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炉中文火
“我得先确认，你想要的东西，我能不能给。”
张人凤的神色十分严肃，别看他平时在营地里，从不搞什么高低尊卑这一套，也不怎么以帮派头领的身份自居。但关键时候，他还是拿出了老大该有的样子。
放弃了可以触摸到的大赏金，在平克顿侦探找到营地的时候，公然和他们撕破脸，足以见得，天使眼并不图钱。
当然，愿意跟红中混的，其实也没几个真的图钱。但冷不丁窜出来这么一号人，还是让他觉得有些诡异。
“如果不能，那对不起，只好请你另谋高就了。”
……
“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站到你对面，这样看着你……我都不敢相信，你是真实存在的人。”
一开口就是超重量级的发言，张人凤不禁纳闷了，格温也好，眼前这家伙也罢，怎么这自己一天天尽遇到这种重量级的人？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张人凤的眉头紧紧蹙到一起，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下来，“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出乎意料的是，天使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主动将话题，落到了最初的问题上。
也就是他入伙的动机。
“我想要感觉。”
“啊？”张人凤彻底懵了，“能……用我可以听懂的话，再解释一下吗？感觉什么？”
“激动、兴奋、愤怒、快乐、悲伤、麻木、痛苦……什么都可以。”天使眼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脸上浮现出微笑，那双璀璨如星辰的异瞳，睁到了最大，“我想要变成人类。”
张人凤彻底震惊了，这是他少有几次，被另一个人的发言，弄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个意思，你不是人类吗？”
“我是‘残缺不全’的人，至少，以大多数的眼光来看是这样。”天使眼平静地解释道，“和普通人相比，我没有感情。得到的喜悦，和失去的痛苦，我都感受不到。”
“我试过很多办法，都没有用。听说杀了人之后，会产生诸如愧疚、焦灼、痛苦之类的情绪，甚至还会反哺到身体，导致反胃恶心，但我尝试了很多次，似乎并不能让我的心，产生多少波澜。”
“但，我相信，你可以帮我做到，你能帮我变成人类。我在暗处观察了那么久，你总是一次一次地做出，让我始料未及的选择，这样的选择，普通人即便选了，也无法完整地走下来，只有你可以。”
“……”张人凤久久无言，这应该是他见过，最抽象的入队理由。
不为钱，不为名，只为了自己的“愉悦”。某种意义上，他的入队动机，也是最纯粹的。
良久过后，张人凤叹了口气。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习惯了就好。
————
“如你所见，刚才麦克也说了，我正面临着一场战争。”张人凤敲了敲地图的边角，“把你算上，我们这里就是八个人，对面则是保底一千五百个。在你看来，我应该怎么把伊戈和吉米救出来？”
“……”
天使眼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闪烁着光彩的奇异眼瞳，盯着张人凤看了好一会儿。
这双眼睛带来的迷惑性，实在是太强了，他往那里一站，什么都不说，就这么盯着你看，你也很难说清楚，到底是在发呆还是在思考。
而后，他说出的话，却让张人凤于内心深处，重重一颤。
“从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刻，你就没打算救了人就跑。”
天使眼平静地说道，“你想要的，是这‘三马’的地盘。”
“我可以帮你，把它们都搞到手。”
第三百二十五章：红中帮，突击！
满地的烟头。
席恩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但他丝毫不享受这个过程，只是机械般地将烟头放进嘴里，吸上两口，再吐出来，丢到地上用脚踩碎。
这支从风栖港远征回来的小队，本想着能回到营地，好好休息一阵了，没想到刚一踏入白炬镇，等待他们的，就是一记迎头痛击。
这么大的事，麦克自然不会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也包括伊戈真正的身份。
“往好了想，他早就知道你和佐拉埃尔家族有仇了。”卡洛威以跳脱事外的角度，找了一种奇怪的安慰方式，“至少他没在你的那份饭里下毒。如果是我，搞不好真会这么做。”
“卡洛威先生？”小梅不满地嘟起嘴唇，“你在说什么？伊戈当然不会那么做了！”
“这就说明，他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坏人，不是吗？”卡洛威话锋一转，看似是说给小梅听得，实际上，却句句奔着席恩去，“真正的坏人毫无底线，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这世上，少一个仇人，总比多一个仇人要好。何况那家伙还是个聪明的侏儒，身体条件上不占优势，只能用这种办法杀人了……你和他同吃同住多少个晚上，他就有多少次机会弄死你。”
