要出来话就格外多呢?”
“不知道，绝无可能！我可一向谨言慎行！”
“得了吧，你前两天和那个山地人的小伙子嘀嘀咕咕些什么，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倒是找了个好学生。”
………………
181 黑鸦（2）
血淋淋的尸体注定不会在草原上长存，这里的食肉者总是处在饥肠辘辘的状态，血腥味儿暴露没多长时间就会将它们引来，成群结队的加入这场饕餮盛宴。
但最先到达的肯定是各种蛇虫鼠蚁，这些小东西无处不在，是草原生态链的重要一环，在血液刚刚开始凝固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开始出现，在尸体上爬动，试图带走富含营养的血肉。
随后到来的是灵敏迅捷的小动物，它们的巢穴就在附近土洞之中，尽管牙齿很难撕裂巨大的血肉，但这些机会主义者不会轻易放弃，在更大的肉食者到来之前，它们都会继续自己的努力。
真正的主力军是这里随处可见的野狼们，这些成群结队的走兽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吃光一只壮牛，最后只留下粘着肉丝的骨头在这里风干腐化，淹没于重重的荒草之中。
但这种自然的清理是有极限的，它只适用于那种自然倒闭的生物和被猎杀的猎物，一旦某种非自然不为进食的大规模屠杀发生，便是细菌和蚊虫的天堂，腐败的滋生也会让这里成为任何正常人都不想靠近的地狱。
山谷中传出腐败的恶臭。这种臭味不同于任何一种动物腐烂时所发生的臭气，会让人本能的感受到恐惧，让人意识到这是同类死亡之后才会散发的气味，让他们下意识的远离这个地方。
一个中年男人面色有些苍白的掩了一下鼻子，然后叹了一口气，转身拨马而走，将那可怕的恶臭抛在自己的脑后，他胯下的战马都极为不适，不断的甩动着自己的头颅，打着响鼻，脚下也在迈着碎步子，费了他好一番功夫才安抚下来。
男人的打扮极为考究，草原上降水虽然稀少，但终归还是有的，否则这里就要变成隔壁荒漠了。这几天的小雨下来，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他也穿上了整洁的皮袍，那外衬光洁的蓝色丝绸带着蓝宝石一般的色泽，上面绣满了花草和白鸟的纹路，显然不是什么便宜货。
再加上手腕和脖子上镶嵌着红蓝宝石的黄金饰品，和头上那得用8块最为细软的狐狸皮毛缝制而成的帽子，无一不在说明着他的身份尊贵，资产丰厚。
只是身份如此尊贵之人，胯下骑着的却是一头瘦马，看起来不伦不类，4只蹄子上完全没有强健的肌肉附着，就好像4根木杆一样，胸腹处条条绽出肋骨，腹部剧烈的向内凹陷，完全可以称得上皮包着骨头。
按理来说，这样一匹瘦弱的马随时都有可能力竭而亡，也根本不可能扛住任何疾病，更不用说拖动一个强壮的成年男人了……但这匹瘦马偏偏在驮着一个强壮男人的同时行走自如，姿态从容，看起来甚至都没有用上太多的力气，轻而易举的就做到了这一点。
虽然似乎有些胆小，轻而易举的被尸臭味所吓到，但这匹马看起来还是颇有神异之处，拥有着完全不符合外表的力量和耐力。
脸色苍白的男人留着修剪整齐的胡须，就连眉毛仔细观察的话也能发现被分离的刀刃仔细修整过的痕迹，就连头发也小心的剃过，刮过的地方只露出短短的一层发茬，不像是一个库里斯特部落的贵人，倒好像是一个经常出入贵族府邸的大商人。
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的，一支不小的队伍已经在远处等待着他，所有人都没有因为这段时间的停顿有什么反对意见，显然他在这里身份不低。
“托斯塔雅尔大人，这里也没有吗?”
