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炉中文火
荒郊野外，一群以杀人剥皮为乐，残忍麻木的土匪，也实在聊不出什么有深度的话题了。
狸子洞里，拉姆斯保持沉默，看着那个摆在外面的斜十字，以及上面钉着自己的杰作，兀自出神。
“呜……汪！汪汪汪汪！”
几条猎犬环绕在他身边，发出凶狠的犬吠声，晃动尾巴，有些焦躁不安。
“嘘，嘘嘘……”拉姆斯很有经验地安慰道，“等一会儿，乖。等雨停了就让你们开饭。”
“……安静一点。”始终蹲伏在营地角落里，不喝酒，也不参与荤笑话的男人，忽然开口道。“各位，安静一点。”
“安静！”拉姆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喝住同伴。
不管是出于恐惧，还是服从，总之，刚刚还笑声连天的拉姆斯帮，一下子就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怎么，波洛奇？”拉姆斯看向这个蓬头垢面、异常邋遢，近乎野人的同伴，语气却格外尊重，“听到什么了吗？”
“嘘……”
波洛奇伸出一根手指，贴在嘴唇上。
而又，又是长达好几分钟的死寂。
“有人。”
“两个人，一个男人，很高大，很壮实，心跳……像麋鹿一样有力。女人体重很轻，几乎没有脚步声。”
“他们在狸子洞另一侧，最好还是去看看吧。”
波洛奇叹了口气，“雨声太大了，我听不清楚。”
第两百九十五章：苏醒了，猎杀时刻！（今日三更！）
看着从洞穴里走出的几道人影，酋长抬手示意，阿拉娜立刻警惕起来，按住了腰带上的枪柄。
从洞中走出来的一众人，穿着打扮都十分脏乱、破烂，尽管风栖港的平均生活水平本就不怎么样，但他们的装束，甚至连那个水平都赶不上。更像是一群在野外生活久了，完全脱离社会的野人，挤眉弄眼，打量着他们两，眼中闪烁着并不友好的光芒。
打小在刀疤村里混了那么多年，阿拉娜也是一眼看出来了——这是一群凶悍难驯的恶匪！
图库他们，好歹还保留着最基本的人性，弄了个废弃的村子作为据点。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即便是怒雷帮，也是在一个近似“城镇”的环境下，才能支撑起来的。那里有酒馆，有马厩，有赌桌，最具权力的图库，则是和社会上所有了不起的人物一样，坐享最豪华的宅邸。看似狂野，却不过是人类社会种种秩序，硬塞入一个帮派的躯壳里。
但，眼前这帮人，却是不折不扣的“野人”。
他们放弃了城镇能带来的一切便利，直接住在山洞里，眼前的这伙人，眼里已经没有太多人性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野兽一般，茹毛饮血、弱肉强食的兽性。
同野生动物打了一辈子交道的酋长，自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但他表现得很淡定，没有去摸腰带上的枪，反而对他们露出笑容。
“呦。”他主动抬手招呼，“你们也在这里避雨啊。”
“……是啊。”拉姆斯也微笑以对，“雷阵雨就是这样，说来就来了，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看你们这样子，也被淋得够惨啊，要不要，去我们那边坐坐？”拉姆斯嘴角勾起笑容，主打的就是一个“面和心善”，他这张深邃到有些帅气的面庞，确实有不少欺骗性，“我们刚刚抓到一只兔子，剥皮之后，炖了一锅兔子汤。去喝两口，暖暖身子吧。”
他身后的小弟们逐渐靠过来，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他们手上明晃晃的刀子，可不像是拉姆斯口中那么友善。
“荒山野岭的，我们这两拨人能遇到彼此，也算是缘分……”拉姆斯露出明媚的笑容，“你说是吧？”
“去也可以，但有一件事，我得先说清楚。”酋长的语气依旧平静，只是腰背微微拱起，视线不经意间掠过剥皮帮，观察附近的环境，“你那洞里，有狗吗？”
“有，都是我从小养大的猎犬。”一提起它们，拉姆斯的眼睛放出光来，笑容也变得愈发纯真了，“你喜欢狗吗？那太好了，会有让你们亲密接触的机会。”
“恰好相反，我最讨厌的，就是疯狗。”酋长拉下脸来，面色阴沉，“人犯了错，可以进监狱……”
“但是疯狗咬了人，就应该被宰掉！”
……
千分之一秒内，金属与握把的细微摩擦声，透过雨点，传到了波洛奇的耳朵里。
“小心！”
话音未落，一把飞刀从酋长手脱手而出，直奔拉姆斯的脑袋袭来！寒光一闪，他迅速将脖颈侧向一边，感到被什么东西叮了一口。论投掷，一直都是酋长的拿手好戏，他能够将一只从树枝上悬吊下来的蜘蛛，一刀钉死在树干之上，其精准度可见一斑。
