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炉中文火
但熟知人情世故的卡斯特，一下子就能辨认出，这几声笑里，透着怎样的寒意。
说到底，自己也只是个代理人而已，如果展现不出价值，就会随时被替换的角色。
“不，等等，派恩先生……我……”
“你说要人帮忙看场子，我把拉姆斯留给你，你当时是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万无一失的。忘了吗？”伊林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质问道，“还是说，你自己培养出来的手下，连这么点屁事都做不好？”
“我……”
————
“也别太责怪他了。”一声极具嘲讽的腔调，从下方传来，“你留给他的人，也不怎么样。”
……
有人替自己皆为，卡斯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是一颗心悬到了喉咙口。
他的声音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所有防治措施，包括拉姆斯、剥皮帮，还有铁桶，以及所有的自己人……都已经系数失效。
五个人。
仅仅是来了五个人，就有这种摧枯拉朽的威力吗？
“你……就是红中？”伊林稳稳地坐在座位上，俯视着下方的张人凤，冷笑道，“没他们说的那么夸张嘛，我看你和我一样，两条腿、两条胳膊，一个脑袋。”
“是啊。”张人凤将手中的木箱子轻轻放下，半眯起眼睛，“但是你……”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丑陋的多。”
“像你这样丑陋的人，要怎么样，才会改变呢？”
第三百零九章：我这就送你去见上帝（还·28）
“哈，笑话。”伊林嗤笑一声，取下燃着的雪茄，吐出一口烟气，“抬起头，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他用两个指头夹住雪茄，指了指飘扬在上空的铁血十字集团军旗帜，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打在这面旗帜上，像是给它镀上一层鎏金色的光彩。
伊林的神情颇为自得，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说道，“这面旗帜，是在战争中一点一点拼凑起来的，连成十字的十二个点，代表着集团军赢下了十二场战争！我见识过真正的战争，小子。战场上波诡云居、变化万千，而我率领着一支军队，从里面杀了出来。这就是这面旗帜，所承载的厚重历史……”
“地位，尊重，金钱，权力，人类社会所拼命追逐的一切，我都已经享受过了，我是战争英雄，当我出现在人前时，老人眼中闪烁着尊敬，中年人眼里充满憧憬，孩子眼里流露出崇拜。”
“我在军界、商界、政界都有朋友，只要这面旗帜还在闪耀着，我就永远不可能被击倒。但是你呢，红中？你算什么？你以为靠几个人、几杆枪，就可以把我这样的人赶走？”
他猛地张开双臂，仿佛戏剧演员一样，要用这个动作，尽情宣泄自己多余的精力和欲念。
“现在知道，你们是在和什么东西作对了吗？明白自己有多愚蠢了吗？”
……
雷暴雨停歇下来，天空放晴，港口上，几只海鸥正在空中盘旋。
这场史无前例的对决，它们是唯一的见证者。
“砰！！”
一发沉闷的子弹呼啸而过，在铁血十字集团军的旗帜正中间，开了一个大洞。
“……”伊林还愣了几秒钟，因为他根本不相信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直到转过头，看到悬在高处的旗帜正中，真的多了一个弹孔，才一拍扶手，赫然站起，如土拨鼠一样怒吼道，“啊——？？！你做了什么！”
“别激动，老东西，我看你一脸虚样，当心一个激动就过去了。”张人凤玩了个帅气的枪花，将火山手枪收入腰带，又从挎包里拿出一面叠好的旗帜，抖搂开来，如同斗牛士挥舞着他的披风一般，取笑道，“说起旗子……我在某座山洞里，也找到了这面旗，是你的吧？”
“拉姆斯？”伊林的脸色，阴沉到有些吓人，“你把他怎么了？”
“先说结果，死了。”张人凤脸上尽是不屑，方才那套说辞，丝毫没能给他上半点压力，“不过， 严格意义上……倒也不是我杀了他。他是被自己养的狗给咬死的，很讽刺对吧？”