一个身形强壮的护卫迎上前来，镶嵌着铁片的硬皮甲十分精良全面，在如今的库里斯特草原已经算是上等的货色。
“你早就应该闻到了味道，巴亚斯……”
男人叹了一口气，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似乎有着万般的思绪和苦楚。
“没想到居然这么惨……”
“他们本来就要这么惨……”
男人垂头丧气的说了一句，然后一夹马腹继续前进汇集入了队伍之中，随着命令下达，鞭子被扬起，拉车的骡马和驮人的马匹同时迈动脚步，人喊马嘶的噪音出现在这条狭窄的黄泥路上，队伍开始继续前进。
“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男人死在了西方，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死的有多惨……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给他们说出了10天期限，还以为自己能够拖延怠慢，首鼠两端，却不知道他们一开始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活”
“所以就算只是为了让我们认清现实，这些血也是必须要流的，他们就是那只被割开喉咙剁掉脑袋撒血出来给其他羊看的祭品。”
“前两天有消息传来——在16个部落覆灭之后，帝国人的军团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显然那位大人认为祭品已经够了，所以才留下了这个机会，绝对不可怠慢！要不然这就是我们明天的下场！”
这句话的声音非常的大，几乎传遍了大半个队伍，也让好几个明显身份尊贵的男人转头来看向他，纷纷心有戚戚焉得连连点头……
这支队伍中有很多大车，上面鼓鼓囊囊的装满了东西，如果此时有一群盗匪有幸能够截到这些车辆，等他们掀开那层防水的油布，就会看到自己这一生所见到的最大的一笔财富……
金银只是其中最为普遍的一部分，如同丝绸一样光亮华丽的珍贵皮毛、鸽子蛋一样巨大澄澈的血红宝石、产自阿瑟勒的珍贵乌磁钢刀剑、镶嵌宝石黄金翠玉的华丽马鞍……只是看着就要让人头晕眼花，喘不过气来。
在帝国军团和南方部落组成的联军恐怖的压力之下，在十数个部落彻底覆灭之后，北方几个影响力最大的部族终于坐不住了，他们聚集在一起商议扯皮之后，终于派出了这样的一支使节队伍，带上搜罗出的珍贵宝物去向帝国表示臣服，让这可怕的，灭绝式的战争停止下来。
但聚集在这里的还不是北方的全部部落……有一部分跟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向着北方离开。
没人想到托里都可汗居然还活着，就连他的部族亲人都没有想到，在那场惨败之后，可汗的威信全无，就连他曾经的部落也沦为了所有人敌视的对象，那些当初听信了他的鼓动派出自己部落之中珍贵男丁去参加战争的部落，更是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把他的肉用油煎着吃掉。
曾经的王也许让人畏惧，但一个失败的带来重大损失的无能的王却只会让人唾弃和欲杀之而后快，他同样损失惨重的部族已经无法庇护这个失败者，那些有野心的部落首领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但这个家伙冒出来的时间实在是太过巧合和恰到好处了……帝国军团的到来让整个草原上的部族都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混乱无序、完全无法形成有效组织的状况，甚至让很多人怀念起了过去可汗还在能够拿得了主意的时候，对于他的怨气也无形之间淡了很多。
他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回到了自己的部族，所有人都迫于更巨大的压力没心情去管他，反而让他在一些部落之中重新经营出了人脉和威望，借着帝国人的压力，这本该难如登天的事，居然就被他凭借自己的本事办成了！
在十几个部落覆灭，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很多部落认为跟随这样一个意志坚定的领袖更加稳妥，他们也信不过帝国人，不相信自己表示臣服之后能有什么好下场。
帝国人酷烈如火的性格让他们胆寒，也让他们发自内心的不相信接受帝国人的统治是什么好事，甚至相比起臣服，他们更愿意去未知的地方碰碰运气，在经过了几天的混乱之后，有整整13个部落跟随托里都向着北方前进，目前为止还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当然，绝大多数的人还是不愿意远行，不敢去赌那样一个可能，更愿意随大流跟着更多人做出一样的选择，留在了这片土地上，此刻正喘喘不安的等待着他们的消息。
这支队伍虽然有着不少的护卫，但因为他们的使命太过重要，所有人还是非常紧张，派出了十几个斥候侦察周围的道路，生怕出什么意外。
甚至连中午都不敢停下脚步略作休息，只是一味的驱使着马匹，想要避免夜长梦多的尽快赶到。
直到马匹浑身冒汗，气喘如牛的时候，他们终于远远的眺望到了那个庞大的营地，远远望去旗帜严整，规制森严，时不时的就有几对巡逻侦察的骑兵返回外出。
真到了目的地，所有人反而都有些迟疑了起来，纷纷把目光集中到了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身上，指望着他来做决定。
男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早已开始叹气:都到了这里了，他们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他们可没有带着自己的部族去跋涉千里九死一生的勇气。
“稍微喘口气我们就出发，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不用担心太多了，不可能再有马匪出没了。”
帝国人法度严酷，他们的军队每到一处便会自发地捕杀盗贼，剿灭匪徒，只要脑子稍微正常一些的，亡命之徒都会在他们到来之前便远离这片区域，不敢越雷池一步。
其他人也都清楚这一点，纷纷放松下来，开始从马鞍袋中取出食物和饮水略作休整。
那他们还没放松多久，就又神情凝重的向着一个方向眺望，密集如同雨点一样的马蹄声，和被掀飞到半空中的滚滚烟尘分明是大队骑兵靠近的迹象，而他们才刚刚出现在这里，还没有喘一口气，对方居然就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迹象?