如果没有波洛奇那开挂般的听力，这一刀，面和心善小剥皮估计就交代了。
“啊！”
他发出一声惊叫，下意识地仆倒在地，比起疼痛，更多的是恼怒——因为他以猎人自居，如今，却被另一个来自荒原的猎人先发制人，没有预判到他的动作。
耳朵……被割开了，鲜血直流！
同一时间，阿拉娜更是紧跟而上，从挎包中取出一枚手雷，熟练地拔掉拉栓。
她的力气并不算大，但如此近的距离，却也不至于丢偏，成功将球形手雷丢进了洞穴中，咕噜咕噜地滚了进去。这一幕，恰好被躺在地上的拉姆斯目击到，于是他的愤怒，在顷刻之间，又转为了冷汗。
“是手雷！”
他赶紧连滚带爬地远离洞口，扑倒在地，一边高声喊道，“注意手雷——！”
……
很遗憾，剥皮帮的大部分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
从小到大，就在混乱无序的环境中成长，如同养蛊一般，只有最狠的，才能在一次次战斗中生存下来。你要他们对一个无辜路人开枪，他们可能半秒都不会犹豫一下，若非如此，谁能接受在一个远离文明的地方，如野兽一般活着。
代表着近现代人类智慧的武器，和这些靠杀人劫掠取乐的野人，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轰————！！！”
手雷炸开，碎石迸溅，几道人影像锅里的菜一样，被颠了出来，被炸的那叫一个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啊……”
拉姆斯晃了晃脑袋，即便躲过去了，但手雷也是在距离他极近的地方爆炸，耳鸣头昏是难免的。艰难地站起来，眼前一切都是重影，什么都在晃，却唯独不见了那两个人的身影。
“老大，他们……他们怎么会有手雷的？这种东西，一般的武器店里也买不到的。”
“难不成这帮子人，也有军队里的背景？要不……算了吧？”
“……”
孰是孰非，拉姆斯一时不好判断，他只知道一件事。
“我盯上的猎物，从来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狗怎么样了？”他转向山洞里，问道，“牵出来。”
“刚才的爆炸太近，有一条被吓到了，其他都叫个不停。”
“好……计划有变，先饿它们一饿。”拉姆斯的视线在丛林之中来回扫视，很快便看到了逃跑的痕迹——时间太仓促了，即便是酋长，也不可能将脚印抹去。
“波洛奇，你的耳朵没事吧？”
“姑且没事，你喊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躲开了。”波洛奇拧起眉头，看向这片茂密的森林，“你确定要追吗？下着大雨，会把他们的气味冲散的，我看那印第安人不是善茬，可能会在路上布置陷阱。”
“如果是在平原上，印第安人确实是最优秀的猎人，我看过他们捕猎北美野牛。那可是不折不扣的大家伙，都快和犀牛一个大小，但他们不用枪，依旧有一套猎杀它的手段，行云流水。”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这是丛林，是我的猎场。”
几条体格精壮的猎犬被牵出来，汪汪直吠，即便大雨冲刷掉了大部分气味，但毕竟也就是两三分钟前的事儿，总还有一些痕迹留下。这些被精心训练过的猎犬，只是稍微嗅闻两下，便对着深林中的某个方向，狂吠不已。
拉姆斯露出兴奋至极的笑容，舔了舔嘴唇。
“现在是……”
“猎杀时刻！”
第两百九十六章：黄雀在后
“轰————！！”
手雷在远处爆炸，仿佛是为了回应酋长，零星的枪声从那里传来。
在密林中，命中率本就会受到很多因素干扰，更别提还下着大雨。大多数子弹都打在树干上，噼啪作响，木屑四溅，更像是在提醒酋长，这场猎杀游戏还在继续。
“见鬼……”
酋长咬了咬牙，意识到自己正在一点点，掉入对方的泥潭中。
再怎么充足的狩猎经验，也无法让他变出四条腿、八只手，他更不可能在逃跑途中，还有余力去布置什么陷阱。说到底，他也只比小剥皮一伙，领先了两分钟起跑而已。
更糟糕的是，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来到这座山、这片林，而小剥皮他们，是将营地安在狸子洞，对附近的地理环境，早已经烂熟于心。
凭着狩猎者的本能，一边逃遁，一边抽冷子朝对方反击一下，是他能做到的极限。察觉到这一点后，拉姆斯便改换策略，不再和酋长短兵相接，而是采取多路并进的包抄战术。
利用帮派对当地环境的熟悉，更快展开队形，形成一张大网，慢慢将两人的逃跑方向，一点一点蚕食干净。
一如印第安部族在捕猎野牛群时一样，围而不击，将作为目标的那头野牛驱离族群，耗尽体力，再一击毙命。
