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炉中文火
就这么一个动作，便让安吉洛身后的人群产生骚动，不少人都听说了他在码头的战绩，本就心里没底，赶紧往后退。这一退，人群便开始乱起来了。
“是这样，意大利佬，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小见解……”
“咔！”
张人凤双手一分，也不见他如何用力，十分自然地将手铐挣断，双手也回到了自然垂落两边的姿势。
“？？！”
安吉洛被这个动作吓得倒退两步，险些没站稳，一个踉跄栽倒。
一直有人告诉他，这次的对手不比往常，甚至都不能算是寻常人类。但安吉洛却始终没当回事，他对张人凤的印象，还停留在和黄牙佬差不多的认知水平上。
能打？能打有个屁用啊，还不是一枪就撂倒了。
但现在……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强的危机感，哪怕对方被关在笼子里，依旧牢牢把握着主动权。
“你拥有得再多，能带到另一个世界去吗？”
“……”一片死寂中，安吉洛咽了口口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以为你还有机会？”
“让我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将以最快的速度上法庭，被判处死刑。法官，检察官，陪审团，还有警署里的绝大多数，都是我的人！本地的律师，我都已经打好招呼了，没人会来给你辩护。”
“我倒是很好奇，这样的状况下，你还能怎么翻盘呢？嗯？”
“靠你的拳头，把铁栏杆拧开吗？”
说完这句话，安吉洛又往后退了一小步，好像生怕他真的这么做。铁栏杆拧开后，按照惯性，下一个要拧的，就是自己的脑袋了。
好在张人凤并未对栏杆下手，只是重新坐下，翘起二郎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小的纸片。双指一拈，隔着铁栏杆，将小纸片飞了出去，径直飞到安吉洛手中。
“GIVE ME JIMMY……”安吉洛皱起眉头，读出了纸片上的内容，“什么意思？”
“这不是巧了嘛。”张人凤气定神闲地笑道，“我刚好认识一个不错的律师。”
————
“嘎嗤———！！”
火车到站，轨道上的金属摩擦声过后，又是一批乘客抵达了这座现代文明之都。
“呜呼~~~大，城，市——！！”吉米活动了一下肩膀，显得颇为兴奋，“好久没来喽！”
“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麦克压了一下赌徒帽的帽檐，叮嘱道，“按照小梅的说法，进了城之后，就得万事小心了。”
第两百四十六章：其余管他，尽他烧去！（还悬赏·1）
“你说什么，还没有搞定？你们怎么可以告诉我，还没有搞定？！我每年出那么多钱养着他们，难道都是一群饭桶吗！”
豪宅中，安吉洛的脸已经气成了猪肝色，猛地将手中的杯子掷出，摔成碎片，狂怒不已，“三天过去了……三天之前，我在警署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夸下海口，要把他送上绞刑架！不过就是一个区区黄番而已，没有任何势力，也没有背景。”
“不是说法院都是我的人吗？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做不到！”
“呃……这、这个……”吉多讷讷无言，他所擅长的领域，无非就是打架斗狠，收收保护费，类似这种需要脑子的，就玩不转了。面对老大的诘难，他也只能半低着头，唯唯诺诺地挨骂。
查尔暗暗叹了口气。
金碧辉煌，灯光璀璨的大豪宅，不知为何，也映出些许败相来了。
“他请来了一个律师……”
“怎么会有律师敢接他的案子？”安吉洛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们没把消息放出去吗？”
吉多咽了口口水，“放出去了，可是……”
“吉米·麦吉尔并非圣昆塔克的本土律师，是从隔壁白炬镇来的。据说其背后是柴德尔集团，除此之外，似乎还有其他势力的影子。”
查尔继续说道，“我去旁听过几次，他的辩论水平非常高，检察官集团不是他的对手……证据链条的梳理、举证，还有口才，都是他更优秀。”
“那就找人做掉他！”安吉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等他落单的时候，把他拐到看不见人的角落里，修理他一顿。这么简单的事，对你们来说，总该是家常便饭了吧。”
“……”吉多面露难色。
“怎么？”安吉洛敏锐地嗅到了不妙的气息，“连这都有困难？”
“事实上，安吉洛先生，我们尝试过了，还不止一次。但是……那家伙早有防备，从不落单。”吉多犹豫片刻，还是照实说道，“他有一个保镖，随时随地都跟着他，警惕性很高。”
“保镖？”安吉洛额头青筋一跳，“什么人？”
“也不是本地的。白人男性，光头，五十多岁的样子，看着像是赏金猎人，枪法和反侦察技巧，都相当出色。”查尔补充道，“我派了很多小小鸟盯梢，都被他给甩开……”
