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炉中文火
已经有许多不怀好意的视线从各个角落飘过来,主要落在小梅身上——这里虽然有妓院,却没有她这么水灵灵的姑娘。他们的眼神,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荡着,有的吹口哨,有的则对她快速吮吸着舌头,故意弄出下流的声音。
张人凤的出现,让麦克和小梅都松了口气,也让他们这个组合,看上去更加奇怪了。
“搞定了吗?”
“谈妥了,有个女孩是一个人住,和小梅差不多大,她同意让我们搬进去,和她一起住几天。”张人凤的手闲不下来,在木桌上轻轻敲打着,“你们怎样,顺利吗?”
“看就知道了。”麦克耸了耸肩,有些无奈,“我要是离开一会儿,这帮家伙会把这小丫头生吞活剥了。所以我暂时没有行动,等你来了再说。”
“好吧。”张人凤四下环视,不远处的牌桌上,有个男人面色懊丧、弃牌而走,喃喃道,“计划有变,一会儿记得掩护我。”
端起麦克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张人凤擦了擦嘴、再度起身,朝那个空位缓步走去。
————
“嘿,Amigo——!”张人凤自说自话地坐下,拍了拍手,用夸张的语气打招呼,“不介意我坐一会儿吧?”
没有人笑,也没人对他表露出友善的意思,所有人都直勾勾地打量着这张外来面孔。在这么一座封闭的小山村里,外来者,往往意味着变数的到来。
没人喜欢变数,哪怕是亡命之徒也一样。
坐在他对面,身穿红马甲,蓄八字胡的男人面色阴沉,敲了敲桌子,沉声道,“坐下了,就得玩儿牌。”
前面一个男人的五张牌还在桌上,有趣的是,他留下的筹码,也是四个人当中最少的,看来幸运之神并没有眷顾他。那么,在输掉更多之前主动离场,也许是足够明智的选择。
掀起纸牌,J88AA,张人凤的表情顿时凝固在脸上。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明明还有筹码没输光,还有翻盘的机会,那家伙却落荒而逃了。
不过,对他来说,这份惊愕只持续了一瞬间,很快便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恐怕不行,先生,这副牌实在没什么玩头。”
红马甲将上身微微倾斜,用俯瞰的眼神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重复道,“你看了牌,就得玩牌,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那我要是拒绝呢?”张人凤笑着反问道。
红马甲从靴子边缘拔出一把左轮,指向他的胸口。
“这可不合规矩,先生。”张人凤指了指门口地看门人,“进来时都要把武器存在那儿,所有人都遵守了,你也应该把武器放过去。”
“……”红马甲像是为了讥讽他,有意歪了歪头,露出不屑的嗤笑,顺便按下了单动式左轮的击锤,重复他刚刚说的话,“那我要是拒绝呢?”
……
从他拔出枪的那一刻开始,整个酒馆的声音都停了,这样的热闹,足以让凶狠好斗的怒雷帮成员,安静下来。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红马甲,期待有一场鲜血迸溅的好戏。
只有麦克,偷偷将一个酒瓶子拿在手里。
张人凤对他笑着点点头,用手指对牌的边缘微微施力,使其变形。低头的一瞬,大拇指和中指骤然弯曲,将其弹了出去!
纸牌边缘之锋利,如果足够快的话,甚至足以切割开皮肤。当它撞在那双为了震慑敌人,而瞪大的眼睛上时,传来的破碎声,就像用脚底踩碎了一块玻璃。
“啊———!!!眼睛,我的眼睛!”
眼睛受到攻击,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闭眼,这就给了张人凤掀桌子的时间。
他将圆桌掀翻,用以抵挡子弹,但事实证明他高估了对面,他甚至没有毅力完成射击,只是捂着眼睛,惊声尖叫。张人凤端起架势,一拳打穿了木桌,拳头从碎木屑中穿出,打在他的心窝上。
嗤——!!
他的后心窝处凸起一块,瞬间向后仰,倒在地上,哼哼了两声,左轮也就此滑落。手脚抽搐两下,便不再动弹了。
……
“邦博!”安静了数秒之后,有人高声喊叫着,打破了寂静,“他杀了邦博!”
“宰了他们——!!”
