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炉中文火
她的功夫理念也格外励志:只要活的足够长,把同时代的功夫大师都给熬走,我就是功夫大师了!
玉息功没有任何战斗技巧上的加持,主打一个“寿”字,鹤师姐正在为活到下一个一百岁,而不懈努力着。
话虽如此,主修玉息功,并不意味着她就不能打,张人凤也从未轻视过,这个个头小小的师姐。
因为……迄今为止,他和大师兄两面夹击,都没有碰到过她一次。
……
“嗯~~~好味好味,桂花糕什么的,还得是糯米打的才好吃啊。”一口咬下,鹤师姐露出无比幸福的表情,软软糯糯的脸蛋,看着和这糕点别无二致,好像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你给师姐带点心来,师姐很高兴,嗯……很高兴……”
她将自己的手指头,都一一嘬得干干净净,笑道,“然后呢?找师父有事?”
“他在吗?”张人凤踮起脚尖,看了一眼竹林深处,有些窘迫,“我有事想……”
“进去吧。”鹤师姐挥了挥纤细的小手,“就是注意点,别把他弄醒了。”
“他在午睡?”
“不。”鹤师姐又抄起一块糕点,大吃大吃起来,顺便翻了个白眼,“他在挺尸。”
————
“呜———呜——!!师父啊……”
“师父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啊!您这一走,我们可怎么办啊!!”
……
竹林深处,停着一口破破烂烂的棺材,几个新招的弟子,纷纷围成一圈,披麻戴孝,哭天号地。
这里没有唢呐之类的玩意儿,要不高低得吹起来。但练武之人,中气都比较足,这好几个人一起哭喊,声音也并不小,隔老远张人凤就听到了,只是一直不敢相信,紧赶两步,真的看这口棺材,他才开始目瞪口呆。
“师兄?张师兄,是你啊,大家伙儿,张师兄回来了!”一个弟子抹了把眼泪,哭哭啼啼地说道,“师兄,来给师父上柱香吧。”
“等一下,这什么情况?”张人凤的第一反应,仍然是不相信,“师父他……又在整什么烂活了?!”
“人,是昨天晚上没的。”另一个辫子上绑着风铃的女孩子,带着哭腔说道,“特意请了外面的医生来诊断,命脉停息,医生说……不幸中的万幸,师父寿数已尽,是老死的。”
老死……
老死?!
这么看来,自己也不知道师父到底几岁了,肯定比鹤师姐年纪还要大!这样一个百岁老人,突然间老死,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走到棺材前,仍觉得不可思议,潜意识中,他好像觉得师父不该这么离开。
“咚————!!”
五指一扣,张人凤直接把棺材板给掀开,丢到了一边。
“啊!张师兄,你干什么啊?”
“我不信……我不信师父就这样没了。”
棺材里躺着的,确实是他熟悉的那个小老头:身材瘦小,几乎就是一张人皮,挂在了骷髅架子上。他的眼十分安详地闭上,脸上的皱纹,已经密布到了令人恶心的地步,仿佛已经超脱于“人”这一物种,像是披着龙鳞。
先探鼻息,没有反应。
再摸心跳,没有反应。
最后号脉,没有反应。
……
“怎么会这样?”张人凤万念俱灰,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正要放声号哭,却又隔着棺材板,听到了微弱的心跳声。
“?!”
————
“嗯……啊……”
师父缓缓睁开眼睛,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呢喃,没有用手扶,只靠腰身的力量,从棺材里头,缓缓坐了起来。
“僵尸啊!!!”年轻的徒弟们惊声尖叫起来。
“僵你奶奶个腿勒,是老子我!”师父活动了一下肩颈,发出咔啦咔啦的响声。
“可是,师父,您不是说,一切都按您死了来的嘛?”徒弟有些不满意地说道,“我们都穿上这身了,办白事的班子也都请好了……”
“计划有变。”老头子挥了挥手,“今天先不死了。”
第两百十六章:天生万物,自有根性(还·73)
眼瞅着师父不死了,徒弟们也都把身上的行头脱了个干净,管自己离开,练功去了。
正剩下张人凤一人,在风中凌乱,看着自己这个奇葩的师父,一脸淡然地从棺材里爬出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将这件像模像样的寿衣脱下、叠好,换成力工的短衫。
在生活方面,师父对物质几乎没有半点需求,至少从外表来看,根本看不出他是什么绝世高手。就连这件寿衣,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买的,一直备着,结果愣是没用上。
在换衣服时,张人凤能清晰看到他的身体——瘦削的身体上,遍布的肌肉,已经练成了拉丝的状态,就像吹糖人时融化的麦芽糖那样,带有一种黏连的古怪光泽。
“凤啊。”师父将短衫搭在身上,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就拉过来张椅子,十分悠闲地躺了上去,双目微闭。
“师父,您……”见识过师父的种种神奇之处,事到如今,张人凤以为自己已经没那么好奇了,但今天所见之事,还是让他大开眼界。好奇心一时占据上凤,以至于本来要说的正事儿,都抛到一边去了.