果不其然，随着距离拉近，飘飞的红色披风和银灿灿的亮色链甲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骑乘者耐力出众的优良战马的轻骑兵们转瞬之间便已经抵达了他们的附近，并且自发的分成两队包抄向他们的后方。
这样极具威胁性的举动，也让他们全都紧张了起来，很多人下意识地握住了马鞍旁的刀，握住了身后挂着的弓，同时握住马的缰绳，随时准备转身逃跑或拼死一搏。
包围圈转瞬而成，很快他们就没有了逃跑的可能，只要对方愿意，眨眼之间就可以把他们变成长满了箭的刺猬。
直到他们当中的领头者，那个面色苍白的男人主动驱使着自己的瘦马走了出来，和对方迎上来的军官略作交流之后，这紧张的气氛才烟消云散。刚刚准备围捕他们的骑兵们顺势就成为了护卫，一路护送着他们前往大营。
眼看对方似乎早有准备，而且态度不算恶劣，这让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对接下来的遭遇产生了不少的希望。
………………
直到从军营离开，男人的脚步都是轻飘飘的，其他人也都是同样的表情……他们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容易——只是表达了自己愿意臣服，还没有拿出礼物，对方就已经十分宽容的表示了接受，而且根本没有他们想象中的严苛条件，比他们事先预料的最为乐观的结果还要再好上几分。
压力颇大的几人就好像在要被斩首的最后一刻得到赦免的死刑犯一样,个个如释重负，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松快了几分，甚至对特索律斯感恩戴德起来，毕竟在这个地方，对待敌人从来只有赶尽杀绝。
在他们看来，这样宽容大度的行为由软弱的懦夫来做当然极为可笑，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行为，但如果是一位赫赫有名战无不胜的军团统帅表现出这种宽容和仁慈，那就是最为难得和可贵的品质，足以让人赞叹不已。
几个人带着空了的马车回返，即使对方没有主动索要，他们也不可能再把这些东西带回去……或者说只有把这些东西留在这里，他们才能放心。
182 收尾（1）
帝国的东方已经平定。
特索律斯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东方最大的敌人库里斯特人已经彻底臣服于帝国的统治，再也无力反复。
如果只是帝国的军团来这里走了一遭，毁灭了十几个部落，是不会有这样的效果的。最让库里斯特人绝望的是和他们一同前来的南方部落……在这些所谓的同族帮助下，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除了臣服别无选择。
他用了三天的时间，就让整个草原上的库里斯特人都认清了这个事实，在第五天的时候。就已经见到了前来表示臣服的各个部落贵人，考虑到他们从北至南所要经历的路程，可能在第2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踏上了旅程。
所以已经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后，特索律斯毫不吝啬地向他们展现了自己的仁慈，不但没有提什么苛刻的条件，反而向他们许诺以后的库里斯特草原会越来越繁荣，会在这里新修水利，开办市场，提供耕牛和种子给他们，让他们在国家的庇护下，不用再忍受过去的风寒之苦。
正所谓恩加于威上才有最好的效果，威加与恩上反而会令人生怨，必须是先打一棒子，再给一个甜枣才有用，而不是给一个甜枣之后再打一棒子。那样只会让别人产生怨气，更加抵触。
通过残酷的手段让库里斯特人明白了自己毫无选择，同时在心里敬畏恐惧，不敢逾越，之后的恩义才会显得格外有效，才会真正的被他们记到心里。
南方的部落当了他的猎犬，看似在此次收获颇丰，大啖食粮，赚了个盆满钵满，但他们难道胆敢对自己有丝毫的违抗和轻视吗？
看似他放出猎犬去撕咬猎物，让他们喝血吃肉，但在这个过程中也同样会让猎犬明白违抗自己的下场。和顺从自己所能得到的好处，如此一来，只要稍微有些理智的人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更何况他们为了那些财货人口和牲畜，跟随帝国军团扫荡整个中部草原的行为也彻底得罪了北方的那些同族。事到如今他们除了跟紧自己的脚步之外，别无选择……
如今他所下达的命令比过去库里斯特可汗还更加有效，更加不容违抗。没有任何一个部落的贵人敢稍有怠慢，如同他手下的士兵一样令行禁止，已经渐渐的完全团结到了帝国军团的周边。