“但是，他没有。”
“……”席恩没有回答，依旧靠着墙角，脑袋微微仰起，看向天空。
加入红中帮，他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独自留守在营地里的伊戈。当时他还奇怪，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怎么杀人不眨眼的红中帮里头，还有个侏儒？难不成红中有什么特殊癖好，喜欢养着这些奇奇怪怪的人？
后来，随着一点点深入接触，他开始感觉到这个侏儒的不寻常之处。
麦克这个军师，更像是战术意义上的军师，通过他丰富的对阵经验，调配人员，来将战斗力最大化。
他曾见过不少帮派，都有类似这样压阵的人物，一般都是有点年纪、威望的人来担当。否则的话，光靠老大的一腔热血，点子频出，再没人压着，很容易就把帮派往死路上领了。
但伊戈，却是“战略”意义上的军师，这样的人物，在寻常帮派里，就很难见到了。
他能精准判断出温迪戈倒下后的权力真空，并把握住这段时期，将红中帮取得的大胜，通过扶植邓恩上位，切实转化成了影响力！光是能打，那不叫本事，打来打去，终归也只是不入流的小角色。只有真正掌握发号施令的权力，那才算有所收获。
眼下，平克顿侦探被挡在门外，很大程度都是托了伊戈的福。
席恩也不是傻子，他早就有所预感，伊戈的来头之大，必定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只不过，出于团队本身的默契，他和其他人一样，选择装作看不见，将这事儿圆过去。
直到三十分钟前，一切真相大白于天下，他也化身为烟囱，一根接一根抽着烟。
“除了他之外，律师也被抓走了吧？”在白杨镇，吉米把阿拉娜从监狱里捞出来过一次，算是救命恩人了，她自然更加上心，满脸写着担忧二字，“他之前帮了我们那么多次，会不会……”
“很难说。”麦克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沉重，“做好心理准备比较好，在那里，可没有什么法庭、法条，全都是他们一家子说了算。只要他们认为吉米有罪，在火车上把他杀了都不奇怪。”
“那个律师……啊，是他啊，give me jimmy那个。”卡洛威和吉米，在圣昆塔克也有过一面之缘，脑海中的形象，很快就生动起来，“我倒是觉得，没必要担心他，那家伙一看就是属蟑螂的，命硬的很。”
他竖起两根手指，做了一个跳舞的手势，“我有预感，只要能让那家伙开口，他就死不了。”
……
“嘎吱———”
木门缓缓打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的众人，瞬间将注意力全部转移过来。
他们此刻的心情，其实就像在手术室外等待的家属，要是再不聊点什么，这沉寂的气氛，足以把他们给逼疯了。但这种对话，本身就是大家都心不在焉，勉强应付的，只要里头稍微有点动静，所有人都会立刻转头。
张人凤第一个走出来，天使眼则跟在他身后，面露微笑，如同一个怪异的背后灵。
这是他第一次在所有人前，以帮派领袖这个身份自居，也让众人感觉到，一场暴风雨般的硬仗，或许真的要来了。
“事情，我想大家都知道了，先是平克顿侦探，再是怒雷帮、佐拉埃尔家族……这些敌人，本就是我避不开的。”
他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语气有些凝重，即便是站前演说，他也做到了坦诚相待。
“这个帮派，最初建立在一场血腥的复仇上。有一个少年，他的妹妹，被本地权贵骑马踢死了，就像踢死一条路边的野狗。”
“那孩子复仇无门，拿着他仅有的150美元找到我。他的眼泪被怒火灼干，肩膀在月光下微微颤抖。警署、法庭，没人愿意帮他，报社也不会报道这条消息，对那座城镇里的大多数人来是，这不过是一件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小时……”
“你们当中，有人是那起事件的亲历者，有些，是那起事件的目击者。”
张人凤的目光在小梅和麦克身上，略作停留，继续说道，“我答应了他。”
“但复仇，就是有代价的。”
“我的代价越攒越多，悬赏金越堆越高，但，我也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各位，我一点都不怕他们。”
张人凤咧起嘴角，露出一个自信到有些张狂的笑。
他的眼神中，仿佛有风雷闪过。
“我本就是朝廷的通缉要犯，悬赏金一百零七万两白银，不敢说前无古人，但后，估计也没什么来者了。和我在老家的阵仗相比，这点力度，我还没有放在眼里。但……”
“人和人之间，肯定不一样。”
他话锋一转，沉声说道，“我不敢保证，这样的复仇，以后就不会找上门来。也许还会有更多、更强、更要命的势力，成为我们的对手。佐拉埃尔家族掌控的领地，也确实是一个庞然大物。”
“天大地大，性命最大，有不愿意趟这遭浑水的，现在提出来，没有关系。”
……
……
……
沉默。
楼梯间内，没有人开口，但这，或许就是最好的回答。
所有人的眼神合到一处，目光灼灼！
“好！”张人凤重重点头，眼神一变，咬牙道，“我们去干死那帮狗娘样的杂种！”
第三百二十六章：今天几号？
“当——！
赫克托曲起手指，弹了一下匕首的剑锋处，发出清脆的响声。寒光照在这褶皱横生的脸上，让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作为匕首还算不错，但我看不出，它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是一种战术武器，剑型背齿，可以轻松撕毁敌人的肉体，内压强力弹簧。”塔奥在一旁解释道，“在刀柄右侧，有一个可以拉开的环扣，将那里拉开之后……”