“我刚才摸了呼吸、心跳和脉象,我可以很确定地说,三者都已经停滞!也就是说,您刚才确确实实是死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张人凤嗫嚅着嘴唇,“是怎么做到的?”
……
“凤啊,我且问你。”师父悠悠说道,“到现在为止,你遇到过最厉害的对手是谁?”
张人凤沉默片刻,想了半天,除了师父本人外,他也想不到别人了。
“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老子我了。”师父脸上浮现出臭美的得意表情,在躺椅上翻了个身,“那你知道,我遇到过最强的对手是谁吗?”
“是时间。”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在逝去的浪潮面前,你再能打,哪怕你一拳能开山裂海,又怎么样呢?到最后,也只是荒冢古墓,野草覆身。与时间相比,浙西都不值一提……只有战胜时间,才是武道的极致。”
他攥紧自己的拳头,喃喃道,“刚刚发生的事,标志着,我对我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了绝对的掌控力。哪怕是死亡,都无法阻止我继续修行,凤啊,为师的小无相功,即将走到尽头,要前往下一个未知境界了。”
……
听了这番话,张人凤只觉震撼至极,有种世界观隐隐被撼动的感觉。
人的极限,武道的极限,究竟可以到达什么地步?
这个命题,距离自己,还是有些太远了。
“寻我何事啊?”
“是这样,师父……”沉吟片刻,张人凤还是开口道,“我娘几个月前没了。”
“嗯。”师父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对勘破生死的他来说,死亡,也许只是另一种形势的离开。
“她走之后,关于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活,我想了很多。在这之前,我一直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在街头打擂,生死状签了无数,却一直在花家里的钱。还要害我的老婆们担心……”他半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满是拳茧的手掌,“我今年二十五岁,却连个安身立命的本事都没有,一直在花家里的钱。”
“这样的日子,差不多,也该到头了。”
“为什么?”师父笑嘻嘻地反问道,“你们家里的钱,哪怕造到你死,都绰绰有余了吧。”
“诶?”张人凤有些意外,“可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除了武功之外,你什么都不会,但是又不想去街头卖艺,想靠着武功,找一个干净、体面,挺像那么回事的工作。最好说出去还很有面子,让你的七大姑八大姨,听了都直挑大拇哥的那种,是吧?”
师父一边挖着耳朵,一边悠闲地问道,“怎么,你娘的葬礼上,亲戚里道的,有人嚼舌根子?”
“……”张人凤惊讶于师父的洞察力,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深切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块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化石。
“你要为了别人的几句闲言碎语,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吗?”
“师父,我今年二十五岁,按理说,是该当爹的年纪了。”张人凤的语气十分固执,“之前泡在擂台上,我还觉得有趣,但最近一段时间,完全就是为了打而打。”
“日后,我的孩子出生,问起他们亲爹是做什么的。我想给他们一个,可以骄傲说出口的答案!”
————
“你要是想好了的话,就去找你大师兄吧,他多少能帮上你。”
大师兄?