可以预料的，接下来的形势会一片大好，如今的库里斯特草原已经是帝国的土地，只要他们在这里生活一代子孙就会自动成为一个无可置疑的帝国人，获得相应的权利，过上比过去好得多的生活。
随着时间过去，随着通婚的出现和商业的繁荣，人口流动的增加，这个民族早晚会彻底融入帝国之中，成为这个国家的一份子，他们所得到的一切也会加重这份认同感。
随着大批的官吏进驻，库里斯特人传统的游牧方式也会有巨大的改变，先进的耕种技术和水利工程建设技术会在这里创造出新的景象，新的生活。
切里索纳斯驻扎的两个军团也在他的命令下被调了过来，至少如今这片新收服的土地还少不了武力来维持秩序弹压不服，而南方部落为了保住自己现在的财富和地位，也会不遗余力的协助。
花费了半年的时间，他做下了相当了不得的成就，至少在此刻他敢断定自己的名字已经传遍了国家的每一个角落，首都不知道有多少的画家雕刻家和各种各样的演说家艺术家都在以他为题材。创造自己的作品。
他和皇帝的威望事到如今已经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追求胜利的帝国人面对如此堂皇大胜也不可能被蒙蔽和误导，元老院的贵族们必将受到进一步的压力，也必须要做出更多的反应。
这一切都容不得丝毫怠慢，所以他必须要尽快处理完现在的手尾，然后便要尽快赶回帝国首都去应对接下来的变化，防止这件好事变成坏事，甚至给这个国家带来更大的损害。
所以这两天他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各种各样的安排都要做出，塔莉娜他们也和他一起天天熬夜，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事物要处理，一沓又一沓的羊皮纸，接连不断的被封入油蜡之中，随着信使传达到各个角落。
这是一种足以称得上幸福的烦恼，毕竟只有一个完全取得胜利，掌握了这片土地的人才有资格做这种事，才能对这片土地和上面的人随意处置。
他这个临时的切里索纳斯总督也终于干到头了，但他相信接下来接任这个位置的肯定不是元老院的贵族，他们现在已经没有资本这样做。
要是如此之大的优势，克劳提娜还能把这个机会放过，那她就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了……
果不其然，几天之后下来的任命书上，新的总督人选居然就是自己的军团副手——赫尔萨洛斯，这个从参军开始就一直跟随他的性情坚韧，沉默寡言的人。
看来皇帝所取得的优势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居然让对方在人选上让步到了这种程度。完全就是把整个东方行省的控制权都让了出去。
如此一来，他也彻底放心了，赫尔萨洛斯完全可以担当这个重任，足以在他走后将留下的计划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不会让这里出现什么问题。
当然，临走之前该交代的肯定还是要都交代清楚，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
“不可对这些库里斯特人区别对待，实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也不要做得太明显，接下来是百年大计，容不得疏忽，至少在大体上我们要把他们平等看待。”
赫尔萨洛斯沉稳的点了点头，这个男人总是话很少，甚至在军中有着石人的外号，但只要相处日久，人人都能理解他的可靠之处。
虽然点头的动作很轻微，但特索律斯知道他已经记住了自己说的每一个字，在心中慢慢的揣摩思量，做着打算，列着计划。
换句话说，他是个“内秀”的人，胸中虽有韬略，但却不会轻易的表现出来，而且有点死脑筋，一旦认准一件事，便会拼了命的做下去，不会轻易更改。
“这里的降雨稀少，土地贫瘠，所以水利灌溉绝对不能马虎，库里斯特人只知道在这条大河边饮马捕鱼，而这条河在记载之中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次泛滥，正是开垦田地的好地方，之后的官吏工匠们都会源源不断的来到这里，也要做好相应的准备。”
“对于那些部落不可以一味的给予他们好处，那只会滋长他们的野心，让他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该出手的时候就要好好的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保持住该有的平衡，把一碗水端平了，事情才好做。”