“砜——！！”
不等他说完，赫克托便直接拉开了环扣，这把匕首的刀身瞬间弹射出去，竟然将桌上的烛台一分为二，直冲对面的人攒射而去！
“啪！”
娜梅莉亚伸出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将刀身夹住，掷到了桌子上。
“很危险的。”助手小姐有些不满地说道，“请您注意，不要随便对着人发射。虽说不是火药推进，但它产生的动能，足够贯穿一个人的身体了。”
“哈，哈哈……有点意思，你发明的这些小玩具，真是每一次都能让我眼前一亮啊。”
赫克托笑了两声，但不知是不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他笑起来显得十分假，脸皮耷拉着，一耸一耸的，有点皮笑肉不笑地感觉，“可惜了，这是小人的武器，佐拉埃尔家族的男人，各个都顶天立地。要杀人，我们有拳头、刀子和子弹，不屑于用这种小玩意儿。”
“您不喜欢也无妨，就当做是我们合作的赠品好了。”塔奥的语气有些犹豫，“佐拉埃尔先生，关于这一批的‘神奇补剂’的款项，是不是应该……”
“别急，年轻人，别急。”赫克托却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说道，“既然都到这里了，你不妨出去打听打听，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堂堂的佐拉埃尔家族，难道还差你几瓶药钱吗？”
“可是……”
塔奥正要说话，却又被他挥手打断。
“这些补剂呢，我确实是收到了，但谁又能保证，它们对我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呢？你也看了，我，风烛残年的一个老头子，这身子骨，也快老的不能动了。临了到头，就这么一点可怜的念想。万一你的……试验品，出了点问题，我找谁去？”
“不会的。”塔奥一板一眼地回答道，“补剂的剂量、药性，我都已经做过实验，对人体是无害的。考虑到您的年龄，再多一些的话，可能会让身体产生过多负荷，再少的话，就不会有相应的……”
“打住，‘科学家’先生。”赫克托伸手拦了他一下，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在他带来的两名少女身上打转，嘴角挑起，“你说的‘试过了’，是在这两个女人身上吗？”
“一个丰满，一个骨感，啧啧……看不出来啊，大科学家，你年纪轻轻，倒挺懂享受的。”
“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十分难听，是那种上了年纪的老人，失去活力后的干瘪公鸭嗓。但偏偏只有他笑了，屋子里的其他人，才陆续跟上二段笑。宽敞奢华的厅室内，笑声虽然盘旋不停，但气氛却格外阴沉。
“你误会了，佐拉埃尔先生。”塔奥一脸平静地解释道，“这位是我的实验助手，张·提托，而这位，是我雇佣的保镖，娜梅莉亚女士。我和她们，并不是你刚刚表达的那种关系。”
“呵，保镖啊……”赫克托打量了一下娜梅莉亚——这个身形小巧的金发少女，嘴角撇起，“这样的女人，在我床上我都嫌瘦，你居然还指望他来保护你？比尔！”
一直站在他身后，沉默不语，络腮胡子无比茂密的高大男人，缓缓上前一步，他的脚步都格外沉重。
“给这位科学家，亮一亮你的绝活！”
沉默的比尔，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扑克牌，54张叠在一起，厚厚的一摞。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按住这一摞牌，慢慢施加握力。不出片刻，最上方和最下方的第一张牌，开始出现皱纹。随着他的握力越来越大，只听“咔哒”一声，整整一摞牌，合起来约莫半根指头来厚，竟然被他生生用两根手指的合力，捏开了一个口子！
他将捏扯下来的部分往桌上一散，于无声中，彰显着对自身握力的绝对自信。
“看到没，要得是这样的男人，才够资格做保镖。任何想对我图谋不轨的家伙，都得估摸估摸，自己的脑袋，会不会被比尔拧下来！”
赫克托挥了挥手，无形之中又装了一波，但似乎，又不是装给塔奥看的。因为他在说这话时，如同一只猫头鹰，近乎一百八十度旋转他的脑袋，用阴森的目光，扫过屋子里的每一个人。
大家都不笑了，甚至都不抬头看他，气氛有些诡异。
“刚刚说到哪儿了来着，哦，对……那些药。不如这样吧，大科学家，你在我这儿住一阵子。吃的、喝的、用的，都不必担心。等我确定，这种药对我真的有效果，而且没有副作用，我自然会付钱。”
赫克托舒坦地躺回靠椅上，眼睛半眯着，“你可要考虑清楚，不是哪个白痴，都愿意给你那些天马行空的点子买单的。”
“可是，多弗丘那边，我还有很多实验要做……时间上，实在是空不出来……”
“好办。”赫克托瞥了一眼助手小姐，冲她努了努嘴唇，邪笑道，“你不是还有个助手嘛，你回你的多弗丘，让她留在这里好了。”
他的眼神，在张·提托高挑、饱满的身体曲线上，来回游动，笑道，“等我确定药没问题，人，和钱，我一并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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