……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在这儿喝酒的,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无法融入社会的危险分子。他们暴躁、易怒、冲动,拿杀人当做儿戏。
然而,只要聚集了足够多的人,任何地方,都可以是一个小社会。就好比现在,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片地方的“规则”,竟然没有一个人去拿枪,而是一拥而上,朝着张人凤冲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家,回到了那座小小的擂台上。
“哈……”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抑制不住,他便狂笑起来,朝汹涌的人潮走去。
第二十六章:红中,气场全开!
无比急促的马蹄声,在烂泥路上响起,一拨人骑着马,另一拨人则是两脚迢迢地往村头赶。刀疤村本就是个猎人据点,没有多大地方,除了图库·佐拉埃尔,和帮派的首领“索尔”之外,所有人都挤在一条街上搭建起立的木头房子里。
骑马还是走路,差别确实不大。
酒馆的房顶穿了个洞,竟然还有个人挂在上面,像是盆栽中一根多出来的枝丫,显得十分突兀。再仔细看,墙壁也被穿出好几个大洞,自己的人被打的挂在里头,看上去已经失去了意识。几个小弟趴在酒馆门口,一头栽进烂泥里头,昏迷不醒。
“呼……这……有人能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图库甚至都忘了拴马,气得七窍生烟。
似乎从今天早上开始,一切都变得不顺了——那五个巡逻的家伙,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灰狼山脉实在太大、太深,怒雷帮活动的地方,也只是其中很小的一块区域而已。如果真的被抛尸到更深的山里,现有的人手,就不支持他们继续找下去了。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控制,正在从他的掌心溜走。
好不容易熬过一天,傍晚时分,享受享受,刮一刮胡子,却在刮到一半,泡沫粘满脸的时候,收到了小弟的求救。他连脸都没来得及擦,直接上马,一路疾驰狂奔,在酒馆面前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连着踹了好几脚,都没把倒地不起的小弟踹醒,再一探鼻息,又都还活着。
“砰——!!”
不由分说,站起来之后,图库先给了旁边的小弟一拳。力道之刚猛,将他整个人锤进了烂泥地里,不等他反应过来,图库又将他一把拎起,像提溜小鸡仔一样,提溜到自己面前。
看着那双瞪圆的眼睛,小弟吓得面无人色。
明明是无缘无故挨了一拳,嘴角都被揍出鲜血,他却连愤怒的情绪都没有,只剩下害怕了。
“痛不痛?”图库很严肃地问道。
“……什……什么?”他的嘴唇抖个不停,拿不准图库想要干什么。
“痛不痛,Yes还是no?!就这样简单的问题,要想这么久吗!?”
被吓得一哆嗦,他下意识地点头,又觉得回答的不够“完美”,双腿抖得愈发厉害,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在等着自己。喜怒无常的人,在西部也不少见,但像图库这样,上一秒还哈哈大笑,下一秒就会拿起烟灰缸打爆别人脑袋的人……确实不多见。
他似乎尤其热衷于这种方式,塑造自己的武力,进而塑造自己的权威。
好在,此时此刻,图库没有这样的兴趣,只是不耐烦地将他随手丢开。小弟重重摔在泥地上,摔得尾椎骨生疼,心里却如释重负——这就算是在死神手里走过一遭了。
“会痛,也就是说,我没在做梦啊。他妈的……”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图库从马鞍袋上抽出一把长筒喷子,清脆的上膛声,混杂着他的怒骂,“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来我这儿砸场子!都跟我上!”
大步流星,一脚踹门!
咚!