“Excuse me？”安吉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们是说，堂堂的意大利帮，手底下将近百人，连一个50多岁的老头，都搞不定吗？”
“呼……”
他深吸一口气，扶着额头，“我没时间再和你们扯淡了，市长的晚宴马上就要开始，在那之前，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必须给我搞定他！”
“安吉洛先生，我询问了法院的人，他们是这么说的。”
查尔沉声道，“那个吉米的水平很好，而且，明显是有备而来，一时间难以攻克。但他同时还是柴德尔集团的代理律师，这就意味着，他的大多数业务，肯定不是在圣昆塔克。这也意味着，他不可能在这里耗太长时间。”
“我们可以先拖住他，和他耗时间，等到柴德尔那边需要他，他就不得不赶回新伊丽莎白州。到那时候，就可以轻松……”
“不行！你听不懂人话吗，立刻拿下他！”安吉洛一改往日和煦的笑脸，突然暴躁起来，化身桌面清理大师，将桌面上的所有东西都扫了下去。
“哐当——！！”
碗碟碎了一地。
查尔的神色很平静，究其根本，他清楚安吉洛就是这样的人。
“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我呢！你们以为，我是靠什么，统治这座城市的？枪吗？小弟吗？”
“都不是，靠的是名声，是‘意大利佬’的名声！谁敢惹我，我就把谁送上绞刑架！说一不二，说出口的威胁，就一定要做到。动怒之后，就一定要有所斩获！否则的话，下一次威胁出口，就没人再把你当回事了。”
“管理一个地方，是需要成本的，这个成本越低越好！你去收保护费时，人家为什么一句屁话没有，乖乖掏钱？就是因为他知道，你是意大利佬的人，得罪了意大利佬，下场会很惨。所有人都这么觉得，所有人都乖乖掏钱。”
“如果这个黄番佬迟迟不死，意大利佬的名号就会受辱。你下次再去收保护费时，他们就会试着推三阻四，一点点试探你的底线。”
“一旦他们觉得，你的愤怒也不过如此，就会选择不交这笔钱——一户不交，就会有一条街不交！到那时候，维系这个帮派的成本，将会变得无比高昂。我现在的朋友，或许都会因此抛弃我，而这一切，都源于我们没能快速弄死这个黄番佬！”
安吉洛很少会和手下解释这些，今日这番话，多少也算发泄心中愤懑了。
说完之后，厅堂内一时陷入了沉寂，吉多和查尔都不说话，兀自沉默着，等待他这个领袖做最后决断。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克莱门扎，他早就警告过自己，这次的对手不同以往，没有那么简单。即便赢了，也是一场惨胜。
果然被他言中！
“不……我是对的，那家伙什么都不懂。已经骑到我脸上，退无可退了！”安吉洛咬咬牙，将这个去请老军师出马的念头，掐死在脑海里。
无他，他就是不想看到克莱门扎一脸悲悯地看着自己，露出那种“我早就说过了”的表情。
“查尔，这事儿以前是克莱门扎负责的，现在就交给你。法官、陪审团，还有检察官，所有人！所有我们的人，都去通知一遍！要他们别顾忌那么多，立刻把这个案子坐实，让黄番佬上绞刑架！”
“别忘了提醒他们，能有今天，都是谁的功劳。如果他们不愿意，就用你手头上的秘密威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做成这件事！”
“……”内心深处，查尔觉得这是个烂透的主意，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反正这是老大交代的，尽力去做，即便出问题，责任也不在自己，“明白，我这就去。”
“吉多，我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啊。”
“是！”吉多诚惶诚恐地点头。
“那个印第安拳手，被他藏在剧场里了，是吧？”
“呃……”回想起自己在剧场里遭的一系列罪，吉多愣了一下，神色迟疑不定，不知该不该点头。
生怕点头后，安吉洛下一句话就是“你去把他除掉”，说实话，经历过那一出后，哪怕他手里有枪，都不太敢碰瓷朱魁泷了。
“去放把火，把他们都烧死。”
……
“……安吉洛先生。”查尔的语气有些惊愕，“剧场是木质的，一旦烧起来，火势会蔓延得很快，会有很多人没法逃出去。而且，市长的晚宴上，不是还有大人物，指定了要看这个剧团的演出……”
“干架嘛，哪次不死几个人的。”安吉洛却轻描淡写地说道，“谁让你们去看那个黄番佬表演魔术的，烧死了活该。”
“至于演出，好的演员多的是，再找不就好了。”
第两百四十七章：野心（今日三更！！！）
“想干什么？”穿着黑蓝色制服的治安官看到他们，面露警惕之色，腾地一下站起来，“这里是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不收赎金，禁止旁人探视！”
“不是，哥们儿，认真的吗？”吉米有些不敢相信，笑出声来，还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进错地方，“是我啊，吉米·麦吉尔，里头那位大明星的代理律师。我都陪他上过两次法庭了，你们还没记住我这张脸吗？”
“任何罪犯都有权力去请律师，更何况他还没有被定罪，只是个嫌疑犯！我的委托人……”