一边说着，特索律斯一边从旁边的羊皮纸堆里抽出一张又一张写满了字的文件，该有的计划和准备，基本上上面都有记录:
“如果有什么事，我会派人提前通知你，有的时候也放得灵活一点，不要那么死板，毕竟我不可能再时时的照看你了……”
赫尔萨洛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坚定而沉重的接过了那一沓羊皮纸，眉头绷得紧紧的，就连手指都在纸面上按出了一个凹陷。
他的表情发生了细微而连断的变化，好半天之后，他微微张开自己的嘴:
“我会完成这一切，大人，以我的生命和荣誉保证。”
特索律斯笑出声来:
“我要的就是这个！”
……………………
沉默着的黑色战马总会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就。好像这并不是由血肉构成的生物，而是由别的什么东西拼凑而来被恶灵占据的东西一样。
虽然这两天好吃好喝，但年轻人还是精神越来越萎靡，尤其是想到自己可能的下场之后更是坐立不安，甚至都有些战战兢兢。
他所犯下的罪行，即使在整个国家里寻找，也能排到前头……如此重罪，哪怕抽筋扒皮，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帝国的狱卒们也肯定会让他尝尽千般苦痛之后才缓慢的死去。
他虽然是个亡命之徒，但毕竟没有混账到那种地步，对于剥皮拆骨的酷刑也是恐惧不已，毕竟亡命之徒归根结底是想要过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秤分金银，肆无忌惮的日子。
这种好日子没人会过够的，只会嫌自己得到的还不够多，真被抓住了，也只会绞尽脑汁想要逃出生天，继续去享受自己的不义之财，很少会有直接任命任人宰割的。
但无奈的是，他虽然有心想要钻空子，但想要这么做的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他原先不知道这些黑色的狱卒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后来听他们交谈，意识到这些人居然是直属于皇帝的精锐狱卒，与皇帝的鹰犬并列的黑鸦……
这让他甚至都有些受宠若惊起来，毕竟从之前对方说给自己的话里就可以判断出来这些人的目标应该是那些更加罪大恶极狡猾凶残的罪人，而不是他这种水平。
在短短几息的时间里将前来接应他的32个悍匪变成丛林之中的满地残肢，他们甚至连血都没有沾上多少……就好像强壮男子屠戮婴儿一样容易，匪徒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带着铜面的家伙就像鬼魂一样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眨眼之间把自己切的稀碎。
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之前到底走了多大的运道……居然凭借着那些手段真的把他们拖延了好几天，直到前天才把自己捉住。
就这样星夜兼程，全速赶路之下，还没等他想出个子丑寅卯来，就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回到了切里索纳斯，又看到了那辽阔宽广的草原。
………………
被从马背上一把拽了下来，他一个站立不稳踉踉跄跄的后退两步，后背重重的撞在了一根粗重的柱子上，传来的力道让他脊背一阵发麻，后脑勺也刻在了上面，尖锐的疼痛和轻微的眩晕感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周围传来的喧闹声让他小心翼翼地缩起了自己的肩膀，密集的铁甲摩擦声、战马嘶鸣声和呼和号令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已经进入了军营，而且是一支号令森严的大军。
周围那些已经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却依旧谈笑自如。完全没有被军营之中肃杀严整的气氛所影响到，就好像刚刚与朋友聚餐回来，顺手在半路上抓回来一只兔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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