门内景色的震慑力度,甚至让他短暂地忘了生气。
————
血腥味他闻惯了,没有什么,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闻到火药味。
烟尘翻腾。
地板上浇筑了酒精、鲜血,和被打碎的牙齿。
人简直成了点缀,横七竖八,趴得到处都是,有些已经昏厥过去,大多数则是在哎呦哎呦地叫唤着。
再仔细看,不少人的关节发生了错位,虽不致死,这种程度的疼痛,也足以瓦解人的战斗力。地板上,楼梯上,餐桌上,吧台上,目力所及之处,打斗的痕迹无处不在。
这些拳印、爪印,还有插在人身上的碎木,让他不得不得出一个有些骇人的结论。
————
正对着门,那个五官轮廓明显是外国人的家伙,搬了张椅子,大大方方地坐在那里,面色沉静,似乎已经恭候多时。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当图库看到他那厚实的拳茧,以及覆盖在指骨上的鲜血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另一个五十岁的白人老头站在他身后,秃头,和自己一样是饺子耳。他瞪着死鱼眼,整张脸的表情有些麻木,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场面了。
他的双手握着一杆卡宾步枪,稳重而有力。这视死如归的表情,让图库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抬起喷子,下一瞬间,就会被他一枪点爆脑袋。
如果只有他们两人,图库或许会以为,是碰上了哪里的硬茬子。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枪战,必然是少不了的。
然而,站在异国人右边的,那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却又让他陷入了困惑。
尽管她已经掩饰得非常好了,但图库闻惯了恐惧的味道,再好的伪装,也会被生理反应出卖。微微颤抖的瞳孔,已经让图库知道她没有看上去那么镇定——这才应该是正常人的反应。
话虽如此,真正谈判的时候,这种正常人更值得担心:他们可能会出于应激,做出一些预想之外的反应。比如这个小丫头,右手一直紧紧按在左轮上,很难说下一秒,她会不会因为恐惧,就拔出枪,对着自己直接开火。
……
“首先,我为我们的无礼道歉,图库·佐拉埃尔先生。”张人凤虽然这么说,却完全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意思,只是微笑,“与我的合伙人商议之后,我们一致认为,想要在这里见你,这是最快,最有效率的方式。”
图库眼角一跳,嘴唇也抽搐了几下,将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但,出人意料的是,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转过身去,也搬了一张椅子过来。
“嘎吱——嘎吱———!!”
他用凳子腿慢慢拖拽着地面,故意发出刺耳难听的噪音,一直拖到和张人凤几乎是面对面,互相可以将口水喷到对方脸上的距离。
坐下的同时,黑洞洞的枪口抬高半寸,抵住了张人凤的腹部。
小梅露出担心之色,麦克则是更快一步,抬手,用这把可靠的夏普斯卡宾步枪,瞄准了图库的脑袋。
这个动作,简直和宣战没两样,身后的小弟们纷纷拔出枪来,瞄准屋子里的三人。
双方弦绷紧到极致。
这片本该是提供放松的地方,眼看着,即将成为死神的收割农场。
“那么,‘烦请’给我个解释。”图库用略带讥讽的语调,重复着张人凤刚才文绉绉的措辞,立刻又原形毕露,“你们,他妈的,到底是谁?!是有多大的胆子,才敢来我的地盘闹事?”
……
张人凤心中暗喜。
他愿意开口问,这事儿,基本就有六成把握了。
“严格来说,我们是生意人。”他正儿八经地回答道,“来这里,当然是想和你,谈一笔生意。”
第二十七章:给他钓成翘嘴了
“哈……”
“哈哈哈哈哈哈——!!”
听了这话,图库陡然大笑起来,仿佛要向他们炫耀自己的牙齿一样,咧开嘴,捧腹大笑。一边笑,一边还回头看他的小弟们。所有人一看,老大都笑成这损样儿了,自然也跟着笑。
于是,欢快的空气传遍了这间小酒馆,与涂抹在地板上的鲜血、碎骨和牙齿,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反差。
“所以,一个黄番,一个没几年好活的老头,一个小丫头,三个人来到我的帮派,我的地盘上,把我的手下痛打了一顿……就是要跟我谈生意?”图库笑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忽然间变脸,猛地站起来,将椅子撇到一边,怒声喝骂道,“你们脑子有什么毛病——?!”
然而,收效甚微。
小梅的肩膀抖了一下,流露出害怕的真实反应。
剩下的两人,好像生下来就感觉不到压力,一点变化都没有。张人凤依旧笑着,麦克则是瞪着死鱼眼,好像他是一只在学人说话的猴子。
“真的一点谈谈的余地,都没有吗?”如此说着,张人凤将那两枚里昂赠送给他们的金块掏出来,放在掌心上。
“……”
真没想到,在大洋彼岸,还能看到如此正宗的变脸艺术。
图库脸上,刚才还是咬牙切齿的愤怒表情,此刻就像掉进熔炉的雪花一样,顷刻间消失不见。他接过这两枚闪闪发光的金块。放到鼻子下,陶醉地嗅闻了几秒。
而后,重新将椅子扶起来,规规矩矩地坐下,同时,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小弟别再拿枪口对着他们。
“怎么说?”图库问道。
“金子。”张人凤沉声道。
“多少?”
“这两枚,只是九牛身上的一根毛。”张人凤笑着说道,“打了你的人,实在不好意思,赔给你,算是个见面礼。”
“嗒!”“嗒!”
图库将两枚金块撞击在一起,发出的声音有声无韵,也无弹力,正是真金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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