“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让我知道了，风栖港这荒谬的种种，你才是躲在幕后的罪魁祸首。”
“是真的吗？”
“拉姆斯绝对不会背叛我。”伊林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他，“绝对！”
“巧了。”张人凤平静应对，“在被自己养的狗咬死之前，他也坚持这么说。”
“你是个胆子很大的人，红中，胆子很大……竟然敢以这样的方式激怒我……”伊林好像冷静下来，将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饮尽，喘了口气，再度露出笑容，“可惜，这种小把戏是没用的，你什么都改变不了，我还是那个拥有一切的人！”
“是啊，我没法改变你，这我从一开始就承认。”张人凤无奈地叹了口气，耸动肩膀，“或许只有上帝可以。”
“不急，我这就送你去见他。”
说罢，他没有给伊林反应的时间，双手搬起最初撂在地下的木箱，扛过肩部，双膝微曲，整个身体如弹簧一般压下来，做出一个投掷重物的标准姿势。
“嗯？”
伊林神色一变。
船上自然是有武器的，但这毕竟是商船，并非军舰，这会儿也不在打仗，士兵们闲散惯了，并没有随时武装的习惯。按照伊林的原计划，是他先和卡斯特斡旋一会儿，再多敲点好处过来，再开始“出兵剿匪”。哪里想到，这个原本要被围剿的匪首，竟然会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面前。
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
千钧一发之际，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感官，开始疯狂预警，仿佛又将伊林拉回那流弹横飞，随时可能毙命的修罗之地。
“散开——！！”他一把将椅子掀开，厉声呼喊道。
“喝————！”
张人凤怒喝一声，身体向前微扑，踏出一小步。看着并未发多少力，那个木箱子已经轻飘飘地飞起来，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越过船身、甲板，“咚”的一声，精准空降到了扎堆的士兵中。
……
众人定睛一看，不是炮弹，不是炸药，只是一个木箱子。看上去普普通通，格外结实，被这么一摔，也只是表面出现了几道裂纹。箱子四面都楔进了钉子，被死死钉住，短时间内不可能被拆开。
“奇怪。”有士兵意识到不对劲，动了动鼻子，“怎么一股金酒的味道？”
————
“上面一点……过了，朝下……再稍微偏左一点……再来点……好，就这个角度。”
在和拉姆斯的对弈中，酋长的右侧肩膀被射伤了，只能用左手握住弓，并让阿拉娜代替他上弦、瞄准。少女靠在他身上，眼睛半闭，几乎屏住呼吸，也摈弃一切杂念，只让自己成为一个精准的助瞄器。
“放！”
“嗖——！！”
清脆明亮的弦音。
一根点燃的火之箭矢，在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啪嗒”一声，跨过近百米的距离，精准落在木头箱子上。
……
席恩将能找到的高浓度的烈酒，都塞进了木箱子里，再在它们中间，放上了整整六颗手雷。
除此之外，箱子里的其余空间，都用易燃的干草块填满。他特意嘱咐张人凤，这个箱子要轻拿轻放，除了你把它丢到商船甲板上的那一刻，其他时候，都必须像对待一颗炸弹那样，小心小心再小心！
而刚刚那一撞，已经让一些酒瓶破碎了，高浓度的烈酒流淌出来，被干草块吸入。也有一部分烈酒，直接挥发到了空气中，这才会有士兵闻到金酒的气味。
而现在，一发火焰箭矢，钉在了木箱子上。
大多数人可能猜不到箱子里是什么，但当“火”这个东西，在人们的视野中跳动时，自然会觉得不妙。
……
“轰—————！！！”
木箱被点燃，高温与火焰，终于引燃了最为易爆的内核。伴随着爆炸，无数炽烫的玻璃碎片喷溅而出，在这面铁血十字军的旗帜下，赫然绽开一朵血与火之花！
第三百一十章：这，就是红中（还·29）
“啊————！！”
凄厉的叫声，在甲板上回荡着。
爆炸和火焰自不必说，更可怕的是，爆炸后散射出来的玻璃碎片，都有着不亚于子弹的穿透力。相当于是在人群中，突然来了一发三百六十度的环射，附近的士兵都一声不吭地成了筛子，离得稍远一些的，则是捧着受伤的地方哀嚎不已。