张人凤愣了一下,“可是,大师兄现在,应该也很忙吧?我听说,他在准备小皇帝寿宴上,要变的戏法……”
“他会为你空出时间的。”
有这句话,就好比是拿到了通关文牒,当下,张人凤心头疑云顿消,感谢过后,将带来的礼物放下,便要转身离去。
“凤啊,我有没有和你说起过,我有一个长寿的朋友……”
临行之前,师父却突然开口,讲了一个他从未说过的故事。
“他活到一百五十岁,依旧心明眼亮,能跑能跳,脑子十分清醒。五代同堂,尽显天伦之乐。”
“这位仁兄有个爱好,就是喜欢吃霉豆腐……可不是一般的霉豆腐哦,是字面意思,真的已经发霉,霉到长毛的那种。一般人看了都皱眉头,但他就好这口,配着霉豆腐,能下去两三碗饭,那叫一个滋味呦~~~”
“后来的某一天,他生病了,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小风寒那种。请了医生到家里来看,一看这霉豆腐,不得了。说都霉成这样,人不能吃了,赶紧都给扔掉。那家人倒也听话,经遵医嘱,再也没让老头子碰过霉豆腐。”
“后来呢?”张人凤听得入神,忍不住问道。
“没有后来。”师父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他很快就死了。”
……
“如果让他接着吃霉豆腐,再活个几十岁,我看问题不大。可惜呦,他们没明白一个道理……”
“天生万物,自有根性,擅自可乱来不得。”
“凤啊,这是决定你一生的大事……慎重处之。”
第两百十七章:武状元(还·74)
“您受累,您受累,贾大人说了,这些只是一点小小心意,您千万收好了,就当是给贾家一个小小的面子……”
“朱老板,这是上次的贺礼节啊!这不,马上就要皇上寿宴了嘛,您有和这个机会,日后飞黄腾达了,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
“小玩意儿而已,王大人临行前,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一定把这盒子,送到您手上。”
……
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快要把门槛给踏破了,朱魁泷保持着他一贯以来的对外模式,热情、礼貌,但却一问三不知。脸上带笑的高官贵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很多箱子堆在庭院里,张人凤都不要看,光靠重量,就能感觉出,里面装的肯定是些不常见的财宝。
等他将所有人送走,袖子一抹,凭空变出一只价值连城的白玉杯,斟了一杯热茶。
“大师兄,你不是被师父捡来的嘛?”张人凤看向这些宾客们远去的背影,“哪儿又冒出这么些亲戚。”
“变出来的,每次在宫里变成一个戏法,我的亲戚就会增加不少。”朱魁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听师父说,你终于想通,要不靠家里、自食其力了,这很好,不如说早该这样。”
“靠山山倒,靠人人走,只有自己最靠得住。你虽然性格烂了点,但好歹功夫还算可以,如果能靠这个,吃上一份皇粮……未必不是一个好去处。”
“皇粮?”张人凤愣了一下,在这个时候,他对入朝为官,还没有一个大致的概念,“和大师兄一样吗?”
世界尽头是考公务员,这一点,倒是几千年都没变过。以朱魁泷的认知,他能想到最好的工作,就是吃皇粮了。
“我只是个变戏法的。”朱魁泷摇了摇头,“等哪一天,我老了,手慢了,或者皇帝对戏法没兴趣,这条路,差不多也就到了头。你看这些金山银山,好像我有着多么大的能量……但,等那一天真的来临,这里就会变得门可罗雀,连半个人影都不会再有。”
“但是,当官就不一样了。一日入朝做了官,便是鲤鱼跃龙门,子子孙孙受其蒙荫,享用不尽。”
“趁着我现在还有几分余热,我来助你,做成这件事。”
张人凤仍有几分犹疑,要想在朝中谋取一官半职,又谈何容易。对平民子弟而言,唯有考取功名,那便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而这条路,基本在自己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被验证为此路不通了。
“可,大师兄,你要怎么……”
朱魁泷摆了摆手,意思不是拒绝,而是你无需多言。
“该怎么办到,是我要操心的事,你用不着管。”他盯着张人凤的眼睛,沉声说道,“当机会来的时候,你只管抓住就好!”
————
“姜山一桶!”
……
在连续变出大碗飞水,水中捞月,和火树银花后,朱魁泷又完成最终的戏法,一桶姜山。将云毯往地上一盖,平整的地面上,突然隆起,多出了一桶雕刻精致的姜山,毫无疑问,又一次赢得了满堂喝彩。年仅4岁的小皇帝,看得眼珠都快瞪出来了。这种近乎通神的戏法,连大人看了都觉不可思议,褪去这身龙袍,他也只是个四岁的小孩,自然觉得惊奇不已。
连连拍手,喜笑颜开,口中不断称好。
朱魁泷松了口气,再一看,自己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说实话,每次给皇室的人变戏法,那种心理压力,是任何场面下,都无法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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