“不能像刚刚那样，用手雷炸他们一下吗？”阿拉娜也知道情况不对，焦急不已，已经开始摸索挎包，“我这里还有三枚……”
“嘘……”酋长将食指紧贴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手势，蹲伏下来，小心翼翼地回望，“不是手雷的问题，这种武器破坏性虽强，但是在开阔的室外，威力就下降了。”
“刚才那一扔，恰好滚到了山洞里，才将爆炸的威力最大化。”
酋长虽然对文明人的武器一无所知，依旧精准判断出了手雷的优缺点，在密闭室内，它堪称说一不二的大杀器。但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见识过手雷的威力后，敌人不会傻乎乎地，再将自己送到贴脸的距离上。
而且……
“对面简直就像能看到我们一样，把握着最佳距离，到处都能听到犬吠声，但却看不到半点影子……”
酋长想起了刚刚那个大喊“小心”的野人，那么多人里头，只有他，提前预判到了自己的飞刀。
“是他。”
“汪！汪汪汪汪——！！”
凶恶的犬吠声，已经靠的很近了，以酋长对猎犬鼻子的了解，这个距离下，它们已经可以确定自己藏在何处。只要一松绳子，这些家伙就会像疯了一样扑过来。
酋长毫不怀疑，拉姆斯会用活人，来训练他那些引以为傲的猎犬。自己尚且有余力应付，但以阿拉娜的体重……只要被扑倒，几乎没有反击可能，会被一口咬断喉咙！
不能再拖下去了！
酋长从挎包中一摸，摸到了最后一发手雷。没有相应的材料、部件，席恩也没办法稳定产出手雷。现在用的，都是他从白杨镇一路带来的老本，每个人身上携带三发。阿拉娜在狸子洞丢了一发出去，自己则是在树林里投掷了两发，眼下，已然剩下一半的存量。
他没有选择拿出手雷，而是摸出了另一个被由叶片裹成的小包裹，将上面的细线挑断。
对着犬吠最近的方向，猛然丢出！
阿拉娜认得这玩意儿，他们在猎熊的时候，酋长曾教过她如何制作——这这是肉食动物的诱饵。连灰熊都禁不住诱惑，乖乖上钩了，拿捏几条猎犬，那自然是手拿把掐。
“汪汪汪汪汪——！！”
猎犬的鼻子很灵，一下就闻到了这稀世美味，变得狂躁不安。
在打猎之前，拉姆斯秉承着狩猎的基本原则，绝不给它们吃饱。猎鹰也好，猎犬也罢，空着肚子才能激发出血腥。要是吃的饱饱的，那是飞也不高兴飞，跑也不高兴跑。但打死他也想不到，这次的“猎物”，居然还随身携带着这种玩意儿，一下子就让训练许久的猎犬，失去了理性。
这种大型狗一用力气，人是很难拽住的，于是就听到怒骂声、呵斥声，以及一个在林木中，越来也明显的人影。
机会！
“嗖！”
酋长瞬间将弓取下，箭矢如流星，在空中飞过，扎穿了他的肩膀。
以酋长的准度，足可以一箭封喉，但他偏不，他要让这家伙惨叫出来。
“啊——！！我中箭了，我中……”
“嗖！”
喊到一半，一发箭矢从他身后射来，直接贯穿了他的脑门！
“啊……”酋长愣了半晌，意识到拉姆斯为了不让队伍产生骚动，竟然自己放箭，让他彻底闭上了嘴，咬牙道，“你是不是人啊！？”
连对待自己人都这德性，就不用指望他对别人如何了。酋长将重心压低，再度波动，拔掉了手雷的插销。而后，他从腰带上扯下了继飞刀之后，熟练度排在第二的武器——投石索。这是一种自远古时代，就已存在的动能武器，通过投石索，可以将投掷距离增加一倍左右。相较于石头，一枚手雷的重量显然更轻，也可以丢的更远！
酋长以膂力抡动投石索，将其在空中悠动一周，同时仔细观察周遭。
比起枪械，箭矢最大的优点就是安静，没有枪声，不会暴露自己的位置。拉姆斯不愧为老练的猎人，深谙此道，一旦位置暴露，猎人和猎物的位置，或许会瞬间颠倒。
但是，无所谓。
他能绷住，不代表他的手下，也会有他这样的高素质。其他几个方向，已经有按捺不住的小弟，在视野边缘露头。因为他们听到了惨叫声，却又戛然而止，吃不准情况，正在往这边赶。
看到人的一瞬间，酋长将投石索猛地一甩，手雷近乎是紧贴着地面飞了出去。在林木之间来回打转，相隔近百米，落到了他们脚边。嘈杂的雨声淹没了一切，这一次，哪怕是对方那开挂般的听力，也没能捕捉到任何信息。
“轰————！！”
引爆。
泥土和雨水一并飞溅开来。
在人群中爆开后，不失有恐慌的幸存者转身逃跑，而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派出来的斥候，会本能逃向他们的大部队。通过他们奔逃的方向，酋长立刻就确认了拉姆斯所在的位置，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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