还有几个被烈酒喷洒到，而后被点燃的倒霉蛋。在甲板上狂奔着，想要跳进海里，但没跑几步，就渐渐地慢下来，变成一团明亮的火球，倒在甲板上，不动了。
船身倾斜，火光漫天。
张人凤却毫无惧色，飞身上船，踏火而来，怒目圆睁，仿佛从地狱杀将上来的恶魔。
“伊林·派恩，给我滚出来受死——！！！”
一声怒吼，中气十足，吼得船身震荡，仿佛就连天上的云层，都被这一吼给分开了。
“……”
火光。炸弹。惊叫逃亡的士兵。滚滚硝烟。
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快给伊林干出战场PTSD了，明明身处火场，他的额头上却沁出冷汗。自始至终，他的一切权力，都是建立在一个安定的社会环境之上的。权力的大船可以横行无阻，碾碎一切胆敢冒犯他的人……但这只限于“文明的世界”里。
而红中，这个超脱常理的怪物，轻而易举地，将他再度拖入了战争。
他一个人，就是一场战争。
“列……列队……拖住他！”生存的本能，让他忙不迭地转身逃跑，但作为指挥官，即便是跑，都要下达足够的命令，“拖住他！”
……
经历了方才那一战，他的旧部战力几乎丧尽，眼看着同伴被炸碎、烧死，被玻璃渣射成筛子，还是一死一大片，这冲击力实在太大了。本以为熬过了战争，可以跟着军团长一起享福的，结果一眨眼，就变成了船上焦尸，这谁能接受得了？！
察觉到对方的军心，已经接近崩溃，张人凤决定再来个狠话！
“啊——！！！”
他爆发出一声怒吼，矮身，躲过两发不知哪里射来的子弹，飞身冲撞，右手如闪电般探出，扼住了一个倒霉鬼的脚踝。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见识过他的手段，那名士兵吓得声调都变了。
回应他的，是一个被火光映照后，无比骇人的微笑。
“Let's dance！（起舞吧！）”
……
“砜砜砜砜砜————”
张人凤如同在挥舞双节棍一般，将这个体重在85千克左右，体格还算高大的壮年男人，随手“甩动”起来。起先，还能听到些许惨叫，但很快就连声音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圈圈循序渐进的棍轨，在张人凤身边游动、磨转，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圆！
错肩。
颈侧。
腰后。
体前。
各种换手棍式，堪称融会贯通，无所不用其极，呈现出一种极度豪迈的气势。如果他手中真是一把双节棍，那不禁要为他的技法娴熟，而拍手叫好。但……他手中的，却是一个真正的大活人！
“砰——！！”
活人的重量劈头盖脸砸下来，击中一名士兵的腰腹，当即将他打飞出去，撞在栏杆上，侧翻进了海里。
张人凤的上身保持巍然不动，依旧有余力发出怒喝。士兵们哪里见过这种进攻方式，人都被吓傻了，有了前车之鉴，谁都不想尝一下这“双节棍”的滋味，连连后退。
抡动一圈，交替换手。
哪怕是这种最简单的套路，想要抡出棍花残影，就必须做到一秒十次的频率。
换算成更符合现代标准的计量单位，差不多是250km/h这样，能将将好够的上高铁的最低时速。
与此同时，这位倒霉的士兵，脑壳要承受约300G的离心力。于是不出片刻，便有血丝从残影中渗透出来，那是从他七窍中，逃逸而出的血。张人凤对此毫无愧疚——身陷战阵，就没有什么好人坏人了，都是敌人！
“砰！”
“砰！”
“砰！”
……
全然不亚于枪响的巨大响声，那是残存下来的士兵们，被一个一个抽翻在地的声音。
“啊———！！”
恐惧的极点是愤怒，眼看着无法脱身，便有一个士兵红了眼，捡起一把不知是谁掉在甲板上的军刀，大吼一声，不闪不避，朝张人凤猛冲过来！
对于这样的对手，他向来是比较尊重的，因而摆好架势，甩动臂膀，猛地回应了他一击。
“咚！！”
双节棍的“头部”正中其下腹，一击将他的肋骨全部砸断，那人飞出去数米，哐当一声，重重砸在甲板上。别说刀子，连鞋都掉了，口中止不住地溢出血沫。但求生意志还是让他举起手，艰难地吐出一串气音，“等……等一下……”
“没有什么可等的。”张人凤走到他身边，面无表情地说道，“就在今天！”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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