“什么律师不律师的，滚！”治安官并不打算和他玩文字游戏，直接站起来，蛮不讲理地推了他一把，“我说了这里不准探视，谁都可以，就是他不行，他在这里没有任何权力！再敢多说一句话……”
冰冷的金属触感，抵住了他的额头，也让他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怎样？”麦克面无表情地问道，“我建议你考虑好了再说。”
“你……你怎么敢……”他的脸部抖了几下，惶恐之中，透露着些许气急败坏的感觉，“这里是警署，不是你们这种乡下人，可以乱来的地方！”
“乡下人？那你更应该小心点了。”麦克依旧保持着死鱼眼，眼下，他大仇得报，正处在一个身心异常愉悦的状态，故而咧起嘴角，露出一个颇为骇人的笑容，“我们和文绉绉的城里人可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礼貌。”
“如果你们实在不愿意，施舍给我们那么一丁点尊重，那也没办法。”
“我只好从你的尸体上，自己来取了。”
……
一声有些尖锐的口哨，打断了这僵持的一幕。
“把钥匙给他。”卡洛威从二楼走下来，一步跨三级楼梯，醉醺醺地说道。
“但……马特立先生特意叮嘱过的……”
“或者，你也可以让他一枪崩了你，这么近的距离，估计你死前，还能看到自己的脑浆。”卡洛威挥了挥手，示意他自己随意，“挺新奇的，要不试一试吧。”
“你说动我了，路。”麦克说了个冷笑话，同时手指压下击锤，发出十分有震慑力的“咔哒”一声，“有些人，就是需要见点血，才能学到教训。”
被两个人这样威胁，这个小小的治安官终于还是吃不住压力，骂骂咧咧地站起身，将钥匙抛给了卡洛威。
随着梅森市长和安吉洛两边的暗斗，越来越浮于表面，这些收了钱的治安官，连装都不打算装了。
“你手底下这帮人，好像不怎么服你啊。”麦克盯着卡洛威看了好一会儿，笑着揶揄道，“亏你能在这种鬼地方，窝这么长时间。”
“那你呢，伊兰？”卡洛威眯着眼睛，从一大串钥匙中，挑出来正确的那把，“一把年纪，还来掺和这种随时可能吃枪子的事儿。你不是应该睡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每天上午九十点钟起床，和孙女一起玩堆沙子……或者其他什么游戏嘛？”
“里头那个男人，可不是好对付的，他是不搅动风雨就不罢休的人。值得你赌上仅剩那点儿余生吗？”
……
麦克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咧嘴一笑，“不觉得他和杰克很像吗？”
拧动钥匙的手腕略微停住。
卡洛威嘴角扬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被你这么一说，是有点。”
“淦，说的我都有点儿手痒了。”
————
吉米的专业性就体现在这儿了——眼看着卡洛威和麦克说个不停，明显是之前有过交集的，但他愣是站到一个适中的位置，不旁听、不参与，确保自己不会一不小心，踏入另一个秘密的漩涡里。直到厚重的铁门拉开，他又十分灵活地挤进门缝，一路小跑，来到了关押张人凤的监牢门前。
“哈哈，布鲁斯先生……我不禁注意到，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在你面前露过脸了。”
看到张人凤被关在里头，吉米却一点都不担心，反而嬉皮笑脸，行了个十分滑稽的礼。
见识过老张的本事，他很清楚，这种破玩意儿是不可能关住他的。一座随时可以跑出来的牢狱，也就不值得害怕了。
“我老家有一句话，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你不在我面前出现，就说明你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不需要我来操心，这不是很好嘛。”明明有床，张人凤也不坐，而是盘腿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目微闭。
这里的环境对他来说太好了，连龙场悟道的级别都没达成。
“所以呢，进展如何？”
“和预想的差不多，前面两次庭审，都没能分出一个胜负来，他们很急，非常着急。”吉米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抽出一份厚厚的文稿，“法庭、陪审团、检察官，还有社会各界的‘精英人士’……大多都是安吉洛的狗腿子，送来了这个。”
“一封联名的请愿信。”
“写给梅森·勒米厄市长。”
毫无疑问，这是安吉洛秀肌肉的一种方式——权谋的游戏玩到现在，阵营和派别，已经再明显不过，无外乎是这座城市的归属权之争。
真正的市长，与地下的市长，二人正在竭尽所能，互相对抗。
而张人凤，这个突如其来，却又不容忽略的因素，则是他们博弈的一部分。
“安吉洛需要尽快将你除掉，以显示意大利帮，依旧如旧日一般强大。”麦克搬了张椅子过来，在一旁补充道，“说出来，你可能会不信，像这种大城市里的黑帮，比起帮派，更像商人，只不过他是强制人们和他做生意。一旦失去了威慑力，离死就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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